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盤腿而坐,腦海裏出現了很多想法。


    尤其是想起了師公郎愛德的說法,這法師考慮問題,總是喜歡用法師的思維。你要休息,我也要休息,那不如一起休息。


    但克裏總覺得這晚上就算打不到對方,讓對方睡不好也是好的,可有什麽辦法可以搞得對方雞犬不寧,細細想去目前也沒太多好辦法。


    吃飽了,隱約覺得肚子有些疼痛,抱著肚子去上個廁所,這廁所在部隊的大後方,挖了幾個深渠,上麵鋪了木板,很是簡陋,前麵為了遮擋下,就用樹枝和雜草做了點遮蔽物。克裏一路小跑穿過騎兵部隊時,見他們倒是各個精神熠熠的,不像前方的法師部隊已經如同病貓般東倒西歪。


    想來這近一個月的戰鬥,每天都是法師對轟,這騎兵應該是挺無聊的。正在上廁所的克裏看著這茅草棚子倒想起一個典故,一個念頭一閃,趕快擦了屁股一溜煙地跑了迴去。


    “三顧茅……廁的故事你聽過沒?”克裏一迴去就找到團長。


    “三顧茅……廬吧,聽是聽過,這有什麽關係嗎?”周龍啃著肉串眨巴著眼。


    “師伯,你能幫我紮100個稻草人不?”克裏喘著氣說道,然後就和周龍細說了起來。


    ~


    這些騎兵們一聽有活,可就來勁了,吃完飯大家就去後邊砍了好多枯樹,拔了好多枯草過來。雖然不知道團長要幹什麽,但這在後麵閑置了一個月,天天看兩邊的法師放煙花,都快發黴了,實在是想動一動。


    大家砍的砍,運的運,一些手比較巧的騎兵們,就紮起了稻草人。:筆瞇樓


    周龍把幾個分團長拉到營帳內都悄悄地關照好後,大家各自迴去通知其他人。


    當天,很快就到了午夜,全體靜默熄燈,整個戰場上黑燈瞎火的,雙方什麽都看不清楚了,天上的星空倒很是美麗,在黑暗中尤為清晰。


    周龍拉著克裏在黑暗中,悄悄地摸到了己方結界的邊上,小聲地說:“你白天要說的那個典故,是草船借箭吧……”


    黑暗中克裏被人發現自己是個文盲丈育,小臉一紅,好在比較黑,根本看不見:“對對對對,是草船借箭,草船借箭……”


    可能是今天有些疲憊了,施法的速度並不快,隻見他想象了很久,雙手放在身前聚集了相當大的魔力,隨著閃光具現出了一輛投石車。


    後麵跑來了一個士兵,根據他的吩咐搬了一塊大石頭放在上麵,克裏將它綁上了絲線,嗖的一下,發射了出去。


    黑暗中,完全看不見飛出去的石頭,就是手裏的絲線被拉了出來。


    但卷了一半便不動了,想來是距離太近了。又經過幾次調整嚐試,終於發射的石頭剛好把絲線給用完。


    “250米,調整好,成了!”克裏和周龍說道,周龍振臂一揮,隻見後麵成列的士兵,挨個排著隊,每個人都扛著一個稻草人。


    這稻草人底部削尖,稍上麵點還綁了不少配重的石塊,頭和身體拿稻草捆成形狀,遠遠地看,還真有點瘮人。


    大家排隊咚咚咚地挨個發射了幾十個稻草人,也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加上風啊,重量啊的原因,四散在戰場中間的黑暗中。


    “師伯,差不多了吧。”克裏小聲問道。


    周龍也不作響,推算了下距離,調整了魔力構成,費盡全力發射了一發火球術,顯然這火球術並不是他的長項。


    火球術速度倒是不快,飛了出去,落在前方大約200米處,也沒爆炸,比一般的火球術是亮了點,持久些,猶如一個閃光彈。


    另一邊,帝國負責守夜的法師,倒也並不在意這些個火球,兩軍對戰經常會有法師半夜上廁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無聊就丟點什麽法術過來。帝國陣線前麵有結界術,也不會有什麽損傷。


    但隨著這顆歪歪扭扭的火球落地,這守夜的法師被嚇得一機靈,望著這火光,沒想到黑影中,居然有數十個人影約摸就在陣前50米。這負責探知的法師出什麽事了?怎麽會讓敵人摸上來的,當下也顧不得想那麽多了隻能唿救。


    “敵襲!敵襲!!”守夜的法師大喊道。


    其他人醒過來一看,也是慌了手腳,這敵人的戰士都摸到家門口了,一旦被他們衝進來,這法師可就是被近身一刀一個的事。


    大家紛紛往前方人影處發射各種火球閃電冰錐,如地毯式轟炸一般把麵前這片地給梨了一遍。黑夜中一時火光四射,而火光中又發現了更多摸上來的人影,又是引起一輪連射。


    過了好一會,發現沒有什麽動靜,場麵才趨於平靜。


    會探知的法師們,紛紛探測了一遍,周圍200米確實沒有活人了,才安心睡去。一些不放心的法師,還做了幾個陷阱魔法,丟在陣地前方。


    剛睡了沒多久,又有人喊敵襲,迷迷糊糊地起來一看,黑暗中似乎又有不少人影摸了過來。


    大家隻能強打精神,又是轟又是炸的,和前麵一樣又如法炮製了一輪。


    長夜漫漫,這一個晚上,王國軍竟然前後襲擊了4輪,讓帝國的法師叫苦不迭。


    早晨醒來,帝國的法師們鏖戰了一宿,顯然都沒睡好,一個個頂著黑眼圈被叫醒。


    一看陣地前麵,並沒有屍橫遍野,隻有燒焦的枯樹和石頭,便知不好,是著了敵人的道了,也不知敵人是如何趁著夜色把稻草人給插在陣地前方。更苦的是,這一晚上起起睡睡的,不光沒休息好,還消耗了很多魔力。


    而王國的法師們,因為團長提前關照過,管你外麵火光衝天,悶頭便睡就是,倒是精神得緊。


    一大早雙方對壘,反倒是人數偏少的王國這邊實力略強一籌,打得對麵疲於防守。


    這周龍當然也是知曉,這草船騙箭之計不可多用,今晚應該就不能奏效了,便拉著這師侄尋思辦法。


    這克裏也是想了一個晚上,要破目前之局,隻有兵出奇招:


    “辦法不是沒有,我有一個連環計。可能……有點……不是很道德……”


    “哦?師侄但說無妨。這道德什麽,隻要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周龍抱拳請教,昨天一晚雖然也沒好好睡,但這打得爽快,人便好了一半。


    “我這連環計吧,還缺一個凱子。”


    “凱子?什麽凱子?”


    說話期間,萊恩護送的運輸部隊來了。


    克裏一看,嘻嘻嘻地笑了起來:“這凱子,說來便來了。”便和師伯低語了一番。


    劉峰老師和萊恩將軍來到前線,便發現不對,這雙方攻防一下子如同反轉,王國軍竟隱隱地占了上風好生奇怪。


    “誒,萊恩老弟,你們來的正好!”周龍騎著馬從前線返迴,趕緊迎了上去,把兩人請入帳中。


    三人在那裏喝著小酒聊著戰況,也不知如何變化成這般,聽到弩箭大破敵軍之時,萊恩拍腿稱快。稱讚道:“這不愧是劉峰老師推薦的學生啊,就是不一樣。劉峰老師?劉峰老師?”


    這劉峰老師也是臉色鐵青,本來是想扔三個拖油瓶給前線,沒想到倒立了奇功。拍了下腿,暗叫不好,有點失算。


    但事已至此,幹脆順杆往上爬,便和周龍吹噓了起來,說自己如何看重這三個學生,是法師界的新星。當然心裏還是有所不甘,總覺得這些人並不是正經法師,很是厭惡。


    所以也就順便給周龍打了不少小報告,講述了學園比賽三人偷雞摸狗的斑斑劣跡。


    沒想到這周龍並不介意這些,前線的將領,和學院派自有不同,山不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法師再弱能贏就行。聽了他們各種比賽中偷雞摸狗的本事後,更是喜歡。說到這裏就拱手向劉峰老師問道:“這老劉,你可得再借我一人。”


    “你要誰?”劉峰也不知道他看中了誰,想來護送隊伍裏再少一人也不打緊。


    “須王繞。”


    ~


    “我堂堂須王家的少主,怎麽能聽你們這些平民的差遣?說來便來說走就走?”


    聽到自己也要留在前線,這須王繞顯然很是不滿,城寨睡了2夜,已是蚊蠅遍地,不堪其擾。若是被安插在前線,那更沒有活路了。


    當然,同為貴族的周龍可是知道怎麽對付這類大少爺的。


    “誒,這怎麽不是他們的主意,是我們前線實在需要你須王小少爺的實力。你們須王家各個可都厲害的緊,當年你太奶奶美琴一手鐳射炮出神入化,千裏外斬敵人首級。沒有你這樣厲害的人,我們可是寸步難行啊。”說著便拍起了彩虹屁。這類貴族大少爺,逼是逼不得的,逼急了他最多撂挑子走人便是,你還拿他沒什麽辦法。要對付他,得往死裏吹他,吹得他飄飄欲仙才行。


    更不要臉的是克裏,給他組織了一個須王啦啦隊,幾十個士兵在外麵舉著“須王繞”的牌子為他喝彩。


    這須王繞哪受過這種待遇,雖然百般不願意,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待劉峰和萊昂迴去後,克裏便和周龍、須王繞盤出了所有計劃。


    這周龍一聽,便覺得有戲,隻是從未這般操作過。而須王繞雖然高傲,不願和克裏這種平民合作,但大家族的傲氣更是怕臨陣退縮這一帽子,也便同意了。


    當下,執行計劃的幾人就躲在後方營帳睡去,以待晚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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