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春平君定下來與秦國和談的大計,謀求與秦國建立相互正常的友好關係,征求諸位大臣的意見,因為形勢所迫也獲得勉強通過。


    代相春平君趙顯對趙禹說:“這件事情,還請公公向父王稟報,看父王是否同意?”


    趙禹麵露難色:“此事,還是太子殿下自己告訴大王為好。萬一王上不同意,急火攻心,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看看趙顯也很猶豫,因為當下內宮已經封閉,太子也不能隨意去麵見君王的。趙禹隻好表態說:“我迴去將此事先通報中書令郭開郭大人,讓他在大王跟前相機遞個話如何?”


    春平君:“那就算了,我還是去見中書令,當麵商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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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平君與郭開相約會麵,卻是在叢台宮闕的一處涼亭之中,彼此寒暄一陣兒,春平君問道:“王上龍體近來可好?”


    郭開警惕地打著哈哈:“禦醫百般調理,王上(病情)已經有些好轉了,大王的胃口也不錯,精神頭也還好。他還時常問起太子們的情況呢。”


    春平君:“前日群臣商議,準備派遣一位使者去往鹹陽,麵見秦相呂不韋,商議兩國和談的事情。大人你看如何?這也是形勢所迫,我們總不能三麵開戰吧,況且魏國和韓國也都與秦國訂立了盟約。它們出自真心假心且不說,至少呂不韋在秦國當政後,秦國的確是奉行了友好邦交的國策。暫時止戈息兵,對我們恢複國力也是有益的。隻是,大王那裏,不知能不能首肯?”


    中書令郭開聽後,半晌沒言語,他眼睛盯著春平君上下打量,又低頭擺弄著手中的象牙笏板,並不肯說話。


    春平君有些急躁了,“就算秦趙不能和談,我們多少也可以探知其底細呀。”


    郭開終於開口:“這件事情,對大王講了也是白講,他最恨主張與秦國和談的人。現在這個檔口(指嗣立之事),太子殿下如此大膽做為,恐對您不利呀!就說建信君吧,他就是力主和談的人!可是,也從來不敢在君王麵前,貿然提起來此事。趙國與秦國之間的死結和冤仇,結得太緊、太深呀。”


    郭開話鋒一轉:“不過,我私底下倒是支持太子殿下的想法。好漢難敵四手,在韓國、魏國都倒向秦國的時候,我們與秦國交惡相鬥,的確也不是明智之舉。大王命廉頗攻打繁陽,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忌恨魏王勾連秦國、出賣我們。想讓大王同意和秦,比登天還難,還是不要去觸那個黴頭。”


    春平君也心知其難,隻好悻悻地說:“那還是到此為止吧。”


    郭開暗笑,“太子殿下與群臣商議過此事?”春平君點點頭。中書令郭開拍打著春平君的肩膀:“那這事情可就難辦囉!太子你想呀,確定下來的朝綱半途而廢、無疾而終,您的威望就要受到影響。順從大王的心意,堅持不與秦國媾和,就不合時宜,使國家麵臨險境,太子的威望還是要受到削弱。譬如農夫夏做秋耕,偏偏遇到連綿雨水,農時不可誤,種子好歹要播下去。至於能不能出苗,那就要指望蒼天的恩賜了。”


    春平君:“大人的意思是?--還是要推動和談?”


    郭開不置可否:“臣沒有什麽遠見,隻是蒙受王上隆恩,一心輔國為報。眼下諸位太子嗣立之爭,恕吾直言,太子您的處境毫無疑問是名正言順、應該被嗣立的。但是,趙偃已經在晉北建功立業,平都侯有廉頗輔助,也一定差不了。如此說來,太子殿下您呢?----您手中有軍隊嗎?沒有!邯鄲城中就隻有韓向那幾萬守城之軍,他還是廉頗親手提拔的心腹之人。城下趙歇的軍隊您指揮的動嗎?那是武襄君樂乘的部隊,他已經同李牧一樣,倒向建信君和太子趙偃了。李牧的軍馬就盤踞在信都(邢台),虎視眈眈盯著邯鄲。若是這時候,還說不會發生不測之事,傻子也不會相信!”


    郭開坦言:“就說那周武王吧,他不離間紂王的群臣,不趁大軍南征、朝歌空虛發動突襲,他能奪取紂王的江山嗎?沒有屬於自己的武裝,還能謀取大位的,古來無有!何況在這趙國民風強悍之地。”


    春平君聞言冷汗直冒,“大人見教,吾當如何?”


    郭開起身跪拜,信誓旦旦地指點說:“與秦國交戰,您就是在幫助廉頗和平都侯。與秦國交好,您就是在幫助建信君與趙偃。如何才能幫到太子殿下您自己呢?隻有三條路走,其一、搶先入宮、讓王上下詔、強行奪取大位,此事郭開可助您一臂之力。其二、勾連秦國、魏國,借助秦軍在晉北的援手,幹掉李牧和趙偃,至少要將他們拖在那崇山峻嶺之中。借助魏國軍隊,敲掉廉頗和平都侯,至少要煞一煞他們的威風。如此一來,當可平步青雲了。”


    春平君癱軟地呆坐在席子上,麵如死灰,汗流浹背,“大人的第一條計謀,恕吾不敢為之。這第二條計謀,吾不忍為之。”


    郭開起身垂手站立,失望地歎息一聲:“那太子殿下隻好寫下辭讓卸任之表章,自請出城做外藩了,好歹做個封君,悠哉於田園吧。”


    春平君又有些不甘心:“那還是采用大人的第二條謀略吧,隻是將太子趙偃和趙傳困頓即可,不要害了吾兄弟性命。”


    郭開大喜過望,涕淚橫流:“太子明鑒啊!那就立即派心腹出使秦、魏,依計而行。郭開願意助太子成就大事,討得君王詔書。”


    郭開所說的趙孝成王詔書,哪裏還用討?他自己身為中書令,專門秉承王意、負責起草王詔,一般君王過目後會加蓋璽印。可現在,君王病臥在床,眼花耳聾,王國大印就掌管在自己手中,神不知鬼不覺手,大印一蓋,誰能知道是不是趙孝成王的旨意?


    自古君王身邊的近臣就掌握這種“優勢”,至於能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要看個人的品行和節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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