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公元前244年夏,趙太後趙姬兼程數百裏去往鹹陽北部的旬邑(今陝西省旬邑縣)與姊姊趙雲娘姐妹相會,彼時趙高年方16歲,正處英姿勃發的青少年時代。


    姐妹淒然分別後,母親語重心長地把其真實的身世告訴了趙高,希望他長大後一定要設法返迴趙國,為父親趙汶正名、洗雪趙家和高家的冤屈。


    趙高的心裏是痛苦的,突然而來的趙國戰將之後與秦國君王親屬的雙重身份,讓這個少年迷惘、困惑,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選擇,才是正確的。


    趙高:娘,咱家累受秦國王恩,享受著秦國的最高級民爵--不當兵、不交田賦,還有月俸。咱們實際上是秦國人啊?那趙國對待咱們宗族如此刻薄、狠毒,娘又何必去牽掛呢!


    雲娘一個巴掌甩上去:放肆!畜生,你跪下來。


    趙高捂著紅腫的臉,惶恐地跪下來,看著雲娘顫抖的麵龐:娘,您千萬別生孩兒的氣。


    雲娘:你的身上流淌的是趙國的血,你身是趙國身、死是趙國鬼。無論在這秦國,富貴還是貧賤,都不要蒙蔽你的眼睛。


    你父親的在天之靈,看護著你、期許著你。你身為男兒,活著不是為了苟且偷生、討口飯食!你要完成娘的遺願、為你父親、為趙國無數枉死的英靈複仇!不然,娘死了也不會心甘!


    雲娘哭訴:在這秦國,娘為拉扯你們兄弟長大,忍辱含垢、吃上千般萬般的苦都不可怕,誰讓你們是娘的孩子。可你們要永遠記住:男兒活著不能沒有骨氣,要象你父親那樣堅強。


    趙高叩頭,撲到娘的懷裏大哭:娘的話,孩兒記住了,永世亦不敢忘!


    趙高兄弟除了在家幫助母親務農、料理馬欄河邊的田地,就是去庠序裏上學,一天天長大。庠序就是古代辦得學校,《孟子?滕文公上》裏記載“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


    雲娘家的地位在這小村莊裏算是最高的,因為是秦太後的親屬,他們享受了讓鄉鄰無比羨慕的優厚待遇。


    這些淳樸的鄉民們又為雲娘的固執而惋惜。換了別人早就不在村裏繼續吃這個苦了,早就搬遷去鹹陽享福了,他們都不知曉其中的隱情。


    王國在村邊為她(他)們家修建了氣派的屋宇,她也不去居住,縣裏隻好派人先去守護著。


    秦王派人來考察趙高,有意將他提拔為官員,可是被雲娘找理由堅決阻止,連鄉試也不準許趙高去參加。


    雲娘辛苦地侍奉著年老多病的公婆、她將秦國給的月俸和賞賜,除了留一些給老人買藥治病,就是散發給鄉裏的窮人家。她自己耕種著先夫留下來的幾畝土地,就連秦國賞賜的50畝土地,也大部分分給鄉民去耕種、產下的糧食也不收租子,人家硬給才留下一點點。自己硬是靠給別人納鞋底、裁減衣服去積攢下些錢糧,這讓趙高兄弟及鄉民們都很驚異和不解,雲娘成了遠近八鄉德高望重的怪婆婆。


    趙高兄弟三個知道娘內心的苦楚和倔強,他們也從很小就參與耕種收割、伐薪打柴、挖河運土,想法設法去憑自己的力氣掙些錢、補貼家用。


    趙氏兄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著。同齡的的許多年輕人服兵役走了,一些獲得功績的得到加官進爵,不再迴來。運迴來的,多數是戰場上的亡靈。


    趙高看著身邊的夥伴們就這樣一個個離去,又在那些鄉民的嚎哭中返迴家園、葬於泥土甚至永不複返,他的心裏怎麽也不是滋味。


    一天,趙高對母親說:娘,我想跟鄰居江大伯去學石匠。


    那江大伯江弘是遠近聞名石刻藝人,他妻子常年病臥在床,兒子也在韓國戰死了,身邊隻有一個未出嫁的女兒,叫做江林妹,是趙高青梅竹馬的小夥伴,現在已經出落成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趙高有事沒事總喜歡往江伯家裏跑,去找她搭訕幾句話,再心裏美美地迴來。


    趙高的弟弟趙候和趙賢,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總是取笑哥哥:


    “聽說媒婆今天去林妹姐家了。”


    “林妹姐今天老是皺眉頭,好像是有病了”


    趙高就心急火燎地抄起扁擔,先去井邊挑上一桶水,趕到江伯家裏喊:江伯,我給你送水來了。


    要是平常,江林妹就一定會笑盈盈地迎出來,幫著趙高卸下擔子,高興地跟他說上幾句話。


    要是人家不在家或真有病了,趙高就不住地往屋裏瞅或問“妹妹今日不見,她哪裏去啦?”


    趙高想跟著江伯學石匠,也是存有這個心眼。


    ---


    書說簡短,這趙高一身是力氣,又肯塌下心來學習,自己又識文斷字,名師出高徒,沒兩年功夫就學下了真本事,掌握了一手好手藝。要知道,在古代能認識字的人,恐怕百不其一。


    平時趙高做什麽呢?製作石頭碾盤、磨盤、軲轆、石臼等農具,石凳、石鍋、石碗、石擀麵仗等生活用具,刻製石碑、石牌坊、石柱礎、石引水涵等諸多形製的東西,其中也不乏精雕細刻的手藝活。


    他還要上山辛苦采石、搬運、分辨、選取各種硬度、不同質地的石頭。


    總之,趙高學得了江弘的真傳,自己又改良工具、開發新產品,行業上有所創造發展,成了


    遠近聞名的石刻手藝人。


    而他與江林妹的戀情也同時在深入發展,兩小無猜的感情、愛情與日俱增。雲娘和江伯一家也有心成全這對戀人。


    無奈秦國的規矩是門當戶對。趙家算是王族,地位太高,而江家是草根平民,兩家不得通婚,要麽江林妹隻能待趙高娶妻後,再入門當妾。


    那江林妹是個節烈守分的女子,她不願意接受妾的名分,又割舍不斷與趙高的戀情。竟多年


    未嫁他人,隻等趙高迎她進門做正室夫人。


    兩家人對此很是憂心,商量著共同籌資,讓江伯去捐個官職、改善一下政治身份地位,這樣小兒女的婚事,就能獲得鄉老首肯了。


    林妹滿心歡喜,度日如年等著佳期到來。


    趙高陪著未來的老泰山江伯,去了上郡郡府所在地膚施(今陝西榆林東南)捐錢買爵。


    這買爵跟買官不一樣,買爵後會有一些好處,但主要是名分。買官,那就是投資官場,目的就是去搞腐敗了,頭腦裏隻有“先迴本得高息”,哪個心裏還想著為人民服務?!


    不成想,這爺倆一去,家裏竟然遭遇了一場大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秦帝國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於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於標並收藏大秦帝國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