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大的雨水打落在車窗上,劈裏啪啦的聲響如重錘一般,敲打在司慕深的心髒上。


    轎車急停,在瓢潑大雨中刺耳的刹車聲,猶如山林裏的野獸在悲鳴。


    司慕深雙手緊扣在方向盤上,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轉過頭,瞳眸裏燃燒著狂怒的烈焰!


    “誰讓你開槍的?你tm幹什麽開槍?!”


    他爆吼出聲,坐在副駕駛的下屬,被司慕深揪住衣領。


    下屬麵對著狂怒的司慕深,整個人頭皮發麻,全身的血液都在血管裏凝固住了。


    下屬的大腦裏隻剩下了嗡鳴聲,他拿著槍的那隻手,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二爺……我……我……”


    明明隻是被司慕深揪住衣領,可他卻像被扼住喉嚨似的,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來!


    他隻覺得自己要死了!


    下一秒他就會被司慕深弄死!


    為了阻止有人把沈意寒帶走,保鏢衝著那輛黑色的重型機車開槍了,誰料雨天路滑,重型機車爆胎失控,撞斷了馬路護欄,那輛重型機車就這麽飛出去了。


    司慕深將已經完全呆滯住的保鏢甩開,他轉過頭,看到手機屏幕裏顯示,他和沈音音的通話已經掛斷了。


    他的心髒,如一口巨大的銅鍾被咚咚敲響!


    剛才沈音音對他說的那些話,讓司慕深產生了一種靈魂離體的感受。


    即便是在戰場上,在自己傷痕累累的時候,他也從未有過心慌恐懼的感受。


    可這次,胸腔裏有一處地方,就這麽塌陷下去了,讓他慌到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司慕深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走到有了缺口的護欄邊,狹長的瞳眸被濃稠的陰影所覆蓋。


    他邁出護欄,就往植被的茂密的山坡走了下去。


    手底下的人在喊他,司慕深轉過頭衝他們低吼:


    “去聯係救援隊!其他人都給我下去找人!”


    沒一會,雨水就將他全身浸透了。


    涓涓細流,沿著男人英挺俊逸的臉龐流淌,雨水沿著男人緊繃的下顎線,墜落進他的衣領裏。


    傾盆大雨模糊了司慕深的視線,讓他必須不斷抬手,抹去糊住眼睛的水漬。


    沈音音呢?


    她人哪去了?


    山坡這麽陡峭,她和沈意寒又是連人帶車的掉下來,他們必然已經摔出幾百米遠了。


    司慕深沿著山坡徒步下去,再加上這麽大的雨勢,他幾乎是寸步難行。


    他踩在坑坑窪窪的泥土上,土地被大量雨水浸泡後,變得濕滑泥濘起來。


    有時候,他的雙腳陷入泥土裏,有時候,他腳下打滑,控製不住方向。


    他撥開這擋在自己麵前的植被,手心被鋒利的枝葉劃破流血了,也毫無知覺。


    重型機車就這麽飛落而下,和撞向護欄的位置出現了偏差。


    可大雨卻把機車滑落的痕跡,衝散的無影無蹤,讓人根本不知道,沈音音和沈意寒摔在了哪個地方。


    司慕深往周圍望去,重重雨幕,讓他視線受阻。


    他四處尋找,腦袋裏的思緒混亂又麻木。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變成這樣?!


    “第一天,是用番茄醬笑臉畫的蛋包飯……”


    那時候的他,本不敢吃放在巷子口的食物。


    他透過透明的蓋子,看到飯盒裏的蛋包飯上畫著大大的笑臉,他感受到了,給他投食的那個女孩對他的善意。


    “第二天,是用紫菜在白飯上拚出:加油兩個字……”


    從小生活在福利院裏他,根本不識字呢。


    但他卻牢牢記住了,白米飯上用紫菜條拚出的字,後來司慕雪教他識字了,他才知道,小天使給他寫的是“加油”兩個字。


    他一直把這兩個字記在心裏。


    “……第五天,怕你不肯吃藥,就把三顆消炎藥藏進了糖醋裏脊肉裏……”


    他坐在垃圾桶邊,吃著香噴噴的飯菜,吃到糖醋裏脊肉的時候,突然嘴裏一苦。


    他連忙把裏脊肉吐出來,發現了裏麵有白色的藥粉。


    他掰開其他的裏脊肉,發現裏麵藏著的藥片,和小天使給他送來的消炎藥是一樣的。


    這麽多天來,他第一次被逗笑了,那個小女孩以為他不肯吃藥,就用這種方式,騙他吃藥。


    這些,是隻有他和小天使之間才懂的事,為什麽沈音音會知道呢?


    夏晚晴是絕不可能,把這些事告訴沈音音的,她和沈音音的交情,可沒有好到這種程度。


    沈音音會知道,那是因為……


    也許,她才是當年,一直給他投喂飯菜和藥品的那個小女孩!!!


    夏晚晴騙了他?


    如今迴想起來,司慕深才發現,夏晚晴從未和他提起過當麵的細節。


    他以為夏晚晴隻當做舉手之勞,不以此居功。


    但是在需要司慕深幫她一把的時候,她又經常語焉不詳的,提起司慕深欠她的恩情。


    雨水從司慕深的臉頰上,不斷滑落,他置身於荒山野嶺裏,倉皇尋找。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青綠色的植被,他找不到機車摔下來的痕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找對了方向。


    山坡、樹林間爆發出司慕深低吼,如野獸在悲鳴……


    “媽咪?”


    “媽咪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秦般若的聲音從藍牙耳機裏傳來。


    這隻白色的藍牙耳機,原本佩戴在沈音音耳朵上的,如今卻落進泥土裏,迴應秦般若的,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得不到沈音音的迴答,秦般若又喊道:


    “寒寒?寒寒你在嗎?”


    “媽咪怎麽不迴答我了?寒寒,你聽到了快迴答我一聲啊!”


    身處於天府華庭公寓裏的秦般若,他一隻手捂著自己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他衝著自己的手機,電腦,焦急的喊了好幾聲。


    他剛才聽到,一聲巨響。


    那聲巨響幾乎讓他,出現了短暫性耳聾。


    在那聲巨響後,他就隻聽到了雨水嘩嘩的聲音,連機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都聽不到了。


    媽咪和沈意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秦般若通過沈意寒的電話手表的攝像頭,隻能看到一片翠綠的植被。


    這個畫麵在電腦屏幕裏停了很久,這說明沈意寒一動未動,才使得電話手表的鏡頭一直對著那片植被。


    可為什麽,沈意寒在大雨裏不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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