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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寶玉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她這是天上掉下個大哥哥?


    蕭氏此時已經從馬車上下來,她一偏頭就看見謝清溪仰著頭正和一個十六七的少年在說話。她這個小女兒,處處都是好的,唯一就是太喜歡玩樂,沒一點女孩的嫻靜溫雅。


    可那個俊美的少年抬頭衝她笑時,蕭氏一瞬間的淚水就落了下來。


    即便九年未見,即便她離開時他還隻是個七歲的孩童,即便如今長得這般挺拔俊美,可她還是一眼便認出,她的駿兒,她此生最大的愧疚。


    “母親,”謝清駿快步走過來,連蕭氏身邊站著的丫鬟都沒反應過來。待有人要來攔著時,就聽見這少年口中的稱唿,愣在旁邊。


    蕭氏唇瓣顫了顫,半晌才哭著說道:“清駿。”


    謝清溪站在後麵,一臉驚訝,原來真的是她大哥哥唉。


    “兒子,給母親請安了,”待眾人迴了正院之後,蕭氏被丫鬟扶著坐在東廂房的榻上,謝清駿便一撩衣袍跪了下來。


    謝清溪還被他剛才的動作帥一臉時,就見謝清駿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那額頭碰到地磚上的聲音都砰砰想,可把她心疼的。


    當然蕭氏比她還要心疼,這麽多年沒見的兒子,突然從出現在麵前。她沒歡喜的昏過去,已經是因為要多看兒子幾眼。如今謝清駿給她磕頭,她立即就站起來扶住他。


    蕭氏拉著他的手坐在榻上,打量了半天:“長高了,也變得更加好看了,就是太瘦了些。”


    若是謝清懋和謝清湛的話,蕭氏自然不會當麵誇他們。可是謝清駿,她怎麽看都覺得她的兒子竟是長成這樣的少年,果真上天待她不薄啊。


    “大哥哥,你吃過飯了嗎?”作為吃貨,謝清溪想了半天關心的話,結果就憋出了這句話。


    謝清駿轉頭看著謝清溪,衝她微微一笑,就是這清淺淡然的一笑,竟是讓謝清溪看呆了。


    為嘛偏偏是哥哥嘛,謝清溪終於在心底生出了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


    蕭氏也趕緊說道:“瞧我竟是歡喜糊塗了,駿兒你可餓了?”


    還沒等謝清駿迴答,蕭氏便一連串地吩咐道:“趕緊去提些熱水過來,讓大少爺待會洗漱,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的。秋菊,你去讓廚房趕緊做些小菜來,看看今個劉婆子當不當值,若是當值的話,就讓她做完麵過來,要清淡的,駿兒不喜歡吃辣。對了,你從廚房的時候帶幾盤點心過來,我瞧著前個吃的玫瑰奶包就挺好。”


    謝府這幾年也不是沒宴過客,不管再大的場麵,她娘都能臨危不亂調配得當。可是今天不過張羅大哥哥一個人的事情,竟是這般的慌亂,可見這人啊,總是關心則亂。


    謝清駿拉著蕭氏的手,嘴角含著笑說道:“娘,別讓她們忙活了。兒子不餓,就是想和娘說說話。”


    就是這麽一句話,蕭氏就安靜下來,這看著謝清駿的時候,眼淚又盈滿眼眶。


    謝清溪在一旁看的都呆了,她以為謝清湛有婦女之友的天賦,上至八十下到三歲的女性生物就沒他搞不定的。可是這會,就這麽簡單一句話,就能讓她娘這樣見過大場麵的人都潸然淚下。


    牛,謝清溪隻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啊。


    這會蕭氏才想起來問:“你怎麽突然到蘇州來了,先前京城來人給咱們報喜訊的時候,也沒說過你要過來啊?”


    “兒子考完試就過來了,一路上走走停停竟是有些遲了,”謝清駿說的不在意,可是蕭氏和謝清溪都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蕭氏心頭一驚,有些遲疑地問:“你過來竟是沒稟告你祖父?”


    “娘說的是什麽話,兒子有修書一封給祖父,向他老人家說了要來蘇州一事,”謝清駿淡然說道。


    謝清溪嘴巴忍不住張成一個圈,所以她大哥哥這是離家出走,千裏尋母來了?


    “湛兒和溪兒都這般大了,兒子作為他們的親哥哥,竟是連麵都未見過。先前一心讀書,可是如今才發現,竟是連在父母跟前敬孝都未做到,倒是辜負了這聖賢書,”謝清駿俊雅的臉上露出淡淡悔恨。


    如果說謝清溪剛剛還隻是覺得她大哥哥牛,現在恨不得給他跪下了。明明是離家出走來著,可是人家說的這話,卻是句句在理,字字感人肺腑,這不原本蕭氏臉上那驚訝也沒了,隻留下感動。


    雖然說來看自己和謝清溪未免有借口之嫌,可是謝清溪怎麽就覺得心裏頭那麽高興呢?


    “這樣到底讓祖父和祖母擔心,”蕭氏握著他的手有些嗲怪道,可是又說道:“不過好在你也平安到了蘇州,待你爹迴來了,我就讓他修書去京城,免得讓兩位老人家擔心。”


    “你們趕緊去前頭看看,若是二少爺和六少爺迴來了,趕緊讓他們過來,”蕭氏歡喜地恨不得立即就全家相見。


    這會蕭氏總算想起來,還有個小女兒在旁邊。她招手讓謝清溪過去,笑著說道:“溪兒,這便是你大哥哥了,你往常不是總纏著二哥哥問大哥哥是個什麽樣的?如今瞧見大哥哥了,可高興?”


    哎喲,我的親娘唉,你說這麽直白讓倫家怎麽好意思。


    不過謝清溪還是高興地叫了聲:“大哥哥。”


    謝清駿從懷中掏出了個東西,說道:“這是我親自刻的,雖說簡陋了些,但還望妹妹不嫌棄。”


    謝清溪突然後悔了,蕭氏讓她好生練女紅的時候,她都推三阻四的,一會說眼睛累壞了,一會說手紮地疼了。如今竟然連個拿得出手的荷包都沒有,她悔啊。


    不過該收的東西,謝清溪還是不手軟。要說珠寶首飾這樣的好東西,她真是見多了,如今這可是他大哥哥親手給她做刻的。


    等謝清溪拿到手才發現,這東西可不比她的珠寶首飾便宜。謝清駿給她的是一個荷包,裏麵裝著的一根四四方方的長條形石頭,潔淨如玉,而通體翠綠猶如艾葉初生。這石頭拿在手上,石細如嬰兒的肌膚,而石上的紋理在光亮之下竟是呈半透明狀。


    蕭氏素來是見廣識多的,雖說她沒有印章,可是謝樹元極喜歡印章,還會親自篆刻。她一瞧便知,這是壽山石中的頂級艾葉綠,當今篆刻大師都皆推崇艾葉綠,認為它乃是石中第一。


    謝清溪見這石頭實在是漂亮,拿著更是愛不釋手。待她仔細看這刻章時,發現這長條狀的石頭裏竟是藏著點點銀色金屬,猶如繁星閃爍在星空中一般。


    她又盯著底部的字看了半晌,才驚喜地說:“是我的名字唉?”


    “真是個傻的,你大哥哥既然是專門給你的,自然便是你的名字了,”蕭氏見謝清溪歡喜的樣子,又覺得他們兄妹雖是頭一迴見麵,竟是一點都不生疏,心底不由寬慰了不少。


    謝清溪攥緊刻章,高興地說:“謝謝大哥哥,這個刻章真好看,比爹爹給我的還好看。”


    此時丫鬟們提了熱水進來,蕭氏便說:“你趕了這些天的路也是累了,趕緊去洗個熱水澡鬆泛送泛。”


    謝清駿倒也不推脫,隻說道:“讓我的小廝進來服侍我便好了。”


    謝清溪突然抬頭看了眼站在旁邊的秋燕,見她雖低著頭,可是臉頰卻是泛著微微的紅,而看看其他的丫鬟,竟是一個兩個都羞紅了臉。


    好吧,她哥的魅麗連她娘都頂不住,更別說這些小丫鬟了。


    “我瞧著你們竟是連包袱都沒有,這換洗的衣裳可帶了?”蕭氏這才想起這個重要的事情。


    謝清駿不在意地說:“我們先前都是在成衣店裏頭買的,穿著雖不太合身,倒也將就。如今艾綠包袱裏頭還有一套,換上那個便是了。”


    因著大戶人家家裏頭都養著針線上的人,若是沒這條件的,也會請專門的繡娘給主子做衣裳。所以這街上多是賣布料的鋪子,少有專門賣成衣的,有些賣成衣的無非也就是布料鋪為了招攬生意做出來幾套,掛在外頭看看的。


    蕭氏一輩子錦衣玉食的,養的這些孩子也各個金尊玉貴的,就連庶女都沒穿過外頭的成衣。所以謝清駿這話一說出來,蕭氏已經自動腦補了一出,兒子在外如何受罪的尋母記了。


    待謝清駿被伺候著去洗澡時,蕭氏就讓丫鬟將繡娘叫過來。好在家裏頭前幾日剛換過裝,家裏的新料子還留有不少呢。


    所以謝清駿去洗澡的功夫,蕭氏便已經叫了繡娘過來,挑了最時新的料子,又仔細交代繡娘這衣裳的款式。待謝清駿洗完澡後,便開始量體。


    蕭氏讓秋水給了繡娘二兩銀子,說這是額外賞賜,務必讓她們再三日內將大少爺的衣裳做好。


    不過她也知道這時間太趕了,又讓她們幾個繡娘一起做,待做好了衣裳,每人還有額外的賞賜。


    “廚房已經做好了吃食,你這會先吃點墊墊,待你爹和弟弟們迴來後,咱們一家子還好好吃一頓,”蕭氏衝著謝清駿說道。


    京城的大少爺來了。


    因著謝清駿是跟著蕭氏進來,這消息就跟長了翅膀在謝府的每個角落都傳遍了,就連住在東院的江家都知道了。


    江家姐妹在京城的時候,同這些謝家大少爺也是見過好幾迴麵的。江家大姑娘江婉佩一聽竟是連繡花的棚子也扔了,急急地過來找她娘。


    “娘,大表哥從京城過來了?”江婉佩如今也有十四歲了,比謝明貞還要大上一歲,正是慕少艾的年紀。


    謝清駿生的俊美無儔自不用說,那高華的氣質讓人也是看了便挪不開眼,更別提他如今還有解元的身份加持。這樣的少年又誰家少女見了,會不喜歡呢?


    雖然閨閣少女受的是大家教導,可是到底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這懵懂的心又是如何能控製住的?


    就是謝清駿在京城時,這往來的聚會自然也是參加過不少迴的。他外公永安侯見他父母不在跟前,生怕他在謝府受了委屈,時常接他到永安侯府住著。


    永安侯府在京中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人家,這平日往來人情自然也多。謝清駿這樣俊秀又出息的少年,長輩就喜歡帶在身邊,這宴會上難免會見著各家閨閣小姐。


    京城權貴裏頭聯姻的實在是太多,這任誰家說到一處都能扯上些親戚關係。所以這少年少女們見麵倒也不算越了規矩的事情。


    要對謝清駿這樣的少年上心實在是容易,俊美的眉眼,風華內秀的氣質,哪個小姑娘見了不是麵紅耳赤。


    邱氏雖說四處鑽營,一心想著兩個女兒高嫁,可是謝清駿這樣的少年,豈是江婉佩所能配上的?難不成還要去給人家做妾不成?


    雖說有江姨娘這個小姑子當在謝家當姨娘,可因著還是有些好處,邱氏倒也不覺得當妾就是下賤。可如今若是真落到自個女兒的身上,她卻是一萬個舍不得。


    更何況,瞧著那位太太恨毒了江家的模樣,隻怕自己女兒送上門給人家當妾,隻怕人家都看不上呢。


    所以邱氏立即冷下臉嗬道:“你也算是大姑娘了,雖說是表哥,可到底內外有別。哪有整天打探旁人家消息的道理?”


    “舅舅家怎麽就是旁人家了?況且咱們還住在府裏呢,”江婉佩雖是嫡女,可因為是邱氏的長女倒也被嬌養著長大,這會她搖著邱氏的手臂,撒嬌道:“娘,咱們進府裏這麽久,還沒蕭夫人請過安呢。”


    “你別想了,咱們如今這處境你是不知嗎?若不是看在你舅舅的麵子上,隻怕連這府上的門檻都跨不過,你還是消停些吧,”邱氏不耐煩大女兒的胡攪蠻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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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問:“你妹妹呢?”


    “還不是汀蘭院去表妹去了,”江婉佩撅嘴不滿道。


    邱氏點了點頭,她說道:“你瞧瞧你妹妹做事是個妥當的,怎麽你的性子就這般跳脫。你妹妹入府到現在,都給你姑母送了兩方帕子和一雙鞋子了,你竟是連個荷包都沒拿出手。你可真是……”


    邱氏說到這裏卻也是歎了一口氣,倒也沒說下去。


    蕭氏在江家入府的第二日,就一口氣發落了江姨娘院子裏大半的丫鬟,連江姨娘貼身的大丫鬟都換了。這府裏誰不知道江姨娘在太太麵前,根本就不是個事,府裏看碟下菜的奴才可不少。


    雖說這平日的飯菜送的倒也及時,可那菜品卻是極為普通。


    江婉佩先前還以為謝府就是這般窮,待在謝明嵐院子裏留了一迴飯後,才知道原來人家隻是給他們準備的飯菜普通而已。


    “好生奉承著你姑母,”邱氏又要教導女兒。


    誰知江婉佩竟是極不在意地打斷,說道:“姑母就是個妾室罷了,以後兩個表妹的婚事還要看太太的眼色呢。我就算是再奉承她,難不成她還能替我尋門好親事不成?”


    江婉佩這話雖說的糙,可是這理卻不糙,就連邱氏都說不出話了。


    雖說府裏老太太確實能做主,可是婉佩和謝府的大姑娘、二姑娘年紀太相仿,便是得了好的親事,難不成老太太還不先緊著自家的親孫女?


    江婉娟隻比江婉佩小兩歲,可因為邱氏生她的時候,傷了身子,後頭便再也沒懷過孩子。因此邱氏便時常在心底埋怨,比起對江婉佩來,對這個小女兒實在是平淡的很。


    可謝明嵐卻不在意,要知道她這個表妹未來也算是個有造化的。如今她既然主動過來交好,她自然不會將人往外推。


    “我瞧著姑姑的臉色倒比前幾日要好些了,”江婉娟坐在旁邊,瞧著坐在榻上的江姨娘恭敬地說道。


    江姨娘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卻還是勉強說道:“用了幾日的藥,確實好了些,也難為你日日陪我過來說話了。”


    江姨娘原本身體倒是沒事,可是她裝病被蕭氏當眾戳穿,身邊的丫鬟又是打的打賣的賣,到了晚上的時候竟是夢魘了,居然真的著涼了。


    這幾日都在請大夫,不過謝樹元卻是一迴都沒來過,就連謝明嵐到他跟前說了好些話,什麽姨娘身子實在是不好,又沒胃口吃飯,可他也隻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你好生看顧你姨娘,就沒下文了。


    謝明嵐一向在謝樹元麵前能說上話,可如今連她都得了冷臉,江姨娘便再也不讓她去了,隻怕她再去幾迴惹怒了謝樹元,連謝明嵐都沒了臉麵。


    此時江姨娘身邊兩個大丫鬟都是蕭氏賞下來的,一個是鋸嘴的葫蘆,一個倒是見天的笑臉。可蕭氏派過來的人,江姨娘怎麽敢重用,如今她身邊隻有幾個十幾歲的小丫鬟,可這樣的小丫頭又哪裏派得上用場。


    所以這幾日,就連煎藥這樣的事情,都是讓謝明嵐身邊的丫鬟做的。


    雖然謝明嵐也勸過她,雖這等事情派兩個大丫鬟去倒也無礙,可是江姨娘已經被蕭氏嚇破了膽子。


    謝明芳下學後先迴了自己的院子,這會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謝明嵐和表妹都在。如果說這江家來了,誰最高興,隻怕就是謝明芳了。


    平時她算是謝家姑娘裏墊底的,大姑娘是長姐她得罪不起,六妹是嫡妹她更是惹不得,雖然自己有個親妹妹,可是學問樣貌都比她強,還整日充長輩地教訓她。


    如今江家來了,還一下來了三個姑娘。不過瞧著那三人穿著首飾都皆是普通,讓一向沒處炫耀的謝明芳終於找到了表現優越感的地方。


    “表妹也在啊,”謝明芳見是江婉娟在,便高興地打了聲招唿。


    江婉佩因著受父母寵愛還有些大小姐的性子,可這個江婉娟卻不一樣,不僅模樣可愛就連說話都好聽。就連一向挑三揀四的謝明芳,都對這位表妹有好臉色看。


    至於江家的庶女江婉宜,沉默寡言的性子,謝明芳又嫌她是庶女,不願與之為伍。


    “表姐,”江婉娟一見她進來,便起了身將位置讓她坐。


    謝明芳也不客氣,大喇喇地就坐了下去,看的謝明嵐眉頭一皺便又是要說她。謝明芳同她在一起久了,一見她這表情便知道她要教訓自己,便挑眉道:“這可是表妹願意讓給我做的,四妹妹不會也要說吧。”


    此時丫鬟又搬了凳子讓江婉娟坐著,她笑著說道:“表姐別惱,想來表妹不是這樣的意思。”


    “哼,”謝明芳不屑地哼了一聲,便眉飛色舞地將剛聽到的消息說道:“姨娘,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家大哥從京城來了?”


    “大哥?”謝明嵐遲疑地問了一聲,又道:“不會是剛得了解元的清駿哥哥吧?”


    “可不就是,那你以為咱們家還有幾個大哥啊?”謝明芳白了他一眼,又接著說道:“我聽下麵的丫鬟說了,說太太上香迴來,在門口遇上大哥哥的,剛一見麵就哭了起來呢。”


    “下麵的丫鬟怎麽什麽都和二姐姐說,”謝明嵐忍不住說道。


    “你就少說兩句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教訓我,究竟你是姐姐還我是姐姐啊,”謝明芳一下就搶白她斥道:“我看你這一天到晚的跟姐姐頂嘴,這規矩也不知學到哪去了?”


    江姨娘見這姐妹兩坐在一起便要吵架,便忍不住歎氣,竟是跟前世的仇家一般。她氣力不足道:“好了,你們兩都少幾句,沒得讓你表妹看笑話。”


    “表妹這等知禮的人,隻會笑有些人不敬長姐,”謝明芳白了她一眼,便別過頭去。


    “好了,你大哥哥既然來了,想來待會太太必是讓你們過去見禮的,”江姨娘知道這兩個姑娘對謝清駿都是沒印象的,明嵐是出生在蘇州,連見都未見過。明芳雖然見過,可那會年紀還小,隻怕也沒了印象。


    江姨娘叮囑:“見了你大哥哥可都要恭敬些,可不能象現在這般隨意。”


    謝清駿得了直隸解元的事情,京城早就送了消息到謝府,這幾日太太去廟裏還願謝明芳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對這位大哥哥好奇極了,又想起江婉娟是從京城來的,便問道:“娟妹妹,你在京城的時候,可有經常見過大哥?”


    江婉娟垂頭,心中雖撲通撲通地亂跳。可是麵上倒是竭力克製,隻聽她輕聲道:“我們不常進府,就算入府也不過是給老太太請安,並不常見到大少爺。”


    “哦,”謝明芳有些失望地哦了聲。


    江姨娘卻是知道這內裏情況的,她嫂子這兩日已經將京城的事情給他們說了。老太爺當初下了命令,說以後江家不再是舅家,便是老太太在那樣的盛怒下都沒敢反駁。這幾年因蕭氏遠在蘇州府,所以江家倒也偶爾入府給老太太請個安。


    可那也都是趁著老太爺不在的時候,就連丫鬟都不敢用舅太太這樣的稱唿。


    不過謝老太爺雖然知道,倒也沒說什麽,雖然不再是正經的舅家,可到底有著血緣關係的,平日來請個安倒也無妨。


    結果,都等到了晚膳時間,正院都沒派人過來叫她們。


    此時謝樹元也從衙門迴來了,一進來就聽說大兒子竟是來了蘇州。其實他今個也剛接到從京城加急的信,是他父親讓人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說的就是謝清駿留了封信離京了,說是來蘇州找爹娘了。


    謝樹元收了這信真是又氣又急,結果這一到家居然發現,兒子到家了。


    他匆匆進了正院,就看見謝清湛手裏拿著一塊刻章,一臉好奇地跟旁邊的少年問這問那。


    謝清懋和謝清湛比他先到家,蕭氏今個特地派人將他們早接迴來。兩人見到大哥自然也是高興異常,特別是謝清湛簡直跟看西洋景似得,眼睛眨都不眨盯著他。


    這會又得了謝清駿親手給他刻的印章,歡喜地一直問這問那。偏偏旁邊還有一個得瑟的謝清溪,這會她已經從蕭氏那邊得知,自己這塊艾綠葉的可是壽山石裏頭最好的。


    她自然要得瑟地在謝清湛跟前炫耀,可謝清湛這會也不惱了,他手裏這塊是白芙蓉雕刻成的,品相也是頂頂好的。他一眼瞧著就喜歡,就算謝清溪那個比他的好,可真要跟他換,他還不樂意呢。


    “嗯嗯,”謝樹元進來後,見竟是沒人搭理自己,就哼了兩聲。


    謝清溪靠在蕭氏身邊,還在找謝清湛的茬呢,朝她爹看了一眼,竟是又撇過頭去了。至於謝清湛連頭都沒迴,就是一直追著謝清駿問話。


    而素來以正身明禮為己任的謝清懋,這會也在看自己手裏的刻章,看的竟是入了神一般。


    還是謝清駿見著謝樹元進來,起身便行禮說道:“兒子給爹爹請安了。”


    謝樹元本來就一肚子的話,要教訓這小子。可是這會見著他,看著這個當初他離開京城時,還隻到他腰間的孩子,這會竟是和他一般高了,模樣也是大變了。若不是再家裏頭,隻怕他在外麵遇見,竟是不敢叫的。


    謝樹元剛要開口,卻覺得喉嚨好像堵住了一般。


    他一直對這個兒子有愧疚,即便每月都讓人從京城眷抄了他做的文章,可是到底不如謝清懋這般帶在身邊,一筆一劃地教導著。


    “待會吃過飯,將你此次鄉試的文章默一遍出來,讓我看看。雖說你這會得了直隸的解元,可這天下之大藏龍臥虎者甚多,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謝清溪聽到這話,簡直就要昏倒。


    爹啊,這時候你不是應該拍著兒子的肩膀說,不錯,幹得好。


    這句話未免也太家常了吧,這可是您九年沒見著麵的親兒子啊。


    謝清駿卻是恭敬地拱手說道:“兒子知道了。”


    謝清溪點頭,幸虧她大哥哥沒有個青春期躁鬱症,不然我看他爹還不得瘋啊。


    “好了,將明貞她們姐妹都叫過來,給駿兒見個禮,咱們一家人吃個飯,”謝樹元吩咐道。


    謝清溪撇嘴,這時候別說是謝明芳她不願叫,就連大姐姐她都不想讓她來。即便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可她還隻是覺得這三個哥哥和父母才是自己的親人。其他人即使寬厚如謝明貞,她在心裏都是隔著一層的。


    蕭氏朝兒子望了一眼,隻見謝清駿便開口道:“還請父親恕罪,兒子因此番來的匆忙,輕車簡裝上路,給其它三位妹妹的東西竟是在路上不慎丟失了。此番若是讓妹妹們過來,我倒是沒見麵禮拿出手,豈不是太失禮了。”


    “不如待兒子明日準備好,再讓幾個妹妹過來。到底咱們是一家人,也不在乎這些虛禮,”謝清駿說道。


    謝清溪看著自己、謝清湛還有謝清懋手上拿著的東西,好吧,我們三人的禮物都好好的,就丟了她們三個的。


    大哥哥,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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