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青木兩人一同進了丹房,方才那少年正在一門心思的整理藥材,對照著丹方將那些藥材依次在丹爐邊排開擺放,見到兩人進來,連忙停下等候指示。(..tw)


    青木擺手道:“你忙你的,這位前輩也是想托咱們爺倆煉幾爐藥,他這是想驗驗貨。正好,你煉一爐出來給他瞧瞧!”


    那少年點頭不語,隨即便扭頭自己忙活了起來,完全將兩人當做不存在。青囊笑著搖搖頭,這小子和青木這家夥一樣,都這目中無人的毛病!還真應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老話。


    藥材此時已經整理完畢,少年將雙手放在爐上,霎時間,爐中火光大作,顯然是在試探爐火。


    各項準備工作完成之後,卻並未見他打開爐蓋,隻是伸出右手輕輕一拍丹爐,默念一聲:“起!”


    爐中火光大作,隨後又稍稍暗了些許。感覺到有些古怪的青囊,詫異之下,探出神識進入爐中查看,這一看不要緊,登時嚇了一跳,原來爐中的火並非被壓製了下去,而是詭異的繞著丹爐內部旋轉了起來,因而顯得暗了幾分。不對!這不是靈力控火,是神識控火!想不到,這孩子年紀輕輕,居然能把神識用的如此出神入化,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青囊按下心中的震驚,向青木投去個詢問的目光,後者示意他稍安勿躁。此時,那右手控著爐火的少年左手輕揚,將一份藥材準確的從丹爐的火口投了進去,這一手,更是讓青囊吃驚不小。隨後一想,他能將火力壓製在爐中,火口自然沒什麽阻礙,又何必揭了爐蓋去投藥?


    神識探入爐中,卻見那份藥材在旋轉的火苗繚繞之下,很快就被融化提煉。爐中盤旋的火苗中,那些被融化的藥材很快就被分離成上下幾層。精華部分沉積在最下方,那些雜質隨著火團的不斷旋漸漸浮到最上方,隨後便化為飛灰飄出了火口。此時的青囊已經顧不上再去詢問青木了,全神貫注的觀察著爐中的一舉一動。


    爐火中,幾種藥物精華慢慢攪在了一起,在火苗的環繞下開始融合。


    不一時,融合後的藥物精華開始二度提煉。


    當再次提煉完成之後,那少年一直空閑著的左右輕輕在爐上一按。更讓青囊差點喊出聲來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那原本分成三層不斷旋轉的火團中,被突然出現了一道外力猛然擊的潰散。而散開的火團竟然不多不少化作十個獨自旋轉的個體。各自互不幹擾的在爐底旋轉著。


    青囊仔細一打量,那些火團中,各自都包裹著一團藥物精華。在他的注視中,那十團小火越來越小,速度卻越來越快,顯是被有意壓製了下來,而被包裹在火團中的十團藥汁,在此時逐漸開始凝聚。眼看著火苗越來越淡,而被包裹著的十粒藥汁卻越來越顯出丹藥的模樣。青囊激動的無以複加,以他的修為,此刻身體居然微微有些抖動的跡象。


    當火苗完全熄滅,丹藥便已然成形了。在繼續旋轉了一陣之後,那少年揚起左手,在丹爐上輕輕一擊,卻見那十粒丹藥順著丹爐打一個盤旋,居然準確的從火口依次飛了出來,而此時,他的右手中正好將一枚盛裝丹藥的玉瓶斜斜擋在火口外。那些丹藥從火口中飛出,正好排著隊飛進玉瓶之中。整個過程看的青囊賞心悅目,幾度差點忍不住喊出聲來。


    接過少年遞過的玉瓶,青木麵不改色道:“嗯,你接著煉,我和這位前輩出去談。”說完轉身就走,青囊原本還有些依依不舍,可轉眼一想,再這麽呆著看,似乎有失自己前輩高人的身份,也就隨著青木出了丹房。


    “神識控火之技!”青囊激動的無以複加:“在沒有靈力參與之下,神識居然可以用到如此神奇的地步!一爐竟然出了十粒藥!一點都沒浪費呀!嗯,隻有三粒看著成色稍差……可這也夠得上神來之筆了!妙啊!妙啊!用此法煉丹,再不用擔心浪費藥材了。這簡直就是……”


    呃呃!青木清咳幾聲,輕輕一掃,將玉瓶和丹藥收了起來:“承認自己狗眼看人低了吧?”


    “是是是!”青囊下意識的點頭,猛然一抬頭:“好好的話怎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呢?什麽叫狗眼看人低?不就是看走,從哪弄來這麽個寶貝的?這一手是怎麽琢磨出來的?”


    青木微微一笑:“還記得上次群英會上那個‘紫陽一劍’麽?”


    青囊想了想,點頭道:“群英會這麽多屆了,要說別人,我還真不一定有印象,可這‘紫陽一劍’我還真的知道。嗯,我想想啊。那小子當年隻有十五歲,卻已經有了靈虛大圓滿境界,將一手紫陽劍法煉的更是爐火純青。當年那一亮相,謔!上萬少年輩裏,竟然沒有他的一合之敵!因此被冠以‘紫陽一劍’的名號,當時都驚動整個宗門了,說這小子是兩萬年來,唯一一個修行堪比承恩先祖的天才!聽說叫宋浩源……唔,你剛才叫他浩源,莫非就是這小子?他不是劍修麽?怎麽又轉了丹修了?”


    望著雙目炯炯有神的青囊,青木歎息道:“沒錯,就是這孩子!”說到這裏神色一黯:“是宋遠辰的兒子。”


    青囊聞言一驚,下意識的左右一看,很快又覺得自己此舉沒有必要,訕訕道:“有人不願他走劍修的路子?”


    青木搖頭道:“那倒不是,如今我這張老臉多少也還有點用。再說他的身世除我之外也沒幾個人知道……這孩子是個劍修的好苗子,比他爹當年還強上幾分!可惜啊,天妒英才!群英會後,他照例也去鎮妖穀中曆練,不料卻被一道古怪的雷光擊了個正著。命是保住了,可是丹田卻被擊了個粉碎。唉!努力了半年,終於沒能將丹田修複,這孩子也就再也沒法修行,絕了長生之路。”


    青囊點點頭:“這事我好像也聽人說過。沒錯!是紫陽當年親自去我那裏求過丹藥。可這丹田乃是修行之本,無論是靈力還是藥力,無不依此為據。若丹田不存,使如水缸破裂,縱有千江之水,也存不得丁點在內。你是說,這孩子是無力修行,方才轉修丹道的?”


    青木笑了笑:“不怕你笑話。當時我也是無計可施,念著遠辰的那點情分,不願意宗門就此將他打發了去外麵受罪。便收了他到丹房來,就當是養活個自家孩子了。沒想到,他就這麽一天天看著我煉丹,後來居然就琢磨出這麽一套法門來。當時他那麽一提,我也是怕傷了他的心,絕了他上進的念頭。就由著他胡鬧,不想隻因他修為全無,那跌落到築基期的神識,居然硬生生被他練出了一條通天大道……”


    青囊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上那一綹胡須沉吟道:“天意!天意呀!自從上古大劫之後,丹道傳承盡數斷絕。如今流傳於世的丹術,皆是曆代先賢不斷摸索總結而來,與上古丹術已然風馬牛不相及。因此成丹率一直不曾高過六成,與傳說中上古時的九成差的太遠。如今整個修界的丹術,無不以靈力為主,神識佐之,如此一來,任你如何折騰,成丹率也無法突破六成。我一直在琢磨究竟問題出在了哪裏,卻沒想過這煉丹之法從根上就有問題。這些年,我也尋到一些古人筆記手紮,其中提及之丹術,無不以神識為主,無奈如今修界似乎無人願意從這方麵著手,畢竟靈力比起神識來,要方便不止百倍!這孩子不曾習過如今的法門,自家從頭摸索,竟被他找到如此直指本源的法門來。且不說他的修為能支撐他在丹修一途走多遠,單隻這一手新法就足以比得上開山立派的宗師了!什麽天妒英才?我看這就是天意!要造就這個天才!嗯,待他煉完了那幾爐丹,容我與他好好聊上一聊!”


    說到這裏,青囊突然揚聲喊道:“靈溪!你迴去跑一趟,將我那本《丹經》取了來!”


    青木聞言嘿嘿一笑:“怎麽?想收買人心?”


    青囊笑道:“你不是說了人家那丹術不是你教的嘛,而且他也還未轉投到你門下……”


    青木怒道:“無恥!趁早絕了你那念頭!”


    青囊笑容不改:“我這不是跟你打個商量嘛。”


    ……


    當日,青囊真人破天荒的在紫陽宗過了夜。據一直侍奉在他左右的靈溪真人多年後迴憶時說,當天下午,兩位青字輩高人拉著還不滿十八歲的宋浩源一直聊到了夜裏子時,除了將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丹經》贈送給宋浩源之外,還親手送給了他一枚青囊令。當宋浩源離開之後,連靈溪自己也被趕出了門外,屋裏便隻剩下青囊和青木二人繼續談論。兩人之間的對話,從開始的和聲細雨逐漸提升,一直到最後發展到近乎於狂吼亂叫。


    守在隔壁的靈溪察覺情況不妙,礙於身份一直不敢進去打擾兩人,直到聽到裏麵動靜變的古怪,似乎有動手的跡象之時才終於破門而入,結果讓他看到了近乎於荒謬的一幕。


    他那平時極度注重形象的師尊居然和青木真人抱成一團,如同兩個市井潑皮一般在地上撕打,不僅如此,兩人對前來勸架的靈溪全然不曾理會,當著他的麵又繼續了近半個時辰。靈溪從兩人打鬥過程時對罵的話語中聽出了一點端倪,事情的起因,似乎是在爭著給某個人當師傅。他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似乎重傷未愈的少年宋浩源……


    次日黎明,正在宗門外練功場,帶著新入門的師弟們練功的楊師兄,目睹了他生平最難以忘懷的一幕。


    象征著嵐澤州至高無上地位的那件繡著金邊的道袍,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卻被人扯成了破爛!誇張的是,穿著這件破爛的丹王青囊真人居然一臉興奮的模樣,而隨在他身走出來的青木真人,衣著也與他相仿佛,臉上居然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道祖在上,這二位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不敢往深了想啊!楊師兄趕緊向諸位師弟交待一定要把昨天和今天看到的這一切都爛到肚子裏,否則,惹出災禍來,神仙都救不了。


    沒過幾天,紫薇宮太上長老青囊真人對外宣布,要閉關煉製一爐極品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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