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這件事他們第一個通知了徐學海,徐學海將班上的人都送迴去後, 急急忙忙趕到了醫院。


    警察已經做完筆錄, 原本準備離開,正好這個時候葛明的媽媽過來,這個瘦瘦高高的中年婦女親眼看到葛明的情況後兩眼一黑, 她衝出來朝莊深兩人破口大罵。


    “我兒子手變成這樣, 兩天後的高考也考不了, 你們脫不了幹係!他是替你們受了罪!我的兒子現在連自理都不行, 你們不能走!別想走!”


    醫院白色的走廊裏, 白熾燈明亮, 映在莊深臉上如同染著霜的月光。女人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刺得人耳膜發痛。


    葛媽媽受了刺激, 模樣有幾分猙獰, 她張牙舞爪地想撲上去,電光石火間, 警察一把控製住她的手:“冷靜一點女士!”


    葛媽媽紅著眼睛,眼淚奪眶而出,她撕心裂肺地說:“我兒子躺在裏麵,參加不了高考,至少浪費一年的時間!憑什麽你們能迴去休息,還有良心嗎!”


    警察無奈解釋:“這件事他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那我兒子呢,他跟這件事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他是最無辜的人, 還替他們擋了災!萬一因為這件事毀了前途怎麽辦?!他們就這麽走了, 哪有這麽好的事!”葛媽媽的尖銳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幾個警察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場發泄式的嘶吼下,把幾個護士都引了過來,試圖安撫葛媽媽,將幾人隔離開。


    沒想到原本被警察擋住的男生走上前,站到了葛媽媽前。


    看著比她高大很多的少年,葛媽媽一下止住了聲音,那雙漆黑的眼眸看著她時,心裏不由得湧上一股冷意。


    “你說你兒子無辜,恐怕並不知道事情的因果關係,”沉聞神情疏冷,不帶任何感情地陳述道:“他在沒有告訴我們的情況下,直接拿走我們的傘才被人認錯,說直接點,他這是盜竊受到了懲罰。”


    葛媽媽臉色一白,她停止了背強行讓自己看起來氣勢足一些:“什麽盜竊!一把傘叫什麽事,就是拿錯了而已!”


    在偷東西的提要下,葛媽媽的聲音比剛才小了許多。


    沉聞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澹澹道:“還有一次,莊深運動會長跑,比賽途中他故意將水瓶扔到他腳邊……”


    葛媽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怎麽、怎麽可能……我兒子是個老實人,不會做這種事,可能是誤會……”


    “不是誤會。”說這句話的是剛剛趕來的徐學海,他歎了口氣說道:“葛明的確做了這件事,當時學校還公告批評過,還好當時沒出什麽事。”


    趁著葛媽媽陷入錯愕之中,護士趕緊將她拉進了病房。


    徐學海轉而關心問道:“你們別受影響,好好迴去休息,不要想這件事,和你們無關。”


    莊深兩人點點頭,徐學海又叮囑兩句,去和警察談話。


    終於恢複安靜,莊深示意道:“走?”


    沉聞跟在他身邊,在這暴風雨後的平靜裏生出幾分安逸,站在電梯前時看周圍沒人,忍不住牽住了莊深的手。


    莊深很快想將手抽出來:“這裏有人。”


    但沉聞卻用力握著:“沒人。”


    “電梯要到了。”


    “再牽一會兒。”


    就在此時,旁邊往上的電梯門刷拉一下打開,赫睿誠大步流星從裏麵走出來,餘光看到莊深,猛地停下來。


    他視線一下落在兩人交纏的手指上:“你們……都在啊?”


    莊深麵色一愣,原本想將用力抽出來,沉聞卻大大方方地裹著他的手指,笑容自然:“叔叔好,剛才受害同學媽媽沒弄懂情況,對莊深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我看莊深手指冷,幫他暖暖。”


    他說完就放開了手,表情真誠到不拿奧斯卡都對不起這流暢的動作。


    說到這件事上,赫睿誠將他們牽手的事拋之腦後,細細看著莊深,緊張地問:“怎麽樣?你要是出了事,我以後真沒法和你媽交代,剛才我差點以為是你受了傷……”


    莊深很快迴道:“我沒事,放心。”


    赫睿誠憂冰冷的輪廓終於鬆動了些:“敢在高考前動做這種事,我會叫人重點查,天太晚了,我送你們迴去。”


    上個車,赫睿誠往後看了一眼,說:“你媽那件事也不用急,我們派了人去y國找那位中間人,隻等他落網,後麵的事情會順利很多。”


    莊深好沉聞坐在後麵,這次沉聞不敢有什麽動作,姿態懶散地坐著,莊深聽到那句話抬眼看了眼赫睿誠:“我給的資料不夠?我以為進度會會比現在快。”


    赫睿誠:“夠,但因為那些音頻和聊天記錄都是你給的,在我們這裏還不能直接叫證據。”


    莊深知道,他們是怕那些東西都是他造假,那些賬號上的聊天記錄連他們當時都沒破解出來,很容易造假,音頻更不用說,通過錄音和調聲也能製造。赫睿誠已經最大程度地幫他處理這件事。


    赫睿誠看著前方,一手放在方向盤上:“我也想快點查出真相,不會太久,高考才重要,這些事先放在一邊。”


    考前最後兩天的自習課主要是讓他們放鬆放鬆,考前不要太緊張。


    兩天的自由自習一晃而過,最後一節課上到一半,班級音響發出電流聲,薑主任的聲音響起:“高三年紀的同學們好,今天是你們高考前名義上的最後一節課,明天就是高考了,注意事項老師們一再叮囑,大家要牢記在心……”


    班上的人都放下了書,小聲議論起來。


    “聽說了嗎?葛明因為打錯了莊深的傘,被人認錯給揍了,那幫人好像是故意被人派去害莊深的。”


    “我知道,我聽到的時候都驚呆了!”


    “惡有惡報……”


    蔣淮聽他們小聲念叨,轉頭問道:“深哥,到底是誰想害你,還沒出結果嗎?”


    他迴頭才看到,莊深和沉聞居然在下五子棋。


    莊深在紙上畫完,頭也沒抬道:“還沒。”


    與此同時,鈴聲合著薑主任的講話聲響起,像是某種開關按下,潘多拉魔盒被開啟,教室轟然吵鬧,大家魚貫而出,瞬間將走廊擠滿——


    “啊啊啊啊啊啊解放了!”


    “高三再也不見!”


    “xxx我喜歡你!!!”


    叫喊聲、歡唿聲、表白聲,響徹整個教學區,白色的試卷從半空中翩然落下,是放肆狂歡、帶著少年人的衝動。


    薑主任的聲音夾雜著腳步聲:“走廊的同學都迴去!不要扔書!高考還沒完!迴到自己班!不要扔書!”


    眾人紛紛笑起來,這種禮儀式的環節怎麽能少?不過扔卷子的人漸漸少了,他們依舊站在走廊上談笑。


    而教室後排,莊深手裏的筆突然被抽走,他剛抬頭,被旁邊的人扯拉住手腕,身體往旁邊傾斜。


    沉聞側著臉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喜歡你。”


    教室外,是不加拘束後少年人意氣風發的表白聲,那些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在一刻如同解凍的冰河,滔滔不絕地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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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停在了最美好的一刻。


    “我也是。”


    莊家別墅裏,作為準應考生,莊若盈也在清理考試用具。


    莊塵煦從外麵趕了迴來,他準備先迴家,讓保姆做點餐食,等會好給莊深送去學校,比外麵的食物幹淨。


    莊塵煦正在客廳等飯,莊若盈許久沒見他,走過去說:“哥,你是準備現在就吃嗎?”


    莊塵煦說:“不是,我給小深帶去學校,讓他考前吃好一點。”


    莊若盈錯愕:“二哥還考試嗎?”


    莊深不是手廢了嗎?還能上考場?


    莊塵煦有些奇怪:“他當然要考試。”


    莊若盈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問,心裏的不安逐漸濃重。


    她光顧著高考,剛才莊塵煦迴來都沒發覺他神色自然,如果莊深出事了他怎麽可能這麽悠閑?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她疑惑時,身後傳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莊若盈扭頭,看到管家身後跟著兩名警察,她猛地咬緊下唇,心跳聲逐漸增大。


    莊塵煦看向那幾個身穿製服的人:“這是怎麽了?”


    “誰是莊若盈?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莊若盈後退了一步,聲音顫抖:“我為什麽要和你們走?”


    為首的警察說:“為了調查傷害葛明一事。”


    莊若盈緊張的神情一變:“葛明是誰?我根本不認識!”


    然而她沒等來,那兩人上來想要抓她,祝琬聽到動靜趕過來:“警察同誌,我女兒根本不認識受害人,怎麽能亂抓人?她明天就要高考了……”


    那警察明顯趕時間,直接將莊若盈拷上手銬,其中一個看起來挺年輕的警察在她的掙紮中迴道:“她叫人群毆莊深,那群人把他的同學葛明認錯為他,現在葛明雙手骨折、渾身是傷躺在醫院裏,他也是高考生!”


    此話一說,莊塵煦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說什麽?!”


    莊若盈臉色發青蒼白,她嚇得手指發抖,看向祝琬:“媽,你幫幫我,你也知道這件事……”


    莊輝業正巧迴來,一掃這吵吵鬧鬧的幾個人,眉間一皺:“你們叫人打莊深?”


    警察馬上看向祝琬:“你……”


    莊若盈胸口起伏,像看救命稻草一般看著祝琬。


    就在轉瞬之間,祝琬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心痛又失望,因為不敢相信聲音發著抖:“盈盈,你怎麽能做這種事?他可是你二哥,你怎麽能害他……”


    祝琬、莊輝業、莊塵煦和幾個外人,全部死死盯著她,不管是真是假,滿臉震驚與嫌惡。


    莊若盈被祝琬當頭一棒,臉上的血色一寸寸消退,唿救卡在喉間,像是停止了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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