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灑在屋子裏,整個屋子裏散發著一種特有的溫馨,這種味道令冷飛特別的享受,每每沉浸在這種溫馨之中,他都會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田苗苗的頭枕在他的臂彎裏,發出輕輕的喘息聲,甜蜜、安逸、溫馨。田苗苗的一隻手搭在他的胸膛上,一條腿也盤在他的大腿與小腹之間,綿軟的半個身子壓在他的一側,滿臉透著一股由衷的甜美之情……如果這輩子永遠這樣該有多好啊!


    這個夜晚,似乎是冷飛認識田苗苗以來感到最矛盾的夜晚。也許,他的抉擇很自私,會讓自己這一生都會感到不可原諒,讓自己的一生都活在無窮無盡的自責中,但他必須吞下這顆苦果,誰讓他當初種下了這樣的種子呢?


    他愛她,他離不開她,可他為了過去曾經的愛必須要舍下現在的愛,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曾經的愛遭受再一次的苦難,更不忍心讓自己的骨肉忍受不該承受的痛苦。.tw[]他必須做最後的哪怕是最痛苦的努力。


    細細地體味著躺在臂彎裏的愛,想象著就在同一個城市裏睡著的那對相依為命的母子,百感交集中,冷飛的眼角悄悄地落下淚來……


    這一生裏,他欠著幾個女人的感情債,這輩子恐怕還不完了,而且,他還要不停地在繼續傷害著她們……雖然,他並不情願,也不甘心,可人間的情感就是這樣無奈,他原本想讓她們感到幸福,卻因為種種原因,不知不覺地傷害著她們,甚至是在殘酷地折磨著她們……


    他微微地俯下頭,吻了吻田苗苗那白皙細膩的額頭,濃密微亂的頭發裏散發著溫馨的氣味,讓冷飛的嗅覺感到格外地舒爽,愜意。


    看著臂彎裏這張深深印在他的心裏流在他的血液裏的臉龐,冷飛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母親那張淒苦的臉色。這是多麽相似而又多麽不同的臉龐啊,隻因不同的時代不同的生活,卻讓她們承受了不同的命運。因為臂彎裏這張臉龐像極了母親,他走進了她的生活中,他把自己的情感不知不覺中融進了這個女人的生命裏,也融進了自己的命運之中。


    他真的渴望娶她為妻,他不止一次地向她提出來,可她就是不肯,也不說出理由,還讓他趕緊找個女朋友,她不會介意他的另愛的,她會永遠做他的姐姐的……但他分明地感覺到她是那麽刻骨銘心地愛他,那麽擔驚受怕地愛他,甚至寧願為他不顧一切……難道她真的因為受到了第一次愛情的沉重打擊而不敢接受他?可她也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過,她不能沒有他……


    冷飛忽然感到,他竟然一直沒能真正地走進這個他深愛著的女人的心中,她究竟在想什麽,在怎樣生活,在怎樣愛他,他一點都不知道,就是那麽糊裏糊塗地愛著,朦朦朧朧地擁有著,至於她的內心是怎樣的感受,他根本就沒有細細地品味過,他也根本就沒仔細地梳理過……


    他的心忽然難過起來,自己怎麽就這麽粗心呢?隻知道享受著她的愛,她的給予,自己卻從來沒有真正地去正視,去珍惜,還自以為愛她,牽掛她,其實,自己是多麽的自私,是多麽的殘忍……如今,他真要拋棄她了,真的要狠心傷害她了,自己多像一個情感的魔鬼啊,在慢慢地慢慢地吸盡了這個女人的愛之後,找到一個自以為充足的理由轉身離開……


    是啊,當初跟殷小玲的分手,不也是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自以為為了她而離開了她,可後來的事實證明,恰恰因為自己的離開,造成了殷小玲的現在,而自己卻因為艾飛的存在,非得讓殷小玲接受自己的贈與,還認為自己和艾飛的關係,她就應該理所應當地接受……其實,前前後後的一切,不都是在為自己彌補著從前的虧欠嗎?為自己的良心買迴一點安慰嗎……


    而自己自以為是的愛究竟在哪裏呢?自己究竟給了她們多少真誠的愛呢?除了給她們帶來了不同的災難和痛苦,自己究竟為她們付出了多少呢……


    冷飛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談悅悅躺在太平間裏的那張慘白的臉……那張慘白的臉忽然張開口,問他:“飛,你真的愛我嗎?那你為啥還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呢?你知道嗎,我的心好疼啊!”


    冷飛的心忽然酸酸的,淚珠不停地滾出眼角,簌簌地落下……冷飛啊冷飛,你真他媽的混蛋啊……


    田苗苗朦朦朧朧地感到自己的頭皮涼涼的,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頭發不知為什麽濕濕的,她輕輕地從冷飛的臂彎裏抬起頭來,發現睡夢中的冷飛的眼角還殘留著一滴淚珠。她明白了,是他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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