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監牢就如同地窨子一般陰暗潮濕。散著刺鼻的黴腐、臊臭的氣息。牢房之間的牆壁都有好幾尺厚就是拚命的喊叫隔壁的人也很難聽得到。


    不管你是多親多近的人一律不得探視送進來的東西也要經過數道關卡的檢查所有能吃能喝能用的都會被獄卒們層層盤剝等到了囚犯的手中就隻能剩下十之二三了。相比之下刑部監獄竟被人們稱作“天堂”這裏的黑暗、酷毒便可見一斑了。


    北季鷹被羈押在這裏一晃已經十幾天了沒上過堂也沒受過毒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之所以未對他當堂審訊一是門犀等人做賊心虛擔心引起公憤;二是過百齡、江用卿和盧象皋等人在此期間一直奔走於朝臣之間為他喊冤對門犀一夥壓力甚大不得不采取第二條毒計。


    嘩啦牢門上的大鎖頭被打開一名獄卒提著個竹籃子走了進來重重的把裝著吃食的籃子往地上一礅惡聲惡氣的說道:“吃罷是姓過的送來的。”隨口往籃子邊啐了一口吐沫一步三搖的走了出去最新鎖上了門。


    北季鷹的目光凝在了門口心裏麵暗自生疑他認得此人姓於別的獄卒都叫他於四平時冷冰冰的但是在左右無人的時候卻偶有同情自己的神情這一迴不知為何一反常態如此驕橫無禮。而且他明明聽到來送東西的並非單隻他一個還有二人離著挺遠就停住了腳步其中必有蹊蹺。


    這裏的飯菜糟得沒法說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並且少得可憐他隻能靠過百齡、盧象皋等人隔三差五送進來的食物果腹。(..tw好看的小說)過、盧二人深知獄卒們的貪婪故意多多送進以使北季鷹能夠多撈著一些。


    眼望著竹籃中的食物北季鷹的肚子裏咕咕直叫饑餓難捺的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塊又香又甜的麵糕送向嘴邊耳邊卻又一次迴響起獄卒於四的古怪話音手一下子僵在了空中緩緩地把麵糕放迴籃中心中暗道:“莫非他們要下手了?”


    作為錦衣衛二號人物的他焉能不知在鎮撫司獄中獄卒可以按照皇帝、或者權閹寵臣的授意采取各種隱蔽的手段肆意殺害處死犯人不明不白死在這裏的朝廷官吏可說是難以記數。


    就在現任指揮駱養性剛剛上任不久因為言語觸怒崇禎皇帝的朝臣薑采、熊開元二人被投入鎮撫司獄當天夜裏宮中的太監手持皇帝的密令前來要秘密處死薑、熊二人。不太熟悉錦衣衛內部事務的駱養性明知這麽做有違國法但又不敢頂撞皇上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應對。急忙派人找他來商量。當時自己雖然認為皇帝對臣子太過酷毒卻也不能直言謗上隻好用旁敲側擊的方法進言道:“駱公您可不要忘了昔日衛帥田爾耕的所作所為呀那可是咱們的前車之鑒啊!”


    這個田爾耕乃是魏忠賢的頭號走狗在其做錦衣都督期間奉主子魏忠賢的旨意大肆屠殺東林黨人欠下了累累血債。待到魏閹倒台他也落得個身異處且禍及宗族。剛剛過去十幾年的事駱養性豈能不知。


    當下敷衍內使推說直接殺死太便宜他們了該先讓薑、熊二人嚐遍鎮撫司的各種酷刑方能替皇帝出這口惡氣總算是把傳達密殺令的太監搪塞過去兩位直臣也好歹逃過了一場滅頂之災。


    想到此處北季鷹仔細聽了聽料定門外沒人便將竹籃提的草鋪上拿起麵糕往嘴邊胡須上使勁蹭了蹭其餘的都塞在草墊子底下然後躺在鋪上靜觀其變。


    沒過多久鎮撫司鎮撫喬可用帶著四五個親隨進了牢房瞥了一眼空著的竹籃子和北季鷹胡子上沾的糕點渣子一抹得意的神色掠過他的眼眸嘩的抖開了一個黃綾子卷大聲吆喝道:“罪臣北季鷹接旨!”


    這一瞬間北季鷹已經猜出飯中摻的肯定是緩慢作的毒藥否則大可不必再來宣什麽旨。當即故意裝出一副十分虛弱的樣子慢騰騰的下了草鋪跪倒在地接旨。而喬可用的話音卻令他驚喜交加一時間百感交集以至於聖旨中其它的內容都未聽得真切耳輪中隻是反複迴蕩著那句:“念其以往追查逆案有功特法外開恩予以削職歸籍……”


    “沒事了官丟了反正早就有掛冠之意也罷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若是早走半年又怎麽會遭受這等牢獄之災?”北季鷹心中自語叩頭謝恩站起身來暗忖:也許是自己杯弓蛇影太多心了要是那些麵糕上並沒有什麽毒倒是糟蹋了過兄的一片苦心。


    “恭喜你了北大人聖上皇恩浩蕩不忘你昔日之功快走吧限你在三日內離開京師。”喬可用陰陽怪氣的說著率領眾人匆匆走出了牢房。


    重見天日好半天才適應了耀眼的陽光躑躅在繁華的鬧市頗有兩世為人的感覺摸了摸下巴上蓬亂的胡須再瞅瞅身上肮髒不堪的衣裳苦笑著搖了搖頭加快腳步走向白塔寺附近的家。


    離著還挺遠便看到有個人在自己的家門口正在用掃帚打掃門前的台階和路麵心裏納悶再近一點認出了是自己的老管家心裏登時湧起一陣陣暖意搶步上前動情的喊道:“老哥哥難為你啦!”


    老管家見是主人眼中登時噙滿了喜悅的淚水歡天喜地的丟開掃帚迎上來顫聲道:“大人您可迴來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主仆二人激動萬分的抱在了一起。好一陣才分開。


    北季鷹邊扯去家門上的封條邊向老管家道出自己被革去官職譴返原籍的事。主仆二人相攜入院但見滿目淒涼本來就家無長物經過錦衣校尉們的幾番搜抄更顯清貧。還沒等他們進屋打院外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一個半大孩子喘著粗氣道:“哪……哪位是北大人?有人讓我給他送一封信。”說著遞過來一張折疊著的紙。北季鷹剛接過來那孩子便掉頭跑了出去。


    展開那張紙上麵的字跡十分潦草卻又那麽熟悉是鄧中離的筆跡。北季鷹不禁心潮湧動暗自心道:“好兄弟半個月來音訊隔絕不知你的境況怎樣有沒有受苦?”急忙閱讀鄧中離在字條上說:自己於前幾天在押解刑部監獄的途中逃走現在藏在城中的朋友家正打算劫獄相救卻現他已被釋放但是不敢相見約他去香山主峰會麵一敘別情。


    北季鷹興奮不已折好紙條十分珍惜的揣在懷中衝正忙著打掃灰塵歸置東西的老管家道:“老哥我有要緊的事情得馬上去西山一趟這裏不用收拾了你先歸攏歸攏必須的物件等我迴來咱們就離開京城迴江南老家去。”言罷興衝衝的出了巷子直奔西直門。香山距京城不到三十裏地以北季鷹的腳力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趕到。


    西直門的城樓上鎮撫喬可用眯著一對母豬眼盯著北季鷹出了城門放步西奔朝左右的七八個錦衣旗校呲牙冷笑:“行了門公公和端木大人的計劃這下算是大功告成了咱們也該動彈動彈了好把這出大戲唱完。”


    北季鷹的家中老管家正忙著收拾常用的衣物和器具打成包以便於攜帶他是北家的仆從跟隨北季鷹已經快三十年了如今主人雖然被罷了官但是人能夠保得平安又能迴到闊別已久的江南故裏老人家的心裏還是喜滋滋的手腳也麻利的很不大工夫就已經捆紮了五六個包裹正打算坐下來喘口氣歇歇乏冷不丁的聽得門外傳來一陣爆豆般的馬蹄聲緊接著雜亂的腳步聲快逼近。七八個錦衣衛卒橫眉立眼的直闖進來二話不說扯著老管家的膀子就往外拽。


    老人家又喊又罵拚命掙紮又怎敵得了如狼似虎的旗校給生生拖出大門外。眼見得大門重又被鎖死並貼上了封條老管家氣急了撲上去就要用手把封條撕掉結果被錦衣校尉三拳兩腳打昏在門前的台階上。喬可用笑得是前仰後合帶著一幹手下唿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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