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已經成就大帝的緣故, 顧佐的精神力極其強大,很快擴散出去後, 就將方圓數萬裏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然後他就發覺, 大陸上似乎有一些古怪的氣息在蔓延……這氣息非常地微弱,如果不是顧佐的精神力已經強大到了如此地步,也是不可能察覺的。


    但是當顧佐察覺後, 他的心裏一凜, 就決定要多觀察一番了。


    萬生大帝出生的地方……哪怕隻是一點不對勁,他都不可能放過的。


    因此顧佐便順著這些氣息, 慢慢地探尋起來。


    而這一探尋, 他就發覺越發覺得有些……他在一個世家中, 發現了一個地下的祠堂。


    沒錯, 是祠堂,卻是在地下的。


    可這祠堂所供奉的並不是世家的祖宗仙人, 而是一塊人骨。


    骨頭是雪白的, 可上麵卻有一點血跡,更讓人奇異的是,這血跡原本應該是金色的, 充滿了神性, 但不知怎麽的中間出現了絲絲縷縷的紅光,浸染在這金色之中,給它增添了幾分詭異。


    這人骨給顧佐的感覺很不好, 不過他一眼就認出來來, 這是一塊近乎大帝的骨頭。


    出現在這裏的、近乎於大帝的骨頭……會是誰的骨頭呢?


    顧佐走過去。


    他想起一個傳聞, 當年的萬生大帝成帝之時,是將其內氣散盡,哺育一方生靈,而那一方生靈反哺,才叫其徹底領悟生之法則的。他內氣散盡之後,用什麽來哺育一方生靈?所謂的哺育,又是怎麽個哺育方式?


    如果說……這些骨頭是萬生還未成帝時的骨頭,待他內氣散盡,血肉化入大地,隻留下一堆碎骨,是否能說他就哺育了一方大地、一方生靈?而他的骨頭被人撿起來供奉,是不是也極為貼合常理?


    顧佐的心裏生出一絲警兆,隨即他便有了一個決定。


    ——將這些人骨搜集起來。


    若是以往,顧佐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但如今有精神力相助,且他身為大帝不知疲憊,大約花費了有一年光景,便將整座大陸上—哪怕一片碎骨,全都搜集起來。


    然後,這些碎骨就被他拚成了一具骷髏。


    在骷髏頭顱上的最後一片被按上去後,整個骨頭表麵,似乎泛起了一層光芒。


    隨即就有一陣微風繞著這骷髏在旋轉,好像有什麽無形的力量聚集過來,一點點沒入到骷髏中去,讓骷髏的表麵,也泛起了絲絲的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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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一幕,顧佐的眼裏泛起幾分複雜之色。


    他想起了一次正好看到有一個世家供奉一塊人骨的情景。


    當時,那個世家是在測試家族中子弟的資質,當供奉了人骨以後,他們就開啟了一種測試的晶體,讓那些族中的年幼子弟過去測試。


    成帝後的顧佐完全可以用精神力辨別一個人的資質如何,但是他卻發覺,當一個他分明看出資質近乎天驕的世家子弟,在測試之後,居然顯示出來的隻是精英天才的等級!這叫他真心覺得奇怪極了——可那之後他又發覺,那個被供奉的人骨上,血色似乎多了微不可察的一點。


    顧佐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似乎不敢確定。


    但是現在,他分明就能覺察到,這所謂的“微風”,就是來自於這座大陸上,應該有的出色子弟們身上的一些很微妙且奇異的東西,或許是精華,或許是天賦,又或許是什麽其他……跟鵜鴂女偷取來的東西並不完全相同,卻有微妙的相似。


    更奇異的是,顧佐感覺到,有濃鬱的生機在湧現過來,與此同時,他精神力能探查到,有不少剛剛出生的幼兒,在這一刻先天靈光黯澹可很多,彷佛壽元被奪走了!


    反而是這骷髏,表麵上的那絲絲的紅芒,好像有些要聚集成血肉的模樣……


    下一刻,顧佐看到在那骷髏頭的中央,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光團。


    這樣的發現,讓他禁不住瞪大了眼。


    白色……光團?


    顧佐的精神力下意識探出,將那光團直接拉了出來,稍微感知——內中信息包羅萬象,不僅僅有關於鵜鴂女等字眼,似乎還有萬生大帝生前所學,萬生大帝的許多記憶,以及……這具人骨骷髏的真相。


    原來,最早時萬生大帝正是在這一座大陸上成帝,所以這一座大陸也在逐漸升級,變成能夠孕育大帝的大陸。後來萬生大帝謀取長生,走偏了道路,加上他發覺這座大陸上很多勢力帶走他的骨頭供奉,感激他的哺育,就讓他想出一種血肉重生之法,讓他能代代收集這一座大陸的力量,為來日他隕落之後的重生做準備。


    這樣一年年下去,因為被萬生大帝謀取太多,大陸的等級也不再晉升,大陸上的人並不知曉,隻以為大陸尚且無力孕育出第二尊大帝——當後來大陸降等到隻能孕育出碎空境強者時,已然是萬生大帝坐鎮乾坤帝宮之後了,鳴梟大陸過去許多年,當年之事早不清楚,也遺忘了萬生大帝,就連那供奉,也隻當成了是從古至今留下的傳統。


    當然了,如果是這種血肉重生,其實還有很大的失敗可能,比如倘若不是顧佐搜集人骨,還不知要過上多少年,人骨才會慢慢聚攏,而且那個時候萬生大帝死前送迴的光團還保留了多少,萬生大帝的意識是否還完整,都未可知。


    所以,當後來萬生大帝想到了另一種長生之法後,這種方法就成為了他的後路。而他之所以不曾想法子煉化鳴梟大陸,卻是因為鳴梟大陸等級降低至此,且後路還要保留,因此被萬生大帝所放棄罷了。


    顧佐探知了這一切,便知道如果他將這骷髏放在這裏,可能過不了多少年後,反而會幫助萬生大帝重生。


    他也才知道為什麽其他大帝過來時不曾發覺——隻因哪怕是他這樣強的精神力,也險些不曾發覺,那些大帝對於精神力的運用遠不及他,自然更難察覺。而萬生大帝要複生本來應該在無數年後,其他大帝不能窺見那樣久遠之後之事,也是理所當然。


    顧佐深吸一口氣,有些慶幸。


    旋即他毫不猶豫地碾碎了那個光團,而後他的精神力驟然而出,將那骷髏包裹起來,硬生生地壓成了粉碎!


    最後,藥天聖火出,將那些壓成粉碎的灰塵,也都燒了個幹幹淨淨!


    到這一刻,那狡猾的萬生大帝,才算是真正隕落。


    從此之後,世間再無萬生,久遠之後,亦不再有了。


    百年後。


    顧佐站在鐵血宮裏,看著麵前正在耍刀的高大青年,麵色溫柔。


    經由這些年,小長生終於長大,變成了九尺有餘身形健壯的青年,他的輪廓和五官分明有著他和大哥的痕跡,卻與他們生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如今的石長生,不同於顧佐的靈秀溫軟,也不同於公儀天珩的俊美雍容,反而是一種剛毅而穩重之感。


    瞧著……這姓氏還真是給對了。


    石長生耍完刀,對顧佐叫了聲:“爸爸。”


    顧佐朝他一笑,剛要說點什麽,但不知為何,卻忽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心悸——


    這樣的心悸讓顧佐神色微變,然後竟然驅使著他情不自禁地釋放出戰船,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那個他每年都會去一次的地方……


    還是在那個弘明大陸,還是在那深深的地心。


    當顧佐習以為常地立在那一片蒙蒙白光前時,卻見到了長身玉立的青年迴轉身來。


    “阿佐,為兄醒了。”青年微微一笑,皎皎如月,“這些年月,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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