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二對著王八說道:“那你就跟著他們走吧。三個月後再迴來。”


    王八和董玲馬上收拾好了隨身物事,也上了那對夫妻的車。上車前,王八對我說道:“瘋子,能幫我嗎?”


    我擺著頭說道:“你都這麽厲害了,還要我來幫你做什麽?”


    王八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那男人身上的煞氣古怪,可我探不出來究竟,可你能探出來。等我學會聽弦和看蠟,有通陰的本事了,就不需要你幫忙了。”


    “每次幫你,都出那麽多事情。我……”


    “現在不會了,你也看見了,現在是鬼怕我,我隻是還不會通陰。”


    我對王八說道:“我問你一句話,不管你怎麽答,我都會幫你。但你要說實話。”


    王八說道:“你問。”


    “你是不是打算絕六親,鐵定要走這條路到底了?”


    王八看了看董玲,對我點點頭。


    “好……好……”我對王八說道:“你以後成了術士,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當然”王八驚訝的說道:“這有什麽關係!就算是我成了湖北最厲害的術士,你也是我兄弟啊。”


    “但願如此吧。”我冷笑一聲。我知道王八並不是真的想讓我幫他,而是他也意識到,他入了詭道,和我突然生分了很多,他隻是借這個機會,讓我覺得他還需要我的友誼而已。而不是那種達到目的後,就把身邊的人拋在一邊的冷血作為。


    其實,以現在的處境,王八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了。我坐迴到車上,對自己想通這些道理,很是得意。我對曾婷說道:“我發現我現在變聰明了。”


    “真的嗎?”曾婷說道:“我怎麽看不出來。”


    “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想嗎?”我逗曾婷。


    “為什麽?”


    “因為有你給我做參照物啊。”我哈哈的笑起來。


    曾婷用手指甲挖我的胳膊:“你找死啊你。”


    王八和那對夫妻到了他們家裏。董玲先迴家了,把隨身的衣物拿迴家。王八在車上得知這對夫妻的身份。男的姓鍾,做運輸生意的。妻子姓蔡。


    老鍾的家在郊區,獨門獨院的一個大院子,四層的私人樓房,氣派的很。在這個郊區的村子裏,鶴立雞群。


    王八下了車,並沒有跟著夫婦二人進屋,而是在院子裏慢慢走著,邊走,邊用羅盤看方位。


    看了好大一會,才進門。


    王八正在打量屋裏的風水布置。


    鍾妻就慌張對王八說道:“王師傅,我男人又犯病了。”


    王八連忙上樓到臥室裏看老鍾。果然老鍾現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臉色黑淤,王八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果然沒有氣息。在翻開他的眼皮,全是紅色,眼白和瞳孔都是紅汪汪的一團血色。


    鍾妻慌忙叫司機,要送老鍾去醫院。


    王八製止了,“沒用的,他到醫院就會跟常人無異,可是迴家了,就又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啊是啊”鍾妻這下對王八完全信服了,“王師傅,你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啊。”


    “我不是看他的樣子知道的,是你們的宅邸有問題。”


    “是我們的家裏的風水不好嗎?”鍾妻問道。


    “你們家的風水沒問題,”王八說道:“你們起房子的時候,也請過人的,我看得出來。”


    “房子起的時候,我還沒嫁給他。”鍾妻低聲說道。


    “你們的房子是陽宅,我看了,和我想的沒什麽出入,風水沒問題。可是你鍾家的陰穴現在很兇,把陽宅的氣壓住了……”王八突然停下,想了想,繼續問道:“你們家的墳墓埋的什麽人?”


    老鍾突然從床上猛的坐起來,嘴裏荷荷有聲。把鍾妻嚇了一跳。


    王八大聲喊道:“把家裏的門窗全部關起來!”


    鍾妻和司機聽見王八厲喝,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意,但也看得出來屋裏有古怪。慌不迭的去關門窗。


    “所有的門窗,包括樓上樓下的,一個都別漏了。”王八繼續交代。手裏拿出了一個小小香爐,開始焚香。然後貼了幾張符貼在窗子上。符貼在窗子上獵獵的擺動,不知道風從那裏吹過來的。王八繼續在屋裏遊走,不停的在屋裏帖符,也不完全貼在門窗上,有的貼在床腳,有的貼在凳子上,在鏡子和電視機上貼的最多。


    王八嘴裏喃喃的說道:“好兇啊。”抽出一跟香來,用香頭向老鍾的額頭點去。燃燒的香頭,燒的老總皮肉嗤嗤作響。


    “你幹什麽?”鍾妻剛好進來。


    老鍾的眼睛突然睜開,把王八看著。嘴巴張大,喉嚨裏咕嚕咕嚕的,不知道想說什麽。


    王八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向老鍾的下巴一點,嘴裏喊了聲“疾”。老鍾又狠狠的躺倒床上。


    鍾妻在一旁嚇得尖叫起來。


    可是不多會,老鍾醒了,一點毛病都沒有了。


    夫妻二人見王八這麽輕鬆,就解決了問題。連忙給王八一個紅包,連聲稱謝。


    王八收了喜錢,對他們說道:“我後天再來,今天下的符,隻能管兩天,我要迴去準備些東西再來,還要叫上我的一個朋友,才能治好。”


    鍾家夫妻頓時灰心喪氣,老鍾說道“難道沒弄好?他還沒走?”


    王八把老鍾看著,看的老鍾發毛。


    “你知道是誰在纏你,對不對?”王八說道:“後天,我帶我兄弟來,你帶我們去你家的老墳。”


    “老鍾不是宜昌人,他在這裏那裏有老墳呢?”鍾妻說道:“他老家在山東,難道去山東?”


    “我說有,就肯定有。”王八說完就走出門外。


    鍾妻對老鍾說道:“到底怎麽迴事,你怎麽在宜昌有親人死掉的。我從沒聽你說過。”


    老鍾愣著不說話,看著王八走了。門還沒關上,一陣風吹進來。


    哐啷一聲,客廳的裝飾鏡,掉到地上,碎的滿地。


    (今天就這麽多了,謝謝那位網友,又要幫我轉帖了。)


    我和曾婷正在屋裏吵架。


    “叫你去一趟為我家,你會死啊!”曾婷罵道。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拒絕了。


    “我也討厭我媽,可是我每年過年的團年飯還是迴去吃了的,你跟我去吃頓飯又怎麽樣啦。”


    “反正我不去,你就是怕迴去了,跟你老媽合不來,讓我去當炮灰,轉移你老媽的目標是不是?我沒那麽傻,我不去。”我對曾婷說道:“你老媽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知道我是個送牛奶的,不把我從屋裏趕出來,才是怪事。”


    其實我是擔心,郭玉發現我的是她以前的學生,那個她最頭疼的徐雲風,那就不是把我趕出來這麽簡單了。當年我畢業後,給她寫了一封信,把我的所作所為都一一坦白了:比如她上廁所的時候,糞坑裏突然炸了一個炮仗;她家養的母雞,為什麽會三天兩頭的莫名失蹤;她家的蜂窩煤,為什麽會經常變得稀巴爛;為什麽……這些都是我,徐雲風做的,可是我現在在沙市了,您來找我吧。


    我在沙市寄出這封信後,開心了好久。


    真是天道循環,這個帳,還是要我來還,我到郭玉家吃飯,她肯定要問我的姓名和身份……打死我也不去!


    曾婷想不到我的這些緣由。還真的以為我是怕郭玉瞧不起我,才不敢去她家。


    “你說你也是的,什麽不好幹,一個大男人,送什麽牛奶。”


    我說道:“送牛奶怎麽啦,送牛奶也要人做啊。”


    “你打算一輩子送牛奶嗎?”曾婷話題來了:“上次劉院長要你去醫院上班,先去當個護工。在自學考試,靠個拿個醫生的文憑,你怎麽也不願意呢。”


    我說:“我不願意當醫生。”


    “你到底要幹什麽啊?連醫生都不願意當。”曾婷氣急敗壞:“你知不知道,當醫生一個月能掙多少錢……比你送一年的牛奶都多。”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想讓我當醫生啊。”


    “我知道啊,王哥跟他說的好話撒,還有趙師傅也幫你說話,你這個人怎麽就那麽不識好歹呢。”


    “他們要我當醫生,是因為我身上有個本事,你知不知道,”我說道:“我能感知到別人的感受,趙先生和劉院長說了的,這個本事當醫生蠻合適。”


    “是啊,那你怎麽不願意呢。”


    “我不行啊,我要是真的當醫生了,有這個本事,媽的,平常感冒發燒的病人來了,我最多跟他們一樣,咳嗽兩聲,就算了。要是得心髒病的、癌症的來找我,我不是慘了!”


    “可是……”曾婷有點遲疑了,她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了。


    我加了一把火:“要是把我分到婦科,來個月經不調的找我看病,我怎麽辦,難道在你麵前喊肚子疼啊。”我邊說,邊用手捧著小腹,對著曾婷輕輕喊道:“醫生……我肚子好疼……”


    曾婷臉板了一會,終於忍不住“撲哧”笑起來。


    我又說道:“這還是好的,要是來個男病人,是陽痿不舉的。怎麽辦,我可不能害你啊,要是真這樣,你也不會傻裏傻氣的,肯定給要找好幾頂綠帽子戴戴。”我說到這裏,好像是真的發生一樣,“不信,老子不幹,虧大發了!”


    曾婷把我耳朵揪著,“我真倒黴,怎麽找了你這個窩囊廢。”


    總算是把曾婷哄開心了,我暗自抹了一把汗。劉院長的確希望我當醫生,可我已經二十四了,那裏有精力和錢去讀書撒。再說了,當醫生,那裏是這麽好當的。當年我就是多做了一次閑事,讓那個草帽人纏了我這麽多年,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我把曾婷抱起來,“醫生,我……我……我好像不行了,幫我看看啊。”


    “滾蛋!”曾婷在我肩膀上捶著,嗬嗬的笑:“今天不行。。。。。。”


    和曾婷正在鬧。


    房門就咚咚的響,我把曾婷放下來,敗興的說道:“誰啊,這麽會找時間。”


    我去開了門,一看,是王八。


    王八開門見山,對我說道:“明天你跟我去那個老鍾那裏嗎?”


    “那個老鍾啊?”我問道。


    “就是找我治邪的那個。”


    “你要我去治邪,你還真的要我幫忙啊?”我想推辭:“我可不想看死人骨頭。”


    “不是,”王八說道:“我想讓你去看看那個老鍾到底心裏有什麽秘密,他這個人,城府很深,我探不出來。你去幫我探知一下。你有這個本事的。”


    我想了一會,抽了根煙,慢慢說道:‘我答應過你,我會幫你的,再說是個活人……沒問題……你隻要不讓我去背什麽屍體哦、算什麽鬼魂討命哦……就行。”


    “那就這麽定了。”王八笑著說道:“我後天來接你。”


    過了兩天一大早的,王八就來找我。我和他去的那個地方,在夜明珠和小溪塔之間,是個較富裕的農村。


    看見老鍾家裏氣派的房子,我心裏想著,媽的,淨是有錢家裏鬧鬼。虧心事做多了的。


    我和王八剛進門,正碰上老鍾的妻子往外跑,看見我們了,慌張的喊道:“小王,不得了啦,老鍾不見了。”


    “怎麽拉……慢慢說。”王八安慰鍾妻。


    “老鍾不見啦,早上起來就沒看見他。”鍾妻急的神情慌亂。


    王八說道:“快帶我到臥室裏看看。”


    我們連忙進屋,我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怪味。說不上是臭味,但是很不好聞。我連忙皺眉頭。


    我向王八說道:“不用上樓了,這屋裏怨氣好大。泥巴味好重。”


    王八楞了一會,急忙說道:“老鍾上山了。蔡大姐,你告訴我,老鍾的老墳到底在那裏。”


    “我真的不知道啊,”鍾妻急的要哭出來了:“他從來就沒說過,他有家人埋在宜昌啊。”


    “那快去打聽,這個村裏埋人的地方一般都在那裏,老鍾家的墳墓,離這裏不遠。”


    鍾妻說道:“那不用問了,這個村埋人的地方,就在後麵的荒山,修高速公路的邊上。”


    三人也不耽擱了,匆匆的往後山跑去。


    果然在一個山坡上,遠遠就看見一個人直挺挺的站在墳地裏。


    我們走近來,可老鍾並沒有注意到身邊來了人。隻是對著身前的墳墓哭著喊道:“我錯了,我錯了,你就放過我吧。”鍾妻愣住了,沒有上去問他老公的究竟。


    老鍾哭了一會,忽然又把頭抱著,在地上打滾。滾了一會,用頭往墓碑上撞去。王八和鍾妻連忙去拉扯老鍾。老鍾慘叫著,又哭喊起來,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


    我想墓碑看去,看了心裏疑惑不已,這是個合葬的墓。墓碑上寫著:“夭兒鍾煥亡妻秦宗文……”


    我心裏想著,難道王八要治的墳墓,是老鍾前妻和兒子的墓地嗎?


    老鍾在地上鬧了一陣子,突然又不動了,跟個死人一樣的挺在地上。


    王八對鍾妻說道:“他現在沒事的,我看時間還沒到,我還有時間。”然後看著山坡打量起來。


    王八看了一會,對鍾妻說道:“這個墳,當初就已經被治過了,可是現在山被炸開一半,當年治墳的法術破了。”


    我這才注意到,這個山坡,因為修高速公路的緣故,硬生生的被一劈為兩半,老鍾前妻和兒子的墳墓距離炸開的山壁並不遠。看來是因為這個緣故,當年被治住的邪煞,又出來了。


    我看向王八,王八向我點點頭,示意他的猜測完全正確,這個事情,還是要著落在老鍾自己身上解決。


    我走到老鍾身邊,把老鍾的眼睛看去,老鍾現在的眼睛是睜著的,眼睛裏全是血絲。


    “啊”我坐在地上,把自己的頭捧住,“好疼啊,疼死我拉。”


    (今天我錯了,本來已經睡了,可是又爬起來更新,我不該這樣的,讓幫忙轉帖的網友多熬夜了。)


    王八把我拉到身邊,嘴裏念叨了兩句咒語,我從老鍾的魔障中逃離出來。 我看著老鍾還在地上疼的打滾,臉上卻不動聲色,這麽大的痛苦,還能做到不狂唿亂叫,隻有兩個原因:要麽這個人精神意誌特別強大;要麽他自己認為受這些折磨是應該的。


    轟隆隆的,修公路這邊的挖掘機又開始工作了,高速公路早已建好,這裏本不是修路的地方,可是路政部門臨時又增加了上下公路環形道路,就施工到這裏。


    挖掘機一響,立馬來了幾個村民來阻攔。一個工頭摸樣的人對著村民解釋:“半年前,就下了通知了,要你們自行遷墳,可是你們不聽……”


    村民聽不進他的解釋,要揪挖掘機的司機下來。工人們也急了,圍攏過來,眼看就要群毆。


    我看見挖掘機挖過的地方,的確有破碎的棺材板,看來是來不及遷墳的殘跡。接著山下又來了一群人,打著笳樂,那群人手裏拿著鐵鍬和挖鋤,看來是來遷墳的。這群人看見要打架了,連忙衝過來,村民的人數占優,手裏又都拿著工具。他們把挖掘機司機從車上拉下來,一頓猛揍。其他的工人要來幫忙,也被他們用鐵鍬驅趕。


    那個工頭大喊:“住手!好,我再等你們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我們再來挖。這是國家的決定。你們跟我們做事的扯皮,有什麽用。”


    村民們見他這麽說,就停止毆打挖掘機的司機。工人都走了。


    那群遷墳的村民,開始在一個墳墓旁放鞭炮,打笳樂,家屬們開始哭起來。幾個年輕人,用手中的工具掘土。


    王八對我說道:“你看到了麽?是不是……”


    “是的,是的,化生子。”我點頭說道。


    “你們說什麽?”鍾妻撲過來,大聲問道:“化生子,這麽會這樣,老鍾怎麽會和化生子扯上關係?”


    王八不說話,想了一會。對鍾妻說道:“你先照看一下老鍾,我看看墳地。”說著就繞著老鍾前妻的墳地走來走去。


    那邊遷墳的人家,終於挖到了棺材,一個老頭子在棺材旁做法事,又是燒紙,又是倒酒的,完畢後,幾個年輕人把棺材的蓋板掀開。那個老頭子,就一根一根地把死者的骨骸,從棺材裏拿出來,遞給他的徒弟,他徒弟,就又放進準備好的新棺材裏。家人們都在一旁跪倒。


    他們收拾了十幾分鍾,才把骨骸完全放進新棺材,然後家屬們又抬著新棺材,想山下走去。那個撿骨骸的老者,完了事,看見了王八在老鍾家的墳前,轉悠。


    王八看了看天,突然問我:“瘋子,戊寅在八七年的正月十四的水分是多少?”


    我下意識的答道:“水分走了十一分半,偏了三刻正。”


    王八說道:“對啊,就是這樣。他往西北方向走了九步,然後停下來,轉了個身。他不能再走了,因為這邊的山坡已經被開山的炸藥炸開,用挖掘機把泥土和碎石都弄走了。


    王八走到老鍾麵前 ,用手指著那個方向。老鍾現在頭疼的好些了,看見王八這般表情,勉強說道:“是的,當初治墳,請的那個老人,是說邪煞的竅孔在那裏,專門種了竹子和桃樹在那裏,還下了鎮魂術的。”


    “你怎麽從來不跟我說你在這裏有個墳啊,村子裏張貼布告,要遷墳,你怎麽也當沒看見一樣。”鍾妻問老鍾,“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發邪症跟這個墳墓有關是不是,剛好這個地方被開山了,你就開始犯邪。”


    我們四個人都同時不說話了,我們知道了老鍾的毛病所在:化生子。


    化生子,在宜昌,也是很兇惡的一種邪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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