這個世間不是隻有藍曦臣才懂得弟弟藍忘機,藍忘機也一樣懂得兄長藍曦臣。


    他看著將要退後的金光瑤,冷聲道:“金宗主,你用什麽威脅了兄長?”


    此話一出,藍曦臣的心底長歎一聲。


    莫離原本傷心的眼神陡然一亮,旋即又暗淡下來,輕聲道:“伯父不會被人威脅!”


    魏無羨覺得藍湛的話有道理,金光瑤所做的事情證據確鑿,澤蕪君怎會袒護他到如此地步?除非他被人威脅!


    可他也認為阿念說的對,澤蕪君是何等的人物,沒有事能讓金光瑤威脅到他,即便是有,澤蕪君也不懼生死,不畏威脅 ,不會妥協!


    不對!


    澤蕪君其實有一個弱點,那便是……,是莫離!


    魏無羨的瞳孔猛然一縮,一把拉住莫離的手,驚怒的看著金光瑤!


    顯然,藍忘機也想到了此處,拉過莫離的另一隻手,眼神冰冷至極的看向金光瑤。


    金光瑤看到他倆如此反應,便知他們猜到了實情。


    他抹掉嘴邊被藍曦臣打出來的血跡,重新揚起嘴角,笑了起來。


    正要開口說話,寺廟的大門被人強力破開!


    是江澄!


    他手持紫電,裹著一身的冷氣踏步進來,陰沉著一張臉,怒氣衝衝道:“金宗主,把金淩交出來,新仇舊恨加一起,今日不管誰護著你,你又威脅了誰,我定要讓你血濺三尺,以祭亡魂!”


    藍曦臣一愣,看向金光瑤:“你還讓人捉了金淩?金淩他還是一個孩子,而且是你的侄子,你看著他長大的!”


    金光瑤見他還願意同自己心平氣和的講話,快速迴道:“二哥,你以為我要幹什麽?我自然知道他還是一個孩子,待此間事了,我會放他安然無恙的離開。”


    藍曦臣卻不知該不該相信他了,淡淡的看著他,問道:“阿瑤,我應該相信你嗎?”


    金光瑤也看著他,動了動嘴角,卻沒有笑的出來,也同樣神色淡淡,道:“隨意吧,相信不相信的,二哥你也沒有辦法啊!”


    是,他們都沒有辦法了!


    金光瑤拍了拍手掌,有人從殿內將昏迷不醒的金淩拖了出來。


    那人打開一個藥瓶,在金淩鼻子下麵晃了晃,金淩便幽幽轉醒,脖子上立即被架上了一把劍。


    他顯然知道了金光瑤是他殺父仇人的事情,看到劫持他的金光瑤等人並不意外,當目光掃到一身紫衣手持紫電而立的江澄,帶著驚慌衝江澄喊:“舅舅!”


    江澄已怒極,訓斥他:“叫什麽叫?現在知道叫我,之前你瞎跑什麽!”


    魏無羨看向金淩,目光帶著淡淡的責備:“金淩,你怎麽又亂跑!”


    被俘虜,被人拿劍架在脖子上,金淩沒有崩潰,被舅舅罵慣了,江澄訓他,他也沒反應,此刻卻被魏無羨輕飄飄的責備之語擊垮了,瞬間掉起了眼淚,帶著哭腔道:“我哪有亂跑,我還不是去找你,我去看看你死了沒有!”


    魏無羨一愣,找我幹什麽?


    隨即反應過來,金淩是擔心他腿上的惡詛痕!


    他忍不住歎氣,金淩跟師姐一樣善良,就是這刀子嘴指戳人心的說話方式,和江澄還有虞夫人真的是一脈相承,他擔心自己直說就是了,還什麽看看死了沒有!


    唉!


    他再次歎氣,不知要說金淩什麽好。


    莫離卻甩開被藍忘機額魏無羨牽著的手,把千山拔了出來,指著金淩道:“金淩,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再讓我聽到你口不擇言,休要怪我不客氣!”


    金淩本來就有些怕藍莫離,再加上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的,藍莫離在毫無靈力的情況下一人擊敗數個暗殺他的高手,本不敢跟莫離硬對硬,可是他此刻真的是太委屈了,哪裏控製的住脾氣!


    他一把抽出歲華,劍尖指著藍莫離,不服氣道:“來呀!我害怕你不成!”


    金光瑤撲哧一笑,道:“哎呀,這可真是熱鬧,我還什麽都沒做呢?你們自己人就要打起來了,魏公子,你師姐當年為了你,可是連命都不要,毫不猶豫的替你擋劍身亡,現在你兒子和她兒子打起來,你說你要幫誰呢?”


    要幫誰?


    一邊是金淩,一邊是家裏的小醋王,魏無羨哪裏敢開口迴答,他連攔都不敢攔一下,抬手捂住太陽穴,頭痛的不得了!


    江澄看了一眼站在姑蘇藍氏陣營裏的魏無羨,忍不住冷哼,譏諷道:“還能是幫誰?自然是藍小公子,倒不是因為藍小公子是他兒子,隻因為姓藍的在他心裏就比別人金貴吧?”


    金光瑤悠然一笑,將目光鎖定在了心緒不穩的江澄身上。


    藍曦臣忽覺不妙,問道:“阿瑤,你要做什麽?”


    金光瑤道:“沒有要做什麽?隻是有個問題想要問江宗主,江宗主,之前你以為害死金子軒的人是魏公子,對他做出的種種也便罷了,現在你既然知道他是冤枉的,恨不得立即殺了我這個仇人,可你依然對魏公子沒有好臉色,江宗主,做你的師兄,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魏無羨不明白他現在扯這些沒用的話幹什麽!


    江澄一時間臉色難看至極,握著紫電的手暴起了青筋,隨時準備暴起攻擊金光瑤。


    金光瑤卻不怕他,仍舊不慌不忙的說道:“別著急啊,江宗主,如果你連這點話都受不了,那麽我馬上要說的話,你豈不是更加難以接受,或者根本不敢聽了?”


    魏無羨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連劍拔弩張的莫離和金淩都放下了劍,疑惑的看向金光瑤。


    江澄見他倆放下了劍,鬆了一口氣,對著金光瑤咬牙切齒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有什麽不敢聽的?”


    金光瑤聽他說髒話也不生氣,平靜道:“江宗主,聽聞十六年前你資質平平,處處不如你的師兄,甚至還被化丹手溫逐流化去了金丹,可是後來,不光有人修複了你的金丹,你作為最年輕的家主,還以一己之力重建雲夢江氏,我等實在是佩服,那麽能否請教一下,你是如何在射日之征之後逆襲的?是不是吃了什麽金丹妙藥呀!”


    他說道“金丹”二字刻意加重了語氣,待看到魏無羨嚴重閃過的慌亂,了然一笑,迅速說道:“而你的師兄呢,自從你修複金丹之後,不管被人如何即將辱罵,再也未曾佩戴佩劍,你說他一身劍法幾乎無人能及,本可以傲視眾人,為什麽突然死活不佩劍了呢?能否容我大膽猜測,他之所以不佩劍,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再用劍了,因為!他把他自己的金丹換給了你!從沒有聽說被化丹手化去的金丹還能修複的,換丹的事情金某卻是略知一二,江宗主,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體內運轉的金丹是你師兄魏公子的,他……”


    魏無羨大聲出言阻止:“金光瑤,你不要說了!”


    他這急於否認的態度,反倒讓人更確信金光瑤說的是對的了,一時間看夷陵老祖的眼神倒是敬大於畏了,沒想到老祖是這樣的老祖!金丹說給就給,世上恐怕無人能做到他這個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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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忘機的內心極度不平靜,看向魏無羨的眼神充滿了心疼,他甚至毫無避諱的伸手拉住了魏無羨的手,緊緊的握住,這樣才能讓心裏好過一些。


    莫離將千山送迴劍鞘,從兩人中間走到了魏無羨的另一側,與藍忘機一左一右將他護在中間。


    江澄的表情已變得猙獰,開口質問道:“魏無羨!不要讓他說什麽?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啊!”


    魏無羨最怕的就是他知道真相,怕驕傲又得失心太重的江澄接受不了,哪裏敢承認,迴道:“江澄,你不要聽他胡說!”


    金光瑤再次出聲:“我胡說?魏公子,你們已經搜過我的密室,也拿到了你的佩劍隨便,那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出事以後,隨便就自動封了劍,除了它的主人誰也無法拔/出!”


    說罷,他又看向江澄:“金宗主,隨便封劍的事實我們都知道,此刻它正在鬼將軍手裏,你敢不敢拔劍試一試?如果你體內運轉的金丹是魏公子的,那麽它便會將你認成魏公子,這個世上能拔出隨便的就隻有你們二人。”


    魏無羨立即看向溫寧:“溫寧,不要給他!”


    江澄眼眶發紅,紫電被他握在手裏霹靂吧啦的冒著電光,他一把甩向溫寧,將隨便從溫寧手裏裹了過來。


    便是江澄殺了溫寧,溫寧都不會還手,紫電甩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沒有反抗,就這樣被江澄得了手,他呆呆的看向公子,不敢說話了。


    魏無羨因為被藍忘機拉著手,也失去了阻攔的時機,眼睜睜的看著江澄搶了隨便,看著江澄一把拔出隨便,看著江澄瘋癲的讓身邊的人去拔劍。


    然而隻有江澄一人能將隨便拔出,他大吼:“我不信!我不相信!明明是你的師祖抱山三人為我修複的金丹!魏無羨,你說啊!是不是,是不是!”


    事已至此,已經瞞不住了,溫寧看著被質問一語不發的魏無羨,他站了出來,將當年的真相說了出來,他們是如何做戲給江澄,他的姐姐岐山溫氏最好的醫師,又是如何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生生的給魏無羨剖丹給江澄換丹。


    魏無羨突覺手腕一涼,竟是藍忘機的眼淚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砸出了一滴水花,他愣愣道:“藍湛,藍湛你……”


    藍忘機繼續握著他的手,眼裏的心疼與痛楚掩也掩不住,他看著魏無羨的眼睛,啞聲道:“痛嗎?剖丹痛嗎?”


    魏無羨一怔,剖丹自然是痛的,那種仿佛已經到了極致的痛感,他永遠都不願意迴顧,清晰感受到金丹被剝離的一刹那,洶湧澎湃的靈力瞬間歸於平靜的那種感受,也絲毫不亞於剖丹之痛,甚至讓他多少次午夜夢迴都會陡然驚醒,再也無法入睡。


    可是這些都過去了,他迴握著藍湛的手,笑的很幸福,溫聲道:“失去金丹沒有什麽,我還能修習詭道,我還一直有你啊,藍湛,你知道我記性不好的,我已經忘了那時的痛苦了。”


    藍忘機垂下了眼簾,心痛萬分,是忘了那時的痛,不是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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