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辛圓缺聽到這個聲音後,離去的腳步便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她迴頭,在reef偏紅的燈光下,看向那個攔住淩昭的背影,完全能想象出他此時,配合著這種語調,什麽都不在乎的表情。


    顧聿衡說完這句驚世駭俗的話後,捏著聽了他名字就有點發愣的淩昭的手腕,一點點將自己的衣襟拯救出來,迴過頭看向辛圓缺,濃黑的眸子,亮的逼人。


    “對麽,圓缺?”他話聲中帶著濃濃的鼻音,讓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情侶間的**,也像是滿含威脅挑釁的逼問。


    這時他身邊走來一個容貌耀眼的窈窕女子,親密的挽起他的手臂,對辛圓缺燦爛一笑:“圓缺,真是好久不見,”又轉頭看向此時緊鎖眉頭滿是意外的淩昭,嬌滴滴的喊了聲,“表哥,你怎麽就惹上了辛圓缺呢?”


    辛圓缺聞言隻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根本不想搭理於敏敏。意識到現在這一幕四人狗血關係糾結對觀眾的衝擊力有多大,今晚實在已經出夠了風頭的她,便轉身繼續往門外走去。


    顧聿衡見狀,眼角一挑,堅定的甩開於敏敏的手跟了出去。


    “聿衡!”於敏敏忙急聲唿喚,見顧聿衡腳步都不頓一下,銀牙都快咬碎了,她準備追,卻又止住腳步,轉過頭瞪向淩昭:“表哥,你幹的好事!。”


    淩昭腦中滿是剛剛辛圓缺眼中的狠絕,和那個清脆出口的驚人答案。聽得此話,看向於敏敏,明白過來為什麽剛剛聽到顧聿衡名字時會覺得熟悉,全是因為眼前這個自己看不大順眼的表妹,不斷的在家庭聚會的時候念叨,她的顧聿衡怎樣怎樣……


    “哼。”淩昭冷冷一笑,便繞過於敏敏向酒吧外走去。


    於敏敏高跟鞋在地上一碾,也滿是憤恨跟了出去。留下四周麵麵相覷半晌都不知該幹什麽的“觀眾”。


    顧聿衡追出門去的時候,意外的看到辛圓缺正安定自在的站在門口,兩指間夾著一根修長的女式香煙,煙霧暈染了她這幾年蛻化的越發明媚動人的五官,極淡的煙味,繚繞在四周。


    顧聿衡首先如同四周很多過往路人一樣,被這一幕所吸引而怔然,隨後卻是漫天而來的憤怒,伸手奪過她手裏的煙,丟在地上,狠狠的用腳碾滅:“什麽時候學的這個?”


    “大二,”辛圓缺若無其事的將口中最後一口煙霧緩緩噴出,隨意笑著迴答,“我是老煙槍了。”其實是大一,他走了之後,不過她不想表現的那麽刻意,讓他有跡可循。那時抽的兇狠,後來大病一場被人勒令戒掉,漸漸抽的便沒那麽多了,煙也換成了最淡的女式煙,隻是習慣煩心的時候點上一支,仿佛看煙一點點燃盡,煩惱也就灰飛煙滅了一般。


    “戒了!”顧聿衡用了命令式的語調。


    辛圓缺麵上還是那半分懶散的笑意,毫不介意他的蠻橫,“戒了幹什麽?我又不急著懷孕。”


    一句話嗆的顧聿衡失語,他眯著眼細細的打量著辛圓缺,迴來後第一次離她這麽近的看她,好像又瘦了點,卻更漂亮了,看著就讓人移不開眼,懶懶的笑著,不像最初見她那樣不苟言笑,卻反而更冷漠疏離……


    他強行別開目光,想,或許他寧願她冷冷的瞪著他,說,“你是誰,憑什麽幹涉我”,也不要用剛剛那種玩世不恭的調笑語氣。


    可對啊,當年是她提出分手,是她鐵了心要他滾,又憑什麽質問他呢?


    他的恨呢?就這樣不見了?


    怎麽可能!?


    “我送你迴去。”顧聿衡冷下語氣,目光快速的從辛圓缺臉上閃過。


    “我有車。”辛圓缺眸光流轉,輕聲迴答。


    “我送你迴去。”顧聿衡將語速放緩了一些,看著她,再說了一遍。


    辛圓缺不加多想就笑開,點頭,“好,那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目光看向酒吧出口、高跟鞋聲響的來源處,身子側對著走出來的淩昭和於敏敏,開口,語調淡淡:


    “淩昭,我覺得我不欠你的。你說交往,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就沒有找過別人。我說‘不合適’並沒有抹殺你這個人的好和對我做的所有事……你對我不一樣我記得,可你要結婚,不管是你的家庭還是我,都無法輕易接受。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今天我當你喝醉了,什麽都沒發生過……我身體不是很舒服,先走了。”


    “圓缺……”淩昭的憤怒被這席滿是誠懇的話澆熄,心裏酸苦難當,喊完她的名字,到了嘴邊的其它話,包括對她的感情,包括對今晚所做的事情的歉意就都說不出口了。


    “再見。”辛圓缺微微頷首,故意忽略一邊一直滿是怨毒的盯著她的於敏敏,迴過身對顧聿衡笑了笑:“走吧。”便邁步率先走在了前麵。


    看著淩昭的下場,顧聿衡想起七年前辛圓缺和他分手時的場景,一樣的決絕,一樣的軟硬皆施,一樣的毫不留情……


    看著辛圓缺踩著緩慢卻不失輕巧的步子走在前麵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真是豈止一個無情了得。


    “聿衡……”於敏敏呢喃著還想跟去,卻被淩昭攔住,訓道:“還嫌不夠丟人!?”她便隻得咬著嘴唇憤憤止步。


    待辛圓缺走到停車場門口的時候,顧聿衡加快了兩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這邊。”


    “哦。”辛圓缺隻是稍微一僵,卻沒有掙紮。任他似拽似挽的帶著自己走向一輛熒光灰的寶馬跑車。


    顧聿衡幫她開了門,待她坐進去後才走到駕駛座。


    辛圓缺笑著問坐進車裏的他,“換車了?我記得上次在公司看到你還是輛保時捷。”


    “那是於敏敏的車,這輛才是我的。”顧聿衡打燃車子,倒車。


    辛圓缺心裏一涼,那一次,他果然知道那是自己,卻擦身而過,故作無事的走向於敏敏。


    是報複麽?她一直想問他。畢竟他也曾站在差不多的位子,看自己慌不擇路的投奔淩昭。


    話到唇邊卻沒有問出口,辛圓缺隻是把住址報給顧聿衡後,就將頭抵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流光夜景,半晌才終是從唇中輕忽的飄出一句,“顧聿衡,你很恨我吧?”


    “剛剛才踹掉副省長外甥的辛大小姐,我怎麽敢恨?”顧聿衡被她觸到了痛點,故意用輕鬆的語氣反唇相譏,話音落下,卻並不覺得有複仇的痛快,反而將痛重重的壓在心裏,胸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辛圓缺聞言轉過頭來,眯著眼含笑打量了他冷峻的側臉一下,才微微低頭看著她放在雙膝上的手,語聲恬靜的開口,“是啊,人家說恨和愛常常都連在一起的,沒有恨,就證明忘記了吧,這樣挺好的,剛剛是我自作多情了。”


    “辛圓缺,你有意的吧!”顧聿衡覺得胸口都快要悶出了血來,每一個字都咬著牙齒從齒縫裏僵硬的往外蹦。


    “什麽有意的?”辛圓缺滿是疑惑的睜大眼睛,挑眉,隨後又放鬆下來,笑笑,“如果你說淩昭的事,我第一次見到他,聽別人滿是阿諛和誌得的介紹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於副省長的外甥了,當然,我也就知道他是於敏敏的表哥。但我沒有什麽要借其打擊報複於敏敏的意思,反正我身邊男人多,多他一個也無所謂,卻沒想到他準備向我求婚……”


    “我沒想問這個!”顧聿衡冷冷的打斷了說的越發得意的她,真的想掐住她脖子問,她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想問什麽?”辛圓缺媚然一笑,半晌後拖長了聲音,“哦……我知道了,剛剛在酒吧我說的那句話?你是不是唯一的那句?”


    顧聿衡搖頭,氣的聲音都在顫抖:“我不想知道!辛圓缺你不想被我扔下車就給我閉嘴!”


    辛圓缺聞言就真的沒有再說話,隻是保持著唇角揚起的小小弧度,將頭重新靠迴車窗。


    這樣,果然他就無法追問下去了。


    他好像一點都沒變。


    包括依舊讓她控製不住心跳這一點。


    辛圓缺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裏漸漸浮現出過往的一些片段,她和他,曾經也那麽甜蜜過,甜蜜的讓她得意忘形,恣意妄為。


    誰不曾為了愛而任性?


    那個時候,以為有了愛,就可以有力量和勇氣,改變一切。


    她積壓多年的叛逆,為了他全部爆發,可最終結果又如何?


    顧聿衡隨著她的安靜,憤怒也慢慢的平息,鬱結在胸口的情緒卻越來越複雜。


    一路沉默的將車開到了辛圓缺所住的小區,保安沒有詢問就按了電動門的按鈕,顧聿衡便將車停在了辛圓缺的樓下。


    辛圓缺好似睡著了一樣,依舊靜靜的靠在車窗上,放在腿上的兩隻手卻交握在一起。


    她在緊張……


    顧聿衡知道她這個習慣。


    可待目光移到她空蕩蕩的手腕處的時候,深邃而柔軟的目光,又泛出了一點悲哀。


    看了良久,他才抬起頭,將手伸向辛圓缺的臉,指尖剛觸及細膩柔軟的皮膚,辛圓缺就驀地驚醒過來,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2


    她轉過來望著顧聿衡,目光中的防備一點點消失,手指卻一點點將他的拽的更死,甚至因為用力過大而輕輕顫抖著。


    辛圓缺忘了有多久沒有觸及到他掌心的溫度,在剛剛近乎幻境的迴憶之後,這點溫度讓她更覺彌足珍貴,驀然驚醒而懸在空中惴惴不安的心,也一點點踏實的放了下來,卻因為這熟悉的眷戀,而跳的越來越快。


    顧聿衡任她死死攥著自己,看著她低垂的側臉,睫毛輕扇,他開著自己這邊的窗子,四月底的夜風,輕輕的吹進車裏,卻吹不散這淡淡的心酸感傷。


    圓缺,你還愛我的,是吧?


    既然如此,為什麽當初要那麽狠心?明明知道他英文不好,就這樣倉促的去美國會很艱難,卻不聞不問,沒有一個電話不說,就連一封郵件都欠奉。


    她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投向他人麽?斷絕了跟他的一切聯係,包括……


    “鐲子呢,圓缺?”顧聿衡目光逡巡在她手腕上,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砸碎了。”辛圓缺也漸漸迴過神來,放開他的手,摸了摸空蕩蕩的手腕,平平淡淡的迴答。看著苦笑著的顧聿衡,她知道他誤會了,卻隻是嫣然而輕鬆的笑笑,語態隨意的問他,“要上去坐坐麽?”


    顧聿衡聞言眯眼看向她,剛剛才垂下的手這次毫無猶疑的撫上她的臉:“你平時對每一個送你迴來的男人都這樣問麽?”


    “當然……”辛圓缺笑眯了那雙貓一般的媚眼,卻在顧聿衡濃黑眸子的注視下,輕巧的彎了唇角,“……不是,顧律師你不是該最了解麽?不要告訴我你是第一次來我家樓下,卻憑借著直覺知道我住那棟樓,也不要告訴我小區的保安不查問你就放你進來是因為他很勢利膚淺,看著好車就認為不會是幹壞事的人……”


    “嗬,”顧聿衡笑出聲來,看向辛圓缺,“是,我不是第一次來,你也肯定在無數次夜歸的時候看到現在你坐的這輛車停在不遠處的角落,所以你明白我還對你有著感情,所以活該拿給你諷刺踐踏考驗是不是?”顧聿衡一邊說一邊手下用力死死扣住了辛圓缺的下巴。


    辛圓缺扶住他的手,皺了眉,說話有點費力,“嗯嗯,我都承認,我剛剛故意裝睡考驗你呐!呲……別那麽用力,我下巴很尖了,不需要你再幫我改造一下,再扯長點就跟於敏敏差不多了,我不喜歡。”


    顧聿衡嗤了一聲,鬆手放開了她,手砸上方向盤,“這麽幾年,你就隻學的膚淺愚蠢,牙尖嘴利,尖酸刻薄了?陳易就這樣縱容你?讓你抽煙酗酒,現在還**男朋友?辛圓缺你能不能自愛一點點,一個女孩子弄成這樣很好看麽?”


    圓缺聽了,吃吃的笑了兩聲,撥了撥頭發,一字一句開口,


    “膚淺?我還以為我臉皮變厚了……


    哈哈,別瞪我,我知道你很多疑問,那我一次說完吧。


    陳易……哦,如你所料,我落了個悲慘的結局,當日棄人者,他日被人棄,他大學畢業就跟著他升職了的老爸迴北京了,我們分手了,在那之前他就管不著我,何況現在。


    剛剛在酒吧,你和於敏敏一進來我就看見了,我如果不說那樣一句話,你會站出來麽?


    生氣?我也生氣。你看,顧聿衡,你還有於敏敏呐,所以你沒資格諷刺我。你說我厲害,踹掉了副省長的外甥,你不是更厲害,副省長女兒的男朋友?唔……我看你沒帶戒指,應該不是未婚夫吧?


    你站出來說了那樣一句話,於敏敏該多受打擊呀,我想想都覺得興奮。


    是,我恨於敏敏。


    你跟其他人都可以,我都會祝福,畢竟當年是我選擇分手,祝福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但於敏敏不行。


    她不行。”


    重重的說了最後三個字,辛圓缺停頓了一下,一口氣說那麽多話,還是這樣的情境下,她也累了。唇角拉出點諷笑,她語調又輕鬆起來,“不過你既然那麽討厭我,也肯定不會願意上去坐坐了,我走了,謝謝你送我迴來。”


    她打開車門,站好,幫他關上,一邊在包裏找煙,一邊對他揮手,估計是見他久久不動,她便叼著煙模糊不清的說,“你先走吧,看你走了我再上去!”


    顧聿衡從後視鏡看著她,眼中仿似在噴火,一腳踩下油門,沒多遠又死死的踩下刹車,車子猛地一晃,停住,他推開車門下來,迴手重重將門甩上,大步向辛圓缺走了過來,一手搶過她唇裏含著的香煙,扔在地上,取代那煙,狠狠的壓住了辛圓缺的唇。


    才點燃的煙雖然來不及吸,可她唇上還停留著濾嘴的清淡薄荷香氣,顧聿衡一手逮住辛圓缺似是準備推拒的手腕,一手穿過她燙卷了的長發,壓著她後腦勺,逼著她無限貼近自己,不管不顧的破關直入,舌頭重重的抵往她的喉嚨。


    辛圓缺鼻間發酸,淚意一下子湧上,卻掙脫不掉,或者不想掙脫,便將自己的舌頭也遞過去,纏繞住他的,卻被他不依不饒的吮咬的發疼,他仿佛要整個吞掉她一般,毫不留情。


    吻結束的時候,她已經被抵到了樓道口的牆上,肩胛骨上的一塊肉至今還灼熱將痛感傳遞到發麻的腦後。嘴唇是肯定被咬破了,這個時候痛癢難當,口腔中仍殘留著濃濃的血腥味。兩手交叉繞在他頸後,剛剛的親熱讓她渾身無力,腳跟發軟,不自覺的就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


    她抬眼看向同樣在喘息著的顧聿衡,濃黑如墨的眸子近在咫尺,眼中藏匿著的複雜情緒,她最先看明白的是憤怒,隨後依次是質問、不舍、譏諷和渴求……


    顧聿衡眼裏,同樣收錄著辛圓缺此時的模樣,水霧氤氳的貓眼,紅腫著微微張開的小口,白皙的皮膚在路燈下近乎透明,卻看的出因為缺氧或激動的紅暈。他又湊近了她一些,拇指按上她嘴唇,再探入,按著她舌頭輕輕摩挲,再惡意的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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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不自覺蹙眉的時候,他在她耳邊開口,“要我離開於敏敏可以,你迴來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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