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眼睛對視,終於還是如玉真人先敗下來,嘟囔道:“真不知道你這小子是什麽老鬼轉世附體來的?怎麽什麽事都能猜到呢?”頓一頓,又低聲道:“以你展現出來的實力來看,想是有什麽了不得的機緣才對。能有如此高的眼界,又能有如此心機,剖析事情如此清晰,都遠非我能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教出你這種小怪物來!”


    宋浩源微笑道:“前輩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當日能想到拉攏主宗弟子的法兒,很了不起!”


    如玉真人苦笑道:“了不起?你就別挖苦我了,以前我還真就覺得自己了不起,雖說拉了主宗弟子一同修煉魔功,成則得一可靠盟友,事敗起碼也能讓主宗那等嘴臉顯於人前,是個左右都不虧的計策。可我怎麽這法兒眼下在你麵前,就如小孩子的把戲一般,根本毫無值得炫耀之處!尤其是,那個被我當成棋子的,還是你的親生父親!”


    宋浩源道:“前輩也不必太過憂慮,晚輩並無興師問罪之意!此事若非前輩出手,隻怕還會有別人來下手。隻要主宗那自斷前途的法子不變,這種事總是免不了的。家父有此一劫,想來也是命數使然。或者經此一劫,對他修行也有幫助也未可知呢。”


    如玉真人臉都快成苦瓜了,努力擠出個相當難看的笑臉來:“也就是你能有如此豁達的念頭來!不過你也有說這話的資格。連我這樣的,在你手裏都能有這機緣,遠辰是你親爹,好處還能少得了?”


    宋浩源笑道:“前輩接著說,家父遇到何事才會心生變故?”


    如玉真人道:“因為遠辰與我有著名份上的師徒關係,因此在主宗一直都混的不太如意。縱然他悟性根骨都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可在修行上卻還是寸步難行。這並非他本身的緣故,而是主宗那些偽君子總是會為他設下重重障礙。他要得到些修煉資源,便要付出超過別人數倍的努力才能得到。我曾勸過他,可他卻一直以為那是師門對他的考驗。時間長了,因為他的修行缺少法訣進步很慢,隻得將多餘的精力轉頭去鑽研劍法。如此一來,倒真讓他琢磨出了些東西。


    有一套在世俗界也能輕易得到的《雷霆劍法》,到了他手中之後,竟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威力大到不可思議之境。最初那套劍法因速度奇快,俗世中的高手練到極致時,可將三劍瞬間刺出,融為一劍對敵,疊加之力比三劍齊出還要大上數分。就是這套劍法,到了遠辰手中之後,經他研習,以法力驅使之後,竟可同時將十劍融為一劍出擊。那種威力,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仗著這手威力奇大的劍法,他在靈虛境時便可輕易斬殺金丹期敵手。


    便是因他習了這手強悍的劍法,主宗在他求金丹期法訣時,有意為難他的斬殺十餘名金丹強敵和五階妖獸的任務,也被他完成了。待他結丹之後,劍術更上層樓,劍中所融之數已達十三劍之多。如此恐怖的劍術之下,甚至連元嬰期的敵手也曾拿下過數人。主宗那幫偽君子竟然還大肆宣揚,甚至給他封了個劍聖的空頭銜來。


    嘿嘿,可憐這位劍聖,除了經年馬不停蹄四處為宗門剿殺敵人之外,竟連停下來修煉的功夫也沒有。饒是如此,數年下來,他在奔波中竟也將修為提升到了金丹大圓滿境界。這時候,麻煩來了。無論他怎麽去求,那元嬰期的法訣總是遲遲討不到手。


    在這等情況下,與我一道的許多魔修都覺得可以拉了他一同修行。如此一來,不隻會多出一名同伴,更可少一名大敵。否則以紫薇宮的規矩,若是消息走漏,我等被人發覺修行魔功,隻怕少不了要和這個瘋子照麵。那時節,我們中這些人,雖也有幾個元嬰之輩,可誰也沒把握能與他放對!這家夥的劍,太快了!


    我雖與他相熟,但勸了數次也沒什麽用。加上那時候我為求自保,也不敢把話說的太透。也不知是聽不明白還是根本不信,反正這家夥腦袋就像鐵打的一樣,根本不開竅。後來,經過商量,大夥就想出了個很絕的法子。就是這個原本看著最有可能成功的法子,徹底的把這死腦筋逼上了絕路,也害的我們幾個死的死逃的逃,惶惶不可終日。”


    說到這裏,如玉真人搖頭歎息不已,似乎仍然為當日的決定後悔。


    宋浩源道:“到底你們使了什麽法子?居然能有如此結果?”


    如玉真人道:“美人計!”


    宋浩源心中怦然一跳:“美人計?難道此事還與我有關?”


    如玉真人苦笑:“若無此計,何來有你?我又何苦如此?你那死腦筋的老爹又何必如此?”


    宋浩源的耳朵一下豎起來了,這才是他最關心的話題呢。


    如玉真人開始講解當時的情景:“當時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說是像遠辰這樣的呆貨……呃,像他這樣認死理的家夥,若是認準了的事,就十頭牛也拉不迴頭了。對付這樣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根上下手。先要取得他的信任,當他絕對信任一個人時,這個人無論說什麽,他都會相信。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以他的脾氣,別說我勸他數次了,換個人去,隻怕說一迴就要被他當成魔修當場斬殺了。就是因為他當我是同門,所以我說什麽他才不會起疑心。


    有這種想法做前提,很快就有人想出了美人計的法子來。前麵有個我做例子,足以說明男人在他那裏沒效果嘛。所以就要換個法子來了。後來,經過許多準備,在多次巧妙的安排下,遠辰就認識了一位女修。因為有充足的準備,所以這女修很了解遠辰的性子,自然沒費多少功夫就把他拿下了。


    遠辰兩口子合籍雙修之後,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覺得此事八九不離十了。隻要兩人過上幾年,互相沒了戒心,在遠辰去求道訣連番碰釘子之後,由枕邊人吹上些風,便大事可定!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兩人合籍三年,連孩子都有了,卻還是不見遠辰那邊有動靜。等大夥尋空去問遠辰娘子的時候,居然得到一個讓所有人都傻眼的迴答。你知道她是怎麽迴的話嗎?”


    宋浩源心中很是感慨,原來自己的身世居然是這樣子來的,想到自己竟是因一樁陰謀才來到世上,多少有些讓人唏噓。聽到如玉真人最後的提問,他想了想道:“若是她果然依計而行,想必也不會有那許多是非。若她反了你們,隻怕家父知情後少不了又要鬧騰一番。兩種情況都不是,顯然她是心生退意,不想再攪和了吧!這恐怕是天下所有母親的通性,有了孩子之後,自然會多會孩子考慮,不會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了。”


    如玉真人長唿一口氣:“果然是母子連心呐,也就你能想明白她的心思。或許是她有了孩子,不想再冒險了吧。可她是當時這些魔修唯一的希望了,大家籌劃那麽多年,當然不肯就此罷休。於是,所有人在隨後商議出了一個法子來。”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宋浩源,搖了搖頭道:“我們都是修行中人,正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為了自己能更進一步,哪裏還能顧得了那麽許多?勸了數次之後,你娘都不為所動,甚至還放話說不許再去打擾她。


    她是生了退意,可大夥努力這麽久,又豈肯善罷甘休?習了魔功之後,大夥雖然依舊心智健全,可行事上多少都有些偏頗。為了逼她將遠辰拉攏過來,大夥便使了個法子,將當時還在繈褓中的你拐了去,使了種魔大法,在你體內種下了天魔血脈。如此一來,你便注定了要修習魔功。大家都想,有了你的存在,她總該為你想想吧?可誰知道,那丫頭不知是不是和你爹那死心眼呆的久了,非但沒影響了那呆子,竟連自己也被他染的呆了……”


    宋浩源見如玉真人住了口,眼神迷離,表情也有幾分激動,心中暗自也有些奇怪。其實從如玉真人一開始講這個故事,他就覺察到有些奇怪。按理說,如玉真人既然確認自己就是宋遠辰的兒子,而且又對他有如此大的幫助。就算他與宋遠辰鬧翻了,當著自己的麵,多少也得有些顧忌吧。可這老家夥講起來,幾乎半點麵子也不留。一提起宋遠辰來,除了傻愣就是一根筋。差點還蹦出一句呆貨來。當他提到自己母親時,那種感覺就更奇怪了。按說當著人家孩子的麵,你說人家母親,總得說的仔細些吧。可他倒好,非但連名字都沒提,如今還連帶著惡語相向起來了。不過宋浩源並未覺得惱火,反而因他一時嘴快提到一句“丫頭”生起了幾絲懷疑,他覺得自己母親與如玉真人之間,肯定不會隻是修習魔功的同門那麽簡單。


    等了一會,如玉真人一直沉浸在那種怪異的迴憶之中。宋浩源耐不住問道:“前輩,後來呢?你說我娘她怎麽啦?”他能不緊張嗎?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父母如此詳細的事情。


    如玉真人緩過神來,重重的歎息了一聲道:“就因你被人種了魔血,你娘非但沒有勸你爹轉修魔功,反而將事情和盤托出。將你托付之後,在你爹麵前橫劍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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