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定位信號還沒有被切斷,還在移動,終點在郊區方向!局裏一支隊準備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因為要去的隱蔽些,小劉哥也找了沒有標的私家車帶我們一起過去,老大你要一起嗎?我們可以等你兩分鍾,多一分鍾都不行!”


    梁安目光掃過了不遠處帶著鐐銬的王旭之,“不了,我還有事。”


    彼時,警隊的車大多停在他們附近。二支隊來的時候開了三輛,梁安帶著人開了一輛,再加上派出所過來的那輛警車,總共四輛車停在了黑天鵝夜總會的後門附近。其實說起隱蔽性,二支隊有一輛車和梁安開來的私家車都沒有顯著的警車標誌,警笛也是放在車裏需要的時候才拿出來的類型。


    但在二支隊一開始分出幾個人現場取證去倉庫時為了不打草驚蛇恰巧開走一輛,得到季微可能所在的信號位點後又從梁安借走一輛來打頭陣以後,也確實隻能像劉澈這樣征用公民的私家車。


    現在三支隊來的人除了梁安自己都不在現場,但二支隊的人卻很多,來來往往的甚至有點吵鬧。為了不影響少有的路人來來去去,很有職業素養的人民公仆甚至還把之前隨便一停的車停到了後頭——至今還有這閑工夫的當然是開車送王旭之過來的派出所警員。


    陸遙仍然在電話裏逼逼叨叨,“雖然這年頭的犯罪分子也不都那麽博學,不知道電話關機擋不了信號也實屬正常,但我覺得還是挺奇怪的。老大你想,在距離市中心也就幾公裏的地方如入無人之境,完美繞開監視的警察卡視野把季微一個成年人拐了就跑,這種級別的綁匪,咋這麽沒有反偵察能力呢?”


    “是啊。”梁安附和了一聲。


    伴隨著這幾句話說完,地下車庫的門口也有一輛車飛馳而出,駕駛速度絕對超過了車庫門口的限速要求,簡直一秒鍾都不想耽擱地衝了出去,仿佛不是在市區裏的公共場合駛出車庫,而是馳騁於某座偏僻山脈上的直行賽道。


    好在駕駛員應當是個高手,哪怕門口到處都是人也不慌不亂,上邊的人不過是感到仿佛給敏捷特別加了點的車從身邊擦肩而過,好像隻是在高鐵旁的候車區站了一站,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危機感。


    定睛一看,這樣驍勇沉穩又嫻熟的司機竟是隔壁三支隊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高材生傅輿景,梁安不由得咋舌,轉頭看向不遠處還在打電話指揮的俞英健。


    顯而易見,這位大哥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也扭頭找著了梁安,趁著撥打下一個電話的間隙給後者比了個“牛逼不”的口型。


    “……”


    畢竟已經小學畢業了十來年,這種“誰拉來局裏的大寶貝人才才是真正全科優秀的隔壁小明”的奇怪攀比話題實在過於青春洋溢,梁安不是很想參與。退一萬步來講,他也更建議俞英健找邵梓解決這個辯論問題,畢竟因為小陸同誌自己無法無天,很多人都不容易記得,那家夥才是小陸同誌的親師父。


    無論如何,現在除了自己的人好像都忙得不得了。梁支隊長倒是少見的閑了下來,雖然他從不是熱愛摸魚的性格——事實上,雖然自己帶著一群隊員在外頭找東西然後勤快地出了現場,現在這段時間甚至是他少見的年假假期。


    “主要是缺點人手,除了追蹤季微,我們這邊得同時把王旭之帶走……不是,當然不是非要帶著王旭之一起追的意思,宋局您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俞英健正跟宋局匯報著當下的情況,眼角餘光就掃見不遠處的梁安忽然往王旭之的方向走了兩步,眼皮子就不由得一跳,心道這家夥一出馬準沒好事。


    他於是話鋒一轉,從順便多展現點敬業精神的調調轉為找理由找借口的敷衍了事,“宋局您稍等,我們這邊忽然有點事。”


    不過哪怕掛了電話,姓俞的也沒給自己無端找事的興趣,隻是招唿了一個手下比較得力的警員,讓他去給梁支隊長幫個忙。具體什麽忙俞英健也不知道,反正他下一秒就又接了電話,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人是誰便挑了挑眉毛。


    “一支隊的人帶著宋喬雨一起出去了?那不是挺正常的,這種時候不上核武器是想要等明年給季微女士上墳嗎……不是,你說林隊帶的隊,還是宋局親自指派的領頭人?我知道這事鬧挺大的,但至於嗎!這種事,林隊其實更擅長坐鎮在局裏接收一手信息,當總指揮啊……什麽?你說有意見就讓我迴去自己指揮,你是想殺了季微嗎?”


    打頭陣的人其實還在路上,等待的時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俞支隊長於是就這樣散散碎碎地聊了一陣子,說著說著還疑惑了起來:


    “所以現在局裏到底誰在主事?老李現在領半步養老金,都快迴家奶孫子了,這案子是從頭到尾沒跟過總不可能是他。剩下你這也不像臨危受命單挑大梁的狀態啊……”


    邵梓真給他整無語了,“所以你是完全不把宋局當人看?他老人家雖然是外地來的還不熟悉具體路況,但起碼是正經八百的刑偵出身,給我們露一手還來不及呢。”


    俞英健聞言立馬噤若寒蟬,支支吾吾地看起了手機:“對啊,不是,我這個手機怎麽信號這麽差……”


    他的信號是真的不好,簡直比山裏還要差。但是還沒等他多問幾句話,不遠處就有一聲巨響遠遠傳來。電話對麵的邵梓都聽見了動靜,敏銳問道:“發生什麽了?!”


    而這次俞英健卻極罕見地沉下了臉色,拋下邵梓轉頭望去,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為灼燒視網膜的火光和滾滾濃煙在黑天鵝夜總會的另一邊出現,位置正處於王旭之一開始下來的那輛車的方向。


    距離這一刻約莫八分鍾以前。


    被俞英健招唿過去的警員在梁安的吩咐下,迴到車上去取了一樣東西。而梁安自己環顧四周,視線很快定在了一個高處的位置。隨後,他和電話對麵的那位警員交流囑咐了一通,大約花了五分鍾的時間,最終敲定了一個指定的時間節點。


    隨後,他走到了被人看管著的王旭之身邊。王旭之也不知道這個從一開始就和俞支隊長嘀嘀咕咕不知道琢磨了什麽的人有何用意,隻察覺到這應該是刑警隊的人,不由得打起了七八分的精神。


    然而梁安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跟旁邊幾位看著王旭之的警員交代了一些話,然後代替他們帶著王旭之走向了那輛車。


    王旭之剛開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在之前他就已經想到自己這種被通緝的角色應該會被盡快帶迴警局,可他沒想到的是,在以過快的步頻靠近車輛,然後打開後車門以後,梁安忽然停下了腳步,讓原本已經打算上車的王旭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三秒鍾以後,爆炸的轟鳴聲在背後響起。


    烈焰頃刻間吞沒了整輛警車,滾滾濃煙從底盤處升騰而起,極致高溫之下,車內外均有易燃物被點著。但是相對而言,剛才還在車旁邊、也是距離它最近的兩個人卻已經和車輛拉開了十米以上的距離。王旭之這時才有些恍然,因為轉頭看去,早在他們接近車輛以前,其他人就已經退到了二十米開外——拜身邊這位梁警官的善意謊言所賜。


    而就在剛才的那幾個唿吸之間,王旭之不僅跟著跑了出去,還聽見了一句話。


    隻有一個字,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梁安開口跟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跑!”


    王旭之到底隻是殺過人,沒有自己死過,雖然個性穩重,也難免驚魂未定。同樣剛剛走在死亡邊緣的梁安瞥了他一眼,然後堪稱耐心地做出解釋。


    “我之前發現這裏的攝像頭似乎有意觀察著你的站位,進行過一些微妙的移動,而這輛車確實是我們最可能用來轉運你的工具。監控攝像頭的數據傳輸一般有延遲,延遲時間取決於網速。所以為了在一段時間內讓一些人相信它起到了效果,甚至真把你炸死了。在靠近那輛車以前,我找人幫忙幹擾了一下,所以無論監控我們的人有多狡猾,都會存在四秒左右的誤差。這樣是會有風險,不過我大概猜到了炸彈在底盤靠後的位置,王先生,這個站位能保證你不會死……最多就是傷到半邊胳臂,你有買保險就成。”


    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王旭之哪怕迷茫也察覺到了不對——他王旭之也許不會出大事,但如果不慎晚上那麽一兩秒,這位直麵爆炸的警察恐怕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成為新的受害者,剩下百分二十則是麵對著大麵積燒傷殘廢一輩子。


    但這位梁警官,卻好像是對個中風險毫無牽掛、真的不怕。


    梁安卻像是知道這些話裏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把話題轉移到王旭之更關心的地方。


    “你還不明白?這些人隻有一個目的。雖然目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綁架季微這件事事出有因,他們顯然是想把躲藏到無人可及的你引出來,然後設法殺了你。”


    “為什麽?”


    梁安淡淡開口,“殺人放火的事……我心裏當然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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