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監獄·貫通道


    安哥拉監獄的貫通道,是連接東西南北樓四座樓的通路,東西南北樓各層都有貫通道通往臨近的樓層,通過貫通道便能將原本獨立的樓連在一起,讓四座圍城四邊形的樓形成一個統一整體。


    美人與瑪爾斯離開了暴室後,便走過貫通道,往北樓的控製中心而去。


    “噠。噠。噠……”


    迎麵的風帶著血腥味,樓上與樓下隱隱傳來喪屍的吼聲與腳步的細碎聲,兩人的腳步聲交替著,他們走在狹長的貫通道中,借著昏暗的燈光前行。


    一時無言,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往前走,瑪爾斯持槍走在前麵,傷勢較重的美人走在後麵。


    “嘀嗒……嘀嗒……”


    鮮血順著美人的發梢,劃過她的指尖滴落在腳邊,在她身後留下一條痕跡,偶爾鞋底踩過那血滴,便在地上留下了一個血腳印。


    原本被她引以為豪的柔順的長卷發在喪屍群的圍攻之後被撤掉了一塊頭皮,全身也都是喪屍的抓痕,就連她的右臉頰也帶著三道喪屍留下的抓痕。暴室裏的喪屍不愧是暴力攻擊型NPC變成的喪屍,就連攻擊力也比一般喪屍更接近V-級,美人為了救奧佳爾,被一堆喪屍圍攻,就算之後瑪爾斯出現分流了喪屍群,但她也難逃被咬得渾身是血的結局。


    美人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袖子的掩蓋下,有三四個明顯的咬痕。


    這是她抬手格擋在胸前時,喪屍留下的咬痕。


    她歎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折在區區A+級的喪屍手上。


    走在前麵的瑪爾斯聽到美人的歎氣,微微迴過頭看著她。


    “你被感染了。”


    瑪爾斯的聲線平穩,不帶一絲感情,就仿佛敘述著一個客觀事實。


    “……難道你沒有嗎。”美人抬起頭,看了一眼同樣身上帶傷的瑪爾斯。


    “沒有。”


    瑪爾斯簡短地迴答。


    美人也斜著眼睛看著他,雖然他穿著的橙紅色囚服在喪屍的攻擊下已經被撕爛,露出衣服下健壯的軀體,不過依舊可以看出他的傷勢顯然比較輕,隻是一些抓痕,而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看起來是喪屍的血,或許是在他把喪屍爆頭、將喪屍脖頸折斷時沾染到身上的。


    或許,他真的沒有說謊。


    看來他在喪屍的圍攻下很好地保護了自己。


    至少這一點上,他就比美人強。


    他似乎正在覺醒一種力量,某種本能逐漸從他的身體內被喚醒,讓他能夠更加遊刃有餘地麵對每一場戰鬥。


    他不愛說話,是典型的人狠話不多的類型。相比於伊卡洛斯的槍術、黑刃的飛刀,瑪爾斯似乎更加擅長於近身搏鬥,就是單純地人體搏殺,雖然血腥,但卻殺傷力極高。


    這便讓美人有點兒好奇。


    這個沉默寡言、麵帶刀疤的男人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故事呢?


    被送入【溟河係統】的人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故事,有的是悲慘陷害的故事,有的是瘋狂衝動的曆史,這些人被【溟河係統】的【記憶清除裝置】清洗了全部的記憶,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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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麵貌進入了這個虛擬世界,但是難以改變的卻是他們各自的性格,在他們的行為處事方式中,往往隱藏著許多與過去有關的蛛絲馬跡,而是否能夠看透一個人,關鍵就在於,你能否抓住他流露出的不易察覺的信息。


    美人看著瑪爾斯的背影,對他倒是越來越好奇了。


    從在貝爾沃旅館看到他胸前的紋身時,就對這個八塊腹肌的男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那時候的“興趣”,或許與現在的“興趣”是兩迴事。


    或許,相比於瑪爾斯的男性魅力,他背後隱藏的秘密對她更有吸引力。


    人類,總是好奇心旺盛的動物。


    窺探他人的秘密,總能夠給自己帶來幾分滿足感。


    任何人都不例外。


    尤其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完全就像是一個隱藏著秘密的“潘多拉魔盒”,等著她打開盒子,發現盒子裏的秘密。


    “……瑪爾斯,你覺得剛才出現的獅子【獵人】是誰呢?”美人沒話找話。


    “不知道。”


    噢,的確是一個預料之中的迴答。


    “那個帶著獅子頭套的【獵人】,突然闖入禁閉室,像是有目的而來,但在找不到奧佳爾之後就離開了。”美人喃喃,“原本以為他是來獵殺咱們的,但是現在看起來,他更像是想要保護奧佳爾,出於團體戰的緣故,都不對我們下手,就像是擔心殺了我們之後會連累某個玩家而阻礙了手腳……這可不像是我知道的【獵人】的行動模式。”


    “奧佳爾。”瑪爾斯微微眯起眼眸,低沉著聲線說道,“沒錯,那個人,是為了保護奧佳爾來的。”


    瑪爾斯的腦海中浮現出方才在禁閉室中看到的【獅子獵人】的模樣,想到他高高在上、一副審判者與救世主的模樣,他就心生不滿。


    他不喜歡有人以“俯視”的姿態對待自己。


    就仿佛自己才是低賤到泥土裏的存在,沒有神明救贖的話,自己將一輩子都被困禁在這個煉獄。


    “奧佳爾這孩子,看來比想象中更不簡單呢……”美人食指指尖點了點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原本我以為奧佳爾最多是被冤入獄,最後被送入【溟河係統】的可憐的孩子,但現在看起來,她背後的故事可複雜多了。”


    仔細想想,奧佳爾也才七歲。


    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麽可能被法庭審判死刑而被流放到【溟河係統】?


    這背後一定有更深層的原因。


    那個天真善良的孩子,或許背後的故事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複雜可怕。


    美人這麽想著,默默歎了口氣。


    “哼,在這個世界裏,誰的故事不複雜,伊芙琳。”


    當瑪爾斯說出這個名字時,美人的腳步一頓,但瑪爾斯卻依舊自顧自地往前走,就仿佛隻是說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美人看著瑪爾斯的背影,沉下臉來。


    說實話,當剛才獅子【獵人】說出“伊芙琳”這三個字時,她並不是沒有反應。


    她能夠感覺到這個名字很熟悉。


    一些隱藏在這名字背後的記憶片段在那一瞬間湧上心頭。


    粉色的房間……


    粉色的窗簾……


    滿房間的人偶娃娃……


    小小的女孩坐在床上,穿著洛麗塔的衣服,被一個女人強迫著畫上精致的妝容……


    這些模糊的記憶片段,都在獅子【獵人】說出“伊芙琳”三個字時,湧上了她的心頭,同樣被喚醒的,還有一陣難言的痛苦。


    她曾經在自己的夢裏見過那些畫麵。


    但沒想到,那是自己真實的記憶,被【溟河係統】剝奪的記憶。


    她曾經在夢境裏看過這場景的續集——小女孩可憐兮兮地請求著母親不要總是打扮成洛麗塔娃娃的模樣,但被母親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


    她一直以為那不過是自己偶然間產生的幻想。


    但現在看來,或許這個故事裏的小女孩,就是自己。


    一個名為“伊芙琳”的女孩。


    沒聽到美人跟上來的腳步,瑪爾斯迴過頭,看見美人站在原地沉默著看著眼前灰色的地磚,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心下也猜到了幾分。


    “美人,該走了。”


    美人抬起頭,看著瑪爾斯那雙深邃的眼睛正凝視著自己。


    他很少這樣不帶敵意地看別人,雖然依舊帶著幾分不容靠近的排斥感,但出於團體戰中同伴相互照顧的準則,他似乎沒之前那麽有敵意了,就連聲線也柔和了一些。


    【該走了。】


    不該停留於過去的記憶。


    而應該邁步走向自己的未來。


    美人看著瑪爾斯的眼神,沉默了幾秒,邁步跟上了瑪爾斯。


    (像我們這樣的人……)


    (真的還有前行的方向嗎……)


    美人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看著鞋子上沾染的血跡,就仿佛自己一路走來的血雨腥風。


    兩人走過了貫通道,來到了北樓一樓。


    迎麵便看到了一扇智能大門橫在了貫通道盡頭,但下一刻,智能大門“哢噠”一聲自動打開了。


    美人抬起頭,看見監控攝像頭正在工作狀態,閃爍著綠燈。


    她知道,科林正在控製中心為他們帶路。


    美人與瑪爾斯打開了智能大門,進入了北樓一樓的大廳。


    大廳裏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囚犯的屍體,鮮血染紅了牆上的石磚,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順著石磚的縫隙滴落在地上,空氣中也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比東樓更重一點。大廳的燈關著,半掩著的北樓大廳的門吹入幾分寒風,風擦過門縫,發出悲傷的嗚咽,像是亡者的哀歎。


    美人抬腳跨過一個屍體,跟著瑪爾斯往大廳另一邊的樓梯走去。


    “……所以,紮克,你真的叫紮克這個名字嗎?”美人看著瑪爾斯的側臉,問道。


    “不知道。”


    看來瑪爾斯對【獵人】真的沒什麽好感。


    對【獵人】說的話也半信半疑。


    又或者,“紮克”這個名字,並沒有帶給他太多的觸動,又或者,隻是他可以隱瞞內心的感覺。


    他像是一團迷霧,無論靠的多近,都不容易看到被他隱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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