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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花亂撲,曖風襲麵,正是暮春時節。(.無彈窗廣告)


    位於河北中部的易水河早已是冰開凍解,波光鱗鱗,河畔一株株垂柳吐出萬千條綠絲,不時隨風輕拂水麵,蕩起一圈圈漣漪。由於今冬雪量豐足,開河後水量也大,易水河上百裏水路最寬處約有裏許,河兩岸的十一個渡口此時均已開渡,梢公的號子之聲隔岸相聞。


    與其它十個渡口相比,蓮葉渡是個既小又偏僻的渡口。一根係船用的木樁孤零零地立在岸邊,四下裏滿是蘆葦,其中偶爾傳出一兩聲鳥叫蛙鳴,更添了幾分寂寞荒涼。此時日色偏西,渡口空無一人,唯有一隻小船掩映在青青的蘆葦叢中,船頭一個梢公身披蓑衣,正坐在那裏獨自垂釣。


    古渡夕陽,蒹葭蒼蒼,孤舟垂釣,好一幅淒清曠遠的圖畫。


    這梢公約有五十多歲,烏發如同墨染,頷下卻是一叢稀疏的花白胡須,一對鳳目輕眯,嘴角微微下垂,相貌竟是頗為儒雅。


    突然釣鉤一動,老梢公竹竿一揚,扯起一條半尺來長的魚兒。


    老梢公取下魚,拋進船頭一個蘆葦編就的魚筌中,仰頭看了看天邊火一般的晚霞,口中喃喃地道:“近幾天要有大雨……”說著從水中拔起一支竹篙,將小船撐離岸邊,欲向上遊溯去。


    忽聽小路上馬蹄聲急,如平地卷起一陣密雷,六匹烏炭一般的駿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均是武林中人打扮,背後露著刀柄,為首一人背上背一個包袱,生得滿腮虯髯,神色威猛,正是:人如螭豹,馬似遊龍,不一時已到岸邊。


    老梢公撐篙上溯,絲毫不加理會。


    六人中有人高叫:“船家不要走,渡我們過河……”老梢公將船停在離岸三四丈遠的地方,迴身道:“你們要過河,為何不早些來,偏趕此時才到?”虯髯客道:“路遠難行,加鞭方至,好歹送我們過去,銀錢自少不了你。”


    此人生得雖粗豪,言語卻是文雅得很。


    老梢公微微冷笑:“船小人多,況且還有馬匹,幾時方能渡完?老漢正要迴家,你們要過河,找個大點的渡口。”虯髯客一想也有理,問道:“最近的渡口距此多遠?”老梢公伸出四個手指,晃了晃道:“不遠,四九水路,很容易到的。”


    一人問道:“四九水路是多遠?”老梢公道:“一九是九裏,四九嘛,自己去算算。”那人瞪起眼睛:“沒的消遣老爺,三十多裏路,還要小半個時辰,再不搖迴來,老子燒了你的破船……”老梢公冷笑一聲,不再答話,徑自搖船而去。


    那漢子大怒,一翻手腕,已扣住了一枚梅花鏢,低聲道:“大哥,這老兒好生無禮,要不要……”虯髯客道:“六弟就是魯莽,你可知此處是哪家的地頭麽?”那六弟哼了一聲,道:“長河幫縱然勢大,咱們‘金刀衛家’難道就怕了不成?”虯髯客道:“咱們此行隻為給諸葛前輩祝壽,途中沒必要多生枝節。”


    一名身材高挑的漢子接道:“大哥說得是,出門在外,當處處小心,尤其是這長河幫,雖然在黃河稱霸,這易水河一帶已是勢力邊緣,但亦不可大意。咱們衛家的‘投刀斷流’陣法縱然是過老兒的克星,但畢竟寡不敵眾。”虯髯客點頭道:“二弟,你看方才那梢公,有無不妥之處?”


    那二弟道:“此人不像身懷武功的樣子。況且此處偏僻孤窮,長河幫想來不會在此設立暗哨。(.好看的小說)”虯髯客嗯了一聲,道:“我等與長河幫素來不睦,要小心謹慎,此時天晚,咱們緩轡慢行,找宿處休息便了,明日趕到大些的渡口過河。”


    一行六人沿岸而行,但見暮色蒼茫,歸鴉陣陣,一彎弦月升起半天。


    卻說那老梢公徑自撐船上溯,水麵上青煙淡籠,綠葦吹拂,不時飄來混合著泥土與野花的芬芳,令人心懷大暢。小船在其中穿行良久,沿岸出現一個小小的漁村,說是漁村,其實隻有十餘戶人家,而且俱是窄小低陋的茅屋,苦寂荒貧,一望可知。時值飯時,家家煙囪裏都冒著炊煙,夾雜著一股強烈的魚腥味。


    老梢公將船係定,提起魚筌走上岸來,才得行四五步,其中一間茅屋門吱的一張開了,走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穿一襲粗布帶補丁的青衣,抬頭看到老梢公,喜道:“外公,你迴來啦,我才說要去望你。”老梢公笑道:“迴來啦,迴來啦。”


    二人走進屋子,少女點起了油燈,燈光照著這稍嫌空洞的屋子。隻見中間是不大的草廳,兩邊用舊木板隔開兩個小間,算是臥室,臥室的門用野草紮成,上麵綴著野花,整個屋子都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花香,顯得雖簡陋而不寒酸,可見小屋的主人匠心獨具。


    老梢公來到桌前,將椅子上蹲著的一隻大花貓趕到地下,見桌上放著一盤黃澄澄、軟酥酥的炒雞蛋,夾帶著綠油油的蔥花,鮮豔奪目,香氣撲鼻,旁邊一個陶罐裏是燉好的鯽魚,另外還有一個酒壺。老梢公皺皺眉頭,道:“這酒又是在王四店裏換來的,哼,這小子賣的酒摻水太多,簡直比醋還淡,蓮兒,我跟你說過幾次了……”


    那少女蓮兒嘻嘻一笑,提起酒壺向碗裏一傾,一股清冽的酒香直透出來,老梢公就香氣裏一聞,不禁“啊”了一聲,見酒碗中酒色呈淡青,極是純淨,忙喝了一口,細細一品,奇道:“這小子不對,十年陳的上好竹葉青居然不兌水,想是將娶兒媳婦時喝的酒錯拿出來賣了。”兩口喝幹了,不禁覺得滿口留香,讚道:“好酒,果真是好酒。”又斟了一大碗。


    蓮兒見他大聲稱讚,喝得歡喜,心裏也挺高興,嘻嘻一笑:“王四叔才不會錯拿了呢,今天我去他店裏買針線,他店裏已換了人,我這才用魚換的酒。”老梢公一怔,道:“換了人?王四不開店了嗎?”蓮兒見他臉色有異,便不再嘻皮笑臉,道:“不是,那新掌櫃說是王四叔親戚,他說王四叔去青海探親,一二年不迴來呢。”


    老梢公手中的酒碗正湊到嘴邊,便停住不飲,道:“那老板長什麽樣子,是一個人來的麽?”蓮兒嘻嘻又是一笑:“那老板又矮又胖,生著一個大鼻子,活像……活像一隻大肥豬,他還有一個夥計,卻又高又瘦,像根竹竿。”


    老梢公聞聽,靜坐片刻,發出一聲冷笑:“十年了,嘿嘿,到底來了……”端起那碗酒,湊近鼻端嗅了幾嗅,砰的放在桌上,道:“好酒,果然是鬆筋散骨,香煞杜康。”


    見蓮兒注視著自己,目光中又是關切,又是詫異,不禁微微一笑,伸手輕撫她的頭發,口中揚聲道:“外麵的朋友出來,草叢中露水濕寒,於身子可不大好……”


    蓮兒嚇了一跳,道:“外公,你在和誰……”話未說完,隻聽門外一個蒼老高亢的聲音道:“唐關兄好靈的耳朵,老朽剛剛伏下來,就被你聽到了,嗬嗬,長河幫過江風,今日特來訪訪故人。”語氣極是森冷,隱含一股悲劇怨毒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老梢公哈哈一笑:“原來是過幫主,失敬了,這幾年經閣下的調教,長河幫在江湖上聲譽鵲起,威名漸重,比你侄兒那時可強過不少,可喜啊可賀。”


    過江風在門外聞聽,不由得怒氣大盛,原來這老梢公名叫秦唐關,乃是一位大有來頭之人,遠在十五年前,長河幫前幫主過清泉被秦唐關所殺,雙方結下極深的梁子,過江風其時早已退隱,但心痛侄兒慘死,奮然出山,他在幫中輩份極高,武功又是同門之冠,所以眾人推為幫主,十餘年來四處探尋秦唐關下落。由於過江風性情乖張,加之心情憤恨,除了一意報仇之外,對幫眾絲毫不加約束,即使門人弟子殺人放火,隻要聽說是為了探訪仇人,便即寬赦。如此一來,長河幫聲譽大不如前,今日聽秦唐關語及侄兒,又說什麽“聲譽鵲起,威名漸重”,自是意在嘲諷,不由得惱羞成怒,喝道:“秦老兒,你也是江湖中有聲望的人,想不到竟做了縮頭烏龜,在這裏一躲就是十餘年,苟延殘喘,不知羞恥。”


    秦唐關笑道:“‘狗延殘喘’是不錯的,隻是不知這裏哪位大英雄大豪傑是屬狗的呀?”


    過江風大怒欲狂,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原來他正是屬狗,因為脾氣不好,曾被有的前輩名宿戲稱為“順毛犬”,意思是隻能順著他的心思,稍有拂逆,便要橫眉冷對,呲牙咧嘴。這外號自然不能當麵叫,但時間一長,難免傳到他耳朵裏,當時隻氣得他一掌將告之的人打得唇開齒落,滿地找牙。此時聽秦唐關如此嘻罵,焉能不怒?他一揮手,茅屋四麵立起了百餘條黑衣勁裝的大漢,手中清一色鬼頭大刀,在淒迷的月光下閃著寒光,仿佛無數隻惡狼的利齒,正要擇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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