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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_83268第一百一十章


    這句話雖然聲音壓得極低,可是謝清溪卻還是一字不露地聽在了耳中。她沒有轉頭看身邊的人,隻嘴角撩起一抹輕笑。


    此時紀仲麟已經在桌子對麵的地方坐下,就在謝清溪要在他對麵坐下時,已坐在紀仲麟右手邊的陸庭舟開口:“清溪,你便與為師一道坐吧。”


    謝清溪不明所以,直接在他身邊坐下。結果她剛坐下,陸庭舟整個人往前傾,竟是將她整個人都擋住了,旁邊的紀仲麟一轉頭隻能看見高大挺拔的陸庭舟。


    “林師傅,你如何在何處高就,我曾詢問過謝家大公子,他言也並不知師傅的去向,”紀仲麟其實對於林君玄此人還是敬仰的。


    當年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母亡父不認,被整個家族所遺棄。如果不是林君玄讓相熟的船隊帶他出海,隻怕如今他也不會這麽快地積累一筆財富。


    “我如今在恪王府當騎射師傅,日子倒也勉強,”陸庭舟不緊不慢地說道。


    謝清溪轉頭盯著他的喉結看,陸庭舟原本清澈悅耳的聲音,此時帶著幾分暗啞和粗嘎,確實是林君玄當年的聲音。


    可坐在謝清溪旁邊的謝清湛卻從桌子底下拉了她的袖子一下,謝清溪迴頭看他一眼,湊過去低聲問道:“六哥哥,怎麽了?”


    陸庭舟正好轉頭看著低語的兩人,謝清溪的頭勾了過去,湊在謝清湛的耳朵邊,兩張臉龐靠的如今近,竟是生出幾分重疊來。


    謝清湛正好說話,結果眼睛一下子對上了陸庭舟不輕不淡掃過來的視線,雖然他的眼神很平淡,可是謝清湛卻嚇得把想說的話咽了迴去。


    “沒、沒什麽,”謝清湛嗬嗬笑了兩聲。


    謝清溪抬頭看著他古古怪怪地樣子,索性不去理會他了。


    紀仲麟倒是大吃了一驚,他立即雙手抱拳道:“如今人人都稱恪王殿下乃是當今第一王弟,林師傅能在恪王府當差,實在是前途大可期。”


    第一王弟?


    謝清溪輕笑地看了旁邊人一眼,她倒是不知她的小船哥哥竟是這樣的厲害呢,居然還有一個這麽霸氣威武的外號。


    “第一王弟,”陸庭舟將這四個字輕念了一遍,可語氣中卻帶上了嘲諷的意味,不過他在瞥見旁邊紀仲麟的眼神之後,立即解釋道:“王爺素來低調,從不在意這些浮世虛名,況且這第一王弟的稱唿未免太過張狂,若是王爺聽見,隻怕也是萬不能同意的。”


    紀仲麟立即又道:“倒是無涯張狂了。”


    接著幾人又聊了聊近些年的機遇,這時候謝清溪才知道,原來馮小樂也開始跟著商船往外洋跑了。


    馮小樂撓著耳朵不好意思地說道:“連先生都說,我們家馮小安以後那是要考舉人老爺的,這讀書多貴啊,光是每年束修費用都是一大筆。我陪我姐去幫他買過一迴筆墨和寫字的紙,我得個乖乖,夠咱們家一年的用度了。”


    謝清溪點頭,這古代讀書確實是有錢人的事情。寒門之家能出個秀才、舉人,那已是祖上冒了青煙的。象謝家這等書香世家,也是累及了四五輩,才出了謝清駿這麽一個狀元。


    旁邊的馮桃花瞪了他一眼。


    不過馮小樂不在意,反而繼續樂嗬嗬地說道:“要是單靠我姐刺繡供馮小樂讀書,那還得把我姐的眼睛給刺瞎了。所以我身為他親哥哥,也不能不管他是不是。”


    說到這裏,馮桃花不言語了。


    其實去外洋的商船雖賺錢,可誰不知道這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蘇州府也有人家是在商船上做工的,可最後一個個的都迴不來了。


    當年馮小樂要出海去,別說他娘不同意,就是馮桃花都不同意。可是家裏頭有個讀書人,處處都要錢,況且人家先生也說了,他家馮小安是個好的,要是這麽認真讀書,說不定真能靠上舉人呢。


    其實就算真的什麽都考不上,可他們老馮家幾輩子才出了這麽一個讀書人,馮小樂是真舍不得。


    不過好在他命硬,去了一年還是全須全尾的迴來了。


    “馮小樂,你真厲害,”謝清溪是由衷地佩服。


    馮家和謝家是真的沒辦法比,他們謝家的孩子隻要認真讀書就好,什麽筆墨紙硯那都不是個事情。就像謝清湛,他光是一套蹴鞠服就要好幾兩銀子,更何況蕭氏還讚助了他們蹴鞠隊每人一套呢。


    這也是謝清溪身為世家閨秀,卻願意同馮小樂他們這些的人交往的原因。或許在別人的眼中,馮小樂比謝家的奴才還不如,可謝清溪是真的將他們當作朋友。


    因為她本身就是同他們是一個階層的人,她曾經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隻是在她的時代當中,就算是女子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上學讀書,從而改變命運。


    就連千年之前的陳勝吳廣都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她喜歡這種蓬勃的生命力,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從不放棄的生命力。


    不過旁邊的陸庭舟卻看了她一眼,他又看著對麵笑嗬嗬的馮小樂,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真是好不熱鬧。


    結果他低頭拿杯子,再拿起時,就看見旁邊紀仲麟朝這邊望過來的視線,他一轉頭就看見他眸子中無限的溫柔。


    嗬嗬,這算叫前有猛虎後有豺狼嗎?


    陸庭舟突然後悔沒將湯圓帶過來,要不然這會謝清溪哪還顧得上同他們說話。


    謝清溪今日本就是特別外出來找馮小樂一家的,其實之前謝清湛與同窗在街上買東西時,就看見馮家姐弟。他迴去同謝清溪得意地說了一迴之後,結果謝清溪死活要出來。


    好在今個是蕭氏去別家參加宴會,連帶這二房的閔氏母女也一塊去。謝清溪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蕭氏就沒帶她過去。


    所以這會謝清湛看了看時間,便提醒道:“清溪兒,咱們出來這麽久了,也該迴去了吧。”


    謝清溪一撇嘴就看見旁邊陸庭舟的側臉,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這麽一日鬆泛的日子。不過今天是謝清湛帶她出門的,六哥哥可沒有大哥哥那樣大的臉麵,到時候真被她娘抓住了,隻怕兩人都得玩完了。


    於是她又問了馮家姐弟如今住在何處,便同謝清湛匆匆下樓。陸庭舟沒說話,隻在她轉頭迴看他們的時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等一上了馬車,謝清湛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結果他醞釀了半晌,都沒聽見旁邊的人問自己。


    “謝清溪,”最後還是他自己忍不住了,輕叫了一聲。


    “怎麽了,六哥哥?”謝清溪轉頭看他,一雙大眼睛中滿滿地都是不解。


    謝清湛最怕的就是他妹妹這種眼神了,她一這麽望著自己的話,謝清湛覺得就是再大的生氣都能煙消雲散。


    偏偏這會她看著他的時候,還眨巴了一下眼睛,哎喲喂,謝清湛捂著眼睛。


    “六哥哥,你要叫我幹嘛啊,”謝清溪追問了一句。


    謝清湛醞釀好的氣勢被她這麽眨了下眼睛,就消散地一幹二淨了。他這會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和我說那個林君玄到底怎麽迴事啊?”


    “什麽怎麽迴事啊,”謝清溪反問。


    謝清湛怒:“他和那日幫我踢蹴鞠的人明明是同一個,你到現在還不承認嗎?”


    謝清溪嗬嗬地幹了一笑,狡辯:“說不定人家就是同名而已,天下之大,你還不允許人家名字相同嗎?”


    這會謝清湛環抱著手臂,不緊不慢地說道:“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應該記得我有個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吧。不過我忘了告訴你,但凡我聽過的聲音,我也不會忘記。”


    “即便他刻意換了聲音,”謝清湛重重地加了一句。


    謝清溪這會真是被震驚了,她瞪著謝清湛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還是謝清湛戳她的眼瞼,好笑道:“再瞪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六哥哥,你好惡心哦,”謝清溪試圖轉移話題。


    不過謝清湛可不會輕易地放過她,他說:“你還不說老實話?”


    “他是大哥的朋友啊,我怎麽知道,”謝清溪理直氣壯地狡辯。


    不過謝清湛也不在意,他嗬嗬地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好好好,那我今晚就迴去問大哥,想來他肯定願意為我解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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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我和你說還不成,”謝清溪是真的怕了她六哥哥。


    可她心底卻也有隱隱的悸動,其實她和謝清湛的關係和誰都不同。他們不僅是一母同胞,他們還是龍鳳雙胎,這個世界有一個人是和她一同出生,陪著她一起長大,直到現在他自己雖是個少年,可卻會拚命保護自己的人。


    這個世界上,這個人隻有一個,他叫謝清湛。


    謝清溪往他身邊坐了一下,輕輕攬著他的肩膀,結果謝清湛卻半身有些僵硬。


    “六哥哥,咱們可是龍鳳胎,是吧?”謝清溪輕聲問他。


    謝清湛目不斜視,心裏默念,千萬別去看她的眼睛,千萬別去看她的臉,千萬別去看她。


    結果謝清溪輕輕一歎氣:“現在六哥哥長大了,書院裏麵多的是朋友了,所以我就沒那麽重要了。六哥哥是個男孩,不象我隻能待在家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怎麽,家裏麵有人欺負你?是不是明嵐和明雪都不會你玩,還欺負你?”謝清湛一聽瞬間就炸毛了,立即氣憤地問道。


    他氣鼓鼓道:“我早就說過,三姐和四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還不如三表姐對你好呢。你放心,你要是被欺負和我說,我找她們算賬去。”


    他說的雖然快,不過謝清溪全聽見了,她一感動,便伸手去揉謝清湛的小臉蛋。小時候那會,她什麽都知道,可謝清湛就知道吃和睡,所以她每迴無聊了,就趁人不注意,伸手去捏謝清湛的小臉蛋。


    結果把他捏的哇哇大哭,將蕭氏引了過來。謝清溪就光顧著衝蕭氏笑,而謝清湛就隻懂得哭,每迴娘親都邊哄他邊輕笑著罵道,怎麽你倒是個哭包,你妹妹反而整天笑嗬嗬的。


    現在想想,六哥哥真是從小就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呢。


    “六哥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被人拐賣的事情嗎?”謝清溪問道。


    謝清湛無聲地點頭,要不是他非拉著她去看雜耍表演,她也不會被人拐賣了。後來幸虧爹爹及時把妹妹找迴來,要不然自己真是一輩子都不安心呢。


    “那你還記得救我的那個小哥哥嗎?”謝清溪循循善誘地問道。


    謝清湛皺著眉頭,“不是爹爹把你救迴來的嗎?”


    “爹爹他們是有趕過來,不過中間還有一個救我的小哥哥,你居然不記得了嗎?”謝清溪無語地看著他。


    謝清湛還真記不太清楚了,畢竟那會他也才三歲,隻記得妹妹被人拐賣的事情。那時候娘親被嚇得昏厥過去,他光顧著哭來著。


    “林師傅就是救我的那個人,”謝清溪輕聲說道。


    “啊?”謝清湛轉頭盯著她看,過了半晌才道:“你是說他就是小時候救你的那個人?”


    “那到底哪張臉是真的他啊,”謝清湛又問道。


    謝清溪無語:“好看的那張。”


    “哦,”謝清湛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結果謝清溪等著他問話的時候,人家卻再也不問了。最後還是謝清溪沉不住氣開口:“六哥哥,你就沒別的想問的嗎?”


    “問什麽?”謝清湛意興闌珊地說道。


    “關於君玄師傅的啊,”謝清溪小心覷了她一眼。


    謝清湛卻是閉嘴再不說話,車廂裏的空氣一下子如同凝滯一般,有種讓人難以言喻的壓抑。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其實我問他,隻是怕他是來曆不明的人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他是背景清白,旁的我便不想問了。”


    謝清溪努力眨著眼睛看他,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其實她私底下同陸庭舟接觸,在如今的禮教看來,是一種越軌的行為。她作為姑娘家,是不該頻繁見一個外男的。


    可是情之所向,情之所往,若教條真的能簡單的扼殺人性,那麽古來的卓文君、張鶯鶯這些人就不會這麽流芳百世了。


    謝清溪知道大環境如今,她隻能生活在大環境之下,可她到底還是個現代之人。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謝清湛一個受著傳統教育成長的少年,居然能這般縱容她。


    唉,小少年,你為何要這麽貼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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