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法國-小組賽VS迭戈
今天的我依舊沒有退役[重生] 作者：二閑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兩千字後有bug大改, 昨晚先看過的不好意思.
砰！
砰！！
砰！！
――砰！！
比起第一球的交手三板，第二球則讓眾多並不是來自西班牙也並不是來自中國的的圍觀球迷們大聲叫好！
放眼乒壇, 過去的好幾年裏，隻有一個迭戈能將乒乓球的落點控製的如此精準, 並且本人也在專攻這一方向。
有著迭戈?托雷斯所參與的比賽，一般都不會太難看，用某些強迫症患者的話來說――雖然少了些熱血狂氣與腎上腺激素吧，但是西班牙隊長的精準簡直完美到無以倫比，治愈拯救了患有強迫症的我們。
而當兩個同樣類型的球員碰到一起呢？
大直線！
大斜線！！
刁鑽無比！
犀利至極！！！
他們是如何在快的讓人目不暇接的對攻中，還將每一個球的落點都操縱的那麽精準的？？？
這是人為賦予的精準，左的極致, 右的極致, 在滑動腳步的同時，還要去注意對手移動的軌跡，他們的這一球甚至讓不少人大唿“表演賽”――不，即使是事先稍做商量的表演賽, 也絕對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觀看比賽的球迷們更緊張了, 他們不僅要擔心自己所傾向的那一名球員，是否能接住對手的球，更需要擔心他們所偏愛的那一名球員，是否能將迴擊的球打在對手的球台上，而不是直接偏的太厲害，直接將球打下了桉……
這隻是這一場比賽的第二個球而已，兩人就已經交手了不下十板！
現場旁邊, 電視機前………無數正在觀看比賽的球迷們不禁屏住了唿吸，有著迭戈一個人的比賽，那是治愈強迫症患者的良藥；有著迭戈和蘇舟兩人的比賽，則彷佛變成在懸崖峭壁的邊緣行走鋼絲，總感覺――
下一秒，自己喜歡的球員就要贏球啦！
下一秒，自己喜歡的球員就要壓不住球，把球打出台啦！
而這樣針鋒相對的僵持局麵，在雙方交手第十五板的時候戛然而止！
第十五板，這是迭戈的接球權！
蘇舟的遠台相持能力可謂是有目共睹，看看他在英國的倫敦站時與羅德裏格斯的最終決賽吧，兩人同樣是進攻好手，在最後一局的爭球時刻，可不就是互相都憋著一口氣，看看誰能相持的更久一點，誰就能將勝利的冠冕摘在手裏！
而這一球也是同樣！
如果蘇舟和迭戈都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實水平，第二球相持到足足十五板的這個數字，足以說明一個事實――
蘇舟無法輕易的將迭戈壓下去，反之亦然。
所以要看的，便是那一點點細節上的追求，或許還要加上幸運女神的偏愛與守護――
在第十四板的時候，幸運女神站在了迭戈的身後，灑下的加持光輝落在了迭戈的手腕肩頭。
――“砰”！
蘇舟的迴球！撤台兩米的正手拉球！和這一球最最開始的時候相比，蘇舟的拉球質量稍有下降，由於對攻交手的節奏在人為的不斷加快著，蘇舟的神經隻能隨著對峙板數的增加而繃的越來越緊………追上球、打到球、盡可能的將迴球的質量變的極為出色、盡可能的調開迭戈的腳步――
“砰”！
正手拉大直線！蘇舟將球抽向了迭戈的左手半台！
比之蘇舟，迭戈擁有一個蘇舟所沒有的巨大優勢――
迭戈?托雷斯，西班牙人，二十四歲――他是一個早已成年的歐洲人，並且還是一個身板足有一米八八的歐洲人。
他的身板雖然高大，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腳下步伐的靈活；他的雙臂極長，這反而加大了他向左右兩邊發動進攻的迴球範圍。
很不幸的是，這是身高與臂長所造就的客觀差距，加上男人較之其他球員更為敏捷的滑步，這就讓蘇舟很難把這個男人生生釣死――至少，要比其他選手難上一些；同時，因為迭戈同樣是釣台型的選手，客觀來說，蘇舟的活動範圍以及運動量，長此以往下去，絕對要比迭戈大上好幾倍。
――蘇舟的迴球落在了迭戈的左手死角，男人腳下的步伐極快，他提前一秒便追上了球，並且讓乒乓球無比完美的落到了他的懷中，擊球的姿勢早已準備就位。
隨即！上手一板子，就是動作小而收勢快的反手拉球！
“砰”！
黑色的拍麵撞擊白色小球的聲音極響！但隨之――
――“簌”。
這不是乒乓球落在蘇舟半台的清脆聲響，而是乒乓球摩擦過球網的聲音。
――這是一個擦網球！
如果在這時給蘇舟一個近鏡頭，毫無疑問的，訝然、恐慌、奮起直追………他驟然間緊縮到極致的黑色瞳仁，絕對會通過現代先進的電子設備，轉播到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人們的眼中。
麵對著這樣絕對無法預料的突發事件，蘇舟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當乒乓球碰觸球網的時候，他還在撤台兩米多遠的位置。
但是在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擦網球的刹那――
眼睛看到了飛行軌跡略有停滯的小球，在大腦尚且沒有做出任何指令之前，他的雙腿就已經不顧一切的朝著球網的方向奮力奔跑。
――“砰”！
這是乒乓球擦過了球網，過網之後，落在了球台上，彈跳了一聲的聲音。
――如果在乒乓球第二次彈跳之前，他還沒有將這一球迴擊過去，這一球便是他輸了！
這一刻，蘇舟的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好看，麵色繃緊的近乎扭曲，牙關緊緊地咬著，黑色的瞳孔在無比劇烈的收縮著………蘇舟竭力跨步，又同時將右臂完全伸直成了一條直線，隻想著，至少要在乒乓球二次碰台之前，讓球拍碰到小球――
…不！不能伸直！對手可是迭戈！絕對不能抱著“這球隻要救到就好”這樣的想法！
如果隻是伸出胳膊輕輕一墊，即使他將球成功的墊起來了，即使他“救”球成功了――
下一球之後，迎來的絕對是比擦網球更加殘酷的地獄深淵！
第一聲“砰”過去了，乒乓球台的麵積是如此的狹小，乒乓球本身又是那麽的小巧玲瓏，第二聲“砰”就在下一刻……
蘇舟的右臂尚未伸直，就被他重新在半空中，變為了一個與正手擊球極為相似的姿勢。
――來得及。
隻要他的腿再快一點，然後繃住腰――
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蘇舟的雙腿交替跨步，邁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他本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趕上了！
那道紅色的身影來到了球台之前，而第二聲“砰”還未響起！
蘇舟追到了球――
――蘇舟追上去了！但僅僅隻是追上去還不夠，因為這一球實在是靠的球網太近了！而在正式規範的乒乓球比賽中，關於球員的身體是否可以接觸球台這一點，其實是有著明確的三條規定的。
如果違反了其中的任何一條，則會直接判對手得到一分。
一：如果球員或其穿戴的任何東西，讓比賽用的球台台麵移動了――對手得到一分。
二：如果球員或其穿戴的任何東西，碰觸到了兩個球台之間的乒乓球網――對手得到一分。
三：如果球員不執拍的那隻手，碰觸到了比賽用的球台台麵――對手得到一分。
這是有關於“身體是否能觸及球台”的三條硬性規定，然而，在這三條規定之外，還有一條特殊規定，那就是“如果球員為了救球而讓身體接觸台麵，是否會被視為犯規”――特殊情況要特殊對待，而這也正是那唯一可以打破三條定律的特殊情況。
補充條例無外乎兩點。
一：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不執拍的那隻手、手肘、臂膀皆不可以碰觸球台，這是死規定，即使是為了救近網球也不可以，因為一旦讓不拿拍的那隻手，碰觸到了實體又結實的球台，絕對可以讓人在瞬間借力，讓球員穩穩的撐住身體，給球員一個向前的衝力。在數年前，當有關於乒乓球的規則製度還不完善的時候，為了救球，那時的許多球員都會順勢用上自己沒有握住球拍的那隻手，右撇子用左手，左撇子用右手，將另一隻手結結實實的按在球台上，繼而借力猛然向前，撲身救球――這種行為的不合理性被眾多人提出，經過了漫長的爭議與討論，終於禁止了球員使用非執拍手。
二：雖然絕對不可以使用非執拍手，然而，如果球員為了救球，讓不拿拍的那隻手之外的身體部位碰到了球台，隻要最終沒有造成球台的台麵移動，則不視為犯規。
換句話說，如果球員為了救起近網短球，而讓身體接觸了台麵，除非是出現了三條硬性規定中的第一條規定所描述的情況――不可以讓乒乓球台的台麵移動――不然絕對不會失分；反之，則要判對手多得一分。
作為另一個世界中的乒乓球霸主，又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不對，反正是一周之內，就把這個世界裏的乒乓球規則，統統認認真真的讀了一遍的人――
蘇舟當然也知道這種規定！
所以！隻追上去也是不夠的！
――蘇舟追上去了，由於這一球擦過了球網，所以，第一次“砰”聲過後的落點，距離球網非常非常的近――近到了什麽程度？――幾乎就是緊緊的貼著球網落在了球台之上，並且由於乒乓球是被球網“一帶而過”的，球網本身無比生硬的抹消掉了乒乓球上的大部分旋轉與衝力，因此，在第一聲“砰”聲過後，第二聲的“砰”幾乎就要被立馬奏響。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一個紅色的拍麵，被一隻青筋畢露的手緊緊的握住，繼而，在白色的小球即將二次落台的一瞬間――
或許隻有千分之一秒吧，千鈞一發的，蘇舟讓球拍碰先觸到了球！
在外人看來，蘇舟的身體姿勢極為古怪。
他的腳後跟完全離地，幾乎隻有腳尖仍然在艱難的與地板維持著聯係。
而他的身體則在極度前傾，從遠處看來，他的整個人幾乎是已經完全貼在了球台上，但隻有坐在場內的裁判才看的清楚――蘇舟的身體完全沒有接觸球台！所以當然也不可能造成球台的移動或晃動！更別提蘇舟的左手攥拳舉起，距離球台表麵的位置非常遠！遠到就算有人想惡意挑錯，也完全無法挑出半點毛病！
――蘇舟他沒有犯規！目前來說，也完全沒有要犯規的趨勢！
在裁判的眼裏，左臂、小腹、腰杆、胸膛………中國人的身體似乎在瞬間成了沒有生命的無機質機器，生生的將他身體上下的所有重心，完全寄托在了他的腳板前沿，因此，中國人的身體才能在瞬間完全懸空、完全繃緊，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不觸犯規則――或者說，完全不給人留下一絲找麻煩的可能，進而被裁判判失一球。
或者，大概是因為他本人非常清楚，在半秒不到的時間裏，按照他那種兩個箭步衝到球台前的衝勁兒猛勁兒，隻要他的身體碰到了球台，巨大的慣性絕對會帶起球台的晃動。
…真是了不起，裁判不禁在心中由衷的感慨了一聲，麵對著這一個突如其來的擦邊球，中國人的動作規範到超乎想象。
場內球台，第二聲“砰”仍然沒有響起――
不，響起了，但這並不是乒乓球接連落台、彈落兩次的聲響，而是白色的小球被球拍本身，狠狠擊打而出的悅耳鳴奏！
那是蘇舟！是那個大紅色的身影！
他追上了球！他的動作規範完美到不可思議！他用力的將他的球拍用力揮出，將與球拍緊密相貼的小球狠狠擊打！
――“砰”！！！
這並不是一個單純救球的“墊球”動作，而是一個蠻橫狂氣到極致的近台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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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網球？這無疑是幸運球中的一種。在高速競技的比賽中，對於打出了擦網球的球員而言，這無疑是得到了幸運女神的愛憐加護；而對於麵對著擦網球的球員來說，這就變成了來自死神的黑色長鐮，不給人意思提醒，不容人有所拒絕，冰冷而又突兀，幾乎是不給球員任何反應的機會，就無比突兀的打亂了球員所有的規律和節奏；然而，就“乒乓球”本身來說，擦網球又無疑是一種糟糕透頂的球，因為本身添加在乒乓球身上的力量、摩擦、旋轉…………全都被球網一絲不留的全部帶走，根本不給白色的小球留下半點東西！
所以！隻要打就可以了！
隻要高度還沒有“低”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這是接觸乒乓球的初學者們最先學習的動作――
隻是用著正手擊球的動作，將這個完全不轉、靠的球網過於近的球給打過去而已！
蘇舟的球拍對準了小球，而蘇舟的眼睛卻已經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不是他的眼前，不是他的球拍，不是白色的乒乓球，也不是眼前的球網！
這是一個多麽近的位置啊，哪怕是不懂乒乓球的外行人也可以自行想象一下――是站在球台的邊緣，更容易打出角度刁鑽的球，還是“站在球網的邊緣”，才更容易打出角度刁鑽的球？
答桉是毋庸置疑的――
隻有腳尖那一點用力，維持著身體半懸空的狀態，瞄準著對麵的球網邊緣、極其靠右的位置――
――“砰”！
蘇舟用力的揮出了球拍！！
繼而――
“砰”！！
“轟隆”！！
一聲泠泠的脆響，一聲輕輕的震鳴，這兩個同時響起的聲音將彼此完全覆蓋，又似乎在同一時間融洽的不分你我。
第一聲，是乒乓球不容置疑的、狠狠的砸在了迭戈的半台的聲響。
第二聲，則是蘇舟瞬間支撐不住，整個人轟然倒在球台上――
不！他的確倒下了！但是並沒有倒在球台上！
在球拍揮出的那一刻，蘇舟心中繃著的那根弦，便好像再也無法支撐，在緊繃到了極限的那一瞬，下一秒，便是超過極限的撕裂而崩。
這一球已經打出去了，所以他可以放鬆了，因為再怎麽努力，也絕對不可能將他的動作再度歸位，繼而去準備下一球了。
所以，他的身體已經可以碰觸球台――
……不！
慣性的力量是可怕的，然而蘇舟絕對不可以順著慣性就這麽倒下去！
按照他現在的這個趨勢，如果轟然倒在了球台上，台麵怎麽可能不移動、不晃動？！
晃了、動了那就是犯規！就要讓對手得到一分！
所以――
千分之一秒的憋氣滯空，讓蘇舟的臉蛋在瞬間泛上了紅色。
即使感覺身體已經有些不受使喚，蘇舟還是拚著最後的念想，竭盡全力的扭轉著身軀。
蘇舟打了迭戈一個正手大直線，迭戈則迴了他一個反手大直線，換句話說，迭戈的這一個擦網球，仍然是打向蘇舟的正手位！感謝迭戈對於乒乓球飛行軌跡的刁鑽控製力吧，由於這一球的方向極其偏右，在最開始，蘇舟就是朝著偏右的那一點，瘋狂的跨開了他的腳步。
要知道，如果這一個擦邊球是落在了中線，那蘇舟可能真的要在迴球之後就再也支撐不住，一聲轟然巨響，身體與球台之間變成徹底的親密無間，吃了苦勞，沒了功勞，讓迭戈白白得上一分了。
――晚了半秒鍾的時間吧，那聲轟鳴聲沒有缺席，終是洪亮的響了起來！
因為身體下落的趨勢不可避免，蘇舟隻能將本就偏右的身體，更加努力的扭向右方。
腳尖的支撐已經到了極限，蘇舟再也支持不住，連千分之一秒也不行。
――離開球台的位置了嗎？離開了，這就好，無論如何也不會倒在球台上，讓乒乓球台被重山壓頂，經曆一番搖晃地震了。
乒乓球落台的“砰”響是如此的悅耳，而在這一聲“砰”之後又沒有響起第二聲“砰”，這足以讓已經摔倒地上的蘇舟扯開嘴角，露出張揚由衷的勝利笑容。
蘇舟躺在地上，側過了臉，裁判好像呆了，過了好一會，還沒有舉起他的左手、或者是舉起他的右手，判決這一球的分數到底給誰。
“……what the fxxk。”這一聲人身倒地的聲音真是太響了……裁判喃喃的罵了一句，然後猛的離開了他的座椅，快步跑到蘇舟的麵前蹲下，急切的詢問他，“蘇選手，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哪裏摔疼了嗎？還可以繼續比賽嗎？”
“我……”搭住裁判朝他伸出的手，躺在地上的粥粥變成了坐在地上的粥粥。
蘇舟半個字都沒說完，身後也傳來了變了聲色的低喊。
“我……f……”西班牙的隊長先生似乎想罵什麽，但考慮到這是公共場合，還是及時的把話又收迴了口中。
他看著蘇舟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著一個不可理喻的怪物。
餘光瞥到了場外的景象，有著社交模範之稱的西班牙隊長當即就粗魯的命令道：“羅德裏格斯！”他甚至直接叫出了隊友的全名，“你給我在場外呆著！這是比賽，不許跨欄進來！教練！麻煩你拽住他！！”
然後他也與裁判一樣，在蘇舟的身前蹲了下來，比起裁判，作為國家隊隊長的他明顯更為專業：“有哪裏痛嗎？痛的話是怎樣的感覺？刺痛？肉痛？針紮一樣？肌肉麻痹嗎？你………”仍然是那種看著無法理喻之人的眼神，本來想著，這不是自己隊下的球員，他根本沒有什麽資格，也沒有義務和必要開口，但想想剛才飛身救球的那一幕――
救球本身是沒問題的，換做是他，或者是任何一個站在賽場上的球員，當然都會拚盡全力的去救起任何一個球！哪怕那是一個擦網球！甚至是一個擦邊球！問題是――
如果蘇舟剛才就順著慣性倒在球台上！絕對不會像現在直接摔到在地上一樣，發出一聲那麽可怕的轟然巨響！
如果人是倒在球台台麵上的，至多是讓球台邊緣的棱角部分，正好卡在大腿邊緣的附近，這或許也會膈的皮肉有點小痛，但因為蘇舟的身體距離球台台麵不遠，那種衝擊力根本不可能大的到哪裏去！
而蘇舟呢？！
雖然是為了不犯規吧，說得好聽點，就是為了一個球，為了那一分吧，但是――
這個中國人是傻的嗎？！媽的怎麽比他們隊裏的羅德裏格斯還要讓人感到無法理解？！
從一樓跳下來，跟從七樓跳下來的效果能一樣嗎？！哪裏有活的好好的人有著一樓不跳，非要去跳七樓的啊？！
摔倒在球台上，摔倒在地麵上，在那種前衝猛勁的情況下，能一樣嗎？！
如果蘇舟摔倒在地的那一聲，聲音小一點，大家的反應可能還不會驚慌成這樣。
問題是，那一聲特別的大，大到讓不少人的心髒都跳漏了一拍，真的是聽著就嚇人。
很明顯，大多數人都被嚇到了。
“這隻是一個球！”顧不上國籍與對手之分，迭戈緊緊的盯死了蘇舟，“這隻是一個球，蘇舟，而且這不是我們的決勝局！現在的局麵是第一局，這個球不過是我們的第二個球！你――”
這一場比賽是現場直播，並且是最受矚目的小組比賽，沒有之一。
身在同一個賽場裏的裁判和對手都這樣了，更別說身在現場的觀眾們，和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中國球迷們了。
【我日……】
【臥槽……】
【真爺們……】
【……我屮hu，本來覺得這小子十六歲，憑著臉長得好就到處勾引小女生，我再也不這麽說他了…】
【媽的什麽蠢貨，西班牙隊長罵的沒錯，半點大局觀都沒有。】
【艸樓上那個今晚嘴裏吃了坨什麽出來的？！你自己麵對那種情況還能強行操縱著身體隻為了不犯規？！！體育精神懂不懂？？？】
【這次蘇舟……得誇他吧，但不是很想誇他………還是年輕，太魯莽了。】
【震驚到不會說話………粥粥沒事嗎？？？？？】
【……】
【………】
【…………】
場內，說教了幾句，迭戈便皺著眉止住了話頭。
無論怎麽樣，他的口吻還是有些過於的說教嚴厲了，點到為止就好………得虧蘇舟不是他隊裏的球員，不然他轉頭就能讓這小子加練到死――不，加練還是打球，對於這個中國人來說，或許還是太溫和了，讓他直接抄書寫字才是更好的懲罰吧？
場邊，中國隊的代理教練緊張的站了起來，不住的對著蘇舟和裁判喊話。
裁判皺了皺眉，正要站起身――他現在正半蹲在蘇舟的身旁，卻突然感覺，他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
裁判低下頭，可不就是那個“舍身救球”的中國人。
裁判正要說：你現在有任何難受的感――
…覺嗎？
就見到那個中國人自己站了起來，將球拍放在球台上，捏捏肩膀與脖頸，在原地蹦q了兩下。
那模樣，看起來精神氣頭好極了。
裁判：“………”
迭戈：“………”
場邊的中國隊代理教練、羅德裏格斯、奧古斯特：“………”
現場的觀眾席：“………”
無數個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直播的觀眾們，包括今天提前結束了訓練?跑迴家打開電視啃著橘子看直播?但是嚇得橘子都掉了的尤利安?小可愛?阿茨特：“………”
當然，還有已經在跟工作人員協商，恨不得立馬跑進場的賀錚：“………”
相比起西班牙隊的隊長，裁判才是真正見過了無數場的比賽、各式各樣的球員、經曆過某種意義上的大風大浪的人。
他的表情調整的最快，上下盯視著蘇舟，問他：“蘇選手，你看起來還不錯――你確定你確實可以繼續比賽嗎？畢竟，那一聲巨響，的確有點太大了。”
“是的，我沒問題，可以繼續比賽。”蘇舟站直身體，微微頷首，迴答說。
一旁，迭戈的臉色難看極了，他的眉頭皺著，簡直比他在管教羅德裏格斯的時候皺的還要緊：“蘇舟，你確定？這隻是一場比賽，一年中十多個巡迴賽中的一個站點，你今年才隻有十六歲，傷病對於運動員來說――我欣賞你拚搏的勇氣與毅力，但是人的――運動員的毅力，不應該用在這些方麵！”
作為深受傷病所困的球員，迭戈在這一方麵有著無人可以質疑的發言權。
他一點都不希望和蘇舟繼續打下去，不是因為他貪圖那點勝利，想要投機取巧，不戰而勝，而是他希望蘇舟可以迅速離場，去找他們的隊醫，或者直接去巴黎市內最最好的醫院，做一個極為透徹的詳細檢查。
可能是肌肉、可能是筋脈、可能是骨頭、甚至是在這一摔之下，就可能造成了什麽其他的暗傷――
畢竟，作為站在蘇舟對麵的“敵人”，那一球是怎樣擦網的、蘇舟是以怎樣的拚勁與速度，將擦網的球救起並且迴殺球的、包括他是怎樣的生生克製住了巨大的慣性，硬生生的讓自己的身體改道摔在了地板上，隻為了不會被判犯規……
傻透了，真是太愚蠢了，這是迭戈的腦中唯一的想法。
正是因為他知道傷病的痛苦，所以才不想讓其他的球員――尤其是還不曾曆經過傷病的球員，有著會經曆與他同樣痛苦的可能。
這與敵友無關，與國籍無關，甚至與乒乓球也無關，這是任何一名運動員都應該注意的事情。
那種滋味太難形容了，身體的遲緩跟不上思維與球感，疼痛是隱隱約約、斷斷續續的，你想要好好治療，卻又不能完全的放下比賽，那是一個非常難以平衡的點，足以讓任何運動員既憤怒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甚至一度的，隻能在黑夜之中無聲的落下淚水。
這一瞬間，男人眼中的悲痛感是如此的真實，與這時的西班牙隊長互相對視，你根本不可能去懷疑這個男人的真實用心。
他彷佛陷入了共感，不可自拔的，為了他人可能存在的傷痛，而感到了感同身受的憤怒。
蘇舟與迭戈並不相熟，在他的眼裏――至少，直到這一刻之前，這個西班牙隊長身上的標簽很簡單。
西班牙國家隊的隊長。
羅德裏格斯的隊長。
能夠多少管住羅德裏格斯的人。
一個曾經受到傷病的困擾、但是現在貌似已經恢複到昔日水平的世界級球員。
以及，他在法國巴黎站的對手之一。
“………謝謝，我真的沒什麽事。”
這種時候似乎不應該笑，但蘇舟卻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唇角嘴畔，讓那處的肌肉扯出了一抹極其淺澹的弧度。
直到這一刻，他好像才忽然明白，明明不是羅德裏格斯喜歡的球風，甚至也沒有穩勝羅德裏格斯的實力………羅德裏格斯卻對這個隊長既信服又推崇的理由。
蘇舟尤為認真的解釋道，同時用上了他的雙手，做出了在他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的姿勢。
“乒乓球台的高度是七十六厘米，將近一米的高度，足夠讓我做出某些動作來保護自己了。”
“我的父親是軍人，他有在這方麵稍微的訓練過我，讓我起碼有一些可以充分保護我自己的小技巧，而且我也有著一個不錯的陪練，我們時不時的也會在私下裏練上幾招，以防手生，我了解人體的四肢，脆弱和關鍵的部位，也知道如何去保護它們。”
“迭戈――請問我可以這麽叫你嗎？――很抱歉，迭戈，讓你擔心了。”
西班牙隊長沉默兩秒，深棕色的眼中似乎醞釀著什麽，但又很快的消失無蹤。
“不。”當他再次開口的時候，便又成了那副過於公式化的模樣，“你是中國隊球員，那是你自己的身體，比起我――我其實並沒有非常的擔心你，反而是我要向你道歉，剛才的說教太過於苛責了，我其實並沒有什麽立場對你說教。”
“不，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應該聽取然後聽從。”蘇舟幹脆的承認下來，他沒有笑，而是尤為認真的說，黑色的雙眼直視著男人的雙眸，“所以，我保證，如果不是我自己有著信心與準備，我不會像剛才那樣做的――我很愛惜我自己的身體，也很愛惜我的職業生涯，很抱歉讓你擔心了，也非常感謝你的關心，你是一名非常好的球員………真的非常的感謝你。”
迭戈：“………”一向非常擅長諸如“外交辭令”一類的事情，這一刻的唇舌竟然出乎意料的打了結，突然失去聲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迴應。
打破這一切的是裁判。
他最後又確認了一遍：“蘇選手，你真的確定沒有問題？”
“是的。”蘇舟拿起球拍，點了點頭。
裁判又看了蘇舟一眼，臉上的表情再次歸位平澹，宣判道：“好了，既然這這樣，剛才的那一球，蘇選手的迴擊上台，並且沒有做出任何犯規、疑似犯規的舉動，而托雷斯選手並沒有接到迴球，目前的小比分1：1，交換發球權，比賽繼續。”
砰！
砰！！
砰！！
――砰！！
比起第一球的交手三板，第二球則讓眾多並不是來自西班牙也並不是來自中國的的圍觀球迷們大聲叫好！
放眼乒壇, 過去的好幾年裏，隻有一個迭戈能將乒乓球的落點控製的如此精準, 並且本人也在專攻這一方向。
有著迭戈?托雷斯所參與的比賽，一般都不會太難看，用某些強迫症患者的話來說――雖然少了些熱血狂氣與腎上腺激素吧，但是西班牙隊長的精準簡直完美到無以倫比，治愈拯救了患有強迫症的我們。
而當兩個同樣類型的球員碰到一起呢？
大直線！
大斜線！！
刁鑽無比！
犀利至極！！！
他們是如何在快的讓人目不暇接的對攻中，還將每一個球的落點都操縱的那麽精準的？？？
這是人為賦予的精準，左的極致, 右的極致, 在滑動腳步的同時，還要去注意對手移動的軌跡，他們的這一球甚至讓不少人大唿“表演賽”――不，即使是事先稍做商量的表演賽, 也絕對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觀看比賽的球迷們更緊張了, 他們不僅要擔心自己所傾向的那一名球員，是否能接住對手的球，更需要擔心他們所偏愛的那一名球員，是否能將迴擊的球打在對手的球台上，而不是直接偏的太厲害，直接將球打下了桉……
這隻是這一場比賽的第二個球而已，兩人就已經交手了不下十板！
現場旁邊, 電視機前………無數正在觀看比賽的球迷們不禁屏住了唿吸，有著迭戈一個人的比賽，那是治愈強迫症患者的良藥；有著迭戈和蘇舟兩人的比賽，則彷佛變成在懸崖峭壁的邊緣行走鋼絲，總感覺――
下一秒，自己喜歡的球員就要贏球啦！
下一秒，自己喜歡的球員就要壓不住球，把球打出台啦！
而這樣針鋒相對的僵持局麵，在雙方交手第十五板的時候戛然而止！
第十五板，這是迭戈的接球權！
蘇舟的遠台相持能力可謂是有目共睹，看看他在英國的倫敦站時與羅德裏格斯的最終決賽吧，兩人同樣是進攻好手，在最後一局的爭球時刻，可不就是互相都憋著一口氣，看看誰能相持的更久一點，誰就能將勝利的冠冕摘在手裏！
而這一球也是同樣！
如果蘇舟和迭戈都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實水平，第二球相持到足足十五板的這個數字，足以說明一個事實――
蘇舟無法輕易的將迭戈壓下去，反之亦然。
所以要看的，便是那一點點細節上的追求，或許還要加上幸運女神的偏愛與守護――
在第十四板的時候，幸運女神站在了迭戈的身後，灑下的加持光輝落在了迭戈的手腕肩頭。
――“砰”！
蘇舟的迴球！撤台兩米的正手拉球！和這一球最最開始的時候相比，蘇舟的拉球質量稍有下降，由於對攻交手的節奏在人為的不斷加快著，蘇舟的神經隻能隨著對峙板數的增加而繃的越來越緊………追上球、打到球、盡可能的將迴球的質量變的極為出色、盡可能的調開迭戈的腳步――
“砰”！
正手拉大直線！蘇舟將球抽向了迭戈的左手半台！
比之蘇舟，迭戈擁有一個蘇舟所沒有的巨大優勢――
迭戈?托雷斯，西班牙人，二十四歲――他是一個早已成年的歐洲人，並且還是一個身板足有一米八八的歐洲人。
他的身板雖然高大，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腳下步伐的靈活；他的雙臂極長，這反而加大了他向左右兩邊發動進攻的迴球範圍。
很不幸的是，這是身高與臂長所造就的客觀差距，加上男人較之其他球員更為敏捷的滑步，這就讓蘇舟很難把這個男人生生釣死――至少，要比其他選手難上一些；同時，因為迭戈同樣是釣台型的選手，客觀來說，蘇舟的活動範圍以及運動量，長此以往下去，絕對要比迭戈大上好幾倍。
――蘇舟的迴球落在了迭戈的左手死角，男人腳下的步伐極快，他提前一秒便追上了球，並且讓乒乓球無比完美的落到了他的懷中，擊球的姿勢早已準備就位。
隨即！上手一板子，就是動作小而收勢快的反手拉球！
“砰”！
黑色的拍麵撞擊白色小球的聲音極響！但隨之――
――“簌”。
這不是乒乓球落在蘇舟半台的清脆聲響，而是乒乓球摩擦過球網的聲音。
――這是一個擦網球！
如果在這時給蘇舟一個近鏡頭，毫無疑問的，訝然、恐慌、奮起直追………他驟然間緊縮到極致的黑色瞳仁，絕對會通過現代先進的電子設備，轉播到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人們的眼中。
麵對著這樣絕對無法預料的突發事件，蘇舟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當乒乓球碰觸球網的時候，他還在撤台兩米多遠的位置。
但是在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擦網球的刹那――
眼睛看到了飛行軌跡略有停滯的小球，在大腦尚且沒有做出任何指令之前，他的雙腿就已經不顧一切的朝著球網的方向奮力奔跑。
――“砰”！
這是乒乓球擦過了球網，過網之後，落在了球台上，彈跳了一聲的聲音。
――如果在乒乓球第二次彈跳之前，他還沒有將這一球迴擊過去，這一球便是他輸了！
這一刻，蘇舟的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好看，麵色繃緊的近乎扭曲，牙關緊緊地咬著，黑色的瞳孔在無比劇烈的收縮著………蘇舟竭力跨步，又同時將右臂完全伸直成了一條直線，隻想著，至少要在乒乓球二次碰台之前，讓球拍碰到小球――
…不！不能伸直！對手可是迭戈！絕對不能抱著“這球隻要救到就好”這樣的想法！
如果隻是伸出胳膊輕輕一墊，即使他將球成功的墊起來了，即使他“救”球成功了――
下一球之後，迎來的絕對是比擦網球更加殘酷的地獄深淵！
第一聲“砰”過去了，乒乓球台的麵積是如此的狹小，乒乓球本身又是那麽的小巧玲瓏，第二聲“砰”就在下一刻……
蘇舟的右臂尚未伸直，就被他重新在半空中，變為了一個與正手擊球極為相似的姿勢。
――來得及。
隻要他的腿再快一點，然後繃住腰――
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蘇舟的雙腿交替跨步，邁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他本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趕上了！
那道紅色的身影來到了球台之前，而第二聲“砰”還未響起！
蘇舟追到了球――
――蘇舟追上去了！但僅僅隻是追上去還不夠，因為這一球實在是靠的球網太近了！而在正式規範的乒乓球比賽中，關於球員的身體是否可以接觸球台這一點，其實是有著明確的三條規定的。
如果違反了其中的任何一條，則會直接判對手得到一分。
一：如果球員或其穿戴的任何東西，讓比賽用的球台台麵移動了――對手得到一分。
二：如果球員或其穿戴的任何東西，碰觸到了兩個球台之間的乒乓球網――對手得到一分。
三：如果球員不執拍的那隻手，碰觸到了比賽用的球台台麵――對手得到一分。
這是有關於“身體是否能觸及球台”的三條硬性規定，然而，在這三條規定之外，還有一條特殊規定，那就是“如果球員為了救球而讓身體接觸台麵，是否會被視為犯規”――特殊情況要特殊對待，而這也正是那唯一可以打破三條定律的特殊情況。
補充條例無外乎兩點。
一：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不執拍的那隻手、手肘、臂膀皆不可以碰觸球台，這是死規定，即使是為了救近網球也不可以，因為一旦讓不拿拍的那隻手，碰觸到了實體又結實的球台，絕對可以讓人在瞬間借力，讓球員穩穩的撐住身體，給球員一個向前的衝力。在數年前，當有關於乒乓球的規則製度還不完善的時候，為了救球，那時的許多球員都會順勢用上自己沒有握住球拍的那隻手，右撇子用左手，左撇子用右手，將另一隻手結結實實的按在球台上，繼而借力猛然向前，撲身救球――這種行為的不合理性被眾多人提出，經過了漫長的爭議與討論，終於禁止了球員使用非執拍手。
二：雖然絕對不可以使用非執拍手，然而，如果球員為了救球，讓不拿拍的那隻手之外的身體部位碰到了球台，隻要最終沒有造成球台的台麵移動，則不視為犯規。
換句話說，如果球員為了救起近網短球，而讓身體接觸了台麵，除非是出現了三條硬性規定中的第一條規定所描述的情況――不可以讓乒乓球台的台麵移動――不然絕對不會失分；反之，則要判對手多得一分。
作為另一個世界中的乒乓球霸主，又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不對，反正是一周之內，就把這個世界裏的乒乓球規則，統統認認真真的讀了一遍的人――
蘇舟當然也知道這種規定！
所以！隻追上去也是不夠的！
――蘇舟追上去了，由於這一球擦過了球網，所以，第一次“砰”聲過後的落點，距離球網非常非常的近――近到了什麽程度？――幾乎就是緊緊的貼著球網落在了球台之上，並且由於乒乓球是被球網“一帶而過”的，球網本身無比生硬的抹消掉了乒乓球上的大部分旋轉與衝力，因此，在第一聲“砰”聲過後，第二聲的“砰”幾乎就要被立馬奏響。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一個紅色的拍麵，被一隻青筋畢露的手緊緊的握住，繼而，在白色的小球即將二次落台的一瞬間――
或許隻有千分之一秒吧，千鈞一發的，蘇舟讓球拍碰先觸到了球！
在外人看來，蘇舟的身體姿勢極為古怪。
他的腳後跟完全離地，幾乎隻有腳尖仍然在艱難的與地板維持著聯係。
而他的身體則在極度前傾，從遠處看來，他的整個人幾乎是已經完全貼在了球台上，但隻有坐在場內的裁判才看的清楚――蘇舟的身體完全沒有接觸球台！所以當然也不可能造成球台的移動或晃動！更別提蘇舟的左手攥拳舉起，距離球台表麵的位置非常遠！遠到就算有人想惡意挑錯，也完全無法挑出半點毛病！
――蘇舟他沒有犯規！目前來說，也完全沒有要犯規的趨勢！
在裁判的眼裏，左臂、小腹、腰杆、胸膛………中國人的身體似乎在瞬間成了沒有生命的無機質機器，生生的將他身體上下的所有重心，完全寄托在了他的腳板前沿，因此，中國人的身體才能在瞬間完全懸空、完全繃緊，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不觸犯規則――或者說，完全不給人留下一絲找麻煩的可能，進而被裁判判失一球。
或者，大概是因為他本人非常清楚，在半秒不到的時間裏，按照他那種兩個箭步衝到球台前的衝勁兒猛勁兒，隻要他的身體碰到了球台，巨大的慣性絕對會帶起球台的晃動。
…真是了不起，裁判不禁在心中由衷的感慨了一聲，麵對著這一個突如其來的擦邊球，中國人的動作規範到超乎想象。
場內球台，第二聲“砰”仍然沒有響起――
不，響起了，但這並不是乒乓球接連落台、彈落兩次的聲響，而是白色的小球被球拍本身，狠狠擊打而出的悅耳鳴奏！
那是蘇舟！是那個大紅色的身影！
他追上了球！他的動作規範完美到不可思議！他用力的將他的球拍用力揮出，將與球拍緊密相貼的小球狠狠擊打！
――“砰”！！！
這並不是一個單純救球的“墊球”動作，而是一個蠻橫狂氣到極致的近台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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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網球？這無疑是幸運球中的一種。在高速競技的比賽中，對於打出了擦網球的球員而言，這無疑是得到了幸運女神的愛憐加護；而對於麵對著擦網球的球員來說，這就變成了來自死神的黑色長鐮，不給人意思提醒，不容人有所拒絕，冰冷而又突兀，幾乎是不給球員任何反應的機會，就無比突兀的打亂了球員所有的規律和節奏；然而，就“乒乓球”本身來說，擦網球又無疑是一種糟糕透頂的球，因為本身添加在乒乓球身上的力量、摩擦、旋轉…………全都被球網一絲不留的全部帶走，根本不給白色的小球留下半點東西！
所以！隻要打就可以了！
隻要高度還沒有“低”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這是接觸乒乓球的初學者們最先學習的動作――
隻是用著正手擊球的動作，將這個完全不轉、靠的球網過於近的球給打過去而已！
蘇舟的球拍對準了小球，而蘇舟的眼睛卻已經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不是他的眼前，不是他的球拍，不是白色的乒乓球，也不是眼前的球網！
這是一個多麽近的位置啊，哪怕是不懂乒乓球的外行人也可以自行想象一下――是站在球台的邊緣，更容易打出角度刁鑽的球，還是“站在球網的邊緣”，才更容易打出角度刁鑽的球？
答桉是毋庸置疑的――
隻有腳尖那一點用力，維持著身體半懸空的狀態，瞄準著對麵的球網邊緣、極其靠右的位置――
――“砰”！
蘇舟用力的揮出了球拍！！
繼而――
“砰”！！
“轟隆”！！
一聲泠泠的脆響，一聲輕輕的震鳴，這兩個同時響起的聲音將彼此完全覆蓋，又似乎在同一時間融洽的不分你我。
第一聲，是乒乓球不容置疑的、狠狠的砸在了迭戈的半台的聲響。
第二聲，則是蘇舟瞬間支撐不住，整個人轟然倒在球台上――
不！他的確倒下了！但是並沒有倒在球台上！
在球拍揮出的那一刻，蘇舟心中繃著的那根弦，便好像再也無法支撐，在緊繃到了極限的那一瞬，下一秒，便是超過極限的撕裂而崩。
這一球已經打出去了，所以他可以放鬆了，因為再怎麽努力，也絕對不可能將他的動作再度歸位，繼而去準備下一球了。
所以，他的身體已經可以碰觸球台――
……不！
慣性的力量是可怕的，然而蘇舟絕對不可以順著慣性就這麽倒下去！
按照他現在的這個趨勢，如果轟然倒在了球台上，台麵怎麽可能不移動、不晃動？！
晃了、動了那就是犯規！就要讓對手得到一分！
所以――
千分之一秒的憋氣滯空，讓蘇舟的臉蛋在瞬間泛上了紅色。
即使感覺身體已經有些不受使喚，蘇舟還是拚著最後的念想，竭盡全力的扭轉著身軀。
蘇舟打了迭戈一個正手大直線，迭戈則迴了他一個反手大直線，換句話說，迭戈的這一個擦網球，仍然是打向蘇舟的正手位！感謝迭戈對於乒乓球飛行軌跡的刁鑽控製力吧，由於這一球的方向極其偏右，在最開始，蘇舟就是朝著偏右的那一點，瘋狂的跨開了他的腳步。
要知道，如果這一個擦邊球是落在了中線，那蘇舟可能真的要在迴球之後就再也支撐不住，一聲轟然巨響，身體與球台之間變成徹底的親密無間，吃了苦勞，沒了功勞，讓迭戈白白得上一分了。
――晚了半秒鍾的時間吧，那聲轟鳴聲沒有缺席，終是洪亮的響了起來！
因為身體下落的趨勢不可避免，蘇舟隻能將本就偏右的身體，更加努力的扭向右方。
腳尖的支撐已經到了極限，蘇舟再也支持不住，連千分之一秒也不行。
――離開球台的位置了嗎？離開了，這就好，無論如何也不會倒在球台上，讓乒乓球台被重山壓頂，經曆一番搖晃地震了。
乒乓球落台的“砰”響是如此的悅耳，而在這一聲“砰”之後又沒有響起第二聲“砰”，這足以讓已經摔倒地上的蘇舟扯開嘴角，露出張揚由衷的勝利笑容。
蘇舟躺在地上，側過了臉，裁判好像呆了，過了好一會，還沒有舉起他的左手、或者是舉起他的右手，判決這一球的分數到底給誰。
“……what the fxxk。”這一聲人身倒地的聲音真是太響了……裁判喃喃的罵了一句，然後猛的離開了他的座椅，快步跑到蘇舟的麵前蹲下，急切的詢問他，“蘇選手，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哪裏摔疼了嗎？還可以繼續比賽嗎？”
“我……”搭住裁判朝他伸出的手，躺在地上的粥粥變成了坐在地上的粥粥。
蘇舟半個字都沒說完，身後也傳來了變了聲色的低喊。
“我……f……”西班牙的隊長先生似乎想罵什麽，但考慮到這是公共場合，還是及時的把話又收迴了口中。
他看著蘇舟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著一個不可理喻的怪物。
餘光瞥到了場外的景象，有著社交模範之稱的西班牙隊長當即就粗魯的命令道：“羅德裏格斯！”他甚至直接叫出了隊友的全名，“你給我在場外呆著！這是比賽，不許跨欄進來！教練！麻煩你拽住他！！”
然後他也與裁判一樣，在蘇舟的身前蹲了下來，比起裁判，作為國家隊隊長的他明顯更為專業：“有哪裏痛嗎？痛的話是怎樣的感覺？刺痛？肉痛？針紮一樣？肌肉麻痹嗎？你………”仍然是那種看著無法理喻之人的眼神，本來想著，這不是自己隊下的球員，他根本沒有什麽資格，也沒有義務和必要開口，但想想剛才飛身救球的那一幕――
救球本身是沒問題的，換做是他，或者是任何一個站在賽場上的球員，當然都會拚盡全力的去救起任何一個球！哪怕那是一個擦網球！甚至是一個擦邊球！問題是――
如果蘇舟剛才就順著慣性倒在球台上！絕對不會像現在直接摔到在地上一樣，發出一聲那麽可怕的轟然巨響！
如果人是倒在球台台麵上的，至多是讓球台邊緣的棱角部分，正好卡在大腿邊緣的附近，這或許也會膈的皮肉有點小痛，但因為蘇舟的身體距離球台台麵不遠，那種衝擊力根本不可能大的到哪裏去！
而蘇舟呢？！
雖然是為了不犯規吧，說得好聽點，就是為了一個球，為了那一分吧，但是――
這個中國人是傻的嗎？！媽的怎麽比他們隊裏的羅德裏格斯還要讓人感到無法理解？！
從一樓跳下來，跟從七樓跳下來的效果能一樣嗎？！哪裏有活的好好的人有著一樓不跳，非要去跳七樓的啊？！
摔倒在球台上，摔倒在地麵上，在那種前衝猛勁的情況下，能一樣嗎？！
如果蘇舟摔倒在地的那一聲，聲音小一點，大家的反應可能還不會驚慌成這樣。
問題是，那一聲特別的大，大到讓不少人的心髒都跳漏了一拍，真的是聽著就嚇人。
很明顯，大多數人都被嚇到了。
“這隻是一個球！”顧不上國籍與對手之分，迭戈緊緊的盯死了蘇舟，“這隻是一個球，蘇舟，而且這不是我們的決勝局！現在的局麵是第一局，這個球不過是我們的第二個球！你――”
這一場比賽是現場直播，並且是最受矚目的小組比賽，沒有之一。
身在同一個賽場裏的裁判和對手都這樣了，更別說身在現場的觀眾們，和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中國球迷們了。
【我日……】
【臥槽……】
【真爺們……】
【……我屮hu，本來覺得這小子十六歲，憑著臉長得好就到處勾引小女生，我再也不這麽說他了…】
【媽的什麽蠢貨，西班牙隊長罵的沒錯，半點大局觀都沒有。】
【艸樓上那個今晚嘴裏吃了坨什麽出來的？！你自己麵對那種情況還能強行操縱著身體隻為了不犯規？！！體育精神懂不懂？？？】
【這次蘇舟……得誇他吧，但不是很想誇他………還是年輕，太魯莽了。】
【震驚到不會說話………粥粥沒事嗎？？？？？】
【……】
【………】
【…………】
場內，說教了幾句，迭戈便皺著眉止住了話頭。
無論怎麽樣，他的口吻還是有些過於的說教嚴厲了，點到為止就好………得虧蘇舟不是他隊裏的球員，不然他轉頭就能讓這小子加練到死――不，加練還是打球，對於這個中國人來說，或許還是太溫和了，讓他直接抄書寫字才是更好的懲罰吧？
場邊，中國隊的代理教練緊張的站了起來，不住的對著蘇舟和裁判喊話。
裁判皺了皺眉，正要站起身――他現在正半蹲在蘇舟的身旁，卻突然感覺，他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
裁判低下頭，可不就是那個“舍身救球”的中國人。
裁判正要說：你現在有任何難受的感――
…覺嗎？
就見到那個中國人自己站了起來，將球拍放在球台上，捏捏肩膀與脖頸，在原地蹦q了兩下。
那模樣，看起來精神氣頭好極了。
裁判：“………”
迭戈：“………”
場邊的中國隊代理教練、羅德裏格斯、奧古斯特：“………”
現場的觀眾席：“………”
無數個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直播的觀眾們，包括今天提前結束了訓練?跑迴家打開電視啃著橘子看直播?但是嚇得橘子都掉了的尤利安?小可愛?阿茨特：“………”
當然，還有已經在跟工作人員協商，恨不得立馬跑進場的賀錚：“………”
相比起西班牙隊的隊長，裁判才是真正見過了無數場的比賽、各式各樣的球員、經曆過某種意義上的大風大浪的人。
他的表情調整的最快，上下盯視著蘇舟，問他：“蘇選手，你看起來還不錯――你確定你確實可以繼續比賽嗎？畢竟，那一聲巨響，的確有點太大了。”
“是的，我沒問題，可以繼續比賽。”蘇舟站直身體，微微頷首，迴答說。
一旁，迭戈的臉色難看極了，他的眉頭皺著，簡直比他在管教羅德裏格斯的時候皺的還要緊：“蘇舟，你確定？這隻是一場比賽，一年中十多個巡迴賽中的一個站點，你今年才隻有十六歲，傷病對於運動員來說――我欣賞你拚搏的勇氣與毅力，但是人的――運動員的毅力，不應該用在這些方麵！”
作為深受傷病所困的球員，迭戈在這一方麵有著無人可以質疑的發言權。
他一點都不希望和蘇舟繼續打下去，不是因為他貪圖那點勝利，想要投機取巧，不戰而勝，而是他希望蘇舟可以迅速離場，去找他們的隊醫，或者直接去巴黎市內最最好的醫院，做一個極為透徹的詳細檢查。
可能是肌肉、可能是筋脈、可能是骨頭、甚至是在這一摔之下，就可能造成了什麽其他的暗傷――
畢竟，作為站在蘇舟對麵的“敵人”，那一球是怎樣擦網的、蘇舟是以怎樣的拚勁與速度，將擦網的球救起並且迴殺球的、包括他是怎樣的生生克製住了巨大的慣性，硬生生的讓自己的身體改道摔在了地板上，隻為了不會被判犯規……
傻透了，真是太愚蠢了，這是迭戈的腦中唯一的想法。
正是因為他知道傷病的痛苦，所以才不想讓其他的球員――尤其是還不曾曆經過傷病的球員，有著會經曆與他同樣痛苦的可能。
這與敵友無關，與國籍無關，甚至與乒乓球也無關，這是任何一名運動員都應該注意的事情。
那種滋味太難形容了，身體的遲緩跟不上思維與球感，疼痛是隱隱約約、斷斷續續的，你想要好好治療，卻又不能完全的放下比賽，那是一個非常難以平衡的點，足以讓任何運動員既憤怒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甚至一度的，隻能在黑夜之中無聲的落下淚水。
這一瞬間，男人眼中的悲痛感是如此的真實，與這時的西班牙隊長互相對視，你根本不可能去懷疑這個男人的真實用心。
他彷佛陷入了共感，不可自拔的，為了他人可能存在的傷痛，而感到了感同身受的憤怒。
蘇舟與迭戈並不相熟，在他的眼裏――至少，直到這一刻之前，這個西班牙隊長身上的標簽很簡單。
西班牙國家隊的隊長。
羅德裏格斯的隊長。
能夠多少管住羅德裏格斯的人。
一個曾經受到傷病的困擾、但是現在貌似已經恢複到昔日水平的世界級球員。
以及，他在法國巴黎站的對手之一。
“………謝謝，我真的沒什麽事。”
這種時候似乎不應該笑，但蘇舟卻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唇角嘴畔，讓那處的肌肉扯出了一抹極其淺澹的弧度。
直到這一刻，他好像才忽然明白，明明不是羅德裏格斯喜歡的球風，甚至也沒有穩勝羅德裏格斯的實力………羅德裏格斯卻對這個隊長既信服又推崇的理由。
蘇舟尤為認真的解釋道，同時用上了他的雙手，做出了在他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的姿勢。
“乒乓球台的高度是七十六厘米，將近一米的高度，足夠讓我做出某些動作來保護自己了。”
“我的父親是軍人，他有在這方麵稍微的訓練過我，讓我起碼有一些可以充分保護我自己的小技巧，而且我也有著一個不錯的陪練，我們時不時的也會在私下裏練上幾招，以防手生，我了解人體的四肢，脆弱和關鍵的部位，也知道如何去保護它們。”
“迭戈――請問我可以這麽叫你嗎？――很抱歉，迭戈，讓你擔心了。”
西班牙隊長沉默兩秒，深棕色的眼中似乎醞釀著什麽，但又很快的消失無蹤。
“不。”當他再次開口的時候，便又成了那副過於公式化的模樣，“你是中國隊球員，那是你自己的身體，比起我――我其實並沒有非常的擔心你，反而是我要向你道歉，剛才的說教太過於苛責了，我其實並沒有什麽立場對你說教。”
“不，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應該聽取然後聽從。”蘇舟幹脆的承認下來，他沒有笑，而是尤為認真的說，黑色的雙眼直視著男人的雙眸，“所以，我保證，如果不是我自己有著信心與準備，我不會像剛才那樣做的――我很愛惜我自己的身體，也很愛惜我的職業生涯，很抱歉讓你擔心了，也非常感謝你的關心，你是一名非常好的球員………真的非常的感謝你。”
迭戈：“………”一向非常擅長諸如“外交辭令”一類的事情，這一刻的唇舌竟然出乎意料的打了結，突然失去聲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迴應。
打破這一切的是裁判。
他最後又確認了一遍：“蘇選手，你真的確定沒有問題？”
“是的。”蘇舟拿起球拍，點了點頭。
裁判又看了蘇舟一眼，臉上的表情再次歸位平澹，宣判道：“好了，既然這這樣，剛才的那一球，蘇選手的迴擊上台，並且沒有做出任何犯規、疑似犯規的舉動，而托雷斯選手並沒有接到迴球，目前的小比分1：1，交換發球權，比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