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柳家長房長孫柳若竹於司金局內,雕刻禦製龍鳳琉璃金盞時受傷,太醫在其傷口處檢查出無名之毒。經查,司金局小吏何遠有重大嫌疑,而司金局主司柳如空引咎斷腕,其弟戶部員外郎柳如陸引咎辭職。”


    “而能證明何遠罪責的廖傑、邱婉二人相繼死去,提刑司查,廖傑為失足墜入掖庭枯井,邱婉則被同村屠夫盛怒而殺,至此,此案不了了之。”


    “十月初二日,城東韋馱山發生命案,死者邱猷為乃邱婉之父,提刑司仵作劉恢查驗其為高手所傷,將兇手往列羅使臣團的方向引,實則為自盡而亡。”


    “初三日,提刑副司往玉蘭驛站查殺邱猷為之兇手,於青梅小鎮口為人所傷。初四日,列羅使臣團護衛領隊郝蓮樺陽,屍體被發現於驛站後方山澗,同日,玉蘭驛站近四百使臣團發生大規模中毒事件。”


    “經洛陽府查得,傷醇郡王、殺郝蓮樺陽者,乃玉蘭驛站驛丞賈不平,使臣團所中之毒也是他投放。”


    “同時,承恩宮容嬪所用之物,檢測出催產藥物,現已查明,此藥乃昭化宮宮女慧芳所投。”


    “昨夜,司金局何遠辨出,琉璃金盞及使臣團所中之毒,皆為一種紅色礦物中所帶。天機閣已經查出,此毒乃司金局主司柳如空私自提煉,通過邱婉帶迴聞家村,再通過其女邱慧之手,交給到青梅小鎮走方郎中紀誨手中,賈不平定期去青梅小鎮采購時將毒藥帶迴。”


    殿中的人,都是看著寒家二公子長起來的,看他從一個尚有正形的太子伴讀,長成一個名滿大夏的紈絝子弟。


    他們以寒鐵衣親爹、禮部尚書寒世修為首,哀其不爭,怒其無誌。


    而此時此刻,他斂容收聲,款款道來,分明是常聽的聲音,去驚得他們渾身激靈,提神效果比手中那杯濃茶還好。


    沉默中,宣威將軍緩緩地開了口,“自盡、投毒、殺人,這些小民小吏,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犯此滅族之罪,總有原因吧。”


    “原因自然有。”


    “此案所涉之人,驛丞賈不平,為鎮魂軍中專司刑訊逼供之人;走方郎中紀誨曾至江南戰場隨軍行醫;邱婉之夫、廖傑之兄、劉恢之子、慧芳之父、皆為十三年前葬身落魂關的鎮魂軍人。”


    寒鐵衣目光掃過眾人,落在廉親王身上。


    病懨懨的一品親王緩緩地睜開眼,外頭陽光明媚,殿中燭火未滅,照得他眼中一片灼灼光芒。


    “另外,在逃的紅礦之毒主謀柳如空,其弟柳如海,是數月前,於江南、望北山、珠城等地掀起腥風血雨的主謀,亦是十三年前落魂關破的受害人。”


    十三年前落魂關破時,在場許多人,還未爬到現在的位置。千裏之遙的國門被破之戰,於他們最直接的感受,便隻是朝野上下陡然間的忙碌。


    而後經年,偶爾聽得隻言片語,也隻能徒勞唏噓。


    宣威將軍經年血戰,那張臉上的神經已經麻木,唯有眼中微起波瀾。


    戶部尚書秦如海、刑部尚書劉誠,皆是鳳帥生前好友,聞言眼眶已紅。


    工部、禮部不沾兵事,與鳳家交集不多,卻也滿臉戚戚。


    整個尚書台的大殿裏,唯有正則皇帝、廉親王、吏部尚書麵色不改,如未聽聞。


    寒鐵衣將眾人麵色收入眼中,心底癢癢的。


    前有血衣門、柳如海,後有朱標、萬俊等人,現在是賈不平、邱猷為……接下來還會有誰?


    十三年前那樁公案,真相沒大白之前,還會有多少人來逼她?


    加害人、被害人、旁觀者……他們環環設套,就為了逼她站出來,為十三年前的落魂關說話。


    她是鳳帥之女,披腥載血數年,手握三軍帥印……可他們就沒有想過,她再怎麽能耐,終究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子!


    而他自己,比這些逼迫她的人,更過分。


    他以喜歡之名,行欺騙之實,得她一人心……


    一片靜默中,寒鐵衣起身向君王揖禮,“諸事已查明,臣告退。”


    李澤揮了揮手,示意他離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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