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一次重來,我也會選擇加入臥底行動。”【銀狼獵人】冷冷地打斷了【法官】的話。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是一條死路?”


    “哼,你難道天真的認為能夠殺死我嗎?凱瑟琳長官之所以會敗在你的手上,是因為對你給予了信任,沒有預料到你的背叛,而我不一樣,我早就已經看清了你這個人,我不會那麽容易被你算計。”


    “我知道,你的成績在我們三個人之中,一直都是最好的,你也是那一屆特訓新兵中,最受看重的一個,但是阿諾,現在,你身處【溟河係統】,這是一個虛擬世界,是一個任由我操控的虛擬世界,在這樣的虛擬世界中,你認為自己還能夠全身而退嗎?”


    【銀狼獵人】瞥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泣血聖母的屍體,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麽。


    【法官】看穿了他的心思:“沒錯,按道理來說,這些攻擊型生物,是不會攻擊【獵人】的,你現在有【獵人】的身份庇護,應該能夠在【溟河係統】裏通行無阻才對……但是這一切攻擊型生物,歸根結底,也不過是計算機係統的一段程序,隻要我願意,隨時可以更改這些程序,讓他們攻擊某個戴著銀狼頭罩的‘老鼠’。”


    “老鼠?”【銀狼獵人】一聲冷哼,“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居然有底氣說別人是老鼠,真是可笑。”


    “不隻是泣血聖母,其他攻擊型生物,也會同樣攻擊你,阿諾,你在【溟河係統】中的‘免死金牌’,沒有了,你還認為自己能夠做到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你調整了這個世界的運行法規。”


    “沒錯。”


    “所有規則,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好的,如果在係統運行過程中擅自調整,可能會引起計算機係統的運行不穩定,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法官】雙手插在口袋裏,冷眼看著【銀狼獵人】,那語氣,就仿佛做了一個不容置疑的決定,“但是比起讓一隻老鼠在【溟河係統】裏穿梭,我更寧願付出些代價、把那隻老鼠趕出去。這是我的藝術品,我絕不容需我的作品有任何一絲瑕疵。”


    “哼,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我逼退嗎?”


    “當然不能,但是,能夠限製你在遊戲中的行動,阿諾,現在,你與其他遊戲玩家沒有什麽區別,你同樣也會被攻擊型生物所攻擊,在第三聲警報響起之後,你同樣也是被獵殺的對象。”


    【銀狼獵人】看著【法官】,沉默了兩秒之後,不屑地輕哼。


    “如果做得到的話,那就來吧。但你們同時也要做好把一個【獵人】淘汰出局可能會付出的代價,為了保障【獵人】這個群體的利益,你們一定一開始就已經設定了【獵人】不可能被淘汰出局這樣的條件設置,但是現在,如果出現了意外的情況,【溟河係統】這樣高智能運行係統真的不會出現係統運行錯誤從而滿盤皆輸嗎?如果你認為這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代價,那麽我也無話可說。”


    【銀狼獵人】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阿諾。”


    身後,【法官】叫住了他。


    【銀狼獵人】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一秒,他背對著【法官】,沒有迴頭,也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法官】的下文。


    “我已經沒辦法迴頭了,你也一樣。”


    “……”


    “是凱瑟琳逼我的。”


    “……”


    “她殺了我的女兒,自然要償命。”


    “你這是在試圖說服我,還是在試圖說服你自己?”


    【銀狼獵人】迴過頭看著【法官】,他那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依然可以聽出語氣中的寒意。


    “我不會原諒你的。在你選擇背叛軍情十三處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戰友,現在的你,和【血眼】組織中的犯罪分子,沒什麽區別,我會毫不留情地把你們都收拾掉,把你們都送入監獄之後,再去看望凱瑟琳長官,告訴她,我成功了。”


    “哼,已死之人,真的聽得見你的聲音嗎。”


    “我記得她曾經說過,人,不會真正死去,隻要我一直記著她,她就不算死去,就算肉體已經腐爛,就算所做的事情被風塵掩埋,但她將一直與我同在。”


    “是嘛,既然這樣,我就隻能殺掉你了。”【法官】也毫不留情地說,“我要毀掉所有有她影子的東西,任何一分,都不留。”


    “隨你。”


    【銀狼獵人】說著,離開了。


    “噠。噠。噠……”


    【銀狼獵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展覽廳內的薄牆,掩蓋了他的身影,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攻擊型生物暴虐的聲音,【銀狼獵人】便遵循著那聲音而去,似乎之間朝著深幽不可知的暗處而去,一直到最後,他的聲音也消失不見了。


    【法官】依舊站在原地。


    在這一刻,他有點兒恍惚。


    似乎命運的分岔路,就這麽將他們帶向了不同的地方。


    有的人,在黑暗中舍棄了所有的“白”,融入了黑暗。


    有的人,掙脫了黑暗的束縛,重新進入了光明之中。


    還有的人,永遠留在了黑色與白色的交界地段,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了【溟河係統】中,成為這個虛擬世界的奴隸之一。


    是啊。


    誰能夠想到。


    當初信誓旦旦的三個少年。


    會有這樣的結局呢?


    命運的分岔路口,似乎分出了三條道路。


    曾經一起出發的人,曾經並肩同行的夥伴,就在這命運的分岔路口走散了,漸行漸遠,一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也看不見自己原來的初衷。


    忘記了為什麽出發,也不知道終點在哪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仇恨。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後悔犯下的錯。


    ……


    這是這樣的糾葛的命運,推著三個人,隨波逐流地遠處。


    錯的,究竟是人,還是命運呢?


    【法官】抬起頭,看了一眼周遭,他的視線擦過身邊的薄牆,看見了展覽廳牆上掛著


    的一幅畫。


    《最後的晚餐》。


    在燈光之下,那畫中所有的人物栩栩如生,他們在享用著最後的晚餐,就仿佛在享受著暴風雨來臨之前最後的平靜。


    在這副畫中,有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有對一切都了如指掌的人,也有,野心蠢蠢欲動、想要背叛的人。


    每個人的表情神態都不盡相同,但每個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法官】看了半晌,抬起手,指尖輕輕指向了《最後的晚餐》,隻見他猛地握住了拳頭,十米之外的《最後的晚餐》,突然像是被鋒利的刀刃割碎了一樣,瞬間變成了千萬片小碎片,最後,紛紛掉落在了地上。


    他不喜歡這副畫。


    不知道是因為討厭畫中背叛了耶穌的猶大,又或者,是因為這副畫其實也畫出了曾經他做過的事情。


    雙手插在口袋中,【法官】轉身離開了。


    隻要是他不喜歡的東西,都不陪存在於這個虛擬世界中……


    “噠。噠。噠……”


    【法官】沒有發現,他的腳步聲,與【銀狼獵人】的腳步聲是如此相似,他們曾經接受過統一的訓練,包括腳步的力度以及頻率,都經過統一矯正,確保行走時發出的聲音最小。


    這是深刻入骨的訓練反應,是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痕跡在自己身上是如此明顯。已經內化為他的行動,並伴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同頻共振。


    你或許可以抹去自己不願意麵對的記憶。


    但是卻抹不去那些記憶在自己身體上留下的痕跡。


    ……


    且說另一頭。


    愷撒在【銀狼獵人】的幫助下,離開了薄牆之中,泣血聖母的圍攻,並成功脫身。


    她微微壓低了身體,右手握著匕首,左手捂著腹部,在不撕扯到腹部傷口的情況下,往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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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唿吸有點兒紊亂,那紊亂的唿吸,帶來了腹部傷口的進一步拉扯之痛。


    她稍稍皺起了眉頭,她不是一個怕疼的人,相反,這疼痛能夠讓她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因此她從來都不排斥疼痛帶來的清醒與危機感。


    但這一次,傷口有點兒嚴重,似乎已經傷到了內髒深處,她的左手還沒有在束縛著傷口的布條上捂一會兒就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左手指縫之間粘膩濕滑的感覺告訴她,現在自己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好。


    既然如此,就更要速戰速決了。


    愷撒正走到樓梯口的位置,就在此刻,她突然聽到了身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愷撒一下子警惕起來,她轉過身,右手的刀瞬間橫在了自己身邊,就像一隻高度警惕的黑豹一樣,直接露出了自己的尖牙。


    但下一刻,她有點兒愣住了。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二樓的樓梯口。


    “愷撒?”


    亞瑟看著愷撒,眨了眨眼,眼中有點兒迷茫,他的左手還拿著一個珠寶的盒子,裏麵裝著的,似乎就是他們的目標——“冥王星”碎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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