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監獄·東樓·集體監獄


    在第一聲警報響起之後,安哥拉監獄陷入了暴動。


    早已經摩拳擦掌的攻擊型NPC揮舞著手中的警棍,朝著一個個防禦型NPC打去。


    監獄裏隨時可以看到某個角落裏看守者在暴打囚犯的畫麵,又或者,他們現在已經不能被叫做看守者與囚徒,而直接變成了遊戲中的NPC。


    沒錯,警報聲響起之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純粹多了。


    殺與被殺。


    一直都是這樣。


    無論是玩家之間,還是NPC之間。


    隻要是這個世界的生物體,都逃不開這條定律。


    J甩掉手上被撬開的手銬,他突然聽見拐角盡頭傳來的腳步聲,忙蹲下身躲在一個白色的柱子後。


    兩秒鍾之後,幾個看守者從拐角將一個年輕的男囚拖入了走廊另一側的暴室。他們握著狼牙棒或是警棍之類的工具,足以讓受虐者受盡痛苦但又不至於立刻死去。


    J低下頭,將發卡插入腳鐐的鎖孔,將自己腳上的鐐銬也打開了。


    “救命——救命——啊——”


    耳畔,迴響著那名囚犯被其他幾個看守者暴打而哀嚎的聲音,夾雜著看守者嬉笑怒罵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刺耳。


    “嘿兄弟!換我了!你那個狼牙棒借我玩玩!”


    “給你給你,握著這裏,沒錯,對著他的腦袋打下去!”


    J光聽著他們的聲音,就能想象出他們現在正在做著多麽殘酷的事情。


    受虐待的NPC叫得聲嘶力竭,他的喉嚨都已經嘶啞,但一次次警棍打在他身上的聲音卻依舊沉悶著,仿佛在訴說著對方並沒有減輕力度。


    逐漸的,就連暴室裏求饒的聲音都細微了下去。


    J知道,那個NPC撐不住了。


    他雖然也想救他,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已經選擇了個人戰。


    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首先越獄成功,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情況緊急,其他玩家想必也在爭分奪秒地要逃離這個監獄。


    現在,時間,才是唯一能夠致勝的工具。


    J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為那個被打的NPC祈禱,接著,他貓著腰跑出了柱子,朝著走廊盡頭而去。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在走廊盡頭響起,他轉過走廊,看見眼前是一個狹窄幽暗的旋轉樓梯,樓梯一直往下,似乎通往一樓。


    一樓,也就很可能是監獄大門的方向!


    J這麽想著,他扶著潮濕的牆壁跑了下去。


    旋轉樓梯的空間十分狹小,每一級台階隻能容納兩個成年男子前胸靠後背地站著,旋轉樓梯用磚石搭建而成,在樓梯兩側點著煤油燈,昏暗的燈火照亮了沒有窗戶的旋轉樓梯,空氣中都彌漫著幾分煤油的味道。


    J沿著幽暗的樓梯往下,一直繞了四五圈的樣子,他來到了一樓。


    這時,一個正要上樓的看守者與他撞了個滿懷!


    兩個人都往後趔趄了幾步,J摔倒在樓梯上,而那個NPC則摔倒在地上。


    “是那個不長眼睛?!”


    是個青壯年NPC,他留著紅棕色的絡腮胡,體型強壯,頗有北愛爾蘭人的魁梧。


    一看見撞倒自己的是一個穿著黑白條紋囚犯服的人,他怒目圓睜。


    “好啊!正愁抓不到一個囚犯,沒想到就自己送上門了?!”


    他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微微俯下身,做出一個攻擊的姿勢。


    J也本能地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他走下了旋轉樓梯的台階,雙眼盯著對手的眼睛,微微向前傾身,也做出預備攻擊的姿勢。


    兩個人稍稍對峙了幾秒鍾,就像是準備爭鬥前的兩頭角馬,蹄子摩擦著地麵,低著頭,隨時準備一頭撞上去用自己鋒利的角刺破敵人的喉嚨。


    “看我殺了你!”


    那名NPC說著衝了上來!


    他一勾拳打向J,但被J敏捷地躲了過去,J似乎早已經從他邁出的第一腳就預測到了他的動作,他低下身抬起手肘頂在了對方的肋骨,NPC吃痛地往後退了幾步,J趁勢衝上前右手握拳,左手包著右手的拳頭,一個轉身用右手手肘從下往上打在了NPC的下巴。


    隻聽見“卡”地一聲,他打斷了NPC的三個牙齒,白色的牙齒掉在了地上,NPC一嘴血腥。


    J往後跳了一步,雙手一前一後,坐著散打的姿勢,雙腳也靈


    活地交替跳躍著,讓他隨時能夠從不同角度發動進攻。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對於搏鬥這迴事,是有記憶的。


    他曾經接受過專門的訓練,能夠在發生危險的第一時刻作出防禦並及時預判對方的動作,避開對反的攻勢,輕而易舉找到對方的弱點。


    雖然他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裏接過的格鬥術訓練。


    但這感覺並不壞。


    至少,他不必再繼續當一個任人宰割的囚犯了。


    而麵前這個攻擊型的NPC同樣也意識到了J並不是泛泛之輩,他吐掉了自己口中的血,咬著牙,又衝了上來!


    這次NPC一記右勾拳打了過來,J看著他的中心轉移右腳,預測到了他的動作,於是雙腿一躍側身躲過了NPPC打空,反而因自己的力度衝了出去趔趄了幾部。J趁著這機會拉住他的胳膊,將他還沒站穩的身子往左拉,接著雙手按住NPC的腦袋,抬起右腳,用膝蓋狠狠地打向NPC的臉部!


    一下。


    兩下。


    三下。


    NPC掙紮著,但J的速度很快,在他還沒多做反抗的時候就連著攻擊了三次。


    堅硬的膝蓋骨打折了這個NPC的鼻梁,他滿臉是血地往旁邊一摔,倒在了地上。


    “噠噠。”


    J輕巧地落在了三步之外的地方,雙手仍然保持著散打的姿勢。


    但他已經不許再做防禦了。


    對手,已經倒下。


    J蹲下身,從這名看守者的褲腰上扯下了一串鑰匙。


    (鑰匙。)


    (可是個好東西呢。)


    他這麽想著,拿著鑰匙轉身朝走廊的另一頭而去。


    在一樓走廊的盡頭左拐,便是安哥拉監獄的吊橋了。


    安哥拉監獄·西樓·一樓


    當公爵沿著西樓的旋轉樓梯走到一樓時,眼前是一條白色的走廊,走廊一側通往監獄中間的鍾樓,而另一側通往的方向似乎就是安哥拉監獄的大門。


    她穿著黑色的製服,抬腿朝監獄的大門走去。


    正在這時,她卻倜然聽到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嗚嗚嗚……求求你……不要……不要……”


    “呸!臭婊子!別跟我裝聖女!給我乖乖的別動!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不要……不要……”


    一個女人哭泣著、祈求著。


    另一個男人打罵著,威脅著。


    中間還夾雜著一些耳光與拳頭落下的聲音,在走廊中聽起來十分刺耳。


    公爵停下了腳步,她往後退了幾步,發現聲音是從走廊右側的一間值班室裏傳出來的。


    值班室的木門半掩著,隱隱約約從值班室裏漏出了幾分昏暗的燈光,在她走近了值班室,才發現女人的哭泣聲更明顯了一點。


    她透過值班室的門縫,看見一個身穿製服的男人正做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他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衣服,但她手腳都被鐵銬鎖在值班室的鐵床上根本無法動彈,隻能夠淚眼朦朧一次次哭著祈求地方不要這麽做。


    但那個男人在聽到她的哭泣聲之後,笑意更放肆了幾分。


    “哈哈哈,你們這些該死的婊子,個個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不、別,求求你……”


    未等她說完,一個耳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臉頰上。


    她看起來隻有十六歲,但眼前的男人卻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完全可以當她的父親。


    但這個攻擊性的NPC卻依舊肆無忌憚地施加暴行,對另一個十多歲的防禦型的NPC做著禽獸不如的事情。


    公爵站在門外,透過門縫看著值班室裏的一切。


    不知道為什麽。


    一些讓她窒息的迴憶湧上了心頭。


    裹挾著厚重的悲哀與刻入心髒的疼痛,讓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悲慘的過去。


    曾經,她也是一個隻有十多歲的小姑娘。


    在那個天真浪漫、對世界抱有一切美好幻想的年紀,一個男人卻無情地打破了她所有對生命的向往與憧憬。


    她也是這麽被禁錮在一個狹窄陰冷的小閣樓裏。


    同樣被生鏽的手銬與腳鐐束縛住了手腳。


    她還記得掙紮時身下的鐵床與手銬腳鐐刺得她生疼,她還記得那個男人在黑暗中陰險的笑容,她還記得自從第一次被拖入閣樓之後,那個地方就成了囚禁她的場所,她再也沒有真正自由地從閣樓


    裏走出去,若不是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從那高高的斷崖邊縱深跳入海中,她怕是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那個小閣樓裏,像個性奴一樣地活著,隻要約瑟夫稍有不順心的事情,就對她拳腳相加,恣意打罵淩辱。


    她受夠了那樣的折磨。


    就像受夠了永遠有女人被強奸犯欺侮卻根本無力反抗的蒼白。


    “不……不要……”


    “給我老實點!”


    正當值班室裏的男人掐著女孩的脖子,揮起拳頭又要打在嘴角帶血地女孩身上時,公爵一腳踢開了值班室的門。


    “砰——”


    木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音。


    值班室裏的兩個NPC都嚇了一跳,同時看向她。


    也不多廢話,公爵陰沉著臉色抽出腰間的警棍,幾步走上前,一棍子打在了看守者的頭上。


    隻聽得一聲悶響,看守者忙往後退去,連滾帶爬地從鐵床上跌了下來。


    公爵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雙手握著警棍,朝著看守者打了下去。


    一下。


    三下。


    五下。


    十下……


    一開始看守者還用雙手護住頭部鎖著身子抵抗著,想要站起來反擊,但漸漸的,他的動作卻小了下去,身子也軟了下去。


    公爵咬著牙,一下下揮舞著手中的警棍,用力毆打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在她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約瑟夫!


    她的眼眸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而這許多年來壓抑在心裏的委屈與憤恨都化為了當前手上的力氣,隨著警棍的揮下一次次砸在看守者的頭上、肩上、臂上。


    “咚。”


    看守者滿頭是血地倒了下去。


    但公爵卻依舊沒有放過她。


    她繼續打著他的腦袋,將他的顱骨打得變形凹陷了下去。


    警棍砸在看守者頭上,被砸出的血噴在了一側白色的牆壁上,也濺到了公爵的臉頰。


    二十下。


    二十二下。


    二十五下。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砸了幾下。


    她終於停手了。


    像是發泄完心中的怒意後,理智的聲音被重新叫了迴來。


    公爵胸口起伏著,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倒在血破之中麵目全非的看守者,這才往後退了幾步,但她黑色的靴子上早已占滿了血跡,她往後推了幾步,也就在地上留下了幾個血腳印。


    這些印記,就像是過去約瑟夫給她留下的創傷。


    及時時間流逝,有些痕跡還是被風幹、留了下來。


    公爵靠著牆壁站穩,搖了搖頭。


    抬手,用袖子擦去臉頰的血。


    血,還溫熱著。


    但血跡的主人,早就死了。


    公爵低下頭,沉默地把警棍插迴了腰間,她瞥了一眼看守者的屍體,往前一腳踩在他的後背上,俯身拿下他腰間的一串鑰匙,走向了房間裏仍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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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走到鐵床邊撿起被男人撕破的衣服布料,蓋在了女孩的身上。


    “遮好。”


    接著,她用那串鑰匙打開了禁錮著女孩的手銬與腳銬。


    女孩甩掉了那些鐵家夥,慌張地摟著自己的衣服,她的臉頰早已被看守者的耳光打紅了,脖頸也留下了紅色的掐痕,她的眼裏滿是淚水,但這一次,卻沒有了之前的恐懼。


    她抬起頭看著公爵,忙低頭道謝。


    “謝、謝謝……”


    公爵看著她,突然像是看到了十多歲的自己。


    如果當時,有人願意推開那扇閣樓的門,該多好?


    如果當時,有人能夠聽到自己的唿救聲,該多好?


    如果當時,有人站出來製止約瑟夫的暴行,該多好?


    ……


    “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公爵喃喃著,像是說給那女孩聽,又像是說個曾經的自己聽。


    “是、是。”


    女孩拚命點了點頭。


    公爵轉身走出了值班室。


    就像,走出了過去的迴憶。


    慘淡的日光落在安哥拉監獄,她站在走廊上,深唿吸了幾次,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隨後,她怪過了轉角,來到了安哥拉監獄的大門。


    一抬頭,便看到了同樣趕到大門前的J。


    她在西側,他在東側,他們分別站在走廊的兩頭,而安哥拉監獄唯一的出路——吊橋,就在他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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