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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火裝飾著這座古老的城市,如同繁星點亮了夜空。


    寧采臣如同一隻誤入歧途的小鹿,在森林的秘境中發現了另一番美景。


    暗啞的燈火,曖昧的氣息,交織著一副奢靡卻又溫情的畫卷。而行走在畫卷中的侍女,卻是玉蘭花濃鬱的香氣裏的搖曳的潔白花朵。


    香氣厚重,但色相尤其清淡。


    清淡卻不是寡薄,而是出落冰雪的純粹。


    小倩半倚著櫃台,不知道和小桑說起了什麽,吃吃的笑了起來,三分曖昧七分迷離。


    寧采臣站在門口,不由得有些癡了。人皆有愛美,不管是什麽心態,都不會改變對美麗的追求。


    寧采臣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小桑注意到了他。輕輕對著小倩耳語一句,道:“姐姐,他在看你。”


    小倩側過頭,團扇掩著嘴唇,道:“我知道。”


    小桑輕輕推了推她,道:“快去,堵在門口,妨礙生意呢。”語氣三分嬌嗔,七分調笑。


    小倩戳了戳她的額頭,便走到寧采臣麵前,微微福身,道:“客人站了有一會兒了,需要些什麽嗎?”


    寧采臣微微晃神,有些羞赧,知道自己有些失態,雖然有些窘迫,臉上卻遮掩的很好。


    “我想給表妹和母親買些禮物,不知道買些什麽好。”


    小倩伸手一引,道:“客人這邊來。”


    小倩是費心給寧采臣講解,送給年輕女子的禮物,自然有年輕女子喜愛適合的東西,送給長輩,自然有長輩的講究。


    香料和人一樣,有著各種各樣的氣息,有些香料適合成熟的女人,有些香料適合活潑的女孩。


    送禮的人的心意,也需要考慮進去。送給戀人自然有是個戀人的東西,送給家人有送給家人的品種。


    其中的講究大了去了,小倩詢問著寧采臣表妹和母親的愛好,和寧采臣自己的心意。


    寧采臣一一應著,小倩很認真,寧采臣卻有些恍惚。


    微微黯淡的燈光投在小倩身上,映著些微的昏黃,光影交錯,小倩仿佛成了這香料中一部分,沉澱出悠然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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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采臣摸了摸鼻尖,迎著小倩的目光,尷尬的將手放下。


    小倩笑道:“客人有些心不在焉,倒叫小倩不知如何是好了。”


    寧采臣目光一凝,幾乎要放出光彩來,“你叫……小倩?”


    小倩幾乎要被他的目光刺傷,不可避免的皺起了眉頭,道:“客人自重。”


    寧采臣頓時感覺到自己的魯莽,他知道自己的命定姻緣就在眼前,可別人不知道,若是因為這個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不免就要給自己的情路增添坎坷。


    寧采臣作揖,一揖到底,這等大禮,多是用來敬奉師長的,但寧采臣夢裏活過一場,對虛禮並不如何看中。況且在他眼裏,對著自己的未來夫人行禮,算什麽醜事。


    “在下失禮了,還請姑娘勿怪。在下寧采臣,隻是初聞姑娘芳名,有些喜不自禁,還請姑娘不要責怪。在下魯莽。”


    他語無倫次的道歉,有些慌張,有些可愛。


    小倩見多了男人,來香行的男人,不管是衝著美色還是貨物,都流露出許多的雜念來。


    像寧采臣這般的,既有些不要臉,卻又有些可愛。至少比那些色咪咪的男人要討喜得多。


    小倩微微壓下心頭的不適,道:“你……你起來。”


    寧采臣抬頭,再看小倩,眼裏有些光芒閃動。小倩看著他的樣子,生得皮相好,關鍵是氣息純淨,沒有惡念,隻是些許愛慕。


    愛慕是構不成惡念的,愛慕一朵花、一條魚、一個人,都不會是惡念。惡念是貪婪、占有、妒忌,這是經常伴隨著愛慕萌生的負麵情緒。


    但愛慕本身並不會給人帶來困擾。


    人若是賞花,隻是看著,不動些把花折下來的心思,對花並沒有什麽危害。


    小倩敏銳的感覺到寧采臣的心思,這是鬼神天生的敏感——有些輕狂的正人君子——小倩心想。


    人人都樂意和正人君子交往——如果他真的是個君子,而不是衛道士。也真是巧了,卻偏偏讓小倩碰上。


    小倩別過臉,臉上有些發燒。純真的感情,自然會引起純真的反應。逢場作戲,就隻有逢場作戲相待。


    “客人還是繼續選香吧,客人的表妹年紀尚小,香不宜厚重,這幾款可以試試。女孩子愛美,本店也有胭脂水粉,花露香胰。”


    寧采臣應了一聲,便真真切切的清醒了過來,去聞了聞香氣,便說:“這個聞起來,有些溫軟,像是春風。”


    小倩低低地笑了笑,把瓷瓶轉過來,叫瓷瓶上寫著“春風”,道:“客人的鼻子倒是不錯。”


    寧采臣摸了摸鼻子,也笑了起來。


    小倩給寧采臣選好了禮物,眼見著就要打包,寧采臣道:“小倩姑娘,你在這香行裏做事嗎?”


    小倩也不避諱他的套近乎,道:“是啊,香行是我家主人的產業,我們這些人,都是幫他打點生意的。”


    寧采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時不時的看著小倩,道:“小倩姑娘,我明日再來看你。”


    小倩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好啊。”


    寧采臣看出來她的敷衍,卻並不著惱,道:“我明日一定會來的。”


    小桑把油紙包塞到寧采臣手裏,道:“夠了啊,你這書生,我家姐姐未曾婚配,你可不要隨意敗壞她的名聲。”


    小桑的手有些涼,寧采臣接過油紙包時有意無意的輕輕觸碰,就感覺到了這股涼意。


    並不像是活人。


    寧采臣心中有數,咧開嘴,道:“明日給姑娘帶些禮物。”


    寧采臣迴首看了這間蘭若香行,浩然正氣在胸中湧動,眼前一亮,隻見香行中一片清幽之氣,遍布著數十道靈光。


    不由得訝異,雖然是鬼,卻近乎於神了。蘭若香行和蘭若寺,隻此一家,別無其他。這香行裏的雖然是鬼,卻已經漸漸脫離的鬼怪的範疇。


    這些變化,必然還是來自於蘭若王了。那位本應該是個“姥姥”,卻如今成了槐神的存在,不知又是個什麽模樣呢?


    黑山山神廟和槐神是同時出現的,山神廟後麵種植著古老的槐樹,參天而起,仿佛有神。


    這位槐神,如今俯瞰著大地,穿著淡薄的衣服,赤足踩踏在冰雪中。


    山高雪冷,冷冽的山風吹動他的頭發,淡薄的衣衫下,他仿佛要隨風而去一般。


    登高望遠,自然不是為了看冬天裏的凋敝景色,而是循著風,去感受天地的秘語。


    天機有時候秘不可宣,所以天機不可泄露,但有時候天機是如此的直白易懂,淺顯到以至於一個地仙,就能捕捉到。


    這會是一個溫暖的冬季,不會有很大的風雪和霜凍,溫暖得有些反常。這並不算什麽大事,暖冬常見,但是槐序走到這裏聽風,自然就代表著這不僅僅是一件小事。


    天機首先起源於天地,槐序同天地的聯係,比人要緊密。


    這本應該是一個寒冬。


    這是刻在樹木的年輪上的秘密,或者說,是天地的預示。因為冬天的氣溫,並不是由冬天決定。早在春天,或者去年的春天,或者十年之前的春天,甚至是百年之前的春天,就有細微的預兆,昭示著寒冬的降臨。


    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像一天江河的分支,從一開始細微的分岔,越走越遠。最後把寒冬的契約敲定。


    然而被人篡改了。


    這場嚴寒被推移了,推移到了以後。


    有人施法,並且是規模弘大的法術,在天地的軌跡裏加入外力,使寒冬變成了暖冬,並且將嚴寒推移到了以後。


    作為一棵樹,槐序感覺到這些,毫不奇怪。


    這並非沒有先例,再久遠一些,千年,或者更久之前。當人感應到天機,知道嚴寒將會到來,而嚴寒會帶來死亡。如果預見到後果太過酷烈,就會有王朝,或者部落施法,付出慘烈的代價,將嚴寒柔化,使它沒有那麽恐怖。或者推遲,贏來更多的準備時間。


    而現在,構不成這個標準。


    天下富庶,今年也還是豐收,即使是嚴寒,也不會死多少人。


    既然不是為了減輕傷害,那麽必然就是為了相反的目標——增加傷害。


    槐序歎了一口氣,這場嚴寒會被推移到什麽時候,他並不知道。因為這不取決於他,那個想讓嚴寒推移的人,才能決定寒冬什麽時候到來。


    如果對方願意付出代價,便可以多推移幾年,如果想少付出一些代價,也許明年就是。


    但最多,也隻能推遲五年。因為五年以上,沒有人能承受那麽大的代價。


    多事之秋,真正的亂世,就要來臨了。


    槐序吩咐下去,他需要屯糧了。不僅僅是他,如果不想有太多人死去,屯糧這件事,就要有更多的人,地位更高的人去做。


    槐序寫了兩封信,一封信交給夜叉鬼,讓他帶給玉夫人。金華城,太守還是能說的上話的。


    另一封信,他卻在猶豫,要不要送出去。這信是寫給鎮南王的,但是一旦送出去,也幾乎就明確表示,這場大亂,他要親自下場了。


    思及千萬善功,槐序苦笑一聲,道:“你去找鎮南王府的供奉王炳和,把這封信交給他,他會知道怎麽做的。”


    兩個夜叉分頭而走,化作金光,消失在天際。


    槐序吐了一口氣,伸手在風中一抓,風仿佛蛇一般,在他手中溫柔的纏繞,隨後化作無形。


    槐神感應天機的時候,有兩個道士——或者說,一個道士一個劍客走進了金華城。


    道士穿著道袍,袖子上繡著昆侖山的標識——玉清元始,三寶如意。劍客備著劍匣,兩鬢霜灰,看著似乎年紀不小,卻隻是青年模樣。


    青年道士和青年劍客結伴而行,看起來像是一個武林中人。


    這兩人,在金華城的一間客棧前停下,道士指著客棧道:“這間客棧的名字倒是不錯,‘仙客來’,倒是應景。”


    劍客咧開一嘴白牙,道:“行啊,你付賬。”


    道士道:“我不付賬,誰叫我們來的誰付賬。”


    劍客道:“姓燕的還在正陽宮,你先墊著!”


    道士道:“我是道士,我可以去道正司借住!”


    僵持不下,劍客隻是笑,道士無奈,隻得道:“罷了,我墊著。你就是個無賴!”


    劍客道:“有客棧住,我無賴就我無賴。”


    兩個進了仙客來,打雜的小廝笑臉相迎,道:“二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道士把錢袋子拋在手上,道:“你是掌櫃的啊?”


    小廝道:“我們掌櫃的是寧大爺,他剛出去,一會兒就迴來了。”


    “給爺開兩間上房,不,還是先給爺把好酒好菜上一桌。”


    這口中自稱“爺”道士把錢袋扔到小廝手裏,小廝錢袋子一倒,倒出十幾粒金黃豆。


    小廝不由得“嘶”了一聲,手忙腳亂把金黃豆撞進錢袋子,留下一粒道:“爺快收好,財不露白。這一粒我給您記到賬上,等您結賬再多退少補。”


    “有點意思。”道士接過錢袋,和劍客坐到桌前,道:“好酒好菜上了,不要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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