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玉簡之上那隻透露著古老滄桑氣息的符籙銘文,雖然看上去與他識海中那一百零八枚符籙中的其中一枚一模一樣,但經過宋浩源將那玉簡上的符籙烙印進識海之後,一瞬間就發覺到了兩者間的不同,那玉簡上的符文,顯然隻得了其形,並無其神。那枚符文看起來與識海中的原版極度相似,但兩者放在一起,一個看起來神采奕奕,那玉簡上的字符就顯得有氣無力,猶如快要咽氣的人,離死就差那麽一口氣了。


    再一打量那枚玉簡本身,外表看起來,的確很是古氣盎然,可在宋浩源的火眼金睛之下,一下就將這枚玉簡之內的本體看了個清楚,那玉簡顯然就是個嶄新的玉胚所製,隻不過不知被人用了什麽手法,做成了這般古舊之態而已。


    雖然已經確認此物是個假貨,但宋浩源相信,能做出如此逼真的符文,顯然手頭就是有那原版符文的,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除自己識海之外的其它符文單獨麵世,怎能當麵錯過。


    “老板!”宋浩源將那玉簡輕輕一晃:“這玉簡怎麽換?”


    “你聾了?”那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卻依舊沒見人出麵:“方才不是說了嘛,一千靈,或者等價丹藥。沒誠意趕緊走,沒得影響我老人家睡覺。”


    宋浩源微微一笑:“一千靈就一千靈……”


    溶洞口忽一下透出個滿頭雜亂白發的腦袋來,一雙稍小卻透著許多狡詐之色的黑豆眼炯炯有神,望著宋浩源看了一下,猛然咧開大嘴,露出滿嘴黃牙笑道:“既然有誠意,就趕緊拿靈石!難得我老人家今天心情好,就不計較你打擾我睡覺的事了!”


    宋浩源將那玉簡輕輕伸到他麵前道:“我願意出一千靈,不過不是要你這個贗品,我要那真貨!”


    那老頭猛然麵色一變:“你胡說什麽?整個洞坊中誰不知道?我老人家這垂釣台那是出了名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你小子是哪個混帳叫來拆我台的?信不信我……”後麵的話卻被宋浩源舉手亮出的一瓶丹藥生生逼得吞了迴去。


    宋浩源手中那瓶子裏,卻是滿滿一瓶二十粒築基丹!這玩意,在嵐澤州算是丹童晉級丹修的標誌,而在瞻州,卻是正正經經的七品丹藥!每粒價值便在五十靈以上!這二十粒,價值就已經超過了一千靈!而且看那築基丹的成色,絕非一般的下等貨色,靈氣內蘊,丹暈流轉,隻要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煉製此丹之人那不俗的丹術。這等丹藥隻要一現世,那絕對是可以引起轟動的!若是運作得當,隻這一瓶丹藥這麽一倒手,輕輕鬆鬆多賺個幾百靈就跟玩似的。


    老頭咕的咽了一口唾沫,兩眼綠光四射,死死盯著宋浩源道:“那原版之物,當然也不隻這個價了……”


    宋浩源也不說話,隻將手中那瓶丹藥輕輕籠了迴來,作勢就要離去。老頭忙道:“留步!留步!咱們再談談嘛!”


    眼前人影一晃,不知何時,老頭就從那個溶洞口中鑽了出來,一把扯著宋浩源道:“好商量好商量,談生意談生意,不談怎麽能成生意嘛,來來來,小兄弟裏麵請,咱們好好談談!”


    宋浩源倒是知道,這坊市之內,隻要你堅守本心,不為利所誘,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暴力事件。再者,他又有易容丹這樣的東西傍身,就算被人知道他身懷靈藥,卻也不怕被人跟出丹霞山去多生事端。也就隨了老頭進了他那自稱為垂釣台的小溶洞。一進那窄小的洞門,這才發現,老頭這裏麵麵積倒也不小,隻是被他胡亂塞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物事,搞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老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本來我這垂釣台從不帶外人進來,不過兄弟你是個識貨的,一眼就能識穿我那玉簡是個仿品。算得上是我老吳的知音,嘿嘿,坐!”一句話出口,老頭大袖一甩,身邊的那些物件晃眼就不知所蹤,兩人麵前一下就變得幹淨利落了許多。一對古香古色的藤椅相對擺放,中間一隻不知何種材料打造的五尺茶幾上,一壺茶正冒著絲絲熱氣。


    見宋浩源好奇的打量著藤椅和茶幾,老頭笑道:“別看了,這椅子和這茶幾雖是真貨,卻是不賣的!”


    宋浩源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接話。老頭斟了杯茶道:“兄弟先品品咱這茶,生意的事,且先不忙。”


    宋浩源曾聽林風說過,這坊市之中,有許多古靈精怪之人,若想與他們打交道,必得在機緣之下通過他們設下的種種考驗,否則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人家也一樣不會和你作生意。他一下就想到,這老頭隻怕是打算用茶來考驗一下自己了,也不推脫,也不催促,隻是舉起茶杯,細細一嗅,閉上眼迴味了一番,輕笑道:“好茶!香氣凝而不散,醇厚而不凜冽,其中居然還有絲絲靈氣外溢。若我沒猜錯,此茶乃是用靈藥泡製而成的吧?”說完,輕啜一口,含在嘴中慢慢品味,良久亦不曾再出一言,隻是閉目微笑,一副全然沉醉其中的模樣。


    直到宋浩源過了半天睜開雙眼之時,老頭這才嘿嘿一笑,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是個識貨的!你若是隻會誇嘴,卻如那牛飲一般暴殄了這我寶茶,我老吳隻好忍痛斷了這樁買賣。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咱也不來含糊,你且先品茶稍等,我這就卻取那原版玉簡來。”


    吳老頭說完,便立起身來,掐一個法訣,嘴裏喃喃自語,猛然將手一招,卻見他麵前一道光華閃過,空氣中居然產生了微微的蕩漾之感,就像水麵一般越來越清晰。吳老頭輕輕伸手探進那蕩漾的空氣之中,掏摸了半天,這才取出一枚殘舊而略顯破損的玉簡來。隨手一揮。那團空氣漣漪頓時消散無蹤。宋浩源心中暗歎,這丹霞山果然藏龍臥虎,連個擺小攤的普通老頭,也有如此神秘的一件儲物法器,而且看樣子還是個極為獨特之物,若非他本人,旁人就算知道,也難以打開。這東西可比儲物戒指這類的法器高明多了,就是存取的過程稍嫌麻煩了些,不過勝在安全。換了闖蕩天下的修士,步步危機,自然多有不便,可放在這裏,卻是不二之選了。


    吳老頭將那枚玉簡撫摸了一番,似乎有些不舍的模樣,終於又決絕的將其放在宋浩源麵前的幾案之上:“兄弟!瞧瞧,這就是那原版之物!”


    宋浩源將那枚玉簡揀起,卻見其上幾個含糊不清的符文若隱若現,顯是在歲月的洗煉之下已經將絕大多數磨了下去。唯有其中一枚與老吳那隻贗品上篆刻的符文相似的還算完整。運起火眼金睛來稍一查看,確是古物無疑,微微一笑,將那瓶築基丹遞了過去:“還請前輩查驗!”


    吳老頭略顯激動的將那瓶築基丹接過,拔開塞子,輕嗅一下,滿意的點點頭道:“沒錯!財貨兩清!兄弟你是個痛快人,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來這垂釣台來找我老吳!”


    宋浩源笑道:“吳前輩你穩坐垂釣台,隻怕等的都是那願上鉤的魚兒。晚輩手頭雖然亦有些積累,卻也不敢在前輩你麵前輕狂。”


    吳老頭笑道:“你放心!我吳良雖然被人冠以奸商的名頭,卻也隻是對那些假內行下手。若真有人品過我這靈茶,與我做過一迴正經生意。以後就絕對不會再有這些虛頭巴腦的事出現!我看老弟你是個識貨的,如今咱們也算是財貨兩清了。就不妨告訴你一句實話。這枚玉簡,我老吳拿到手已經快二十年了。可惜,無論用什麽手法,都沒法從其中找到上古傳承的痕跡。隻能推測,此簡是上古傳法中,那種最為普通的一次性玉簡。好在此物雖然其中沒了東西,這表麵上所篆刻的幾枚符文卻很是罕見。不瞞兄弟你說,就憑了模仿這幾個符文,老吳我這二十年間,已經出手不下千餘枚仿品了!哈哈。”


    說到這裏,神色又一黯道:“說起來,如今這人也是越來越聰明了,再者我老吳這些年得罪了不少小人。這坊市中也越來越難混了。這一手如今也不好糊弄人了,不瞞老弟說,這一枚玉簡製作下來,多少也要花費那麽點時間和材料,可眼下這一枚,已經近一年了還沒找到下家……要不然,我還真不舍得把這原版玉簡賣了呢。”


    宋浩源笑道:“那前輩可曾有過別的想法?”


    吳老頭喟然歎道:“似我這等個修行難進之人,除了躲在這丹霞山混個安寧渡日,哪裏還有什麽出路?若是果真出去討生活,尋機緣,隻怕早就被人當點心下了肚。嗬嗬,這些年在這坊市中打混,雖說收入不怎麽樣,卻也勉強夠了我這老骨頭平日修行用度。都這一把年紀了,還在靈虛境打混,隻怕臨到三百年壽元終結之日,也無望結丹突破了。罷了,就這麽混著吧!說起來,還得感謝兄弟你這一瓶築基丹呢。不是我老吳當麵誇你,這瓶築基丹的成色,實是我生平所僅見。憑了這瓶丹藥,隻要我好好打理,多的不敢說,兩千靈石那是手拿把攥的。有了這兩千靈石,這一二十年中,是不用再擔心修行用度了。做完了這一筆,日後若是此處日子難混,我便尋一處偏僻的所在,平平靜靜度過餘生算球了。”說著,神態之中,頹然之意毫不掩飾的露了出來。


    宋浩源心念一動,一道靈光閃過,一個念頭瞬間成形,舉著茶杯笑道:“那前輩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有幾百上千枚這等丹藥,能賺來多少靈石?”


    吳良也是在生意場上打滾百餘年的老滑頭了,聞聽此言,哪裏還能不意識到這背後的含義。頓時兩眼放光,連舉著茶杯的手也微微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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