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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有拿錢不幹活的好事,遇上了朱由檢肯定行不通。如果不是因為朱由檢知道在天下沒有穩定的時候,不適宜進行大幅度的財政改革,那麽最先開刀的地方一定就是稅製。他正愁如何能讓國庫有富餘,這群京營的軍士還敢繼續吃空餉,簡直是癡人說夢。


    隨著皇上的聖旨降下,說要整頓營務,最先動作起來的是在京營中掌控財政的太監監軍,方正化立即就到任了。方正化算是朱由檢的心腹太監,臨走之前,朱由檢已經明說,要他去軍營不是指手畫腳的幹擾,而是全麵配合即將到來的營務大整頓。配給了他一些人手,不都是東廠的內侍,更多的是錦衣衛。


    王家彥協理營務,先把底子上麵的那些爛賬查清楚,再來談怎麽能練出一支虎狼之師。所以這段時間京城的天氣熱,人心浮動也是厲害。能在京營中領著俸祿的人,多半都在朝中有些大大小小的關係,要不就是祖上也是在京營中做的,也有一些官員的旁係親屬被塞了進來混日子。而真正能打仗的隻有神機營的一部分人,也因為一年來火藥局的停止產生而荒廢了不少本事。


    從七月二日一直到七月六日,每天從早上天蒙蒙亮開始直到太陽下山,這五天的時間裏麵,王家彥帶著人去三大營,去檢查京營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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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損招是朱由檢出的。按照朱由檢的話來說,王家彥沒有上過戰場,究竟如何排兵布陣可能不是內行,這個專業的事情可以等到盧象升完成了手上工作的交接,到了京城再議。但是就是沒有見過豬跑,總是吃過豬肉的。


    對於訓練上一些基礎的東西總能看得懂好壞,比如說看看這人拿刀砍東西是不是有氣無力,要知道兵器都不輕,有些人真的還堅持不住拿上一個時辰,這種人談什麽殺敵。還有在這個年代,戰馬不是人人都能騎的,那麽對於腳力的要求也就相對較高,可以檢測一下你們跑個幾千米是不是不喘大氣,如果這些都做不到的話,上了戰場想做逃兵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家一箭射穿了。當然了估計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打算上戰場,到了危急時刻,他們可以出錢買命,讓窮人頂替上戰場。不要以為這是無稽之談,在京營這樣的事情隻怕是不遠了。


    因此,趁著盧象升還沒有到,先把這群人摸個底,前麵已經讓錦衣衛把軍士們每家人家的情況調查了一下,王家彥帶著這堆資料去進行一場大檢測。以四個月前朱由檢登基的日子為界限,以前的事情皇上沒有心情追究了,但在那之後,這幾個月裏凡是拿過一個銅錢餉的人就必須來。有一個算一個,都出來把這幾項檢查項目給做了。評委是從錦衣衛與神機營中選取混合組成的,每個人參加一個項目就由七個人打分,十分為滿分,然後分別記錄成檔。


    如果有人不來的話,那麽以後也就不用再來了。連這樣的大檢查都不參加,還當什麽兵。如果真要是臥病在床,那麽就報上來,王家彥會帶著錦衣衛一家一家的核實。一旦發現虛報,你就去衛所與掌管刑罰的錦衣衛談心吧。


    判斷合格的標準是什麽?當然不能以雨化田作為標準,那就沒有人及格了。是以現在神機營那群還能看兩眼的人作為標準,這是最高分,然後以此類推地下降。


    從朱由檢下旨開始,朝會上的嚷嚷聲就沒有結束過,那些言官們總算又是找到了話頭,說皇上不能讓人心浮動,在京城鬧這樣的大動靜不利於民心團結,或者又說去年的大爆炸還在眼前,神機營的裝備一定要慎重。還有皇上,盧象升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們為什麽要選他啊?!


    “溫卿家,以後這樣的票擬,朕不希望再看到。”朱由檢對於溫體仁說的那些下麵人的抗議,隻有一聲冷哼。這群人職位不高,但是都多多少少與京營的油水相關,看到這樣的大動作自然是慌了。“你告訴他們,朕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次摸底考核隻是為了以後的練兵有個估測而已,要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才能考慮究竟能練到哪個程度不是嗎?免得一下子上來就強化訓練,把半條命弄沒了,又來找朕哭訴了。”


    “臣知道皇上是用心良苦,為眾位將士考慮。”溫體仁分明就在說瞎話,但是他也習慣了。皇上是沒有說過要是考核的分數不好會怎麽樣,但是等著軍士的總不會再是清閑的日子。


    “等京營的盧總督兩日後到任,正式的訓練就由他來安排,對於那些沒事找事的人,朕就說兩件事。京營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保護皇上設立的,朕想要用誰,還要和他們報備?而吃空餉的事情上,過去發生的朕一筆勾銷既往不咎。要是不想朕翻舊賬,就嘴巴閉緊一些,別有事沒事的嚷嚷。還有朕給軍士們成長的機會,現在成績差,朕不會做任何的懲罰,不過這次之後要是還不願意好好訓練,那麽就不是單單因為曾經吃過空餉而受懲罰那麽簡單。”


    朱由檢站起來拍拍溫體仁的肩膀,臉上仍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說的話卻已經充滿了血腥味,“軍.營不是他們家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要今天摘花就摘花,想要明天嬉鬧就嬉鬧。這筆銀子是從國庫中出的,他們在編一天,就是一天的軍人。若是犯了事情,就要按照軍規處置。


    別以為他們多精貴,看看這些成績,合格的人連兩成都沒有,他們比朕以前遇.襲時,對上的流民都不如。京營沒有了他們這群軟腳蝦,難道朕出銀子出糧食,還招募不來可以打仗的人!所以朕給他們機會,也給他們臉麵,不要到最後連裏子也被扒了去。


    朕覺得這些年京城就是太幹淨了,太久沒有看到屍.體成堆、鮮.血橫流的樣子。所以他們都忘了軍.營是什麽,軍紀是什麽。你直接告訴下麵的人,要是他們記性不好,朕不介意幫助他們迴憶一下流血有多痛,更加不介意幫他們體會一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代價。”


    三伏天裏,溫體仁的後脖頸卻是汗毛直立。說實在的,要不是最近下麵鬧鬧的人太多,他真的不會把這個奏折呈上來。憑什麽啊!他來麵對恐怖的朱由檢,那些人坐著等拿銀子,他又不傻,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別說門了窗也沒有。


    “溫大人沒事吧?”孫元化跟著吳無玥走在宮道上,遠遠看到了臉色有些不對頭的溫體仁出了瀛台,還以為是他中暑了,要不然怎麽臉色煞白?


    吳無玥瞄了一眼,肯定地搖頭,“沒有事,溫大人就是有些體虛而已。我們還是快點進殿吧,皇上還等著呢。”


    吳無玥這次去遼東有三件事情要做,首先是與陸家兄弟見了一麵,還有在膠州灣負責的貝誌铖,他們沒有停下擴大生意的腳步,有望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幾艘海船給搗鼓出來。第二就是為了袁承煥驗屍,與所料一樣,這位真的是死於七日風,也就是後來說的破傷風,在這個沒有疫苗的年代,戰場上出現這樣的疾病並不少見。與孫承宗一起料理了袁崇煥的後事。這個時候後金已經知道了袁督師身死,孫承宗接任的消息。皇太極在背地裏麵如何搶天喊地的地罵,與吳無玥一點關係也沒有。


    之後,吳無玥在貝誌铖的幫助下,與一支商隊混入了沈陽,這樣做的風險非常高,不建議任何人模仿。這個年頭大明人想要假裝成為後金人幾乎不可能,因為那個金錢鼠尾的發型,根本就不能假冒。而因為高麗被皇太極打的臣服了,所以這裏會有一些高麗商人,裝成他們還是可行的。吳無玥也向馬錢子學習了兩句高麗句,以備不時之需。


    “那裏就是範文程的府邸了吧。”吳無玥與貝誌铖看著那棟宅子,少有的眼中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貝誌铖點頭,“就是那裏了,這個時候他也快從朝會上迴來了。不管努.爾哈赤以前對他怎麽樣,但是自從皇太極上位之後,他從來都是伴在左右,很得重用。”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範文程也下了慢慢地踱步從前街轉了迴來,若是仔細了看,範文程與吳無玥的臉型上似乎還有依稀的相似。


    吳無玥看著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他猛地握緊了馬車窗簷,似乎忍不住想要上前質問一句,身出名門,奈何做賊!吳無玥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中的悲憤,這樣的人真的是範仲淹的後裔嗎?就算有其才學,卻不可能有其風骨。


    “我們迴去吧,這裏總是不安全。”貝誌铖拉下了車窗上的帷幕,隔斷了吳無玥的視線,這次也不過是來看一眼而已。他們這群人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所以隻能錦衣夜行,不能再以真麵目示人,“總有一日還會相見的。”


    吳無玥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走吧,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裏已經是大明的土地了。”


    從寧遠迴去之前,吳無玥又聽到了從京中來的封賞與任命。滿桂在這次戰役中的表現出眾,自然是要重賞的。還有一位就是孫元化,這位被調迴了京城。說起來他是徐光啟的徒弟,與師傅鑽研農事曆法不同,他是專攻西洋火器的大家,可以說袁崇煥在寧遠戰場上的紅衣大炮都有他的手筆。現在朱由檢把孫元化召迴京城,一來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專業的製造人才,好好發揮他的作用,也為了以後的海洋戰艦設計做準備。


    到了瀛台之後,吳無玥去為幾個小孩子診平安脈,孫元化一個人去見朱由檢。


    其實這還是他第一見到皇上,他在詩詞歌賦上並沒有太大的天賦,從小就對西洋的算術與火器感興趣。所以也隻是考過了一個舉人,連進士也沒有考,根本不要談參加殿試了。若是後來沒有被徐光啟推薦,又沒有吏部中事侯震暘的舉薦,或沒有受到袁崇煥的賞識,這一身製造火器的本領,說不定就要被八股文字被束縛住了。


    快要四十六歲的孫元化,前半生也算是起起落落,沒有走尋常路。在師傅徐光啟的指導下,二十多歲的時候也來過京城,幫助師傅徐光啟與利瑪竇一起翻譯西洋學說。借此機會,在火器的研究上越發精深,超越了這個時代的限製,將西洋的學說學以致用在火炮等的製造中。


    “坐吧,不要拘束了,你從寧遠趕迴來,本應該讓你好好休息一下的。”朱由檢對大臣一貫是和氣的,剛見麵的時候,誰也猜不到他笑容背後藏著的究竟是什麽。孫元化當然有些拘謹,像他這樣的技術性人才,有時候不知道如何應付官場上的那一套,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得罪魏忠賢了。“皇上詔臣迴京,臣不知有何……”


    孫元化也不知道要怎麽說,他在寧遠呆著就不錯,能製造火炮對付後金,才是讓他發揮才能的地方,迴到了京城這個老狐狸一堆的地方,說不定明天就說錯話了。


    朱由檢擺擺手打斷了他的顧慮,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書,“這兩本書是你寫的吧。徐愛卿向朕推薦了你,你過去的那些所學所著,朕也有所耳聞。從書中可以看出來,你在火器與火.藥的製作上很有自己的心得。朕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提出了統規這種測量火炮仰角度的儀器,你也已經在實戰中將自己的理論運用下去,在寧遠的兩場戰役中都功不可沒。不過,看書總不如你親口說來的明白,你說說這些年來的心得吧。”


    孫元化聽到這個問題,問專業知識好,不會沒有話說了。他如同倒豆子一樣把這些年的事情說了起來。要說寧遠的那些大炮,還真不是朝廷心甘情願拿錢配的,想想那個時候魏忠賢也不會出這樣一筆錢。孫元化與徐光啟到處奔走集資,再不斷地拉關係,終於從澳門那裏,從葡萄牙人手中買來了十一門紅衣炮,其中有兩門這時威力最大的佛朗機火炮。孫元化親自把火炮運到寧遠後,又運用他的數學知識設計了炮台,還為火炮裝上靈活的轉動支架,讓它們的射程覆蓋的更遠。所以努.爾哈赤被火炮重傷,孫元化背後的功勞不小。而這次的寧錦守城之戰,更是如此。


    朱由檢不住點頭,孫元化沒有士大夫出身的四書五經知識,也在人際關係上稍有欠缺不是一個圓滑做事的人,所以他做不了大官,但他卻是明末獨一無二的火炮製造和彈道學的專家。


    然而,走在在時代前麵的人,往往是寂寞的。也難怪他隻能與湯若望這樣的傳教士成為了至交好友。


    “朕聽說你與湯若望的關係不錯,你先留在京中吧,與那些傳教士多多多探討一下。火炮在哪裏都可以設計,不一定要在寧遠。京城去年火藥廠的大爆炸,你應該聽說了。火器的製造不是一般事情,朕打算把火藥廠一分為二,技術成熟又危險低的,還有一些組裝的活就放在原先的老地方。而另一些不成熟的,需要反複試驗的活就遷到房山京郊一帶。孫卿家,朕希望你能專心設計出比西洋佛朗機火炮更加厲害的,也更加適合大明的火器來。這才是你的主要任務,明白了吧。”


    朱由檢了解了孫元化這些年的經曆,這位是個技術性人才,就是天生做研究的,心腸不夠狠,為人上猶豫不定,你讓他領兵打仗反而會像原來曆史上那樣壞了事情。所以,請盡情地把智慧都用在製造火器上,而這些火器會找到更適合它們的大將。


    ***


    七月初七,這天京城鬧騰了一陣子的營務大檢查終於落下了帷幕。朱由檢送走了孫元化,還關照了一下徐光啟看著一些這個徒弟。然後,他突然覺得耳根清淨了下來。


    “王承恩,去太上皇那裏看看。今夜朕與皇兄一同用膳。”朱由檢總算是忙中偷閑有了閑工夫,想起來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朱由校了,也打算把他從木頭堆裏挖出來。


    王承恩湊近了朱由檢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稟皇上,太上皇不在瀛台。”


    “不在?”朱由檢不解地問,“迴宮了?太上皇不怕熱嗎?”


    王承恩用更加低的聲音迴答,“不是迴宮。皇上您忘了,今天城裏有放燈。太上皇與張皇後喬裝出去了。”


    ‘魚龍白服。’朱由檢腦子一轉,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七夕乞巧節,京城入夜後很熱鬧,這兩位是偷偷去玩了。“朕倒是忘了今天是七夕,後宮那裏加一兩道菜吧。天氣熱,挑一些清爽的去吧。”


    “是。”王承恩也不問皇上是不是要去周皇後那裏用晚膳,多半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中午朱由檢看過了土豆幾個孩子,吳無玥說他們的身體都不錯,順便把雨佑仁抱迴了家,現在朱由檢聽說朱由校溜出去了,他也不想傻呆著,“準備便服,朕去找皇兄。”


    當然了,找朱由校不難,他背後是有錦衣衛跟著的。可人不能做電燈泡,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個東西,但朱由檢自覺地沒有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而是走到了錦衣衛衛所邊上的槐樹陰影下,在夕陽中等著雨化田下班。


    雨化田走出衛所的時候,就感到有一束目光鎖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抬眼看去,與朱由檢的眼神交匯在了一起。這時,兩人都心跳漏了一拍,日落餘暉照在彼此的身上,鍍上了一層光暈,好像看到的人影都有一點不真切。


    許多年後,兩人都不會忘了這個黃昏,一個在門外等待,另一個緩緩走出來的場景,四周一切的聲音都漸漸遠去,隻留下眼中的這個人存在與天地間。


    “走吧,今天我們也去湊湊熱鬧,七夕節在外麵吃一頓飯,許久沒有吃到民間的東西了。”朱由檢看向雨化田,臉上的笑容是他自己想像不出的溫柔。


    雨化田這次沒有再慢一步,而是與朱由檢並肩而行,語氣中也十分的柔和,“隱之不愛甜的,那麽有一家餛飩店,不如去試試?”


    “好,你說的地方,味道必然不錯。”兩人踏著餘暉穿入了小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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