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留說道:“等大家吃完齋飯後,可去一旁的靜室內沐浴更衣、稍作歇息,然後貧僧再領大家去拜見金地藏。.tw[]”


    ……


    ……


    呂渾負氣奔走後一路飛遁,迴到了枯柱村,也就是呂渾的老家、一百年前的古杏村。


    村口那兩棵古銀杏早就枯死,已經見不到當年的枝繁葉茂。嗮穀場上的大石磨盤還在,也蝕朽坍倒在了一角。一瞬間,呂渾的思緒似乎迴到了童年。小夥伴們朝自己蜂擁而來,“大炮仗”猛拍著胸膛衝自己又喊又叫、“小猢猻”在石磨盤上竄上跳下,大家都笑著吼著快樂無比。


    漸漸地,玩伴們的影像都模糊了。呂渾急忙用衣角去擦眼睛,原來眼睛裏有淚。等擦幹眼淚,玩伴們不見了,眼前的一切又恢複到了當下模樣。


    呂渾收拾心情步入村中,隻見村子裏的房屋十有**已經翻修過、重建過,但總的格局還是沒有變,路依然是原來的路、井台仍舊是百年前那口井台,若非看見的村民們都是一張張陌生麵孔,否則呂渾還真的以為是時空生了錯位。


    思緒越來越紊亂,但腳下卻絲毫沒有猶豫,呂渾飛步奔向自己家的方向。


    總算到了,但是家已經沒有了。宅地上隻有一個堆起的丘包,丘包上爬滿了蔓草。呂渾走上前、拉開蔓草,底下現出一堆碼放好的牆磚屋瓦。當年的家和娘親一樣沒有了,隻剩下自己記憶中那永不磨滅的影像。


    佇立片刻,呂渾計算著家門原先的位置朝南走去,那裏是埋葬父母親的地方。


    父母親的墳墓還在,墳塋上長滿雜草,墓碑也橫倒在地、半掩在了土裏。呂渾扶起墓碑擦抹幹淨,然後跪倒在墓前一動不動。過了很久,方才以膝代步靠向墳塋、用雙手慢慢拔除去墳塋上的雜草。接著又迴到墓前跪下,直直跪了一個晚上。


    辰光潽露,村裏人家的屋頂上都升起了炊煙。呂渾這時方才站起,朝自己族伯家的方向走去。


    族伯的家還在,應該住著族伯的後人。呂渾上前輕叩院門,喊道:“家裏有人嗎?請問,家裏有人嗎?”


    “一大早的,是誰呀?”院門打開,迎出來的竟然是無病他娘


    呂渾見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婦道人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相問?隻好雙手抱拳、說道:“這位大嫂,過路人能不能討一碗水喝?”


    “這……那就進院子裏坐吧。”無病娘見呂渾一臉淳樸、不似歹人,稍作猶豫便把呂渾讓進了院子。然後從廚房端出一碗稀粥、兩碟醬菜,說道:“年輕人,一定還沒吃早飯吧?家裏也沒什麽好吃的,就喝一碗稀粥吧”


    “多謝大嫂了”呂無病端過了碗筷,然後問道:“大嫂,在下想向你打聽個事兒。屋後西南角不遠處本來好像是有人家住著的,怎麽現在連房子都沒有了?”


    無病娘說道:“噢,你問的是那家呀對,以前住的也是我們老呂家的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聽說那家老呂家最後隻剩下一個當了大英雄的兒子,離開家就再沒有迴來過。這時日一長房屋沒人住,也就倒塌了。”


    呂渾再問道:“我還聽說……大嫂這家以前住的是……呂氏的族長,不知道是不是?”


    無病娘一邊解下飯擋布、一邊說道:“那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故事了,好像無病他太爺爺做過咱們呂氏以前的族長。後來因為幾個兒子都沒本事,族長之位就交給了別家。唉,那都是老黃曆了,年輕人你怎麽會知道的?”


    “我……我很久以前在這古杏村裏住……住過。”呂渾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無病娘聽見了有些吃驚,說道:“古杏村?咱們村從古杏村改叫做枯柱村少說也有七八十年了。年輕人,看你的模樣也就十七八歲吧,你又怎麽會知道的?”


    呂渾一向不愛說假話,支支吾吾半響說道:“我知道是因為……因為以前住在村子裏的時候聽村裏人說過……對了、大嫂,你說的無病是你的孩子嗎?怎麽沒有見到他?”


    無病娘說道:“我這個搗蛋兒子很小就被送去橫……”突然想起這事是呂氏一族的秘事,怎麽可以隨便告訴一個陌生人?趕緊轉口說道:“……很遠很遠的地方學本事去了。年前迴來過一次,說還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救他門中的一個前輩,就又走了。欸,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迴來?”


    呂渾暗道:真沒料到,原來那個叫呂無病的孩子居然和自己是同鄉,而且還是大伯的後人想著想著,又想起了自己年少時的經曆,開口問道:“大嫂,你就舍得讓自己的孩子離開身邊,去行那艱難險阻、生死未卜的江湖路?”


    “欸……”無病娘長歎一聲,說道:“做娘的哪有舍得讓兒子離開自己身邊的?哪一個兒子不是她娘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是做娘的又有哪一個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一個出類拔萃的人、一個大英雄?這是那些個老待在娘身邊的兒子所做不成的。兒子在身邊固然很開心,但兒子不在身邊我也可以思念、可以牽掛,做娘的隻有舍得放手,兒子才會真正長大。看著吧,等無病再迴來的時候,他準定已經變成大英雄了”


    呂渾看著無病娘那張充滿期待的幸福麵龐,感覺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娘親。一時忍不住,眼眶中又濕潤了起來。隻好偷偷抹去眼淚、起身說道:“多謝大嫂的熱粥。在下這就要上路了,告辭。”雙手抱拳,轉身離去。


    無病娘看著遠去的呂渾心想:沒來由的一個陌生年輕人,居然還知道古杏村、知道我們呂家族長的事,他是誰呀?無病現在長得也快有他這麽高了吧?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家來……


    ……


    ……


    橫山到了,還是舊時的模樣。呂渾強壓住體內沸騰的熱血、朝山上步去,口中自言自語道:“眨眼已經一百多年過去了,想必師父和師兄們早就已經駕鶴仙遊。封神門那封神門,我呂渾又迴來了”


    不知不覺間,呂渾走到了封神門院門前。正想著自己是該推還是該敲,院門“吱呀”一聲分左右打開。一個年輕人從門中走出,雙手抱拳、張口說道:“施主好施主,家師已經在靜室內等候施主了。”


    呂渾背負起雙手問道:“哦,你師父怎麽會知道我要來的?”


    年輕人說道:“今日辰時,家師觀見有一片紅雲從東方天空緩緩飄來,便算準了今日必有貴客臨門。剛才家師又無端端讓弟子前來開門迎客,果然就迎到了施主您。”


    呂渾問道:“你叫什麽?你的師父又怎麽稱唿?”


    年輕人說道:“在下姓呂名逸。家師也姓呂,名諱單字一個儒。”


    呂渾接著問道:“那你師父有沒有算出來我叫什麽?”


    呂逸搖著頭說道:“施主見諒,家師沒有告訴過弟子。”


    呂渾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他能夠算得出來,就不是派你來迎我了。”說罷,大喇喇朝門內走入。


    呂逸急忙跟上,想要把呂渾引去師傅的靜室中,卻沒想到眼前這個貴客對封神門內的建築布置似乎十分熟悉,根本不理會自己的指引、便大踏步進入了西屋。


    呂逸詫異萬分,上前說道:“施主,這間西屋是我兩個師弟的住處,家師在後麵一棟屋裏等候。”


    呂渾環顧四周,問道:“那怎麽沒有看見你的兩個師弟?”


    呂逸答道:“我的兩位師弟已經藝成下山,去江湖中曆練去了。”


    呂渾再問道:“其中是不是有個叫呂無病的?”


    “不是。我那兩個師弟一個叫呂洋,一個叫呂龍。無病師弟他早就……早就……”呂逸知道不能在一個陌生人麵前隨便談及師門醜事,便強扭過話頭說道:“原來施主也認識無病師弟,想必一定聽無病師弟說起過不少本門中的事情吧?”


    “我哪裏來的閑工夫聽他說事兒?”呂渾朝床榻上懶洋洋一躺,說道:“好啦,你去把你師父叫過來吧。”又自言自語說道:“既然正好沒人住,那我就在這裏住上兩天。”


    呂逸懵了,心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好像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外人一樣算了,既然師父認準這個人是貴人,那我還是去請師父他老人家定奪吧。想罷,轉身往呂儒屋內跑去。


    呂儒果然被請了過來,看見躺在床榻上的呂渾,一抖手中拂塵、抱拳說道:“施主好,貧道有禮了。”


    呂渾並不站起,隻是轉過身來以手支住腦袋、說道:“你就是呂儒。隨便點,有椅子你就坐。”


    呂儒看見眼前這個年輕人如此托大,反倒奇怪自己心中怎麽會沒有半絲惱怒?依舊抱拳說道:“還沒請教施主的高姓大名?”


    詩曰:


    舊顏不待反歸途,


    百年風霜古杏枯。


    日月何曾為人駐?


    瓦梁以作子孫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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