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了男裝?這三哥瞪大眼睛,那小子早拍手叫了起來:“這主意好,戲文上不是有那扮男裝代父從軍的?這大嫂扮了男裝上船也可以。”小子的話沒說完,腦袋上就被三哥打了一巴掌:“小孩子家家的,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胡言亂語。”


    說完三哥不管那小子還有什麽話說,把桃姑從地上拽起來:“大嫂,你若有什麽難處,幫襯幾兩銀子是成的,這麽大的事可不敢應了,天快亮了,大嫂還請迴去吧。”


    桃姑眼裏的亮光頓時又沒有了,歎了一聲走到那繩圈邊:“罷了,既如此,我也就隻有黃泉路上走一遭了。”她這一動作,嚇壞了那小子,小子急忙上前拉住她:“大嫂休要如此。”說話時候小子還轉頭對那三哥:“三哥,救人一命,深造七級浮屠,況且大嫂還幫了我們,你就幫幫她,去大爺那裏說下情。”


    三哥的眼從小子的臉轉到桃姑臉上,又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桃姑生的五官還能看的清楚,鼻子扁了點,嘴大了些,麵皮黑了一些,那身材也是瘦的,若不是著了女裝,還真有些雌雄難辨,三哥細細打量過才道:“容我說句放肆的話,大嫂這個樣子,扮成男裝也有些可行,隻是有兩樣事是極難辦的,一是船上極苦,二來這做女子的,總和男子有些不同。”


    小子有些懵的問道:“隻要著了男裝,再學了男人說話不就成了,還有哪些不同?”三哥想笑卻又沒笑出來,桃姑已經點頭道:“吃苦我卻不怕,那不便當處,我細致些也就夠了,花木蘭替父從軍十二載,全無露出破綻,她那還是在軍中,我這裏想必兩位兄弟也肯幫襯。”


    說著桃姑又跪了下來:“還請兩位多多幫襯,我雖是女子,卻也有報仇的心。”那小子心裏早就許了,隻是看著三哥,三哥歎了口氣,把桃姑扶起來:“大嫂,你雖則這樣想,也要換了男裝瞧瞧,換裝之後,還要去見大爺,大爺允你上船你方能上船,不然全是白費。”


    桃姑的心已經放下一半,點頭道:“我生平最恨自己是雙大腳,現時看來倒有些好處。”三人又商量幾句,無非是對了些該怎麽對大爺說的話,此時才彼此請教了姓名。


    那三哥姓朱,人都稱朱三,那小子是他堂弟,今年不過十四歲,人都稱他小四,他們倆是鄰縣陳家的夥計,朱三已隨陳大爺出了幾次海,小四看著心熱,自然也想去,隻是一來年紀小,二來又從小嬌養的,陳大爺不許,小四十分懇切,這才用布包了這兩件東西,放在桃姑父親的墳頭,夜裏過來取,試驗他膽量的意思,誰知恰好碰到桃姑。


    彼此又說了一會,卻已天邊白,朱氏兄弟還要迴去複命,約定明日午時在縣城城隍廟裏再會,桃姑再三叮囑,朱三連連點頭,稱既然應下,就絕不會食言,三人這才各自分開。


    桃姑收拾一下,往楚家去,此時天邊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陽光照耀大地,桃姑心境比起昨日截然不同,就算前麵有更多的艱辛,心裏有了盼頭,也是好的。


    她腳步輕快,不過一會就到了楚家,輕輕推開門,院子裏也有一樹桃花開放,桃姑隻覺這桃花開的怎麽這麽好看,不由細瞧起來。


    “這是誰來了?”堂屋門開處,走出楚大嫂,她見桃姑還活生生站在那裏,臉色頓時變的不好看起來,把手裏挎著的籃子一扔,就當沒看見桃姑一樣,走到院子裏徑自做起自己的事來。


    “誰來了?”楚大郎也從門裏出來,瞧見自家妹子,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並沒現桃姑有什麽不同,上前拉住她手:“妹妹你迴來就好,昨夜我本欲去尋你的,誰知。”說話時候楚大郎不由看向楚大嫂,楚大嫂冷哼一聲,把一盆水潑在桃姑麵前:“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我從沒見過哪家潑出去的水還能收迴來。”


    楚大郎不由叫了一聲娘子,桃姑並不為忤,隻是看著楚大郎:“田地我不要了,裘家送來的那五十兩銀子我要。”楚大郎還沒點頭,楚大嫂已經叫了起來:“那可是當初你嫁去裘家時候的嫁妝,現時你被休了,這嫁妝自然也要還迴來。”


    桃姑也不看她,隻是一直盯著楚大郎:“哥哥,那是小妹從此後安身立命的東西,還請哥哥還迴來。”楚大郎為難的看向楚大嫂,楚大嫂把手在圍腰上擦一擦,站起身走到桃姑麵前:“你聽好了,日後你可還要隨我們過日子,這東西還是我們收著好讓你度日,說什麽安身立命,還不是給我們添了無數的麻煩。”


    楚大嫂在那裏說的起勁,誰知桃姑隻冷冷看她一眼,楚大嫂覺得今日這小姑和昨日有些不同,遂閉了嘴,桃姑的眼轉向楚大郎:“哥哥保重,妹妹明日就要遠離,這五十兩銀子,妹妹還有用場,並不會累的哥哥養我。”


    遠離?楚大郎也覺出不對,他皺眉道:“妹妹何出此言,你我乃一母同胞的兄妹,你受了欺負,自然做哥哥的要護著。”受了欺負,桃姑不由冷笑。


    楚大嫂聽的桃姑要走,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不需再養著桃姑,憂的是她要走了,這錢也要帶著。想一想,臉上露出笑容道:“小姑要出門也是好事,隻是這出門路上艱苦,那能帶這許多銀子去,這樣罷,先帶了十兩銀子,剩下的我們替你保管,日後你迴來也有個去處不是。”


    “四十兩。”桃姑不再廢話,冷靜開口,楚大嫂的話被打斷,一咬牙:“二十兩。”桃姑頓時覺得有些氣結,搖頭歎氣:“三十五兩,不給的話,我這就進屋去搜。”楚大嫂嚇了一跳,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兩,足數,妹妹,你看你侄子眼看著就要娶媳婦了,你這做姑姑的留下二十兩銀子給他娶媳婦也是該的。”


    看來三十兩已經是大嫂能拿出的極限,桃姑點頭:“好,三十就三十,快些拿出來。”楚大嫂說出三十兩的時候還有些後悔,見桃姑答應的那麽爽快,心裏不由在想,早知道說個二十五兩也會答應,臉上不由露出悔色,磨磨蹭蹭隻是不去拿。


    桃姑見她不進屋,自己就要推門進去,楚大嫂哪肯讓她進去,急忙攔住,滿臉是笑的道:“罷了,我說到做到,這就進去給你拿。”說著走了進去,過了許多時也沒出來,楚大郎麵有愧色的看著妹妹:“妹妹,你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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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姑微微歎氣:“大哥,你休管了。”楚大郎看見妹妹這樣,心裏有些不好受起來:“妹妹,其實當日我不想接裘家的銀子,隻是你也知道。”桃姑微微低了眼:“大哥,你別說了,你我兄妹之情,從此就了了,日後你就當沒我這個妹妹,我也隻當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楚大郎眼圈不由有些紅,自己也是被錢迷了心竅,昨日還拿了裘家的五兩銀子,打了妹妹一巴掌,當著人麵還這樣說,不由蹲了下來:“哎,妹妹,這件事實是做哥哥的做的不對。”


    “有什麽不對的?”門打開了,楚大嫂活像別人借了穀子還她米一樣,手裏緊緊拽著個紙包:“就算把我們一家三口全賣了,也換不得這許多銀子,更何況是個醜似鬼的。”楚大郎站起身,揚起手就想去打自己渾家,可惜夫綱不振已許多年,楚大嫂哪怕這個,反把身子往他麵前一遞:“你打啊,你有本事打下來,老娘就日日給你端洗腳水。”


    見他們夫妻要吵起來,桃姑也不想再勸,從楚大嫂手裏拿過那紙包,打開看時,裏麵是包的緊緊的六錠細絲銀子,用牙咬一咬,想來不是鉛錠,對他們夫妻行一個禮:“哥哥,小妹這就走了,哥哥珍重。”


    說完就走出楚家,楚大郎還欲追出去,早被楚大嫂攔住,被她嚷罵。桃姑走出楚家,手裏有了銀子,還是要迴裘家收拾幾件衣物,既要扮男裝,還要趕緊把那些衣物改出來,好在楚裘兩家離的不遠。


    裘家的小茅屋還是和原來一樣,桃姑昨日走的時候用樹枝擋著門,輕輕推開門,看著院子裏熟悉的擺設,不過一日沒有迴來,卻恍如隔世,聽見腳步聲,圈裏的雞豬開始叫起來,昨日走的匆忙,都沒喂過它們,桃姑下意識的要去找食,又放了下來,罷了,自己都要走了,還管它們做甚?


    隻是聽它們叫的淒慘,桃姑轉身出了院門,走到鄰居那裏,此時個個鄰居想來都知道桃姑已被裘家休了,見他們麵上神色,桃姑也不細究,把雞給了左邊三嬸,豬給了右邊二姑,看著她們把雞豬趕走,二姑還拿了串錢塞給桃姑:“這事確是做的損陰德,二姑窮,這串錢你拿著吧。”


    桃姑推辭不掉,隻好收下,他們走後,胡亂做了些吃的填了肚子,就收拾起東西來,那些舊衣都撇了不要,翻出兩套男子的新衣衫來,這是桃姑自己舍不得穿新的,特地給裘世達做的新衣,雖是布做的,當日做的時候也是十分精心的,桃姑拿了這兩件衣衫,心裏又泛上淒楚,擦一擦淚,動手照了自己的身量改了起來。


    這改起來是極迅的,不過半個時辰就改好一套,桃姑往身上試試,又走到井邊打了桶水照照,這還真像個男人,隻是沒有喉結,看來還要把領子改高一些,桃姑正欲脫下再改,聽的身後有人問道:“這位小哥,請問你可知道這家的人到哪裏去了?”


    小哥,桃姑還有些不適應,隨即意會過來是喊自己,轉身見是個仆人打扮的,急忙咳嗽一聲,剛要萬福,又抱拳道:“不知你要尋他家的人何事?”


    桃姑的聲音本不似平常女娘那麽尖細,又刻意做了,倒還像個男子,這仆人急忙迴禮道:“我家大爺遣我來打聽一下,想問下這家可出了什麽事?”大爺,難道是裘家的下人,可是怎麽會進了這裏還畏縮?


    這仆人急忙道:“我家大爺姓裘嗎,是來打聽昨日那個女子她迴來沒有?”看來是來打聽自己死了沒有,桃姑心裏冷笑,麵上卻道:“那女子沒死,昨日我遇到她時,她叫我傳句話給你家大爺。”


    這仆人急忙豎起耳朵,桃姑道:“那女子說,當日裘家對她所為,異日必十倍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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