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結婚請柬、拍婚紗照、婚房裝修、采購嫁妝、蜜月旅行計劃製訂。


    幾乎所有這些東西,和克裏都沒太大關係,他隻是像一個人偶一樣被擺布著。


    幾號,幾點,去哪裏,和誰見麵,幹什麽。


    林林總總的這些,鄧雲給他統統都安排好了,利用他的職務之便和財務部的工作人員忙前跑後,大部分事情都是水到渠成,根本不用他們夫妻倆人想些什麽,幹些什麽。


    鄧婉仙上次一戰後元氣大傷,似乎體內的精氣都被那寄生體吸個精光,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裏修養,不太願意走動。鄧雲倒是根本不在意,也沒問她出了什麽事,隻是讓她好好調養,不要婚禮當天沒法出席。


    克裏倒是經常找機會去找她閑聊,把關於吞噬者的情報都告知了她,但苦於缺少更多的信息,無法展開具體的分析。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月,婚期終於如約而至了。


    原本他認為自己會是一種喜悅之情,又或是伴隨著巨大的壓力,但沒想到,到了婚禮的當天,他反而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會見賓客,叫叔叔。


    會見賓客,叫伯伯。


    會見賓客,叫阿姨。


    會見賓客,叫……各種各樣的稱謂。他擺著商業的假笑,跟著鄧雲在賓客中走來走去,和大家熟絡地打著招唿。


    鄧雲對這個會見賓客的流程,是十分歡喜的,幾乎所有來的貴族都是他的親朋好友一般,說著家長裏短,拉著各種各樣的關係,給他們介紹著自己的“賢婿”,是如何在前線建功立業的,是如何會打有前途的。


    而其他賓客見他這熟絡的關係網,加上這賢婿未來可期,弄不好就是一個風雲人物,自然對他們鄧家是敬畏有加,日後遇到事情要忌讓三分,或有事情要有求於他。


    鄧家在他這一代,並不像錢家有豐厚的家業,也沒像郎家那樣有許多優秀的子女,對他而言,維持禦三家的尊嚴,隻有靠權術這一條路了。


    他趁著空隙環顧了下結婚現場,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頗為滿意。


    通過他的關係,婚禮被皇室給安排在皇家狩獵林場,皇家的地方肯給你辦私事,就算是一種地位的象征了,是普通貴族所無法企及的高度。雖然說是遙遠的室外會場,設備什麽都無法和魔都的宴會廳相比,但場外都圍上了木板,上麵貼上了喜慶的紋印,地上鋪了紅色的絨毯,裝飾上了緞帶,周圍也臨時放置了許多華貴的家具、燈具、雕像,加上足夠的侍從,並不比宴會廳簡陋多少。而且抬頭一看就是藍天白雲,可以說別有一番風味。


    他看了看時間,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是時候開始第一場秀了。這次婚宴,他讓皇宮的女官幫忙精心設計,先用三場少男少女的走秀作為開場,隨後是席家派來的祭司為婚禮進行祈禱,最後是傳統的拜堂成親環節,整個宴席采用自助酒會形式。這一套流程可以說既符合禮製,又別出心裁,是花了不少小心思的。


    鄧雲走到克裏身邊,點頭示意他可以先退場了,隨後自己再次麵向賓客打起了招唿,走了出去。


    克裏微笑著看著賓客們,在心中歎了口氣,轉身走向了鄧婉仙的休息室。打開休息室的大門那一刻,他整個人垮了下來,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不光是站著累,還得假笑。這樣笑已經笑一整個上午,仿佛自己像一個弱智兒童一般,整個臉的神經都已經癱瘓了。鄧婉仙看到他進來,覺得有些好笑,嘴唇微微揚起,有些挑釁地說:“誒呀,這不是鄧雲大人的好女婿嘛。”.Ъimiξou


    “你……”克裏苦笑了下,並沒法反駁她,隻能在她邊上坐了下來,自我鼓勵道:“唉,咬咬牙,反正今天過去就好了!”


    “咬咬牙?和我在一起,有那麽痛苦?”鄧婉仙雖然臉色不太好,可這刁鑽的樣子是一點沒變:“你是想結婚當天就跪搓衣板嗎?”


    克裏原本就頭疼,現在被她一搞是一個頭兩個大,慌忙解釋道:“我不是說咬你這個牙,我是說咬那個牙……”


    “你到底要咬什麽牙?你個傻子……”鄧婉仙把他拉了過來,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傻是你傻,想那麽多做什麽?”


    “唉……我也是第一次結婚,有些緊張。”克裏靠在她肩頭有些舒服,也說不出為什麽:“可能太緊張了,我剛才外麵聞到了些奇怪的味道。”


    鄧婉仙看了他一眼:“什麽味道?”


    “家的味道?說不清楚,就是一種感覺,好像小時候,我在我爸工作室玩的時候的感覺,就那麽一瞬間,我就覺得特別熟悉,像迴到了小時候。”他眯著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累了,產生了一些幻覺。鄧婉仙撫著他的腦袋:“看來真的是第一次結婚,都開始想家了。沒事的,以後啊,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先過著。等你畢業後,找機會搬出去,然後呢……”她抬起頭,看著天上,似乎在想一些婚後的生活。


    克裏笑了起來,不免也有些愉悅:“然後呢?”


    “然後,先把學姐他們幾個早年藏在密室的禁書,都搬去我家!”她得出這樣一個驚為天人的優先行動順序,讓克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是吧,人這種動物就是這樣,劫後餘生後,似乎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人嘛,活著就好,他轉頭看了眼她,臉上塗抹的胭脂蓋住了蒼白的臉色,但不管怎麽說,散發著活人的氣息。而不是前些日子那種被怪物附體的感覺。


    “學姐……”


    “還叫學姐呢?”


    “娘子……”克裏一下子總覺得改口很困難,他也不知道這新婚時該說什麽,便轉移著話題:“你說,之前我在這裏參加比賽時遇到你,你那時是被操控著的還是怎麽樣?你還記得什麽不?”克裏想起前些日子,在比賽時的事,那時候他注意到她似乎在吸收什麽力量,但是卻沒有多問。鄧婉仙被他這麽一說,倒是疑惑起來:“我來過這裏?我……我怎麽好像不記得了?我為什麽要來這裏?”


    “不知道,可能你那時是來找我的?”克裏想了想,之前確實沒細想過,這被吞噬者附體後,她到底在幹什麽?如果按照陳義樺的“化蝶說”,它應該是在蓄積能量,在為蛻變成成年體做準備。那根據這怪物的特性來說,就是需要吸收大量的魔力,儲存在體內,以便蛻變。而它的特性,會擾亂宿主的神經係統,也因此導致宿主各種情緒放大化,焦躁、暴躁、攻擊性強,這也是為了捕食其他生物,吸收他們的魔力。而宿主被附體後,喜歡四處亂晃,因為也是為了尋找獵物吧,還好他們發現得早。這麽說起來,和那遊戲機sns上麵介紹的鐵線蟲,倒是十分類似的。


    不過好在李子龍幫忙把這寄生體給驅逐出去了,後續也檢查過她體內沒有殘留,應該問題不大。


    克裏聽到外麵音樂響了起來,應該是第一場秀開始了,到席家的祭司做完祈禱,大約還要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因為接下來還有一堆三叩九跪之類的流程要走,估計是要耗費相當體力,還不算例行的鬧洞房環節。


    “倉促是倉促了些。”鄧婉仙也聽到了外麵響起的音樂聲,她感慨道:“艾麗婭姐姐還在北方執行任務沒迴來呢,也不知那邊怎麽了。”她說著說著,好似有些不開心:“唉,讀書時我朋友就少,她們都喜歡拉幫結夥,隻有我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按理說這種人生大事,該有幾個重要的朋友見證的。”說著,轉頭問他:“你家人呢?”


    “家人啊……”克裏閉著眼,休息著,被這麽一問,有些尷尬。


    鄧雲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家人和朋友請柬,邀請他們前來婚禮。因為他的親朋好友是些平民,怕不小心砸了場子,或有什麽舉動有失禮儀,丟了他的身份。當然,他也知道這不太好,作為交換,他給了他父親,克林一張大大的訂單,足夠他賺上一大筆了。此外,還包了一次蟲鳴島的度假遊,給他們家人,在那裏另外辦一次相對簡短的婚禮,以示補償。


    克裏的家人一開始多少有些意見,但是想到這個皇家狩獵林場畢竟是皇室的地方,萬一有個親戚若是酒後亂來,會不會出什麽事,或者是越製之類,牽連到他們克家,甚至可能會因此而破壞了克裏的前程。如此一想,這不來參加便不來參加了,畢竟家裏麵還有許多人等著他這個未來的新晉貴族,能有所作為,家裏的其他人亦能雞犬升天。這可比自己去奮鬥要簡單多了。


    再說了,普通人家的婚禮,能去蟲鳴島這種風景秀麗的地方辦,也是相當體麵了。而且鄧家自己該來的人也會來,該有的排場也會有,算是給足了他們克家麵子。如此一來,他們家便全都應允了。


    克裏不由感歎道,這鄧雲不愧是財政部的負責人,能把這些事操辦得大家都挺滿意,看來對“人心”的掌控,是熟知於心的。


    這時候,他看到遠處的樹上,有個人在朝他揮手……


    這休息室是在林場的比賽區內,用木板護牆搭起來的臨時休息室,是沒有頂蓋的,這人若是爬在外麵樹上,裏麵什麽情況是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剛才兩人揉揉抱抱,外麵那樹上的人全都看到了。


    克裏站起了起來,具現了一個鐵筒扛在肩上。鄧婉仙還不知何時連忙問:“怎麽了?這是什麽?”


    “這是rpg!”克裏扛在肩上,瞄準了那棵樹上的人,按下了開關,鐵筒前端一個小型的火箭彈,飛了出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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