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鐵衣巴不得武冰洋走了好說話,衝著她的背影長聲喓喓地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費可恥!”


    他一迴頭,見鳳白梅正看著他笑,有些不好意思,“是她自己要離開的。”


    鳳白梅還不至於理會倆小孩子鬥氣,隻瞧著寒鐵衣舒展的眉頭,笑說:“看來此番入宮,二公子收獲匪淺。”


    寒鐵衣自認不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但也知道這一月來自己言行有多異常,何況鳳白梅權掌三軍,最會察言觀色,怎麽會看不出來?


    “老墨說的沒錯,有些事情,將抉擇權交予旁人,也是解決之道。”


    一如甄絮之事,一如在忠君與護妻。


    他將肉丸劃破,挑揀著往嘴裏送,狀似隨意地說:“皇上說,義達手裏有能指證廉親王的證物,想與義達做筆交易,還得留他幾日。”


    鳳白梅同李澤接觸雖不多,但也深知這位年輕帝王絕非庸碌之輩,他要留義達,必有用處。


    “是同文昭公主有關嗎?”


    “確實同她有關。”


    提起李文昭來,寒鐵衣還頗為感慨,“那小丫頭此番迴都應嫁,還求皇上放白玨出宮,隻怕此番是但真被傷透了心。”


    雖知皇帝無心和親,但李文昭不知情,想她拒婚時的堅決,也不知那位冷麵統領到底同他說了什麽,才會令她心灰意冷,答應和親。


    不過,畢竟是他人的事情,鳳白梅雖有感慨,卻不置喙,隻說:“我知道了,列羅使臣團的事,我暫時不插手。”


    她不追問,令寒鐵衣鬆了一口氣,心中愧疚卻也更深。想了想,隻得轉移話題,“權容歆懷孕了。”


    鳳白梅大為吃驚。


    皇帝登基近四年,膝下一直無所出,正因如此,他才沒法名正言順地拒絕廉親王往他枕邊塞人。


    他太需要一個孩子助他消除流言,穩定朝野。


    可偏偏,這個孩子讓權容歆懷上了!


    不論中秋之夜發生了什麽,權容歆這個嬪位絕非皇帝本願,如今她懷有身孕,若是個皇子,權家在朝中的勢力將越來越大,到那時更難對付了。


    略略一想,她腦海中忍不住浮現那張雍容端莊的麵龐來,不由的一陣心揪,“皇後娘娘還好嗎?”


    寒鐵衣無意識地撥弄著碗中剩下的半顆肉丸,苦笑說:“當初她入東宮時,父親便不同意,說她這一去,便是入了傷心地,一生也不會快樂。”


    這世間,沒有哪個女子,是心甘情願同旁人分享自己丈夫的。


    鳳白梅問:“我能幫你做什麽?”


    “三丫頭年輕不省事,我是外男不方便出入後宮,小白,你若有空,可否時常入宮陪陪她?”


    他誠摯地看著鳳白梅,一雙桃花眼攏著淡淡的感傷。


    鳳白梅知道他是想自己遠離使臣團的事,同時也是真擔心皇後,“好。”


    從鳳府出來,寒鐵衣直奔提刑司找李邈。


    醇郡王還在洛陽府和大理寺卿東拉西公主府刺客的事,寒鐵衣將他叫到外頭來,“皇上口諭,讓郡王爺協助臣處理列羅使臣團一切事務。”


    李邈早已收到宮裏消息,心裏正恨得發癢。


    偷盜婚書一事,皇兄沒找寒鐵衣而是交給他,令她高興極了,結果自己把事情辦砸了,皇兄轉頭就把寒鐵衣傳喚入宮,還把事情交給他和白玨去辦,自己淪為從旁協助。


    他看著寒鐵衣,恨不得把他腦袋擰下來。


    寒鐵衣用腳趾都能想到他心裏想什麽,冷著臉道:“事關國本,王爺就算恨我,也待此事過後再給我挖坑不遲。我喊了白玨來天機閣商量對策,王爺也來聽聽吧。”


    他說完就走,不給李邈拒絕的機會。:筆瞇樓


    李邈雖有不甘,但皇兄交代的事,他不敢不照辦,隻得迴廳上同楊標新和大理寺卿說有事,往天機閣來。


    白玨早到了,正在天機閣正屋一樓的屋子裏坐著吃茶。


    長長的八仙桌上,堆著幾挪文檔,屋角燃了木樨香,陽光從門口一路鋪到桌邊,那青煙在光暈中繚繞纏綿。


    二人進屋後,墨冰便端著文房四寶從樓上下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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