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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另一端,洋溢在年節的歡樂氣氛中。許盈沫和媽媽看完電影,一起吃了日料,母女兩個人手牽著手,在掛滿了彩燈的樹下散步,心情前所未有的開朗。


    到家時,許盈沫接到了水兵突然而至的電話:“你明天沒事兒吧?約你出來玩啊。”


    作為一個學渣中的戰五渣,水兵這次期末考試,破天荒的考到近三百分,這基本上全要歸功於許盈沫,在複習功課之餘,幫她梳理了三大主科的重點。


    迴了q市後,許盈沫把三個人組在一起,結伴上自習,雖然是為了應付係統的周常任務,但不得不說——確實很有效。


    有了光華大學的目標作為激勵,兩位校花拿出了百分之一萬的刻苦,何潤萱的自製力本來就比許盈沫好一些,而後者受她影響,態度也專注起來。兩個人進行題海競賽,對答案時正確率也很高(至少在水兵眼裏看來),水兵處在這個氛圍中,受到了感染,也能夠沉下心來鑽研題目了。


    一中的學生們,在震驚了幾天後,終於如喪考妣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校霸和校花,變成了閨蜜團!她們感情基礎堅實,互相幫助共同提高……啊,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如果水兵能一直維持這個成績,高考是沒問題的,這次她數學竟然考到了六十多分,把她媽高興的當天買了五斤排骨,在廚房裏揮著刀,“哐哐哐哐”剁得震天響。


    一幫子窮親戚們,本來打算在年前來找個茬,就算要不到錢,也不要讓這對母女倆過個好年,結果剛走到樓下,就聽到她們家廚房傳出驚人的剁肉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刀刃和砧板發出的悶響,聽得人蛋都疼了,簡直就像是剁在自己身上一樣。一群窮親戚麵麵相覷,想到水兵母女倆彪悍的樣子,都不敢吱聲了,門都沒敲就落荒而逃。


    水兵媽本來是想招待兩個女孩兒來家裏吃飯的,可是水兵去過許盈沫家,看著自家因為拆遷、臨時租用的房子,能跟人家上下兩層的複式小洋房比嗎?水兵心裏總還是有些自尊心作祟,她和許盈沫,還沒好到能分享這些尷尬的程度。隻能反對:“現在誰還光吃肉啊,人家都減肥呢!”


    水兵媽氣得沒辦法:“那你倒是請人家出去玩,吃個飯什麽的,好歹謝謝人家啊。”


    於是水兵奉了太後的命,打電話來約會了。


    聽了她的來意,許盈沫想起來,這周的周常任務還沒做,係統的周常任務是【情敵之間敞開心扉、增進友誼】,她問道:“要不要把何潤萱也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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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叫了啊。大姐,看微-信討論組,你丫半天沒有反應,我才給你電話的。”


    許盈沫這才恍然,又覺得十分欣慰。(為什麽會欣慰,這真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難道這不是後宮之主才有的心情嗎?)


    水兵跟何潤萱之間,終於開始萌生了友誼啊。係統的周常任務,這次算是提前完成了~


    ---


    由於昨晚差點和爸爸打起來,許佳倩一早就賭氣出門,想要離家出走。結果在經過中山廣場時,竟然看到了她姐和水兵、何潤萱走在一起!


    許佳倩已經淡定了,反正她姐不知道什麽時候,畫風突然變了,從此就沒對過。


    不由自主的,她悄悄跟在她們身後,想看一下她們究竟要去做什麽。


    許盈沫她們約好了去歡樂穀,正準備到路邊打車,眼角的餘光就掃到一個身影。她不客氣地停下,轉身問道:“你看柯南看傻了啊,玩跟蹤?你跟著我們幹什麽?”


    許佳倩最近真的很抑鬱,她本來覺得,以後自己是要考音樂生的,文化課成績可以水一水。可是許盈沫去帝都考光華一事,直接把她逼到了懸崖邊。再加上許盈沫這次期末考試大爆發,讓她覺得自己現在有點不上不下。


    她不是音樂附中的,q市也請不到帝都的名師,想考央音國音可能性不大——畢竟就連姐姐也未必能考上。光華大學音樂學院倒沒有這麽變態難,但是她的文化課又鐵定不夠——她可不像許盈沫,吊兒郎當也能留在文科重點班。


    由此,她覺得自己被許盈沫虛晃了一槍。那種“我以為你也就這樣了,所以我的目標可以定的低一點,誰知道你怎麽突然發憤圖強了,到現在我已經追不上你了,都是你忽悠了我”的被欺騙感。


    現在她就算脫了鞋追,也未必能追的上許盈沫的步伐啊!


    這些內心潛在的低落,昨天又被父母打架的事情引燃,她整個人都落入了負麵情緒。看到許盈沫還在和別人有說有笑,她忍不住嘲諷道:“你挺開心嘛。怎麽不陪你媽了?”


    許盈沫抱著胳膊,想看看自己這個妹妹要發什麽瘋。“哦,你很關心我媽?”


    “你媽不是抑鬱症嗎?你不陪她,讓她一個人呆著,也不怕她自殺?”


    許盈沫聽得臉色一變。


    她妹妹說的惡毒的話,往往也是實話。雖然別人不知道,她媽媽的抑鬱症已經好了很多。然而這話聽在水兵耳朵裏,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操,你在這兒嘰嘰歪歪的,煩不煩!”水兵心頭火起,大家挺開心的時候,這煞筆跑出來煞風景!


    自從和許盈沫她們一起上自習,兵哥很久沒和哥們兒一起踢足球了,正蹄子癢癢呢,看許佳倩擋路,她直接飛起一腳,把人踢開了。


    她那力道,比網球打出隕石還恐怖,許佳倩真的就像球一樣,踉蹌幾步,咕嚕嚕滾到冰麵上,還沒來得及站穩,隻聽“哢嘣”一聲脆響,她把冰麵鑿穿了!


    水兵這人,做事的時候是不會考慮那麽多的,當然也不會想到,那個冰層居然那麽薄,許佳倩竟然直接掉進了冰窟窿裏。


    說好的冬天都是冰封三尺寒呢?!


    大冬天的,寒冷的水包圍了許佳倩,她瞬間凍僵了,腿肚子也凍得抽筋了,扒著冰層的手越來越無力。


    【叮咚!觸發隱藏月常任務,現在公布:請宿主和情敵聯手,完成營救許佳倩的任務,教會情敵關愛他人,共建和諧社會。並在與情敵攜手的過程中,增進彼此感情。完成月常任務,可以一次性獲得任務人數x1000的積分。即本次任務可獲得2000積分。】


    臥槽,請問你是聖母係統嗎!


    尼瑪這任務真是給人添堵啊!


    許盈沫覺得很坑爹。但她顧不得吐槽,因為許佳倩在水裏越來越下沉,這樣下去絕對是要淹死的節奏,水兵惹大麻煩了!


    她可以不管許佳倩,但不能坐視水兵惹禍上身,因為一時置氣毀了前程。許盈沫上前,一手抓住鐵欄,腳試探著踩在沒有裂隙的冰麵上,向許佳倩伸出手:“快拉住我!”


    許佳倩已經被凍得腦子都木了,手僵硬得舉不起來,許盈沫隻好再把身子往前探出去兩分,拉住許佳倩的手,往冰窟窿外拖。


    可是凍僵的人,格外比平時要重一些,許盈沫這個姿勢要注意著力點,還避免自己一起掉進冰窟窿裏,姿勢這麽高難度,她拉不動許佳倩啊!


    忽然腰上一緊,一雙手環住了她。何潤萱催促道:“你快去拉人,她快不行了。我抱著你,不用擔心。”


    就這樣,何潤萱抱住許盈沫的腰,水兵抱住何潤萱的腰,一隻手還穿過了一根鐵欄杆,死死卡住,保證三個人不會掉下去。


    於是許盈沫放下心,她身體前傾,兩隻手拉住了許佳倩,【力大如牛】畢竟是比以前更升級,她上身用力,一口氣把許佳倩舉了起來。


    許佳倩凍得已經快要沒有意識了,隻迷迷糊糊感覺到自己以一個“求抱抱舉高高”的姿勢,被卡住腋下舉出了冰麵,她開始覺得頭很暈,眼前一切都在飄,被拖上岸後,上下牙關咬得戰戰作響。


    許盈沫拍了拍她的臉,抱著壞心思加重了幾分力氣,聽起來跟抽巴掌沒什麽區別了。然而這樣,許佳倩也沒清醒過來,鼻子堵得聲音都變了:“冷,我冷……”


    看她情況不佳,許盈沫撥了120,又給桐豔麗打了個電話,口氣冷冷淡淡的:“你女兒掉水裏了,剛救起來,已經叫了救護車。”


    中山廣場離醫院很近,很快救護車唿嘯著來了,把許佳倩抬上車後,何潤萱鬆口氣,抱怨水兵道:“你以後長腦子啊!”差點大家都玩不成了。


    許盈沫用蛋疼的眼神看著她,那是一種淡淡的憂傷——月常任務還沒完成,2000的積分到不了手……她隻能上車,同時催促道:“你們也快上來啊,咱們一起去醫院。”


    “……”何潤萱用同樣蛋疼的眼神迴視她。


    水兵把人踹下冰湖,自己也挺慚愧,二話沒說跟著上車了。眼看著月常任務的進度條已經到了80%,許盈沫歎了口氣,對著何潤萱一臉悵然:“唉,這畢竟是我的妹妹啊。”嘔……


    水兵給跪了:“操,她有把你當姐姐嗎?你丫是包子啊?活該讓狗惦記!”


    我冤不冤啊,許盈沫內心都在泣血,麵上還得咬牙堅持,說著自己都惡心的話:“唉,她其實人也不是很壞的,就是年紀小,不懂事,總不能不管她……”


    許盈沫算是現實演繹了什麽叫做言不由衷……為了把何潤萱拉上救護車,完成月常任務,她這是生生展示了——屎裏有毒也要跪著吃完/(tot)/~~


    何潤萱在她的苦口婆心勸說下,不得不跟著上了車,三個人心裏同時斯巴達,把人送去了醫院。


    ---


    桐豔麗在單位裏加班,聽說許佳倩掉進冰窟窿後,把她嚇得六神無主,趕緊跟領導請了假往醫院趕。


    等她急急忙忙趕到醫院時,許佳倩已經發起了高燒,正在輸液,見女兒沒有其他狀況,她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看到一旁的許盈沫,路上的懷疑一下子被引爆了——


    為什麽許佳倩掉進水裏時,她正好在場?


    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是許盈沫把倩倩推下去的!


    桐豔麗冷聲問道:“許盈沫,你妹妹是怎麽掉進水裏的。”


    許盈沫自然是不可能把水兵供出來,畢竟水兵是為了給她出氣才這樣做,她會救許佳倩,也是為了不讓水兵惹上麻煩。


    萬一許佳倩因為落水的原因,弄出肺炎什麽的,桐豔麗少不了要找水兵家的麻煩,說不定還要水兵家賠錢。她替水兵瞞了下來:“她自己要作死,掉進冰窟窿裏,怪得了誰?冬天不好好走路,還來折騰別人。要不是我兩個同學幫忙,我還救不了她呢。”


    桐豔麗看了那倆女生一眼,其中那個高個漂亮的,她認得,是領導家的女兒,於是態度自然而然就客氣了些;另外一個假小子似的,她也眼熟,一個多月前,還來她們家住了幾天,當時她就覺得這個女孩有點流氓習氣,看著很是不喜。


    原來她們三個是好朋友。


    水兵沒想到許盈沫給自己瞞下來了,這是個很明白的信號——對許盈沫來說,父親、繼母、妹妹是外人,她和何潤萱才是自己人。


    這樣想想,她心裏又有些感動,如此被人重視,她的地位,竟然超越了許盈沫的家人!


    即便許盈沫的家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她們的友情也是充分被肯定的。


    許盈沫正想著怎麽瞞過桐豔麗,係統忽然彈出了提示:


    【2號情敵好感度:217當前好感度等級:3、策馬同遊】


    這好感,來的真是不分時候……


    桐豔麗聽繼女冷嘲熱諷,心裏也著急了,怒道:“倩倩又不是三歲小孩,她會自己跑去走冰麵嗎?你跟我實話說,是不是你害的她?”


    許盈沫嗬嗬:“我犯得著嗎,你們一個個都被害妄想症啊。”


    ……


    許佳倩昏昏沉沉中,聽見她姐姐和她媽媽在病房裏,又一如既往地吵了起來。


    她睜不開眼睛,隻有很多記憶的碎片匯聚成流,在腦海中沉浮飛梭。


    想起來很小的時候,大概隻有五六歲時,自己跟著媽媽住在外麵,逢年過節,外麵放煙花爆竹,人間喧囂,她們母女倆人關著門坐在客廳裏,守著電視看春晚,等著爸爸來一個電話。


    她也問過,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和爸爸住在一起,別人家過年都有一大家人,自己卻隻能和媽媽一起,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沒有爸爸?這話問出口,被桐豔麗打了一頓。打的次數多了,她就不敢問了。


    又想起來,其實第一次聽說,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個姐姐的時候,她是很高興的。她問桐豔麗:“姐姐什麽時候能來跟我玩?”


    桐豔麗冷笑道:“你那個姐姐,被慣壞了,那可是個公主,哪能看得上你,她不會跟你玩的。倩倩,你要給媽媽爭氣,你一定得比她們強!”


    果然,許佳倩從來沒有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姐姐。再到後來,她上小學了,知道原來姐姐和她在同一所小學,高一個年級。她遠遠地偷看這個小姐姐,她長得真漂亮,穿著花苞連衣裙,戴著水鑽發卡,是那時候最時興的衣飾,打扮得像個洋娃娃。她攥著袖子,不敢上前。


    姐姐是學校裏的文藝骨幹,節目主持人、合唱團指揮、全市舞蹈種子選手……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聽說她四年級的時候,已經是鋼琴九級,國畫還拿過銀獎,她的優秀,使得自己看起來……灰頭土臉的。


    媽媽說的沒錯,姐姐和自己天壤之別,她被眾星捧月,根本看不起自己!


    嫉妒、怨恨、攀比,大概就是從那時候,在幼小的心靈裏,埋下了種子。


    終於爸爸和那個女人離婚了,選擇了和媽媽結婚,她也名正言順成為了爸爸的女兒。在那個富麗堂皇的家裏,她第一次見到許盈沫,心裏有著一股快意的驕傲——我躲在你的陰影之下,生活了太多年,這一刻,陽光總算照耀到了我身上,你看到我了嗎?


    ——看到了。12歲的許盈沫看到了這個妹妹,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輕蔑與厭惡。


    就算父母離婚了,她也不肯低下公主的頭顱,反而性格愈發帶刺兒,自己過得不開心,全家也別想開心,我要是不高興,你們統統給我陪葬。


    敢打我?打我我就報警!讓街坊四鄰都知道,許潛淵找小三,還虐待原配女兒!沒有懲罰的力量,但可以四兩撥千斤,讓周圍的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他們,大家要死一塊死。


    許潛淵拿著這個女兒是沒辦法了,誰惹她一下,她能咬得你疼三天。漸漸的也就不敢招惹她。


    在這個家裏,許盈沫明明是個弱者,可是她反而像個欺負人的,這就讓人很容易忽略她的處境。


    要不是有一次,許佳倩去上鋼琴課,迴家拿東西時,恰好看到許盈沫坐在鋼琴前,手指一個鍵一個鍵地在琴上滑過,很安靜地彈了一首《少女的祈禱》——那是她小學三年級時,在校慶會上彈過的——許佳倩幾乎都忘了,現在的姐姐,其實很弱勢,隻是她太兇了,才讓人連僅有的一點憐憫心都無法給予。


    ……


    爭吵聲紛紛擾擾,不斷地穿插在這些淩亂的片段中。


    “……媽,別說了……”許佳倩從高燒中迷迷糊糊地醒來,打斷了桐豔麗。她燒得麵色潮紅,頭也一陣陣炸裂似的疼。桐豔麗看她這個模樣,上前去試她的額頭,嘴裏低聲哄著:“好好好,不說了。告訴媽媽,是誰把你推下水的?”


    “沒……別問了……”


    許佳倩沒有力氣,整個人說話也蔫蔫的。桐豔麗隻好住了口。


    病房裏安靜下來,許佳倩又迷糊了過去。隻是她雖然昏昏沉沉,忽夢忽醒的,心裏卻始終盤旋著剛才聽到的幾句話。


    她從冰麵上被撈出來,抬上救護車的時候,在迷迷糊糊中,似乎是聽見有人說——


    “她畢竟是我的妹妹啊。”


    “她就是年紀小,不懂事,總不能不管她……”


    許佳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是在深深淺淺的夢裏,似乎總有這兩句話,盤旋在意識裏,揮之不去,擾亂了所有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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