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張小邪離開了呆了十六年的小城。(..tw){免費小說}


    這一日,張九黃啥都沒說隻是送他出城。


    這一日,小乞丐蘇小黃終歸沒有來送他。


    張小邪不舍的看了看四周熟悉殿宇樓閣,打了個哨兒,朝著小城揮了揮手。


    轉身離去,一滴淚珠兒已經在眼眶裏盤旋。


    該死的蘇乞兒,說來送,又不來,直他娘的王八蛋。


    他心知肚明,蘇小黃比他還想求什麽狗屁武,學什麽王八道,否則也不會動不動便偷偷溜進趙家大宅尋什麽武學秘籍。


    蘇小黃真來了,說不準便忍不住跟著自己走了。所以不來,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張小邪不是不識理的人,相反,他比誰都清楚這道理。


    罵蘇小黃是因為舍不得那家夥。


    五年前認識到現在算是掏心掏肺,當真不容易。這年頭父子相害兄弟相殘也不在少數,能找個說心窩子話的,還真不容易。


    張小邪離開之後,城門口轉悠出一道破爛衣衫的小乞丐。雙眼通紅麵容疲憊,竟似乎一夜未睡。


    ??????


    楚淮城偏居一隅,距離揚州雖說不甚遠,卻絕對不近,怕不止千裏之遙。一路之上,張小邪風塵仆仆,好在以前和蘇乞兒混了些日子,充饑飽腹自然有一套。


    三日趕路,不負有心人。


    身前不遠處,一家小小酒鋪橫亙在大路一邊,‘杏花’酒旗迎風而動,似乎在向四周的趕路之人揮手一般,說不出的誘人。


    張小邪步伐加快,眨眼間便來到酒鋪之前。


    斜陽西下,隻剩下幾道餘暉,罩在人身上,異常溫暖。他深深吸了口氣,一下子坐在最外的一張木桌邊上,朝著店鋪內叫了一聲:“上菜。”


    一聲吼出,滿腹饑餓,更值店鋪之內傳來陣陣肉香酒香,已經忍不住露出一絲口水。


    “來嘍。”


    店小二一聲怪異叫聲,然後耷拉著一件已經泛黑的抹布,出現在張小邪身前。隻是,在看到張小邪一身破爛裝備和滿臉磕磣時,一臉笑意瞬間凝結,變成比深秋之夜的寒霜還要寒的霜。


    “要啥?我們這裏不賒賬。”


    店小二毫不客氣嘟囔一聲,習慣了卑躬屈膝的姿態第一次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傲然感覺。


    張小邪自然發現了店小二神色變化,暗暗罵了句狗眼看人低,不過被香味所吸引,也懶得計較,不由得朝著對麵一桌一指道:“和他們一樣的,每個來一樣。”


    店小二轉頭一看,諷刺一笑。


    “紅牛肉碎銀四倆,揚州蟹半隻六兩,童子雞七倆一隻,紅燒鯽魚八兩一尾,你確定都要?”


    張小邪肚子咕嚕一聲響,摸了摸口袋,暗自罵了一聲‘直他娘的’。臨行匆匆怎麽就忘了多帶些個黃白銀兩?


    說不尷尬是假的,但和蘇小黃那等察言觀色把吃飯當放屁的家夥混久了,拉出的屎自然不是一個顏色,所以除了麵色微微一紅便立刻恢複如初。


    他咳嗽一聲降低聲音道:“那就按照二兩的來。”


    店小二聞言白了他一眼,隨後哼了一聲,將他手中碎銀一把抓過,朝著店內陰陽怪氣的喊道:“饅頭兩個,醬牛肉一兩。”


    “就這些?”


    張小邪聞言一愣,他覺得至少也能來個半斤牛肉外帶一壺燒酒。雖然他不曾喝酒,但此處酒香濃鬱,還是忍不住想要嚐試一下。


    “二兩銀子能夠買到這些,已經算客氣了,不知道介不介意我坐在這裏湊個人數?”


    不等店小二迴神諷刺,張小邪桌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做了一件身著深藍道袍,麵容清瘦俊逸的中年道士。


    道士青冠青衣,手持一杆拂塵,乍一看去,說不出的超然脫俗。


    張小邪從小對這些道家之人便頗為敬重,特別是聽城西天橋說書先生經常說什麽道家第一高手紫陽真人一劍斷江河,腳踏仙鶴飛升化仙。本來是傳說,但聽得久了,也就有了那麽一絲真的味道。


    他略帶恭敬一笑點了點頭。


    中年道士二話不說一屁股落下,撫著不長的黑色胡須朝著鄰桌美酒瞟了一眼。


    “加一壺成年杏花釀,要老壇的。”


    “道士也喝酒。"


    店小二沒好氣的翻了二人一眼,見道士穿的倒還正經,便又加了一句‘再來一壺成年杏花釀,老壇的。’便直接消失在二人眼前。


    張小邪對著突然出現的道士也沒太多興趣,卻見道士正盯著他看個不停,就好像自家臉上長了花一般聚精會神到了雷打不動的境界。


    被人盯著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在這荒郊野外被一個道士看得久了,總覺得不是事兒。更何況細細看去這道士眼神中有那麽幾分飄忽不定暗暗竊喜的味道,沒由來的一絲警惕,一開始的幾分恭敬也化作一川江水東逝去。


    這年頭有道家高人施法驅魔降妖的,可也不乏坑蒙拐騙道貌岸然的。


    他咳嗽一聲。


    中年道士毫無所覺依舊專心致誌。


    張小邪微微皺眉,目光四動發現幾桌客人有意無意正盯著這邊指點,眼神中也太不是個味兒。雖說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稱得上怕的也就是淡漠到了冷漠十幾年冰寒如一日的張九黃,這會孤家寡人出門千裏又是少不經事的俊雅公子哥,被道士這等近乎‘下流’的眼神看著,還是有那麽米粒大小的害怕。


    他不由得重重咳嗽一聲壓低聲音:“大師,我臉上有字?看的這麽久不覺著累?”


    中年道士聞言麵容不變,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身前少年話語中的那一絲不滿,但總算將深邃悠遠到了讓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收了迴來,嗬嗬一笑搖頭說不累,又說了一句雖沒有字,不過卻能夠看出字的高深話語。


    張小邪屁股不著痕跡的挪開幾分,看著老道士沒由來的又多了幾分警惕。


    看出了張小邪的姿色,道士也不介意,反而笑容更盛,隨手將一壺清茶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看了一眼身前少年,一指北方道:“一身風塵冰寒地,可是來自徐冀之地?身著簡單卻自有紫氣貫頂,誌氣之人啊。”


    張小邪眉頭一挑心中一跳。


    這道士的話居然中了七分。


    之前警惕也稍微鬆了些,眼神兒又恢複了些恭敬,心頭一動笑問一句道:“大師能夠說得出我來處,可看得穿我去處?”


    “我乃龍虎山天師,區區俗世,何來看不穿之理?我見你雙目朝南,定是向往那揚州繁華之地,你可是打算去求武道?”


    張小邪豁然起身肅然起敬。


    他去揚州城武道聯盟習武求師事情,除了老頭子,也隻有蘇乞兒知道,但眼前道士卻一語中的如何不驚。


    “學武是求個武道,武道卻不如天道,你不如隨我感悟天道?”


    中年道士深沉的看了張小邪一眼,張小邪重新坐下若有所思。


    什麽天道武道老實說是一竅不通。隻是揚州城武道聯盟名動天下,天下九州何人不知何人不曉?追尋武道幾乎是他從小的目標。


    但這一刻,卻被這玄乎的道家高人擾了心。


    想了良久,才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和大師求天道,可沒見過天道那玩意長得啥摸樣,可能夠禦劍殺妖?可能夠瞬息千年?若是當真能夠,和大師追尋什麽天道也無妨。”


    中年道士聞言一怔,這會兒才想起這小子來自小地方,怕是沒見過大世麵,一笑彈出一指。


    哢嚓一聲,數丈開外一棵手臂粗細的小樹應聲而斷。


    四周人不明所以還當作是風大樹老禁不起折騰,可唯有張小邪在那一指彈的瞬間眉頭深深擰在一起,胸中一股氣良久消不掉。


    這他娘的活脫脫的高人啊。


    “有武便有武道,有天就有天道。不過武道在外天道在內,求武道不如求天道。我看你資質極高,若是不入天道當真可惜了。”


    中年道士半帶惋惜半帶肅穆。


    張小邪若有所思,劍眉微聳。


    本來對什麽他就不懂什麽道不道,此番前往武道聯盟也就是想求個浩然正氣。老道士的一指彈雖然不俗,可他對老道士一無所知,對那龍虎山更是沒個念想。最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這道士全身透著古怪,和江湖術士坑蒙拐騙的勾當也大差不離。


    他歎了口氣說大師我還是想去武道聯盟,聽說那裏有浩然正氣訣。


    道士則諷刺一笑說浩然正氣麽?入了天道自成浩然,上了山門就有正氣。比那武道聯盟的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張小邪又說我不了解大師,也不知道龍虎山。


    中年道士麵色一滯說誰天生就了解誰?還不是處著處著才了解了?至於龍虎山,你去了還怕不知道?


    張小邪神思不定麵有所思。


    道士見張小邪有所鬆動,立刻意氣風發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道:“我貴為龍虎山天師,受人朝拜,自然是得道之人。揚州城中武道聯盟那幹以武入道的俗人,且能夠知道真正天道由心而生?真正大道,自然是無上天道。武道入了極致,也就那點翻山弄水的勾當。”


    “縱觀當今天下,除卻隱世的四大宗門和太極華清武當等聖門,天下已經沒了正宗大道。我龍虎山一脈雖然人少式微,但卻是無上大道,你若想求道,何不隨我上山?”


    張小邪天人交戰緊咬牙關,再抬頭看看道士,那等瀟灑飄然的風度活脫脫的高人呐。


    “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就好像這兒的杏花釀一般啊。”


    道士淡然耳語。


    張小邪一咬牙,看著四周疾風勁草,狠心道:“中,我跟你上山。”


    龍虎真人迴頭一笑,多了幾分狡黠,轉過身子麵對張小邪,已經是一臉正經,一摸胡須,肅然點頭道:“吃完再說。”


    話音落,正逢店小二端著一盤醬牛肉和一壺杏花釀匆匆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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