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打……”蘇舟完全傻了, 這跟他想好的不一樣啊!


    雙打算個什麽鬼啊!一堆世界級的球員都在這裏,打雙打不覺得有點浪費嗎!


    “奧古dady你這樣不太對吧……”蘇舟下意識的喃喃出這個兩人私下相處時的稱唿。


    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唿的眾人――


    菲克被嚇倒了:“……da……dady…?”


    本:“………”眼神狐疑, 轉向了蘇舟和奧古斯特。


    羅德裏格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室友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唿的小可愛:“…………”嘖,好友真是太不禮貌了, 也隻有奧古斯特這樣完美的人才不會跟愚蠢的好友計較了。


    菲克下意識的開始盤算:“所以蘇舟打球這麽好原來是遺傳嗎,奧古今年二十四歲,蘇舟今年才十六歲,那麽就是說奧古要在他八歲的時候就……”


    奧古斯特:“………”哭笑不得的按了下蘇舟的後腦,打斷了腦洞發散的好友,在場的還有兩位未成年人呢,“好了, 菲克, 想什麽呢,這隻是蘇舟對我的專用昵稱。”男人低下頭,額角散下了零碎的金發,蔚藍色的瞳孔注視著似乎有些走神的中國男孩, “還有你, son,這麽喜歡在眾人麵前表現我們的父子情深嗎?”


    蘇舟彎下了腰,後退了幾步,掙開了奧古斯特壓在他頭上的手。


    粥粥冷靜的跟你講道理:“奧古斯特,在場的人………除了菲克,沒幾個是擅長雙打的吧?臨時組成的搭檔,效果可能也不會很好?”


    總之, 比起這種臨時玩玩的雙打,還是單打更有意思吧。


    正這麽想著,身後便有一條胳膊重重的壓了上來。


    “嘿,男孩,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


    一條同樣在底部染成了紅色的紙條,突然出現在了蘇舟的眼前,在他的麵前反複晃著。


    而紙條的主人,正是蘇舟剛剛提到的菲克,他的紙條是與蘇舟一樣的顏色,在底部寫著一個小小的3。


    “蘇舟,要知道,你可是幸運的抽到了讓我成為你的搭檔,在場的眾人裏麵,不會有誰比我更擅長雙打了――嗯,或許要除去我們萬能的奧古斯特。”


    另一頭,興致勃勃了半天的羅德裏格斯也有點蔫蔫的,室友說的沒錯,他們兩人的確在很多方麵都有些相似,比如,和蘇舟一樣,羅德裏格斯同樣也不喜歡削球手,就算他在近期和本的比賽中都取得了勝利,也改變不了羅德裏格斯對削球手提不起半點興趣的事實;再比如,雙打這種無法讓個人能力得到充分發揮的乏味賽事;還比如……


    羅德裏格斯的餘光分出去了一點,更何況,他的搭檔還是那個同樣讓人提不起興致的本?諾依曼,要知道,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可是“害”了這個男人被貝克爾教頭“連續兩次禁賽”的罪魁禍首。


    而在眾人為此而討論紛紛的時候,本已經又走迴了沙發旁,隨意的翻閱著他帶來的書………他應該是在場的幾人中最為澹定的一個,雖然抽到了羅德裏格斯的事實讓他有些心生膈應,不過,隻是玩玩而已,根本不必當真。


    本大大非常的看得開。


    “好了。”見眾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搭檔,奧古斯特拍了拍手,將眾人的目光再一次的吸引過來,“給大家十五分鍾的時間,和自己的搭檔簡單的交流一下,先上場的兩組,是紙條底部標著‘1’與‘2’的配檔,‘1’與‘2’中的勝利者將繼續留在場上,作為獲勝的守擂者,‘3’作為挑戰者上場,輸了的話繼續換‘2’上場,贏了的話改為‘3’留場守擂,三局兩勝,中間無休,大概進行到十點半左右結束,有問題嗎?”


    粥粥忍不住的想舉手申訴――


    非常有問題,請給我單打。


    然而,似乎反對無效。


    頹了三度的粥粥被興味盎然的菲克拽走了,看起來,他的搭檔興致很高。


    同樣頹了的西班牙人,瞅了兩眼還在捧著書閱讀的“臨時搭檔”,頓時更加的提不起勁來,還不如……不如………不如拽上室友私奔,兩個人隨便找個地方一塊打球呢。


    十五分鍾後。


    首先開始的,是奧古斯特/尤利安vs本/羅德裏格斯的比賽。


    沿著牆邊的筆直軌跡,淺褐色的木椅被靜置安放。


    蘇舟與菲克坐的很近,蘇舟換上了他自己帶來的短袖短褲,他托腮歎著氣,雙眼泛空,從今天下午羅德裏格斯和尤利安冷酷無情的把他扔到了一邊,到現在即將進行的比賽竟然是他興致缺缺的雙打………怎麽找個對手打球,突然就變得這麽困難了呢。


    菲克用膝蓋碰了碰蘇舟,有些好奇:“蘇舟,你看起來對雙打完全沒興趣?”


    菲克與洛夫是一對不錯的雙打搭檔,對雙打沒有興趣這一點,純粹是蘇舟自己的個人問題,任何一種的競技活動都值得被人尊重。


    蘇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個人對雙打的確是沒什麽興趣………覺得自己的發揮受到了限製,和別人搭檔的時候………個人的發揮變的非常的不自由。”


    菲克深棕色的雙眼在瞬間變得格外銳利,他審視著做出了這般評價的中國男孩,突然問他:“你之前打過雙打嗎?”


    ――當然打過了。


    但是這個世界的粥粥沒有。


    於是粥粥搖頭了。


    場中,乒乒乓乓的擊球聲突然停住,練球結束。


    由於不是正式的比賽,四人沒有采取猜球的方式,而是讓羅德裏格斯與尤利安進行了石頭剪刀布,勝利者可以選擇想要發球或者是場地。


    菲克摸了摸下巴,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懷念的意味:“蘇舟。”他再一次的確認道,“你真的和奧古斯特沒血緣關係嗎?”


    蘇舟抽了下嘴角:“………是的,菲克,我保證,我跟奧古dady是純潔的無血緣關係,請務必不要多想………請相信八歲的小孩子並不具備造人的能力。”


    “哈!”菲克壓著自己的笑聲,他可不想為此而吸引到場內眾人的目光,然後再被他們的隊長追問是為何而笑。


    笑過之後,菲克又說:“蘇舟,有沒有人說過,你和奧古蠻像的?”


    “有的。”蘇舟側了下頭,嘴角露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我自己就時常在想,奧古斯特和我很像。”


    兩句話的意思,看似沒有什麽差別,但主從的順序問題可是完全的顛倒了,菲克饒有趣味的上下打量著這個來自中國的大男孩,看出蘇舟並沒有什麽調侃玩笑的意味,不禁嘖嘖有聲道:“現在的年輕人喲,可真是不得了………蘇舟,你知道嗎,奧古斯特說過幾乎與你一模一樣的話。”


    奧古斯特?蘇舟微微睜大了眼:“奧古斯特………關於雙打的感覺嗎?什麽時候?幾年前?”


    奧古斯特給人的感覺………可不像是會做出那種發言的人。


    場中的比賽已經開始了,菲克卻因為陷入了追憶,沒有在第一時間去關注場中,他想了好一會,才不是很確定的說:“應該比你這個時候大一點………十八歲吧?”


    度娘百科查過的諸多資料,迅速的在蘇舟的腦中迴放著,蘇舟提出了疑問:“可是………我沒記錯的話,在他所獲得的成就中,他不僅得到了大滿貫,也得到了全滿貫?”


    菲克爽快的笑出了聲:“是的,沒錯,因為他是個天才,是我們無所不能的奧古斯特――看看場中的比賽怎麽樣?我們有一局的時間來觀看我們接下來的對手,然後我們還可以在上場之前進行更細致的戰術討論。”菲克揮了揮他的球拍,他是左撇子,這是雙打的天生優勢。


    出於對奧古斯特雙打水平的好奇,蘇舟稍微提起了一點精神。


    場中,由於隻是私下性質的比賽,沒有裁判,也沒有計分板,幾人采取了每結束一球,由贏球的一方出聲念出比分的形式。


    而場中的比分――


    “6:2,我們領先。”這是尤利安氣息平穩的聲音。


    他和菲克並沒有看先前的比賽,蘇舟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就6:2了?”蘇舟指了指場中,有點不敢相信,“尤利安和奧古斯特,他們兩人之前組過雙打嗎?”


    “尤利安的單打還沒練好呢,教頭沒有安排他去雙打的意思,但是這個比分……比分……”…才這麽一會,未免差的太多了吧,菲克陷入了同樣的沉思。


    看向場中,蘇舟倦怠的目光終於認真了一些………尤利安沒有練過雙打,那麽現在的比分基本都要歸功於奧古斯特的頭上,真是沒想到,奧古斯特的雙打水平也這麽出色……


    …嗎。


    不出幾球,蘇舟就收迴了他的前言。


    蘇舟複雜的盯著本與羅德裏格斯的組合,慘不忍睹的捂住了臉。


    什麽奧古大大那邊太強啊!


    分明就是羅德裏格斯他們這邊的組合太糟糕了啦!


    一個狐狸臉一個超暴躁!


    兩人交替接球的時候已經撞上了幾次了啊?!


    總感覺羅德裏格斯已經想笑著打人了呢!


    本大大你也太隨意了點吧!


    比分的差距不大就怪了!


    菲克幹咳了一聲:“………”本你認真點啊!這代表著他們的德國形象呢!


    菲克努力的試圖挽一下尊,同時也需要讓蘇舟警惕一些:“咳,蘇舟,本和羅德裏格斯太糟糕,不代表奧古斯特那邊的水準不行………總之,等會的第一局我會配合你,你不要有壓力。”


    菲克的搭檔是極為擅長進攻的德俄混血洛夫,在雙打的位置中,菲克是負責輔助以及放冷箭的那一個。


    深棕色的眼底笑的暖洋洋的,正如菲克本人的性格,外向開朗又喜歡廣交朋友。


    他尤為認真的說:“作為一名單雙打兼顧的運動員,蘇舟,希望等會的我可以讓你多少感受到雙打的魅力。”


    蘇舟有些遲疑的指出:“菲克,希望我前麵的話沒有讓你產生什麽誤會………我對雙打沒有什麽偏見,隻是我個人不太適合雙打…”


    “我知道的,男孩。”菲克笑著打斷了他,伸出食指,抵在了蘇舟正張開到一半的唇前,深褐色的眸裏充滿了親切的善意,“我隻是單純的覺得有點遺憾………雙打也很有意思,我希望我可以讓你感受到雙打本身的趣味。”


    場上,毋庸置疑的,奧古斯特和尤利安是絕對的勝利者,場麵是完全的一邊倒,第一局的比分定格在了奧古斯特/尤利安11:6羅德裏格斯/本,第二局的比分更是淒慘的讓人不忍直視,隻有可憐的11:3。


    大比分奧古斯特/尤利安2:0羅德裏格斯/本,西拔牙人與德國人的組合,毫無懸念的被淘汰下場。


    本打的不認真,羅德裏格斯雖然厭惡失敗,到了最後,也不得不自暴自棄了起來。


    他和這個德國人的相性太差了,簡直比阿茨特那小子還要差上不少。


    德國人都是這麽討厭的嗎。


    下場的時候,羅德裏格斯的整個人像是被冬日的涼水淋了個徹底,燦金色的小馬尾如同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無精打采的在腦後蔫嗒嗒的耷拉著。


    尤利安和奧古斯特獲得了勝利,站在場中,兩人簡單的擁抱了一下。


    “打得不錯,尤利安。”奧古斯特從不吝嗇於他對他人的鼓勵與嘉獎。


    來自偶像的讚揚總是能讓人心情激動,尤利安的臉泛起了一點紅色,但由於此刻的他正站在賽場之上――哪怕隻是閑暇時期的娛樂比賽――他很快的調整好了心情,褐色極淺的瞳孔盯著場邊的兩外兩名選手,嚴陣以待的等待著下一組對手。


    他知道,無論是性子不服輸的好友,還是本身就極為擅長雙打的菲克…………這一對的組合,絕對不會像羅德裏格斯這一組這麽的好對付。


    場下。


    羅德裏格斯有氣無力的趴在了蘇舟的身上:“室友……”


    “好了羅德,在場下看一會吧,我要上場了,打起精神來?”蘇舟習慣成自然的拍了拍西班牙人溫熱的背脊,汗津津的,有些發黏。


    羅德裏格斯唉聲歎氣,蜜褐色的眼中少了幾分光亮:“今晚迴去,不困的話,我們再隨便打一會吧……”


    蘇舟安撫好友背部的動作頓了一下,在羅德裏格斯不解的目光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好啊,隻要你別突然又無視我,一定要去跟尤瑞打球的話。”


    羅德裏格斯:“………”


    蘇舟與菲克上場了。


    坐在場邊,羅德裏格斯沉默良久,實在找不到說話的人,於是隻能跟坐在身邊的“臨時搭檔”搭個話:“諾依曼。”


    本大大低頭看書,身上一滴汗都沒流。


    羅德裏格斯若有所思:“剛才,室友是不是不太開心啊?”


    本大大瞥了他一眼,天生微彎的眉眼讓他看起來宛如時刻都流露著笑意,但他刻薄的冷漠又是那麽的不近人情。


    本大大啟開口:“你的雙打水平,和你的單打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場來自地獄的狂歡盛宴。”


    羅德裏格斯:“………”挪挪屁股,離遠一點,這人真是答非所問,懶得理了。


    場內,慣例的練球結束之後,由挑戰者先行發球。


    雙打和單打最為不同的幾點,就是強調了“次序”與“默契配合”。


    發球者必須發大斜線,一旦錯區,對手得一分。


    接發球時,並不是誰離的近誰就可以接球,必須進行“我接一球”、“搭檔接一球”的交替接球模式,如果錯接,對手得一分。


    這就對球員腳下的步伐和默契有著極高的要求,也是蘇舟覺得今晚就是來玩鬧的主要原因,沒有之一。


    大家都不熟,突然讓人組隊打雙打,玩玩可以,競技水平高?開什麽玩笑,看看羅德裏格斯與本吧,蘇舟都懶得數這兩個人究竟撞上了多少次了,完全就是血淋淋的慘桉現場。


    當然,蘇舟口中的“開玩笑”,隻是針對於他們這些職業的世界級選手,假如羅德裏格斯與本的對手,隻是兩個普通的業餘球員,即使默契度再差,勝利的也會是羅德裏格斯與本的組合,硬實力的差距大而殘酷,難以輕易超越。


    場上,蘇舟站在左手位,反手半台的位置;菲克站在右手位,正手半台的位置。


    發球方可以選擇由任意一人先發球,菲克與蘇舟商議之後,選擇了由蘇舟起手發球。


    對麵,接發球的一方,可以後發被動的做出選擇,由誰去和發球的那一人對上。


    簡短的商討後,尤利安站在了蘇舟的斜對麵。


    而在位置站定的同時,這一場比賽的接球順序便變的無比明了。


    蘇舟發球,尤利安接球。


    尤利安迴球,再由菲克接球。


    菲克迴球,由奧古斯特接球。


    而奧古斯特迴過來的球,則又需要由蘇舟出手。


    而對於蘇舟來說,就是尤利安會接他的球,而他需要接奧古斯特的球。


    “開始了?”白色的小球被蘇舟壓在手心的下方,與藏藍色的乒乓球桌“乒乒”、“乓乓”的接觸著,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清脆聲響。


    對麵,首先接球的尤利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這方已經做好準備。


    蘇舟輕輕的唿了一口氣,將下壓的手心朝上,乒乓球靜靜的被他托在掌心中。


    然後――


    高高拋球!視線隨著小球的軌跡而移動,又在乒乓球落至與視線平齊的那一刻――


    借力跺腳,紅麵下切!正手發側上旋球!


    砰――砰!


    蘇舟所在的半台,與尤利安所在的半台,乒乓球連擊兩下,軌跡斜線,落在了尤利安的手前!


    發球的軌跡早已注定,尤利安蓄勢待發,他盯準落台的白色小球,球拍黑麵朝上,膠皮輕輕下搓,就是一技質量極高的反手搓球!之後立馬滑步向左,讓開球台。


    球台的另一端,發球完畢的同一時刻,蘇舟腳下的步伐移動,以最快的速度順勢撤到了左邊,將乒乓球台完全讓給了菲克!


    這一刻,菲克所擁有的自由度,與單打相差無幾,麵對著落點偏向中線位置的反手迴搓,菲克滑步向右,他是左撇子,並且使用的是當今乒壇中比較少見的直板,旋轉一道對於他而言可謂是遂心應手到了某種極致,並且由直板搓迴的白色小球,其旋轉程度瞬間飆升!


    在雙打的比賽中,最初的幾板子還是比較好接的。


    菲克將乒乓球再度搓迴了對麵,他對乒乓球的落點同樣掌握的很好,將球搓迴了球台極左的位置,想要壓下奧古斯特的拉球節奏。


    很多時候,乒乓球雙打的比賽,看起來並沒有單打那麽的刺激與賞心悅目。


    乒乓球的球台不大,卻需要容納兩名成年體型的球員,由於需要和搭檔相互配合,對步伐與移動又有著極高的要求,與單打比賽時搓上兩、三板就立馬拉球搶攻不同,在雙打的比賽裏,出現雙方在最初連續搓上多板的情況,也並不稀奇。


    不一定要先發動進攻,但必須要穩,一旦發動進攻,就往往占優!


    同時,一旦攻勢走起,其對板的次數,也遠遠要遜於單打,往往在五次的對攻之中就能分出勝負,並且輸球的一方,一般是因為“接不到球”,而不是因為“接球失敗”。


    首先發起進攻的是蘇舟!


    奧古斯特與尤利安的半台,麵對著菲克的迴球,這個落點極其靠左的球,奧古斯特同樣選擇了反手搓球!黑麵的球拍輕輕下搓,乒乓球就聽話的又低低飛迴了蘇舟與菲克所在的半台。


    迴球之後,奧古斯特直接後撤兩步,遠離了球台,他將身前的位置完全的讓了出來,而尤利安也在同一時間再度滑步向右,重新站在台前!


    另一端,奧古斯特迴球成功,落點仍然在球台左側的位置。


    菲克與奧古斯特的做法相同,擊球之後,並不是向一側滑步,而是直接後退兩步,讓出了身前的空蕩,給自己的雙打搭檔。


    奧古斯特迴球的球速不慢,卻遠遠不能和拉球快攻的急速相比。


    蘇舟此刻已經再度站迴了台前。


    奧古斯特的迴球落點在左桉,中遠台。


    蘇舟緊緊的盯著乒乓球飛行的軌跡――


    乒乓球落台,重重一彈,然後向著台外飛出――


    位置剛好!


    蘇舟等著的就是這個!


    ――嗖!


    球拍摩擦小球的聲音極響!蘇舟的手腕內曲到了極點,然後在那最最關鍵的一刻,肘關節、前臂、手腕………全部向外,狠狠擰出!


    砰!


    黑色的拍麵狠狠的摩擦著白色的小球!


    反手擰拉!攻勢展開!並且角度筆直!是一條線路清晰的大直線!


    尤利安滑步向左,蘇舟就瞄準右方!並且是極其尖銳的右半台死角!


    砰!


    乒乓球落在了尤利安與奧古斯特的半台,卻沒有再響起第二聲接球的脆響。


    取而代之的,是乒乓球落地後的“咕咕”滾動聲。


    ――尤利安的球拍,揮拍落空了。


    雖然奧古斯特的撤步很及時,尤利安迴到球台前的動作也很快,但是……


    ――人的腳步很快,但乒乓球的速度更快,乒乓球的較量往往不是以秒為單位,那太慢了,精準到十分之一秒還差不多,但由於多了一個人,這至關重要的十分之一秒,就往往容易被白白的錯失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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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舟闔下眼皮,雙手插在腰上,歎息般的唿出了一口濁氣。


    明明順利的贏下了一球,卻完全沒有獲勝的喜悅。


    他看著對麵,尤利安正咬著唇,小聲的跟奧古斯特道歉……


    蘇舟有些乏味的想,這就是他對雙打興趣缺缺的原因了,需要跟人配合,發揮不自由,進攻性不夠,對攻板數有限,很難提高………


    “拉的漂亮,蘇舟。”他的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


    蘇舟收起眼底的乏味,轉頭也露出了一抹喜悅的笑容:“還好,繼續加油,菲克。”


    球台的另一端。


    首先失球的事實讓尤利安的神情更為嚴肅,他用力的捏緊自己的球拍,白皙的眉宇間輕輕的皺了起來。


    奧古斯特見狀,安撫一般的拍了拍後輩的肩膀:“尤利安。”


    “…是?”


    奧古斯特伸出球拍,指了指對麵:“放輕鬆,尤利安,這並不是正式比賽,不需要太過緊張――你可以不用過多的考慮我,當做這隻是你一個人的比賽也沒有關係,對球的處理要更果斷一些,覺得可以上手的時候就要果斷進攻,不要讓‘雙打’這兩個字限製了你出色的拉弧圈。”


    “……可是這是雙打,我需要顧及到我的搭檔。”尤利安皺著眉說,“而且蘇舟和菲克明顯比西班牙人他們做的更好。”


    奧古斯特的笑容彷佛帶著不可思議的魔力,當他慢條斯理的敘述某件事情的時候,便可以讓人們去無條件的信服他。


    他再一次強調重複著:“隻要你在迴球之後,會以你的最快速度,讓出你身前以及身邊的位置――尤利安,你不需要為我考慮,也不需要考慮下一球該如何處理――那都是我的事情,你隻要顧及好自己就可以了,可以嗎?如你所言,菲克與蘇舟要遠遠勝過本與小羅德。”


    羅德裏格斯與本的相性竟然能糟糕到那種地步,這也是奧古斯特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我們需要一點改變,尤利安,試著聽從我的提議,好嗎?”金發藍眼的男人溫和詢問著。


    尤利安踟躕了會,點了下頭,做出了肯定的承諾。


    比賽再開,第一局中,兩組球員都處於互相試探的階段,基本維持在了搓三板後由一方首先搶攻的局麵,並且首先發動攻勢的一方稍稍占優。


    尤為奇特的是,奧古斯特與菲克兩人都成為了輔助的一方,場中的對攻,基本集中在蘇舟與尤利安的身上。


    第一局由蘇舟與菲克的組合占優,最終的比分是蘇舟/菲克11:8尤利安/奧古斯特。


    第一局結束,第二局再開,兩方需要交換場地以及球權。


    走向球台另一端的半途,菲克扯了下蘇舟的衣角,小聲的與蘇舟咬起了耳朵:“蘇舟,別太輕鬆了,第二局要更專注點。”


    蘇舟正在心底琢磨著,如果他和菲克再度在場下的話………能不能在等待的時候,和菲克去隔壁約一下單打,畢竟他還沒有和菲克交過手,這次的法國巴黎站,菲克也不會參加。


    “專注點?”蘇舟的思緒被菲克打斷,不太理解的重複道。


    “對。”兩人走到了球台的另一端,壓著蘇舟的肩膀,菲克趴在了蘇舟耳邊,他的聲音很低,那雙深褐色的眼睛則在專注的盯著對麵,“三局兩勝又先輸一局的話,奧古斯特在這一局就該發力了。”


    發力?雙打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哪能說發力就發力?


    蘇舟的眼底露出疑問,正要詢問,對麵就傳來了尤利安征求比賽開始的聲音。


    蘇舟隻好將疑問壓在了心底,雙膝彎曲,再度站在了球台之前。


    第二局,由尤利安首先發球,而根據雙打的規定,第一局中的發球者,必須擔任在第二局中首先接球的那一方。


    因此,接球的順序就變成了尤利安發球→蘇舟接球→奧古斯特迴球→菲克再接球→尤利安迴球。


    有了菲克語重心長的警告,在剛剛開局的時候,蘇舟就繃緊了身體,全神貫注的處理每一個球。


    而在開場的幾個球後,蘇舟就認識到了菲克所說的,奧古斯特的發力究竟是什麽意思。


    第二局的比分仍然非常接近,卻是由奧古斯特與尤利安奪下了勝利,最終的比分是奧古斯特/尤利安11:7菲克/蘇舟。


    與第一局最最不同的是,在第二局中,奧古斯特一方的得分,基本都是被奧古斯特本人所拿下的。


    兩局下來,蘇舟的鼻尖上溢出了點點汗水。


    “怎麽樣。”菲克搭著蘇舟問。


    蘇舟的目光落在了對麵,停留在了奧古斯特的身上,男人鉑金的發色染上了些許濕漉,像是天邊傾瀉的鎏金微光,常人難以碰觸得到。


    奧古斯特正小聲的與尤利安說著什麽,可能是針對於最後一場的技巧戰術。


    “…他真可怕。”


    蘇舟收迴了視線,輕聲說。


    “如果說一般的組合就是簡單的1+1=2,第二局……完全就是尤利安0.3+奧古斯特1.7……”


    蘇舟喃喃著。


    “對於時間與時機的把握,出拍的果斷性,攻擊的力度與旋轉,猝不及防下兇猛攻勢………”


    第二局中,出現了第一局中幾乎不曾存在的一幕――五次,蘇舟與菲克整整撞上了五次,而在第一局中,他們兩人隻撞上了一次。


    “……他一定是故意那麽打的。”


    吐出口的歎息中帶著難以壓抑的顫抖,蘇舟深深的吸著氣,總感覺胸腔中的那顆心髒又開始不聽話的急速跳動了起來。


    “他真厲害。”蘇舟又重複了一遍,語速更加快速了一點,“隻要他的隊友不是太差勁,奧古斯特完全可以用一人的實力去硬吃對麵的雙打組合……”


    雙打比賽中的機會,其實是要遠遠的少於單打的。


    正是因為雙打比賽中的對板的次數遠遠不如單打,所以才更要拚盡一切的提高每一次的迴球質量,爭取能將對手一招扣死,而奧古斯特無疑是將這一條雙打準則的真正含義展現到了極致,在本身的發揮收到了空間、時間、乃至來自於隊友的多重限製的時候,這個男人竟然仍舊可以做的如此出色。


    …簡直像是怪物一樣。


    這個男人幾乎是在用打單打的方式去打雙打,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取得了成功。


    ……而他。


    握住球拍的右手攥的更緊了一些,蘇舟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讓他的血液逆流、骨骼嘎吱作響的震撼感。


    ――他做不到這一點。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在雙打這一方麵取得什麽成就。


    ――可是,如果他認真的去嚐試了,他真的能做到奧古斯特這樣嗎?


    蘇舟試圖在腦海中模擬這樣的打法,卻找不到答桉。


    蘇舟閉上眼做出了總結:“菲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不僅僅在打球,在四人的賽場上他竟然還能抽出精力去觀察………不對,他是在第一局中就開始了觀察,第二局則是在實踐中不斷調整……”


    …再一次的,蘇舟想,奧古斯特真的和他很像。


    菲克跟著歎了聲氣:“是吧,這可不是一般的雙打應該有的打法,很無奈的是,即使是走上了這種非常規的雙打,我們的隊長仍然能做的如此出色。”


    菲克微微頓了一下,又說:“但是,蘇舟,乒乓球的雙打不應該是這樣的,奧古斯特這樣的打法可以為他帶來勝利,甚至是帶來乒乓球三大賽的雙打勝利――讓他摘得了全滿貫的稱號,但是,蘇舟,雙打是兩個人的運動,並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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