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痕與石長老之間,顯然並沒有像與其他人一般那麽和諧。石長老如此態度惡劣的向宋浩源發難,說穿了,其實並不是要為難宋浩源,而是在向莊無痕示威!讓你知道,你從外麵請迴來的無論是什麽人,在老夫麵前,如果過不了關,那也作不得數!這是一種變相的展示自己權威的方式,也是向門主權威挑戰的一個小伎倆。


    宋浩源隻在這位石長老出口的同時,心中便了然此人如此嘴臉的用意。不過他心中奇怪的並非此事的本身,而是對於自己平素並不在行這些陰謀詭計,為何今日一眼便看穿了如此之深。難道道心純淨,連人心也能看透麽?如此說來,道心一途,豈非與人世間的種種手段亦有關聯?難道說,前輩先賢們留下來“修行必入世”的本意,竟然是以此來淬煉道心的麽?


    莊無痕麵色鐵青,兩眼毫不掩飾的露出不善的目光,石長老巍然不懼,直接將他的目光忽視,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宋浩源,正在等後者迴應自己的問題。


    宋浩源向莊無痕作了無奈的表情,自己灑然一笑,完全沒將石長老的提問當迴事,施施然坐迴了椅子,連看也不再看石長老一眼,仿佛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這一手,頓時將石長老晾了起來,老頭麵色大變,怒火的目標立即轉移,這一次,卻已經將宋浩源當成了主要對手。而此時看向宋浩源的目光,已非方才那般玩弄之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怨恨。


    邱長老見場麵一時尷尬,連忙上前圓場道:“石長老,宋道友雖則年幼,卻不見得便是招搖撞騙之徒。你也知道,丹修本就與眾不同,並非尋常修行之法可比。這煉丹手法如何,與個人修為關係並不甚大。再者,無論如何,宋道友也是門主特意請迴來幫忙的,你如此咄咄逼人,卻是稍嫌失禮了。”


    石長老有了台階,頓時將心中的不滿發泄了出來道:“哼!觀此人根骨眉目,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縱然是從娘胎裏便開始修習丹道,此時隻怕連個丹童也混不上!誰不知丹修一途較之他道更加艱難?!你們何曾聽聞過瞻州有過二十歲便出師的丹修?”


    他正說著,身後的劉長老已經從莊常青身上收迴了目光和心神,憤憤插嘴道:“空空門避世三百餘年,我等早已與世隔絕,你又如何知道這三百年中沒有天才丹師出現?退一萬步來說,縱然果真不曾聽聞,你便敢一口咬定決然沒有麽?你見過幾個丹修,聽過幾件故事,便敢以此井蛙之見臧否天下人物?!在這天禽山裏威風的久了,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了麽?”


    石長老老臉一紅,指著劉長老怒道:“劉元沛!老匹夫!安敢如此無禮頂撞老夫?老夫升為刑堂執法長老之時,你老小子還穿著開襠褲玩尿泥呢!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指責老夫?!”


    劉長老本就通紅的麵色一板,冷冷道:“若是年紀大便可作威作福,空空門也不必比修為選賢能了,隻去河裏捉幾隻老烏龜來當作長老供起來便是!”


    石長老一聽對方罵自己是老王八,氣的渾身亂顫,胡須眉毛齊抖,雙手雙腳同時亂搖,嘴裏卻被噎的半天沒能嗆出話來。兩眼瞪的溜溜圓,滿眼的不可思議之色,仿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素來以老實安分著稱的好好先生敢如此和自己說話。


    他已然如此了,可那位劉長老卻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紅臉上表情如一的接著道:“當年常青在衝擊瓶頸之際,你先是百般阻撓,使他衝擊瓶頸之日一拖再拖,待終於不可再拖之時,卻又無端滋事,聲稱他觸犯門規,非要在那等要緊關頭行使家法,結果害的他心神受損,心生雜念,終於在衝擊瓶頸之時走火入魔。眼看著他每日兩次受那經脈真氣鑽心之苦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讓他脫此苦海,你又來人家宋道友麵前顯擺你執法長老的威風!須知你石良隻是空空門的長老,並非全天下人的長老!你還有臉來問人家修行幾年,年齡幾何?也不想想自己近百歲方才凝神,三百歲方才築基成功的資本!再看看人家宋道友年紀輕輕,便可輕鬆施展神通從門主手下救人,一出手便是一瓶你作夢也不曾見過的靈丹妙藥的風采!你也配來衝人家指手劃腳?”


    或許是憋的日子太久了,又或許是石長老高高在上習慣了,也或許是所有人都已經見慣了劉長老的老實模樣。許多原因加在一起,劉長老衝著石長老連珠炮一般破口大罵之時,包括石長老和莊無痕在內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根本沒想到出言阻擋一下,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紅臉的劉長老把白臉的石長老硬生生罵成了紅臉,還是青筋滿麵的那種,如果不是麵前人多他強行忍住,隻怕免不了大吐幾口鮮血。


    直到劉長老夾槍帶棒一頓臭罵說了個痛快之後,石長老終於在所有人怪異的目光下恨恨的跺了跺腳,就此轉身踉蹌而去。落寞無助的背景與方才進來之時的目中無人之態判若兩人。


    邱長老見他離去,欲待開口挽留,卻終是將到了嘴邊的話頭咽了迴去。直到石良已經走遠之後,這才一臉憂色的對劉元沛道:“你如何這般沉不住氣?!明知道他心胸狹窄,此後必然又要再起許多是非來!唉!”


    劉元沛一臉不在乎的迴道:“邱長老多慮了!此人一慣驕橫跋扈,隻因自己當初失了門主之位差了一步,他那個寶貝兒子修為又上不去。這才見不得門中有人比他們父子強上丁點,整日無事生非,將許多好苗子硬生生讓他折騰的修為停滯,難以寸進。以前看在大家同在一門的份上,還能忍耐幾分。可今日之事,事關常青的生死安危,豈能再由著他的性兒胡鬧?你沒見他看常青時的那股眼神?何曾有丁點身為長輩的慈悲?!哼!什麽門主之子犯規,便要罪加一等?分明就是要借此事彰顯自己的權威!試問,連門主之子都可以任由他折磨成這般生死兩難,還有誰是他對付不了的?這等小人,再由著他執掌刑堂,豈是我空空門之福?”


    邱長老麵色尷尬的歎息一聲,搖頭不再言語。


    莊無痕若有所思的愣了一會,這才向宋浩源道:“又讓宋道友看笑話了。”


    宋浩源擺擺頭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我們還是先為令郎煉了丹,祛除了經脈之苦才是。貴門中事,畢竟非宋某一介外人可以置喙。”


    莊無痕點頭道:“小友所言甚是,如此,有勞了!”說著向劉元沛施了個手勢:“有勞劉長老!”


    劉元沛連忙上前恭敬的衝著宋浩源道:“宋道友,這邊請!”


    劉元沛和莊無痕帶著宋浩源出了莊無痕的家門,一路東拐西拐來到一處山壁前。劉元沛取出一枚玉佩衝著石壁輕輕一晃,一道波紋微微蕩漾,眼前出現了一座光芒流轉的法陣。


    劉元沛又掐著手指默默計算了一會,這才出手在那法陣上連點十數下。那座三尺方圓的法陣受到這一陣指點,光芒逐漸黯淡,待光芒消失無蹤之後,一座與方才法陣完全一樣的石質圓台顯現在他的麵前。劉元沛將手中玉佩輕輕在那石台側麵一按,一座洞府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幾人麵前。


    宋浩源對空空門如此精巧的機關法陣甚是佩服,待進了洞府之後,又被眼前的那許多奇花異草吸引了眼球。


    宋浩源曾隨青木真人修習丹道兩年有餘,其間閱讀了大量的書籍文簡,對世間的種種入藥之物也有許多見識。在見到眼前這些足以應付一個小宗門丹房運轉的藥材極是驚訝,暗自歎息道,可惜空空門並無丹修好手,否則,隻憑這些藥材,隻要仔細煉製,再用心經營,足夠將一個小宗門發展的紅紅火火了。


    莊無痕看著滿屋的藥材對宋浩源道:“宋道友,之前那位指點莊某的高人所吩咐的材料,經過兩年多的收集,總算都齊全了。這是他留下的丹方,你可對比查驗一下是否有謬誤。”


    宋浩源接過那張丹方來一看,一下子就愣了。隻見那丹方上所列的材料,竟囊括了不下千種修士入藥之物,而且每一味的數量都極大,顯然絕非一爐之用。這些藥材雖然都不是過於珍貴的稀罕之物,但品類如此之多,數量如此之巨,加在一起,卻也絕非一個小數目。也虧得空空門所在的天禽山位置特殊,並沒什麽人來這裏采藥,能由著這些藥材生長,才能在幾年間便湊齊了如此龐大的數目。


    待看到丹方後所附的對這些藥材的外形品性說明之後,宋浩源心中哪裏還能不明白,莊無痕顯然是被人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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