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平靜不帶半點的感情,但眾人都驚住,這是月娘的聲音,而不是秋老大的,那兩個頭目一直被擋在外麵,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情形,已經有些心急,誰知此時竟又是讓陳知隆進去,而不是讓自己進去,兩人對看一眼,微一點頭就來到陳知隆身邊:“既然寨主有令,就陪陳爺進去。”


    說著做個請的手勢,陳知隆微一點頭,三個人剛踏上第一階台階裏麵就出來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榛兒,她眼圈還是有些微紅,不過對著那兩個頭目還是十分禮貌:“秋大叔隻請陳爺一人進去。”這兩個頭目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等在外麵的眾人又開始出現一些細微的騷動,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難道是月娘假傳命令?


    榛兒的頭微微向上抬起:“四叔五叔,秋大叔的脾氣你們也是明白的。”這話再往下說就沒意思了,兩個頭目又互看一眼,其中一個轉過去對下麵等著的人做了個手勢,另一個打個哈哈笑道:“想來寨主要請教陳爺些事,倒是我們不好在旁聽的。”


    說著他們兩就退到階下,桃姑一雙眼隻是盯在陳知隆身上,那心提的緊緊的,怕一句話說的不對,這兩個頭目就拿出刀來把他們砍了,見到這兩個頭目退了下來,那心才放下一半,另一半隨著陳知隆一步步踏進那間屋子,又重新高高的吊起來。


    渾然不覺自己身邊已圍滿了人,兩個頭目一左一右站在桃姑身邊,其中一個瞧著桃姑笑道:“寨主看來極器重陳爺。”這話聽著怎麽那麽怪?桃姑抬頭去看他,他的手似乎無意識的放在腰間,輕輕的按在腰間那把匕首上,隻要輕輕的一使力,匕首就會出鞘。


    桃姑不由想後退,但退無可退,身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這輩子,桃姑都沒見過這麽多的人圍著自己,這話答的不對,被一刀砍掉腦袋的就是自己,桃姑把怦怦亂跳的心努力平複些,笑道:“這些事,卻不是我知道的。”


    那頭目的手還是沒離開匕首,臉上的笑並沒變化,怎麽都覺得攙著寒意,此時太陽已升到半空,穿的也並不少,人還圍著這麽多,但桃姑卻覺得自己渾身冰冷,連唿吸都很困難,但怎麽都不能讓他們把自己看低,桃姑把腰挺直,對著頭目也隻是一笑,再沒說別的。


    外麵又重新安靜下來,桃姑覺得那種壓力少了些,但還是揮之不去,轉身看向那間屋子,門並沒有重新關上,但沒有一個敢再上前一步,頭目歎了口氣,還是等著吧。


    陳知隆一踏進屋裏就聞到一股怪味,這股味道是血腥味攙著藥味的,從船靠岸到現在差也過去了三四個時辰,這股血腥味還是揮之不去,看來秋老大的傷勢不是一般的重。


    陳知隆心裏暗忖,緩步走向床前,看見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這樣大熱的天,竟還蓋著一床被窩,看外麵看不出什麽,陳知隆不由轉向旁邊的月娘。


    月娘是站在那裏的,她臉色有些憔悴,但並沒淚痕,坐在床前的是一個文士打扮的男子,腳下放著藥箱,看來這個人就是寨中的醫生了。


    陳知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話,月娘已歎道:“陳爺,拙夫受的傷倒還小可,隻是傷口中毒是件大事,還望陳爺抬一抬手。”


    中毒?那醫生已經開口:“寨主所中,是黑龍幫的□□,這種藥原本不稀奇,但黑龍幫占住的,就是那藥所生之處。”


    話到這裏已經很明白了,陳知隆臉上的表情並沒變化,隻是看著月娘不說話,月娘心裏轉過千百個念頭,這□□缺了那味藥,雖不是立即死去,卻也隻能癱在床上,由人服侍,這樣苟延殘喘,對秋老大來說,還不如死去,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求陳大爺了。


    求這個階下囚,秋老大醒過來隻怕又是一場風波,但總不能看著他這樣死去,況且盯著這個寨主位置的人也不是沒有,這才請陳知隆進來,見他不接話,月娘難道不明白,一咬牙開口:“還望陳爺抬抬手,去黑龍幫那裏求來這味藥,救拙夫一命。”


    陳知隆隻是看著月娘不說話,月娘的臉漸漸漲紅,半天才聽到陳知隆開口:“上黑龍幫不難,求藥更是簡單,隻是秋夫人,此時我是囚徒,怎能擔保我求藥後你們還會放我?”


    月娘平時十分伶俐,可是這時卻說不出話,用何擔保?秋老大轉下身子,發出一聲□□,月娘擔心的低頭看了眼丈夫,醫生拿起一根銀針,輕輕扶起秋老大的腦袋,在他腦後紮了一針,秋老大又安穩些。


    醫生做完這些才道:“大嫂,沒有那味藥,我隻能保住大哥不死,但要站起來就很難了。”


    月娘的手抖了一下,陳知隆眼力極好,看到月娘手裏握著的一塊小小帕子已經揉的不成樣子,心就更定了,並不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等著月娘決定。


    月娘定不下來,榛兒上前小聲的道:“嬸子,這時最要緊的是大叔。”月娘有點急躁,瞪她一眼沒有說話,陳知隆的眼並沒離開秋老大的臉,從外表看來,秋老大隻是比平時蒼白了些,但陳知隆還是看到他眉間開始有黑氣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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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間是不等人的,月娘扶了下榛兒,低聲道:“讓他們備船。”陳知隆抬頭,月娘的聲音有些嘶啞:“那些貨物不算,陳爺,我命人把你的船裝好食水,送你到黑龍幫。”這是要放他們走了,陳知隆不過微鬆一口氣,接著就道:“那我上島采了藥,和船迴到這裏,不下船讓人送藥上來,秋夫人的意思可是這樣?”


    月娘半日才說出一字:“是。”陳知隆的眉毛一挑:“既如此,口說無憑。”月娘覺得一口濁氣上來,冷聲道:“陳爺因為我是婦人而不信我嗎?”


    陳知隆搖頭:“並不是因為夫人是婦人而不敢信你,而是,”陳知隆望向外麵的人群,門半掩著,從月娘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們臉上的焦急之色,放走陳知隆,就是放走了將要到手的十多萬兩銀子,這千把口子還要指望著這十多萬兩銀子過年,而不放走他,自己的丈夫難道就這樣躺在床上嗎?


    陳知隆此時反而坐下來:“夫人何不讓那兩位進來一起商議?”這話實在太故意了,讓那兩位進來一起商議,隻怕商量個幾天都沒結果,月娘長舒一口氣:“難道我不能做主?”桌上有攤好的紙筆,說著月娘拿起筆刷刷寫了起來,接著蓋上一枚圖章這才遞給陳知隆:“陳爺還有什麽不好放心的?”


    陳知隆接過細看起來,不過就是寫著放走陳知隆不會反悔的話,下麵的那枚圖章有個秋字,圖章的底版是一條龍,這是秋老大的章,陳知隆要的就是這個,盜亦有道,江湖行走,講的就是道義兩字,這白紙黑字,海龍寨反悔的話,那可夠好瞧的,陳知隆收好對月娘拱手:“多謝夫人。”


    月娘的臉已經變色,雖說海盜之中也有反悔之事,但那總是仗著沒有憑據,把這東西交給陳知隆,就是再不能反悔,隻是為救丈夫,此時也顧不的了。


    事情既已說完,陳知隆又拱手這才退出,那醫生和榛兒一直沒說話,榛兒見月娘隻是用手撫住胸口,上前扶住她:“嬸子。”月娘拍拍她,榛兒嘴一撅:“嬸子,這憑據有什麽可怕?到時得了藥,一刀把他殺了,取迴憑據,丟到海裏又有誰知道?”


    月娘擺手:“你當別人都是傻子,陳爺闖蕩江湖幾十年,還看不出你這點小心思?到時上了黑龍幫,他把憑據往黑龍幫那裏一遞再采藥,就算殺了他這事也捂不住。”


    榛兒被訓的低頭,月娘摸摸她的頭,她還年輕,很多事不知道,疲憊的一揮手:“好了,讓你四叔五叔進來。朱先生,你看誰陪著去采藥?”


    後麵這句卻是問醫生,朱先生起身:“就讓小徒去吧,我還要在這裏看著寨主的傷勢。”這和月娘想的一樣,此時那兩個頭目已經進來,看見秋老大這樣傷勢,也要滴兩滴淚:“寨主。”


    月娘這時倒十分冷靜,把方才的話一說,這兩個頭目聽到這已到了口裏的銀子又掉了出去,那反對的話就要說出來,不過看了看床上半死不活的秋老大又咽了迴去,雖然說人人都想寨主的位置,但讓眾人信服也是難事,最怕的就是寨中有人有異心,這要反對了,秋老大性命不保,自己雖能趁機上位,但傳出去冷了眾人的心,對自己也不不妙。


    還不如順水推舟,把這事應下,到時候得了藥,再私下擺布了陳知隆,傳出去別人也隻當是秋老大反悔,兩人點頭道:“大嫂如此處置,小弟們自然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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