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正午時分的烈日依舊毒辣。


    十六樓高級餐廳入口出,服務員盯著虛空有些走神,聽到腳步聲馬上抬起頭,露出笑意:“歡迎光臨……”


    話音一頓。


    走來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件簡單的白t,皮膚極白,手裏拿了個黑色手機,映得手指細膩而幹淨。


    他頭發有些長,黑色額發遮擋住部分眉眼,讓他看起來有些隨意又散漫,但那張臉依舊很有衝擊性。


    眼眸是幹淨透徹的茶褐色,精致的五官籠著層疏冷。


    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張臉,在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掃過來時,令人不敢多看。


    服務員愣了兩秒,見他站在大廳口,才迴過神:“請問需……”


    “不用,謝謝。”莊深目光凝在一處,看了服務員一眼,往裏走去。


    西麵靠窗的一桌坐著三人,莊深眯了眯眼,憑借腦海中的記憶認出來,是他的親爸、繼母和繼妹。


    “小深來了,快過來坐。”祝琬最先留意到他,站起身來對他笑。


    她穿著一襲淡藍長裙,脖頸上是一條點綴著藍鑽的銀項鏈,在陽光與大堂的燈光下耀眼過目,精致妝容下,讓她看起來十分年輕。


    莊深不緊不慢往這邊走。


    坐在祝琬旁邊坐著的中年男子眉目染著商業上的鋒芒,穿著一絲不苟,是他的父親莊輝業。


    還沒走近,莊輝業看著他的樣子,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動作快點,吃個飯還叫人等。”


    “爸,你別生氣,塵煦哥哥不也沒到?”莊若盈坐在他右手邊,臉上化著淡妝,抿著唇笑,隻是看到莊深時,嘴角笑意更加明顯了一些。


    莊輝業聽到大兒子的名字,語氣稍緩,但還是皺著眉:“塵煦的公司忙,這能比?”


    莊深一句話沒說,跟他們隔了一個座位,坐下之後打開手機玩。


    他垂著眼,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手機屏幕,仿佛根本沒聽到他們的話。


    幾人視線都落在莊深身上,氣氛凝滯了幾秒。


    莊輝業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兩眼,壓著火沉聲說:“等下吃完飯,讓小劉帶你去星辰國際學校辦理入學手續,入學後別再給我惹事,向你哥你妹妹多學學,讓我省點心。”


    聽到學校,莊若盈抬起頭來,不解道:“二哥為什麽要轉到我們學校來?他不是在七中嗎。”


    莊深基本不迴家,這事雖然沒人提起,但她多多少少從祝琬那裏聽說了這件事。


    打架、逃課、成績差,這是莊若盈對她同齡二哥的所有印象。


    高二才剛開學,他就打傷了七中教導主任的兒子,莊深本來就是塞錢走後門進去,這下子得罪了老師,校長怎麽都不願意再包庇他,直接退學處理。


    初入莊家,莊若盈就知道他二哥沒什麽前途。


    所以從小到大都隻討好莊塵煦。


    她微微笑了笑,揭過話題:“不過這樣,我、大哥和二哥,以後就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了。也不知道我們學校入學考試難不難,我可以把老師發的資料給二哥看看。”


    莊輝業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冷冷清清坐在一旁的莊深,沉著臉:“他那一百多分的成績考什麽試,我和副校長有點交情,小劉進去直接報我名字就行。”


    莊若盈眨了眨眼睛,甜美的臉上滿是乖巧:“我們老師說一百多分的同學,最後一年多衝刺也有考上二本的,沒準二哥可以請個家教,不然這個成績,老師怎麽……”


    莊深冷著臉點著手機,唇角微微繃緊。


    清涼的空調室內,他莫名覺得很煩。


    一股躁動湧上心頭。


    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放,短短一秒的響聲,莊若盈的聲音戛然而止,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她以為莊深會大怒、踢桌子罵人。


    但是沒有。


    相反,她在莊深身上看到了一股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清冷氣質。


    這樣的莊深令她覺得陌生,甚至有一瞬間覺得他高高在上。


    “我去參加考試,不需要你替我操心。”莊深一手懶懶地垂在椅子上,茶褐色的眼瞳氤氳著冷光。


    “考試?”莊輝業壓著聲音,但掩蓋不住怒火,“你還知道考試?天天就知道跟著別人鬼混,我還不知道你的成績?你那成績能去哪所學校!沒有我在後麵幫你收拾爛攤子,誰願意收你!”


    莊深垂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的情緒,一副根本沒在聽他說話的樣子。


    莊輝業臉都白了。


    他的大兒子莊塵煦成績優異、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不用他操一分心。


    小女兒莊若盈雖然與他沒有血緣關係,但也乖巧嘴甜、有莊塵煦沒有的貼心柔情一麵,他認同這個女兒,甚至讓她改姓莊。


    唯有二兒子莊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離經叛道、不學無術,讓他臉上無光。


    上流圈子每每議論到這些孩子時,他莊輝業的二兒子總是被人拉出來當笑料。


    莊輝業氣極反笑,冷聲道:“好,你去考,考得過就去讀,考不過就別讀書了。”


    莊若盈連忙扯了扯莊輝業的衣服,低著頭:“爸,你別生氣,是我說錯了話,我不該多嘴……”


    “關你什麽事,讓你哥看看自己的實力,沒實力還擺臉色,以後出了社會誰願意這麽慣著他!”莊輝業收迴視線,看到小女兒才稍微舒心。


    祝琬給莊輝業倒了杯茶,安撫了兩句,又轉頭對莊深說:“小深,快向爸爸道個歉,這書怎麽能不讀呢?待會兒你哥來了看到你們父子倆這樣多不好。”


    她剛說完,莊深就拿起手機,站起身來。


    太吵了。


    莊深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沒睡好,半斂的眸子裏帶著點懶倦:“我先走了,去考試。”


    他推開椅子,淡定自如地往外走去。


    莊輝業將手裏的茶杯猛地砸到桌子上,臉上猶如被白漆一層層刷過,低聲道:“你給我迴來!”


    莊深恍若未聞。


    他不是原來的莊深,就在不久前,莊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穿到了一本小說裏。


    他剛剛高考完,正在咖啡店兼職,店長給他一本書,說裏麵有個角色和他同名。


    打開看了兩頁發現是一本校園言情,而他則是裏麵阻礙男女主愛情的絆腳石。


    俗稱,男主的情敵,書中的反派。


    原主愛得陰暗,愛得卑微,求而不得想用強,最後下場也是十分淒慘,被男主沈聞打成植物人。


    家庭淒慘,愛情破碎,身體殘廢,好慘一炮灰。


    店長還捧著書嗷嗷直叫:“雖然你在裏麵很壞,但是陰暗偏執型的深情男二也特別帶感!”


    莊深:“……”


    他不是,他沒有,那不是他。


    結果轉眼他就坐在前往家庭聚餐的車上。


    雖然不是原主,剛落座,他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莊若盈隱藏得不是很好的虛偽笑容、祝琬不帶溫度的勸導、還有莊輝業習慣性的嫌棄目光。


    在原主親爸的視線下,一刻也待不住,內心的躁動讓他極為難受。


    他孤身一人,本來就隨性慣了,不想待著說走就走。


    外頭太陽火辣,這地方金貴,往外一看都是高樓大廈,自然也沒有公交車。


    莊深手機上叫了車,在門口等著,室外熱浪下,莊深昏昏欲睡,昨晚原主熬夜打遊戲,就睡了三個小時。


    就在他感覺要睡過去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他麵前,前窗降下來一點,司機對他說:“小同學,你……”


    莊深揉了揉眼,知道是車來了,打開門坐了上去。


    清涼的空調撲麵而來,莊深緩了口氣,坐下來才發現旁邊還有個人。


    這人看起來和他年齡相仿,穿了件輕薄的黑色襯衫,袖子往上折了兩下,露出一截冷白的勁瘦小臂。


    他懶散地靠著椅背,偏頭打量著莊深,眼尾狹長,鼻梁高挑,下頜線條淩厲流暢,往下是突出的喉結和一小塊分明的鎖骨。


    手上還拿著本梵高頭像的速寫本,骨節分明。


    莊深想了想,問:“你叫的拚車?”


    前麵的司機冷汗直流,都快被他這個突然的舉動嚇死了,非常害怕他家沈少爺將這位同學扔下車,引發交通事故:“你快下……”


    “嗯。”沈聞輕輕打斷了司機的話,隨意問道:“你去哪?”


    音色低磁寡淡,不帶什麽感情色彩,卻令莊深心裏的煩躁感降下去些許。


    莊深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星辰國際學校。”莊深靠著椅背,覺得比他以前坐過的轎車都舒服不少,睡意更深。


    他靠著椅子,長睫落下,閉上了眼睛。


    沈聞收迴視線,修長的手指敲了敲硬封皮,淡淡道:“我順路。”


    司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沈聞漫不經心的視線裏,恍惚地開車。


    是什麽讓他家少爺連飯都不吃了,要去學校?


    不對,為什麽這個小同學還沒被趕下車?


    星辰國際雖然不是江市最好的學校,卻也是四大名校之一。


    作為貴族學校,星辰國際的建築風格也是富麗堂皇的歐式風格,氣派濃重,曾有不少綜藝節目、影視都在這裏取景。


    莊深睡得很深,到了地點還是沈聞把他叫醒,他含糊地道了謝,推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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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司機迴頭,小心翼翼道:“少爺,還去吃飯嗎?”


    沈聞打開速寫本,懶洋洋地看了兩眼,合上本子:“去畫廊。”


    校長辦公室。


    突然得到消息的副校長看著麵前氣質冷清、麵容帶著倦意的少年,拿出一套卷子。


    雖然不知道莊家怎麽又讓他來參加考試,但不管考得怎麽樣,這學生他還是會收的。


    “你這是吃過飯還是沒吃過?考試可是每門都考,你這樣不如明天過來正好考一天……”副校長想到莊深之前的“偉績”,內心搖頭。


    “多少分能通過?”莊深也發現這個點的確不尷不尬。


    副校長抱著討好莊家的心思,即使莊輝業讓他按正常流程來,還是打了個折:“三百五。”


    按莊深之前的成績,就算三百五他也考不上,但至少能比六百五的差距要好。


    莊深接過卷子,點頭:“時間夠了,馬上就好。”


    從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副校長居然看出來了點狂。


    還馬上就好?


    他說的是三百五不是三點五吧?


    “那你就在這做。”副校長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自己拿著書和保溫杯,坐到沙發上。


    沒過多久,辦公室門被敲響,一位女老師風風火火踩著高跟進來。


    她身材極瘦,瘦的顴骨明顯,板著臉不說話的樣子看著挺兇又刻薄。


    她是實驗三班的班主任馬平椿,下了課看到校長給他發的轉□□,氣得馬上就跑了過來。


    “陳校長,您剛才給我發的學生信息是怎麽迴事?”馬平椿臉都急紅了:“這種學生您怎麽能放到我們實驗三班?您應該也知道,我們實驗三班都是好學生,開學小測全年級平均分第一,怎麽能把這種人轉到我班上?”


    副校長沒想到她情緒這麽激動,抬頭一看,辦公桌後莊深低著頭寫字,他下筆很快,不知道在做哪種題型,幾乎沒有停頓。


    絲毫沒被馬平椿打擾。


    陳校長放下書,輕聲說道:“馬老師,我們出去說。”


    馬平椿也注意到莊深,一看就是不修邊幅的富家公子哥,出去之後更是大聲道:“校長,我強烈建議把他放到藝術班,不能讓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粥!”


    “成績差就算了,連教導主任的孩子都敢打,我隻是一個任課老師,鬥不過這些富二代,這要是把我的學生打傷了,我怎麽跟家長們交代?這種學生我可不敢帶!”


    陳校長皺著眉,顯然也是知道情況,當時想著討好莊輝業,就安排的最好的班級。


    他正猶豫著,辦公室門從裏麵打開。


    莊深站在門口,麵容幹淨精致,但是那雙琉璃似的眼裏看向馬平椿時,帶著寒意。


    馬平椿在他的視線裏竟然覺得背後有些涼,過了兩秒才迴神,繃著唇。


    “怎麽了 ?”陳校長以為是他們吵到莊深了。


    莊深臉上沒什麽表情:“做完了。”


    “做……做完了?”陳校長呆滯了片刻,抬手看了看手表:“這才三十多分鍾,你做完了?”


    莊深點點頭:“您進去看吧,我先走了。”


    少年的背影修長勻稱,轉眼消失在拐角。


    馬平椿聽到這個三十多分鍾,更是不退讓:“陳校長你看看!這可是態度問題!三十多分鍾就做完了?這做的是什麽題?哪有這樣的學生!到時候影響了其他同學,這可怎麽辦?”


    陳校長雖然想順水推舟做人情,但是也不想對其他學生不負責。


    他歎了口氣,鬆口道:“行了,我另外給他安排班級。”


    馬平椿這才鬆了口氣,覺得今年的優秀教師算是穩了。


    這種差生,真是誰帶誰倒黴。


    陳校長迴到自己辦公桌前,看了眼上麵的卷子。


    上麵的abcd字體瀟灑到近乎狂草,整個掙脫了括號,看起來像是胡亂中寫出來的字母,後麵大題全部都沒做。


    想著馬平椿的話,他歎息著坐下,正想收起卷子,又看了眼答案,想到了什麽,還是拿出答案和紅筆。


    全部批完,陳校長猛地睜大了眼睛。


    他難以置信地又對了一遍答案。


    莊深做的每一道題,居然全部正確!


    所有分數加起來,剛剛好,三百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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