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佐沉默了一會兒:“……那我們的父母?”


    靈素道:“隕落了。使出破界珠時,已是瀕死。”


    顧佐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親生父母啊……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自幼他就知道自己有兩位父親,從沒覺得自己與有父有母的人相比有什麽缺失。也許在他很小的時候也問過自己親生父母的事情,但是如今在他的記憶裏,他的親人一直都是顧奇和曌跡。


    現在突然聽說,他原來是有親生父母的。


    然後他又聽說,原來父母已經隕落……


    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想法了。


    靈素既然已經說到這裏,就不吝於說得更詳細一些。


    祁連家的派係很多,不過實力最強大的,則是如今的家主一脈和顧佐他們這一脈。而很巧合的是,顧佐所在的一脈,正是當初祁連鴻英所在,家主一脈,便是祁連英所在一脈了。


    當然,最早時期,整個祁連家的風氣很好,所以才能教養出祁連鴻英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來,當祁連鴻英跟宛秋靈在一起後,宛秋靈對祁連家也有一定的幫助的。不過祁連鴻英跟祁連英不同,他對宛秋靈沒有利用之心,也沒有哄騙她拿出更多好東西,所以宛秋靈對祁連家的幫助並不那麽大,而是偏向於潛移默化的,祁連家對宛秋靈的認知,也就是天賦很出眾背後無人的孤女而已。後來祁連鴻英一直進境,宛秋靈也能跟上進度,她的地位才一點點地提高。


    那時候,祁連家的作風大概跟如今的丹元門差不多。


    但是當祁連鴻英崛起後,祁連家的地位提升,漸漸家族裏一些原本有小心思的人逐步冒頭,開始形成另外一個派係——跟丹嶽門也有幾分相似。細水長流和不擇手段中,總是後者發展得更快,所以等到祁連鴻英隕落後,沒了他的鎮壓,後者便更加“進取”,前者偏於忍讓,雙方不斷拉扯,才產生了大大小小的無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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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秋靈神藥化人,不知言傳身教的重要性,在送祁連鴻英轉世時,隻瞧著是合適的人選,就將其送了下去。結果祁連英轉世為那急功近利的一派,自然就也被染上了相似的品格。


    到後來成就那般悲劇,這選擇不當,就是極重要的一個原因。


    不過,一代代發展下來,顧佐那一脈再怎麽極力遏製不良風氣,到底也是比不過另一脈的勢大,所以漸漸地,就在上一次爭奪家主之位時,如今的家主一脈使出了鬼蜮手段,暗害殺人,果然獲得成功。


    而作為失敗者的顧佐一脈,出眾的人才死的死,散的散,被邊緣化的邊緣化,總共沒剩下多少人了。家主一脈順勢壯大,到現在,大概也已經完全掌握了祁連家,再也沒有哪個派係可以跟他們牽製了。


    顧佐和齊天佑流落在外,血緣較近且關係密切的親人都已死去,剩下的那些貪婪惡毒,早已不是親人,而是仇敵。


    顧佐閉了閉眼。


    親生父母已逝,而他們並不是不在意他,亦無意拋棄他,在最後的時刻,也將求生的機會留給了他們兄弟兩人。


    那麽,身為人子,他心懷感念,所要做的,也不過是複仇而已。


    再言靈素。


    待宛秋靈隕落,受那契約影響,她原本就要飛往那祁連英所在之地。但既然宛秋靈事先做足了準備,她便化為一粒微塵,隱藏在祁連鴻英一脈的血脈之中。


    待有一日,若有祁連家人擁有大藥雙天珠,卻被其族拋棄,她考察一番,便會出現,從此助其進境,修得藥天聖體,把前主人的一切,都傳承下去。


    顧佐與齊天佑兩人,靈素看著他們長大。


    她對顧佐的印象不好不壞,卻覺得齊天佑性情與宛秋靈如出一轍,彷佛化身一般。


    在靈素心裏,自然更願意認和前主人相似的齊天佑為主,但是齊天佑掌中隻有大藥天珠,而非雙天珠,故而依舊隻能認顧佐為主。


    帝兵之靈一旦認主,便是盡數被主人掌控,全心效忠,可盡管如此,靈素依舊對齊天佑有說不出的好感。


    顧佐知道所有事情後,心中大概有些明白。


    因為祁連英的事,靈素對那些哪怕心裏隻有一點算計的人,都會心生排斥,哪怕也一定會全心全意為他服務,卻管不了心裏的想法。


    但是對齊天佑……


    齊天佑血脈來自祁連家,其性情極似宛秋靈,或許,在靈素的心裏,他更像是宛秋靈與祁連鴻英的後代一樣。


    而事實上,祁連鴻英與宛秋靈一生隻有二人相守,並無子女。顧佐也好,齊天佑也罷,都是祁連鴻英弟弟的後裔。


    至於靈素為何一直不肯告訴顧佐前因,一來是不願再提起前主人的事情,畢竟那已經過去無數年,前主人的仇人都早已隕落,何必揭開瘡疤?二來就是顧佐實力不足,他的身世雖然慘烈,但若是想要對上如今的祁連家,卻還是差得太遠了。


    如今,如果不是顧佐意外來到了藥鼎大陸,而且還遇上了祁連家的人,發現了他們功法上的相似,靈素仍舊不會說。


    但現在她說了,顧佐明白了,就知道自己須得更加小心才是——他能發現祁連家功法與自己的相同,對方當然也可以發現這一點。


    如果祁連家想要謀奪……他恐怕還無法應付對方。


    知道了一切後,顧佐有了心理準備,也就不再向之間一樣不痛快。


    他稍微想了想,對靈素說道:“祁連家是我的仇人,終有一日,我會將家主一脈的罪魁禍首解決。”頓了頓,他又說,“之後,等我順利將大哥喚醒,就可以著手複活天佑了。”


    親生父母的事,齊天佑有資格知道。


    而且……


    顧佐也想知道,在得知仇人的時候,齊天佑的選擇會是什麽。


    靈素目光微微一亮,彷佛剛才提出往事且迴憶一遍後不自覺產生的陰霾,也消散了大半。


    顧佐挑眉。


    看來,她是真對天佑感情深厚。


    ……這也是一件好事。


    關於功法相似之事,扯出了這許多東西,但對於顧佐來說卻如同撥雲見日,一下子將以前很多不知道的東西,全都弄清楚了。


    之後,他對於那個祁連家,也有了一番打算。


    自然,再如何打算,也非是如今之事,畢竟如今便是他們所在十絕宗,亦不能同祁連家對抗。恐怕,真正能夠成事,就要等到他和大哥的境界連番突破,而且他自己的名聲,能蓋過那據說能為大帝煉製丹藥的祁連家才行。


    同時,在藥鼎大陸上,顧佐也要弄出一個勢力才行,否則人單力孤,必然是不可能對付那龐然大物。至於這人選,還需籌謀,最好能有所依托……此中種種,想法還極為粗糙,其中細節,還得慢慢考慮,細細思量。


    隨後,顧佐也就不再多思,離開了偏殿。


    靈素怔怔地看了顧佐一會兒,旋即自己來到齊天佑屍體前方,仍舊是就地打坐。


    她如今什麽也不能做,唯一能的,不過是“等”罷了。


    顧佐從藥天大殿裏剛出來,就發覺已經是天亮了。


    想想也是,往事沉重,說得又詳細,花費這許多時間也是理所當然。


    瞧一瞧時間,也還不算太晚,顧佐就抬步出門,準備去跟丹元門的眾人會合,直接前往廣場進行正式的鬥丹。


    丹元門的人已經在院子裏互相討論,總結昨天煉製手法上的一些不足處了,他們的精神很好,顯然因為能順利通過淘汰賽,而心情極佳。


    見到顧佐出來後,眾多丹元門弟子善意地一笑,朝他打了招唿。


    顧佐也微微一笑:“諸位可早,顧某來遲了。”


    丹陽子笑道:“哪裏,是我等來早了才是。”


    寒暄幾句,丹陽子帶眾人一起前往廣場。


    在這時,其他眾多參加大比之人也都陸陸續續到來,陸陸續續進場。


    今日跟昨日相比,守備更加森嚴。


    旁邊昂然立著許多境界極高的甲胄武者,手持長|槍,精神煥發,滿麵嚴肅。


    廣場中的位置,比昨日少了很多,擺放時,也稀疏了很多。


    仍舊是大比組織者一方拿出的製式丹爐,沒有任何加成,火焰也是一般無二,為的,就是考驗眾多煉藥師在同等條件下的真實水平。


    顧佐是金色令牌擁有者,分配的位置頗好,他掀起衣擺施施然坐下,靜靜地等待大比正式開始。


    一名靈神初段的煉藥師站在正前方、最中央,揚聲道:“正式大比第一場,諸位請於一個時辰之內,煉製十種自身最為熟知的人級丹藥。在時限之內,以煉製出的丹藥種類、數目、品級綜合評判,取出名次!如今你等之中,所剩為五千人,大比所取,為前一千人!”


    顧佐一聽就明白,這其實還是淘汰賽。


    想想也不奇怪,煉藥師鬥丹跟武者比武還是有些不同的的,後者兩兩捉對很正常,而前者則是通常大家一起來,要先把不行的淘汰掉,等到人數很少還分不出勝負的時候,才會捉對。


    這個正式大比和淘汰賽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選□□的前一千人是有獎勵的吧……


    稍一思索,顧佐也不耽擱。


    在那主持者一聲鍾鳴之後,他就迅速取出藥材,開始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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