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修建的閬苑已漸成型,葉皎兮倚著朱欄靜靜地望著不遠處那據說是為她修建的閬苑,目中意味難明,不知在想些什麽。


    四周鸝鳴鶯啼,盛夏雖未至,然已無初夏時的絲絲涼意,葉皎兮並未著宮裝,隻隨意穿著白衣輕紗,迎麵拂來的風已暖,將她一瀉而下的烏發繚亂,瀟然肆意,卻也美不勝收。


    身後的紫珠不滿道:“小姐,您如今好歹是個王妃,這般裝束被下人瞧見難免會有閑言碎語的。”


    葉皎兮淺淡一笑,“那又如何,我不痛不癢,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唄,再說我又不是真的王妃。”


    正此時,忽聞沐子淩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這個樣子,不把我的臉丟盡才怪。”


    紫珠忙迴身屈膝行了一禮推至一旁,葉皎兮卻頭也沒迴便道:“那就讓我走吧,反正大婚也已過去一個多月了,你就說王妃染病臥床,然後過段日子就說病逝,不就完了?”


    沐子淩微蹙眉,聲音微寒,“既然你已應下留三月,那便是三月,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也不行。”


    “可我真的無聊了,每天呆在府裏都出不了門,除了吃飯睡覺也隻能到後園閑步,還要穿一點都不舒服的衣裳,戴很重的頭飾,唉,真不知道你那些個姬妾是怎麽熬過來的。(.無彈窗廣告)”


    沐子淩緩步至葉皎兮身旁,亦倚著朱欄看向正在修建的閬苑,道:“喜歡那閬苑嗎?”


    葉皎兮一驚,不明白他為何忽然說這個,她側頭看住他,嬌笑道:“真是為我建的?”


    沐子淩點頭,亦是一笑,“不然為誰?”


    葉皎兮忽覺一陣恍惚,雖話語中帶著玩味,可那笑容卻不似往常般戲謔的、嘲弄的笑,就像是傾注了滿心的溫柔,用極為認真的方式表露了出來。


    葉皎兮忽然想起那日自夜宴出來,她就問沐子淩:“你不是常用那些個手段來哄女孩子開心的麽,怎麽現在個個都說你收心了呢?就算奉承林相也不用這樣吧?”


    夜色迷蒙中她沒有看清沐子淩神情,似乎聽到他輕輕笑了笑,不知為何竟讓她覺得那笑中有那麽一絲苦澀,然良久也沒有聽到他的迴答。


    之後太後將她叫了去,屏退宮女後也就對她囑咐了些萬事小心早些離去之類的。然而從慈寧宮出來後就遇上了嬈太妃,她見躲不過也隻能無奈行禮,嬈太妃目色極寒地看了她一眼,道:“七王妃可真有本事,竟讓七王爺這般風流的人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倒讓本宮開眼界了。”


    葉皎兮覺得有些頭疼,想了想,道:“太妃哪裏的話,新婚夜王爺都丟下妾身到了太妃處,妾身在太妃跟前也隻是個跳梁小醜罷了。”雖然那日去請安時她還好好壓了壓嬈太妃,可收放有度,葉皎兮也明白讓嬈太妃懷恨上自己沒有好處。


    然而嬈太妃冷冷一哼,道了句“真是榆木腦袋”便撇下她走了。


    當時葉皎兮氣憤不已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今日看著修建的閬苑不免就多想起來,沐子淩的對她的寵溺她不是不知道,這對於一個假冒了他的新娘的人來說確實是難得了,而她也不久前自紫珠處得知沐子淩對她冷淡期間並未宿於哪個姬妾中,隻是歇在了書房。然而她總覺得沐子淩的寵溺參雜了別的心思,他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癡情的人。


    正想得出神,忽覺額頭微涼,原是被沐子淩輕輕一拍,聽他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莫不是被我感動了?”


    葉皎兮道:“你別自以為是。我隻是在想,非得留下三月嗎?吃你的住你的,我這人麵子其實挺薄,讓你這麽吃虧實在過意不去。”


    “美人相伴,何來吃虧?”


    葉皎兮噗哧一笑,轉而又輕輕一歎,“你果然是花叢中遊蕩慣了,哄女子開心的方法都一套一套的。不過對我可沒用,這兒太拘束了,我實在呆不下去,你就行行好,放我走吧,從此宦海江湖,兩不相幹,當然了,你要是什麽事有求於我,我自然全力以赴,畢竟師兄把你新娘都拐走實在是對不住你。”


    “別想了,你非得呆到三月,要是覺得無聊,就同我一道去江南便好。”


    “啊?江南?”葉皎兮一驚,“你去江南做什麽?”


    “江南水道多流寇,數次劫了官鹽,皇上命我去整治。”


    葉皎兮點點頭,想起那晚太後說的話,明了沐子楠是想將他調離京都,不免瞥去同情的一眼,卻聽沐子淩道:“不用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江南好風光,我也好趁機偷閑一番,你倒是去也不去?”


    “自然去!我在王府裏都快憋死了!不過要去多久?我能不能不迴來了?”


    沐子淩道:“我估計一個月內可以解決流寇問題,如果皇上恩準就能迴來,所以你還是得跟我一起迴來。”


    “那萬一皇上不恩準呢?沒準他就打算將你留在江南了,省得你礙他的眼。”


    沐子淩淡淡瞥了她一眼,“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


    葉皎兮撇撇嘴,忽然指向閬苑道:“既然那是為我建的,是不是應該算是我的?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房契什麽的?”


    沐子淩看著她搖頭笑道:“這在王府裏頭,哪來什麽房契?”


    “那你又怎麽證明是我的呢?將來我離了王府,這還不是又成了你的?”


    沐子淩稚氣折扇在葉皎兮額前輕輕一敲,“你少裝傻,明知道我為你建是什麽意思,還說什麽是你的。”


    葉皎兮不服道:“難道不是我的?那說什麽為我而建。”


    沐子淩看住她道:“你要是留在王府不走,整座王府都是你的。”


    葉皎兮側開頭,眼神閃爍,不再看他。


    沐子淩也不以為意,又道:“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僚兮苑,可好?”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原來你知道啊,我原以為你隻知道絞殺和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哼,我又不是文盲。”


    沐子淩搖頭笑笑,“行了,三天後出發去江南,別忘了整理行囊,我還有文書要看,先迴書房了。”


    葉皎兮目送沐子淩漸遠的背影,今日一身玄衣的他仿佛褪去了往常清冷的格調,融入夏日的暖色之中。


    她喃喃念起那首詩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這是首情詩吧?她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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