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年在校期間,曾有一位同學告誡她:每一個行業都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不幹淨。髒的不是工作, 是人自己……或許那也不是“髒”, 隻是生活促發的渴望。


    薑錦年可以理解。


    她參加過各種聚會,見識了各種場麵,總是充當著局外人。就比如現在, 她百無聊賴地品嚐一杯果汁,不斷刷新著手機頁麵,翻查論壇上的基金評價。


    網友a發帖:求大家幫我看下,基金經理怎麽突然換人了?搞事情呢,換成一個年輕小夥。


    網友b迴複:你家經理被爆老鼠倉, 不換留著過年?


    a氣悶:她業績挺好的呀,經曆過小牛熊,年中表現差, 後來還是跑贏了大盤,上行和下行捕獲率都過得去……


    b罵道:洗地黨!萬惡的老鼠倉,擾亂證券市場, 這tm都能洗。


    網友c亂入道:我知道這個基金,新任經理多好啊!長得巨帥,超合我的眼緣,不說了我去買了!這麽帥的男人幫你管錢不開心嗎兄弟們!


    c另起一樓, 發問:順便問下這位經理是單身嗎?


    論壇中缺少知情者。


    無人答複。


    薑錦年似笑非笑, 目光隨意掃了夏知秋一眼。夏知秋十分警覺, 忽然迴應:“你看了什麽帖子?”他坐到了薑錦年身邊, 低頭一瞧,隻見自己的名字被掛在首頁,登時發出疑問:“哪個屌絲在大放厥詞?”


    薑錦年道:“人家是稱讚你的外表。”


    夏知秋腦袋一扭,油鹽不進:“嗬。”頓一下,打開手機:“我單不單身,關他屁事。”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查到了那個帖子。他的拇指長久徘徊於屏幕上方,視線停落在網友a的寥寥數語中。網友a複製粘貼了羅菡致客戶的一封信,評價道:她熱愛工作,尊重客戶,她有情懷。


    但在最後一頁,a承認道:我看錯她了!她啥也不會,就特碼會艸白蓮花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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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讚同:本質是個黑木耳。


    蕩.婦羞.辱真低級,果然一群屌絲。夏知秋心道。他眼不見心不煩,索性關閉了手機。


    薑錦年沒留意後麵的帖子,隨口安撫他:“這間包廂的名字,叫輕鬆一刻,你今天做東請客,你是主角,別把神經繃得太緊。”


    她和夏知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枯燥乏味地消磨時間。旁觀的同事們察覺他倆正無聊,遂提議:大家湊一塊兒,玩些遊戲吧。


    夏知秋抽出一遝撲克牌,道:“玩21點?”


    薑錦年道:“賭錢嗎?”


    高東山連忙製止:“咱們可不能聚眾賭博。”


    微信提示驀地一亮,薑錦年翻開手機,看見了傅承林的消息:“我剛下班。你在哪兒?發個定位給我,我去接你。”想到再過幾天,傅承林就要出差美國,薑錦年秒迴了地址,他就說:車程距離三十分鍾,你現在收拾東西,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薑錦年高興地告辭,抱拳道:“對不住大家,我有事,要先走啦。”


    她拎著包,起立。


    光線朦朧陰晦,ktv的歌聲不曾停歇。她隱沒在暗處,臉上有點紅暈。旁邊幾位同事不舍得她離開,挽留道:“急不急?不急還是玩一把牌吧。21點遊戲,能套用凱利公式呢。”


    薑錦年抬手,指一指夏知秋:“夏經理,這是你的主場。”


    夏知秋佯裝聽不懂:“我對凱利公式的應用一竅不通。”


    薑錦年笑而不語。


    夏知秋坐莊。薑錦年估摸著時間,順手為他們幾人發牌。除了薑錦年,整桌的參與者均是男人——其中一人正是剛才摸姑娘裙底的花叢老手,薑錦年默默給他起個外號:老花。


    不得不說,老花這人,腦袋瓜子真好使。他采用了高低牌算法,快進快攻,不給別人思考的機會,間接導致了莊家爆牌。而他連勝兩把,激起一片喝彩讚歎聲。


    他品著酒味,討要榮譽:“秋哥,我硬了,不對,我是說,我贏了。”


    夏知秋眉頭緊鎖,沉浸於失敗者的深刻反省。


    他一貫追求卓越與完美,無法容忍牌桌上的小失誤。


    老花抽了一張紙,轉過臉,對著薑錦年道:“小薑,我從你這裏討個贏家的彩頭……你幫我抿個唇印,紅唇印,就抿在餐巾紙上。”


    此話一出,喝醉了的男同事起哄道:“憋不住了,要對人下手了?”


    老花抖一抖餐巾紙。幽明燈色下,紙麵泛著白光,他還揚起下頜,笑談:“我是謝謝人家小薑,她給我們發的牌,發得秋哥都輸了。”說著,他伸手去撫摸薑錦年。周圍人多口雜,氣氛歡鬧愉悅,他想著同事之間開些小玩笑都不要緊,更何況羅菡那個嚴肅刻板的女人都不在了——羅菡自己風流成性,卻看不慣大家失了分寸,可不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哪知薑錦年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憤慨道:“你鬧什麽酒瘋?”


    老花頓時尷尬。


    他站起來:“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我哪做了出格的事?”


    他聲調冷靜,滿眼燈光。


    薑錦年道:“剛才讓我抿唇印的人是不是你?”


    薑錦年並非第一次被男人用語言騷擾。


    但是,今年的組內聚會,與往年的聚會相比,簡直忽然烏煙瘴氣。她不知哪兒來的怒火,直言不諱地罵他:“你惡不惡心啊?”


    老花推開牌桌:“薑錦年,你做人不講道理,我讓你抿唇印我沒動手強迫你,我講句玩笑活捧捧場活躍下氣氛,不喜歡就拉倒,你用得著翻臉?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我還能把你怎麽滴?”


    歌聲暫停,室內安靜。


    薑錦年氣得唿吸不順,胸口一陣陣起伏,直言道:“你剛才還伸手摸我,他媽的是不是沒見過女人?今晚聚會本來隻是唱歌,你和另外幾人叫什麽ktv小姐,你還一直翻人裙底,我就該把你拍下來掛網上。”


    她越想越氣,越覺得髒。


    為什麽羅菡在公司時,老花那麽安守本分,連一句騷話都不敢講?


    羅菡一走,這個男人都敢欺負她。


    幾分鍾前,他觸及薑錦年的腰,揉捏了一把,不可能不是故意。


    薑錦年覺得,她今天要是不表態,往後在辦公室混個鬼。她一把拎起椅子,往旁邊一甩,發出“砰咚”聲響,罵道:“解決這件事之前,你別想走。”


    女同事都被她震住了,老花也是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我說是誤會你不信,哪隻眼看到我摸你了,你去問問同事,誰見到我摸你了?”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包廂太暗了,誰能看得清呢?


    一個都沒有。


    高東山左右手亂劃,圓場道:“小薑,小薑,你先忍住委屈,我剛一直站在這兒,沒動,我沒見他碰到你。”


    他是真沒發現。


    他以為,看不見的,就是錯覺和誤會。


    夏知秋相信了高東山,做出評定:“我們這兒人多,東西多,你……”


    薑錦年打斷道:“沒看見的就當做沒發生過,你們是第一天玩股票的傻子嗎?”高東山正要插話,薑錦年瞪他一眼,也不念著同事之誼了——她懷疑高東山目睹了鹹豬手,卻不吭聲也不幫她。


    她孤立無援,集中炮火,攻擊老花:“我本來還覺得你這人挺實在,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一流……”


    老花一口咬定:“沒碰就是沒碰,我一個大男人不會撒謊,你是不是壓力太大有了被害妄想症,還是羅菡的老鼠倉你也參了一份?”


    額頭青筋暴起,他如同蒙冤,將剛才算計21點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你問問這裏的公主,哪個不是十八九歲,二十出頭?我跟她們玩遊戲還來不及,非要碰你一個27歲的老妹子?”


    女人在他眼裏,隻是隨著年齡增長而貶值的物品。


    薑錦年忍無可忍,扶手坐上桌沿,抬起高跟鞋,往死裏狠踹了他一腳。


    他一聲痛唿,腦中的酒勁和醉意都被她踢掉了幾分。


    旁邊有ktv公主指責道:“小姐姐,你怎麽能動手呢……都是誤會呀。”


    另一個公主說:“是啊,小哥哥沒有為難我們。”


    同事們都勸薑錦年冷靜。


    這一腳踹完,她成了過錯方。


    而她顫顫巍巍,發起抖來。


    為自己的特立獨行,不懂變故,與這世界的格格不入。


    夜幕漆黑,路燈寥落。


    傅承林站在ktv門口打電話,無人接聽。他立刻進入大廳,和前台小姐說,朋友們聚會,他來遲了兩個小時……他還說出了聚會人數,預約者的名字——姓夏,是夏先生。


    服務員帶著他走向包廂。


    他推門而入,聽見薑錦年正在說話:“你們信我也好,不信也好。反正這人是個敗類,裝得挺像,女同事的腰都敢摸,我今天不出這口氣,明天誰又被他占便宜?夏經理,你別跟我表態了,你隻關注投資研究,至於其它事情,你根本不會管也不想管。”


    傅承林合上正門。


    眾人眼前一亮。


    傅承林提起一把椅子,抵在門後,問了一句:“我來管,行不行?”他掃視一圈,盯住了倚靠著沙發的老花。  ,書友群qq群號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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