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他沒有離開,沈意寒和秦般若也住在了病房內。


    兩小孩像守衛似的,抱著枕頭,一臉警惕的防備秦妄言靠近沈音音的病床。


    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十點了,上床睡覺!”


    一張兒童床就擺在病床邊上,容納沈意寒和秦般若兩人綽綽有餘。


    兩小孩在聽大人的話,乖乖上床睡覺和徹夜防備秦妄言這兩件事上,糾結了起來。


    “大魔王!你出去,我們就去睡覺!”沈意寒聲音明亮,和他談起條件來。


    男人冷哼一聲,他往外走去。


    說是出去了,但他並沒有離開病房。


    沈音音現在住的vip病房,是高檔奢華的套間,除了主病房外,邊上還有一個側臥,作為陪護房。


    等到秦妄言從浴室裏出來,他已經換了身幹淨的睡衣。


    他抹黑步入病房內,聽到了兩小孩香甜酣睡的平穩唿吸聲。


    男人來到病床邊,掀開被子的一角,和沈音音躺在了一起。


    剛才,他用了秦般若平時用的沐浴露和洗發露洗澡,沈音音很喜歡秦般若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染這類味道。


    他靠近沈音音。


    被子下,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向沈音音的小腹伸去。


    他還未決定,是否往觸摸那地方的時候,指尖就觸碰了細膩的肌膚,摸到了小腹微隆的弧度。


    有電流竄上秦妄言的心頭,他的眼睛猛地睜大,濃密的睫羽輕輕顫動。


    這是,他的骨血啊!


    秦妄言的唿吸放低了,情緒也安定了下來。


    他把自己的臉埋入沈音音的頸窩裏,唿吸著女人身上的氣息。


    他記得沈音音第一次懷孕的時候,妊娠反應很厲害,基本每天都要吐好幾次。


    但她的肚子什麽時候大起來了,男人也記不清了,在他們結婚一年多的時光裏,沈音音留給他的記憶和印象,並不多。


    秦妄言在過往的記憶裏搜尋,也隻找到了,隻有女人孕肚蹣跚的模樣。


    那時候,她懷的是雙胎,肚子比一般的產婦都大。


    老太太請了好幾個保姆照看她,保姆嫌她胖,給她吃的飯菜都非常少。


    秦妄言印象深刻的,就是有次深夜裏,他從書房出來,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以為秦宅裏進了小偷,尋聲而去,看到躲在櫥櫃邊的人。


    他用手機手電筒功能,照向那個人,就見是他那傻妻子躲在角落裏,手裏拿著啃了一半的烤鴨腿。


    烤鴨腿從她手裏掉下來,她的嘴上沾滿了鮮紅的辣椒粉,嘴唇也被辣椒辣腫了。


    秦妄言看到她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


    “半夜不睡覺,躲這裏吃鴨腿?”


    他在訓斥的時候,見那傻子又撿起地上的鴨腿,想要放進嘴裏。


    男人毫不留情的低嗬,“掉地上了,你還撿起來吃?你是傻……”他反應過來,冷冷譏嘲:


    “你本來就是傻子!”


    隻有傻子,才會吃掉在地上的東西。


    “妄言,寶寶們餓了。”


    她把鴨腿肉往嘴裏塞,秦妄言的眼神裏,充斥著鄙夷。


    他依然無法接受,這麽傻乎乎的女人,要為他生育秦家的繼承人。


    他轉身離開,一腳踹開保姆房的門,把負責照顧那個傻子的保姆趕出秦家。


    老太太知道“秦念晚”經常吃不飽的事,把自己的生活助理團隊,派去負責她的日常飲食。


    “念晚……”


    男人的喉嚨裏,溢出低沉的呢喃。


    那個小傻子連自己的名字,叫什麽都不知道,他就給她取名:秦念晚。


    “就叫她念妄吧,既然是奶奶你給我安排的妻子,她心心念念的,就隻能是我這個人!”


    “念妄?這哪像女孩子的名字?這名字不行!你翻翻字典,給人家取個好聽的女孩名字。”


    秦妄言漫不經心的翻著字典,“用我的妄不行,那就晚上的晚吧,紀念我在新婚夜醒來,被她那張臉嚇到的時刻~”


    “你這狗東西!”


    老太太毫不留情的罵出聲來。


    可老太太已經把取名的權利,交給秦妄言了,他說叫念晚,那就念晚吧。


    做了他的女人,那就冠以他姓。


    她的心,她的身,她的腦子裏,就隻能念他秦妄言一人!


    現在,她又懷上了他的寶寶了。


    她想生下來,這說明……她是喜歡他的吧……


    她對他,肯定還是有感情的!


    *


    洲際酒店:


    “深爺,晚晴小姐給您來電話了。”


    助理走上來,將手機遞給司慕深。


    “喂。”他接過電話,嗓音低沉涼薄。


    “深哥,我聽煙塔山醫院的醫生說,沈音音懷孕了,她懷的是妄言的孩子!是不是!”


    司慕深扯起菲薄的唇角,笑意冷淡,也難怪秦妄言要帶沈音音轉院,煙塔山醫院的醫生護士,口風並不嚴密。


    “嗯,音音是懷孕了。”


    隔著手機,夏晚晴看不到司慕深眼底的冷色。


    她低微哀婉的聲音傳來,“深哥你知道嗎,沈音音就是妄言的前妻!現在她又懷了懷子,我看妄言一直在醫院陪著她,等沈音音醒來了,妄言肯定要把她帶迴秦家。


    深哥,我好怕!秦家就要沒有我和小寶的容身之所了!”


    司慕深歪著腦袋,語氣森涼,“秦家那麽大,怎麽會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你不知道沈音音有多討厭我。”


    夏晚晴就問,“深哥,你不會讓沈音音去京城的吧?她去了京城,萬一她知道,自己是司大小姐的女兒,她肯定要鬧著司家承認她的身份。


    你姐姐當年,好不容易擺脫了沈家人,若沈音音去了京城,肯定會給你姐姐帶來噩夢的!”


    司慕深眼底的情緒在下沉,“晚晴,你到底想怎樣?”


    夏晚晴一門心思,都在對付沈音音身上,忽視了司慕深從電話裏,透出的不耐煩。


    更何況,她可不覺得,司慕深會對自己的恩人不耐煩的。


    “深哥,趁著沈音音現在不省人事,你不想複仇嗎?”


    “嗬!”男人涼薄的笑出聲來,“你想讓我對沈音音複仇?可她肚子裏還有孩子,我不想傷及無辜。”


    夏晚晴的雙眸,猶如長滿綠藻的湖麵。


    司慕深可真是婦人之仁!沈音音又懷了秦妄言的孩子,更加不能放過她了!


    “深哥,你派幾個做事勤快,又善於偽裝的人給我吧。


    我隻想把沈音音留在越城,她隻要一直不醒來,她和她的孩子,就不會威脅到我和小寶在秦家的地位了。”


    司慕深咧開唇角,他的喉嚨裏湧上異物感,隻覺得惡心頭頂!


    之前在醫院裏,他識破了夏晚晴的謊言,沒有立即對這個女人發作,就打算等待著夏晚晴的下次行動。


    沒想到,夏晚晴的行動來的這麽快。


    “好吧,我派幾個人過去,聽你的吩咐。”


    司慕深掛斷夏晚晴的電話後,坐在書桌後麵的他,倚靠在椅背上。


    他的指尖夾著雪茄,白霧繚繞,他臉上的神色變得越發殘酷陰晦起來。


    他叼著雪茄,給秦妄言打了電話。


    隔了許久,秦妄言才將電話接起。


    “有屁快放!”電話裏的男人,明顯不想和司慕深多說一句話。


    司慕深低低笑著,“秦爺你想聞我的屁啊~”


    秦妄言罵了聲髒話,在他要把電話直接掛斷的時候,司慕深就道:


    “秦爺,最近醫院裏不太平,可能會有一場好戲發生了。”


    男人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座椅扶手上。


    司慕深的唇畔,浮出殘忍的笑意……


    *


    沈音音昏迷的第三天,男人坐在床沿,望著安靜昏睡的女人。


    她的肌膚沒有一點血色,墨色的長發如海藻一般蜿蜒在枕頭上,沈音音這麽昏睡過去,好像永遠都不會醒來一般。


    無形的刀刃在切隔著秦妄言的心髒,他的鼻腔裏,充斥著濃稠的血腥味道。


    “你……是覺得……我在騙你?”沈音音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如果,他當時能立即趕過去。


    如果,能早點把她送到醫院來。


    而不是放任沈音音,在山穀裏淋雨,她是不是就不會昏迷不醒?


    她患有寒症,她的寒症,因他的疏忽大意而產生……


    秦妄言拉著她冰涼白皙的手指。


    “沈音音,你快點醒來!”


    他低低出聲,在命令這個女人。


    可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卻沒有絲毫反應。


    “妄爺。”秦朝走了進來,他道,“沈小姐的主治醫生想和您商談,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秦妄言起身,他側過頭,看了沈音音一眼後,才邁開步伐,往外走去。


    診療室內,主治醫生將終止妊娠的確認書,遞到秦妄言麵前。


    “沈小姐如今一直昏迷不醒,她有孕在身,很多藥物會對胎兒造成傷害,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把孩子拿掉,再對沈小姐進行治療。”


    主治醫生勸道:


    “秦三爺,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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