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頭,奧佳爾的小身子穿梭在一隻隻成年體型的喪屍之間,她踉蹌著,低頭、俯身、轉身、躲過一次次喪屍伸過來的手,沿著暴室圓形的地麵繞了一圈,又跑迴了囚禁棺前。她胸前的哨子搖晃著,沾染著血。


    這一刻,奧佳爾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哨子。


    她舉起小哨子,用力吹了哨子。


    “——”


    這一次,哨子也像是沒有聲音。


    但這微妙的人耳難以察覺的高頻哨聲,卻順著暴室的通風管道,傳到了安哥拉監獄更遠、更幽深的地方。


    “——”


    正在奧佳爾又吹了一次哨子,這時,一隻被美人摔出去的喪屍朝她撞了過來。奧佳爾被撞得額頭磕在了暴室的磚牆上,一陣生疼與暈眩,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額角留下,她抬手擦去額角的液體,發現是一手背的血。


    “吼——”


    喪屍群將美人包圍了,她雖然一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卻依舊自顧不暇,就在打死第六隻喪屍時,她手中的槍沒了子彈。


    “哢嚓——”


    美人用力扣下了扳機,但卻沒有打眼前的喪屍,那隻喪屍趁著空檔朝她咬了過來,美人握緊了手槍,用手槍砸在喪屍的額頭上,一轉身將喪屍踢開,但又被新的喪屍圍了上去!


    “美人大姐姐!”


    奧佳爾一聲驚唿,她想起了在“屋大維”號遊輪上J被喪屍圍攻的畫麵,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但現在根本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隨即又有一隻喪屍朝她撲了過來。


    奧佳爾低頭躲過了喪屍,嗅著空氣中的腐臭味,她朝著暴室的另一頭跑去。


    “滴——”


    就在這時,一直故障的第二個囚禁棺的紅燈變成了綠燈,控製中心的科林取得了最後一個囚禁棺的控製權限。囚禁棺的門被緩緩開啟,一個穿著橙紅色囚犯服飾的男人從第二個囚禁棺裏走了出來。


    他嗅著空氣中腐爛腥臭的氣息,一抬眼就看見了被喪屍堆圍困的美人,他皺起眉頭,臉部的傷疤隱隱作痛,耳邊傳來奧佳爾的驚叫聲,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喪屍追著奧佳爾朝他的方向跑了過來。這個七歲小女孩的臉色已經嚇得完全慘白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宣紙,隻不過這張宣紙上染上了紅色的血液與白色的腦漿,她看起來像個小血人。


    “瑪爾斯哥哥!”


    奧佳爾像是看到了曙光,她朝著瑪爾斯跑了過去。


    就像在貝爾沃旅館,突然出現的瑪爾斯救了她與洛林那般。現在,瑪爾斯同樣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驚慌失措的奧佳爾的視線中。


    原來第二個囚禁棺裏關押的暴力犯,是瑪爾斯。


    他倒也對得起“暴力犯”這三個字。


    奧佳爾顧不得多想,往瑪爾斯那邊跑了過去。


    瑪爾斯眯起眼睛,當奧佳爾跑到他身後時,喪屍正好朝他咬了過來。


    瑪爾斯一把揪住喪屍的右手,鉗製住喪屍的後頸,將喪屍重重壓在了囚禁棺上,他抓住喪屍的腦袋,反手一擰,直接將喪屍的頸椎折斷,失去了中樞神經的控製,喪屍搖晃了一下身體,倒在了地上。


    “後麵,有個通風口,進去。”


    瑪爾斯看著緊接著衝上來的三四隻喪屍,對著奧佳爾命令。


    奧佳爾迴過頭,果然看到在第一個囚禁棺的牆邊有一個四方形的通風口,通風口用鐵網攔著,但大小恰好能顧讓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鑽進去。


    “吼——”


    第二隻喪屍撲了上來,瑪爾斯用身體護住了奧佳爾,他陰沉著臉色一把抓住喪屍的胳膊一個翻身將它背摔了出去。


    奧佳爾往後退了一步,連忙跑到了通風口前。


    她抓著通風口前的鐵網,搖了搖生鏽的鐵網後成功將鐵網從通風口處打開了。


    “吱呀——”


    沒了鐵網的阻攔,深幽的方形通風管道便展現在奧佳爾眼前。


    通風管道的環境濕冷,迎麵便嗅到一股腐朽發黴的氣息,似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從通風管道的深處傳來,像是安哥拉監獄某處喪屍的吼聲,夾雜著齧齒類動物窸窸窣窣地鑽過通風管道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奧佳爾咽了口唾沫,本能的恐懼讓她在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通風管道裏會不會有什麽攻擊性生物?又或者,一旦鑽入了通風管道,是


    否還能活著出來?會不會就這麽迷失在錯綜複雜的管道裏?


    這些疑問一下浮現在心頭,紛擾著奧佳爾的思緒。


    人,就是這麽容易多想的動物。


    有些東西一旦細想,就容易喪失前進的勇氣。


    奧佳爾迴頭看了一眼暴室,美人依舊在喪屍堆裏衝殺,她已經被咬掉了一小塊頭皮,兩隻胳膊上也有喪屍的咬痕,突然出現的瑪爾斯為她分掉了一些喪屍,但她已經渾身是血,看起來並不樂觀。這邊的瑪爾斯正扭斷了一隻喪屍的脖子,另一隻喪屍衝了過來,瑪爾斯往後一退閃過了喪屍的攻擊,並將喪屍一腳踢了出去。


    眼角餘光,瑪爾斯看到小奧佳爾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入通風管道。


    “快滾進去!”


    他粗暴地喊了一聲。


    奧佳爾嚇了一跳,身子都抖了一下。


    不敢多做耽誤,奧佳爾忙低下頭鑽入了通風管道。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辦法。


    她是12個玩家中生存能力最低的,留在暴室裏隻會給美人與瑪爾斯添亂,讓其他玩家也陷入陷阱。


    奧佳爾這麽想著,低著頭,往通風管道的更深處爬去。


    向恐懼妥協還是向恐懼宣戰。


    這是一個許多成年人都無法迴答的問題,但奧佳爾卻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她小小的身體沿著通風管道一寸寸往前挪,一直到通風管道的黑暗完全將她的身體吞入其中。


    當奧佳爾鑽入通風管道時,暴室內的情況發生了一些改變——


    一個【獵人】,一個帶著獅子頭套的【獵人】來到了暴室裏。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看到暴室裏的美人和瑪爾斯正在被喪屍圍攻,他絲毫不為所動。銳利的雙眸凝視了一圈,卻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疑惑地站在觀台上,他舉著突擊步槍,對著暴室裏的喪屍進行掃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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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突突——”


    突擊步槍的子彈接連打在喪屍身上,它們動作一頓,身上炸開了血花。


    突擊步槍的火力壓製極強,美人與瑪爾斯忙往後退了幾步,推到了囚禁棺旁,借著囚禁棺的防彈外殼掩護自己,而三十秒後,暴室裏的喪屍就完全被這位突然造訪的【獵人】殺幹淨了。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已經不再動彈的喪屍的屍體,暴室,這個角鬥場,變成了亂葬崗。血與腦漿的混合物流了一地,隻有牆上噴濺到的血跡還在訴說著之前發生在暴室裏的一切。


    獅子【獵人】停止了火力掃射。


    他將突擊步槍的槍口靠在觀台的欄杆上,居高臨下,看著暴室裏的瑪爾斯與美人。


    “……奧佳爾在哪裏?”


    他的聲音經過變聲器的處理,已經聽不出原音,唯有語氣中的倨傲,是不變的。


    美人與瑪爾斯依舊躲在囚禁棺後,也不言語,擔心說話時暴露自己的位置。


    畢竟對方可是個【獵人】,麵對【獵人】,他們隻能選擇逃跑,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地。況且兩人手上都沒有武器,但對方卻擁有突擊步槍,這兩方實力對比懸殊,讓他們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獅子【獵人】像是猜到了他們的擔憂,隻冷冷一笑。


    “我要是想殺你們,你們在剛才的掃射中早就死了。”


    “……”


    “……”


    他說的不無道理。


    躲在囚禁棺後的美人與瑪爾斯對視了一眼。


    雖然兩人眼中皆有疑惑,但又擔心不按照【獵人】的指示,怕是會給自己惹下更大的麻煩,倒不如索性去看看對方“有何高見”。


    這麽想著,瑪爾斯先走了出去。


    “……奧佳爾在哪裏?”獅子【獵人】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但這一次,他語氣中的耐心顯然減少了。


    “通風口。”


    經瑪爾斯提醒,獅子【獵人】看向了暴室牆角的通風口。


    通風口的鐵網被打開了,通風口的石磚帶著幾分血跡,血跡呈現刮蹭狀,的確像是有人從通風口鑽了進去,身上的血也沾到了石磚上。


    獅子【獵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瑪爾斯叫住了他。


    獅子【獵人】腳步一頓,微微迴過頭。


    從瑪爾斯的角度,恰好看到他戴著的獅子頭套的側麵,那是一個雄獅的頭套,金黃的毛發看起來威風凜凜。


    瑪爾斯往前走了一步:“你為什麽不殺我們?”


    “……”


    “【獵人】不是都以殺死玩家為樂嗎。”


    “……因為本場遊戲是團體戰。”


    獅子【獵人】停頓了幾秒後,丟下了最後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紮克,你變弱了。伊芙琳,你也是。”


    直到這一刻,所有玩家的位置全部解鎖。


    【提示】


    【當前玩家定位——】


    【獨眼、伊卡洛斯、科林:控製中心】


    【洛林:東樓走廊】


    【公爵:北樓走廊】


    【美人、瑪爾斯:暴力犯囚室】


    【奧佳爾:通風管道】


    【黑刃:鍋爐房】


    【J、亞瑟、愷撒:北樓負一樓】


    安哥拉監獄·通風管道


    小奧佳爾沿著方形的通風管道匍匐前進,肮髒的通風管道空間十分狹窄,僅能容納下奧佳爾縮著肩膀爬過。通風管道的內壁也是深色的石磚,石磚微微泛潮,甚至還長著黴菌。一些小蜘蛛爬過通風管道的角落,白色的蜘蛛網在通風管道中隨處可見,奧佳爾低著頭用手撥開蜘蛛網,但她柔軟的金發上還是纏繞上了一些粘膩的蜘蛛絲,白色的蛛絲粘在她纖細的胳膊上,引得她的手臂一陣癢,她停下了爬動,用右手抓了抓左臂,不小心抓破了原本就被粗糙的石磚蹭紅的皮膚,抓出了一道傷痕。


    “噢……”


    奧佳爾吃痛地輕唿了一聲,稍稍背過手臂,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見手臂纏繞的蜘蛛絲下是一道狹長的紅色的抓痕。


    她忙抬手撥開了手臂纏繞的蜘蛛絲,並捋了捋袖子,用橙紅色衣服的袖子蓋住了傷痕處。


    俯下頭,沿著通風管道繼續往前爬去。


    通風管道內十分昏暗,沒有燈光,沒有燭火。


    整個通風管道沉浸在冰冷的黑暗中,偶爾在一長段通風管的下段有一個開口,但開口也被鐵網鎖住了,通過這些小開口,奧佳爾可以看到通風管道經過的房間。


    那些方形的通風管道出口有時候是一個走廊,有時候是一間囚房,有時候是看守者的值班室,有時候是安哥拉監獄的廁所。


    通風管道似乎沒有盡頭,蜿蜒分叉著,通往安哥拉監獄的不同地方。


    通風管道內有許多分叉,有的管道向上,有的管道向下,不同的分叉能夠通往不同的樓層,由於奧佳爾是從東樓負一層的入口進入通風管道的,因此她爬過了一長段向上四十五度傾斜的管道後,才來到了水平延伸的通風管道。


    她沿著水平的通風管道爬了許久,也不知爬過了多長的距離,當遇到分叉口時,她總是選擇往右,以便當自己迷路時能夠原路返迴。


    但說是原路返迴,卻也不現實。


    因為通風管道內太過狹窄,就算是瘦小的奧佳爾也不可能在通風管道內調轉方向迴頭,如果真的走到了這一段通風管道的盡頭,她便隻能一寸寸後退,撤迴最近的分叉口。如果是沿著通風管道前進,至少還能夠看見前方的情況,就算身處黑暗,心裏也能有點兒底,但若是要在黑暗中摸索著後退,小奧佳爾還是有點兒害怕的,畢竟你不知道在身後的那團黑暗中會有怎樣可怕的東西等著自己。


    如果你認為通風管道是完全安全的,那你就錯了。


    因此小奧佳爾在通風管道內爬行時,曾經聽到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那細微的聲音就像是軟體動物的皮膚摩擦著粗糙的通風管道內部,而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同於從通風管道的各個出口傳入的喪屍的吼聲或是攻擊型生物叫囂的聲音,在通風管道內聽到的不明聲響是隨著通風管道內流通的氣流傳來的,沒錯,伴隨著擦過耳畔的風聲,可以聽到那樣的聲音忽遠忽近,時而在自己前方,時而在自己後方,通風管道內形成了良好的迴聲環境,就算是最細微地聲音也被放大到了最大,當奧佳爾爬累時停下休息片刻,便會聽到那樣詭異的聲音在逐漸靠近,一旦察覺到那聲響距離自己又進了一點,她便更加不敢停留,隻能咬咬牙,往滿是灰塵與蜘蛛網的通風管道更深處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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