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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看著十七皇子, 態度恭恭順順的,微躬著身,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十七皇子想聽的, “十七殿下, 您請迴吧。皇上特意囑咐了,不會見您的。”


    十七皇子有些意外,追在李仁身後, “公公,為何……”


    李仁腳步微頓, 看著十七皇子搖了搖頭, 仍然離開了。


    李仁離開後,十七皇子的臉色沉了下去, 低頭盯著靴麵,眼裏有幾分落寞與委屈。


    父皇為什麽不見他?


    他知曉宮中的局勢變化,知曉自己當前處境, 知道今日不同往日, 可是……


    他自小得到的所有東西都是最好的, 所有皇子皇女當中, 唯獨他得到了父皇最久的陪伴與照顧, 母後待他嚴苛, 父皇卻偶爾縱容他些許,他一直以為,他是父皇最寵愛的小幺兒。


    即使母後被幽禁在錦繡宮中那麽久, 他著急,心裏仍然篤定,等時日過得久一些,父皇消了氣了, 他求求情,父皇也便能將他母後放出來了。


    今日卻連見都不見。


    他身姿僵硬如石,在宮道上站著。


    隨侍在他身後的心腹宮人見他心裏所想幾乎全寫在了臉上,沉了沉聲,提醒:“殿下應沉得住氣。”


    一旁有腳步聲。


    十七皇子抬頭看到一身深色官服的廖秋白正與其他人一道行到行宮這裏,找李仁通報了,順利進了行宮。


    之前不知廖秋白與容渟的關係,如今知曉了廖秋白是容渟的幕僚,這場景落在他眼裏,簡直刺眼極了。


    父皇不見他,卻見容渟的幕僚……明明曾經父皇對他這個九哥不聞不問。


    十七皇子置於袖底的手不甘地攥了起來,指節直泛抖,他冷聲問身邊的心腹,“齊王如今在何處?”


    ……


    饒穀山山腰,莊子內。


    薑嬈昏睡了整整一整天,等到醒來時,已是日暮。


    她緩緩眨巴了兩下眼睛,視線順著沿著窗格子灑進來的陽光,看向了外麵。


    入眼是淡淡的光,窗外的陽光不夠明亮,暗暗的,光線的尾巴被拖得很長,打在樹梢上,像是在樹上網了一層鎏金的薄紗。


    日暮了?


    薑嬈愣了一下,昨晚在很短的時間內如同潮水一般湧迴到了她的腦海裏。


    早上那迴盡了,她暈暈乎乎地,似乎是被他抱迴到臥房這裏來了。


    記憶一迴籠,薑嬈的臉霎時紅了。


    她動了動身子,不知是扯到了肚子上哪塊肉,小腹的不適感還很強烈,除了不適感以外,身上還有些涼,似乎是被塗上了一些膏藥,薑嬈嘶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那些被掐出紅印的地方,微微能聞到藥味,忽然聽到床榻邊有微微的聲響,薑嬈歪了歪頭,看到正挨近床榻邊的身影。


    他伏在床榻邊看著她,身子似乎是跪或者是半跪在地上,又或許是半蹲著,總之姿態放得很低,以她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的臉。


    傍晚的天光線昏暗,陽光裏還浮著小小的粉塵,光線使得他臉龐的輪廓都變得模糊。


    一見她醒了,容渟的眸光動了動,抿了抿唇,榻上那麽放肆,到了榻底下就是個老實人,手指安安分分地搭在床沿上,等到薑嬈醒來時,輕輕伸出手去,試探性地碰了碰薑嬈的臉頰。


    他一副等著薑嬈說話他再說話,聽候發落的模樣。


    薑嬈的目光一接觸到他修長的手指,就像碰到了灼人的火星子,被燙到一樣迅速躲開。


    以前她很喜歡看他的手,修長纖瘦,看上去卻不失力量,手背上雖有傷痕,但無礙於整體的美感,翻書做事時,尤其顯得斯文。


    昨晚她的手被他牢牢壓著動彈不得,她才知道他這看上去不失力量的手到底藏了多少手勁兒。


    看上去原來隻是看上去。


    薑嬈不是很想理他,翻了翻身,背朝著他。


    平日裏再乖又怎麽樣。


    晚上她說多少次不要,他隻顧著自己逞兇,完全不聽。


    容渟看著小姑娘翻身背對著他,眸色稍稍黯淡了一些,意識到他這神情沒人看,薄唇微微抿起來,伸出手去,按在了薑嬈的腰窩上。


    他積病那幾年最初無處求醫問藥,自己看過幾本醫書,知道往哪兒按最能緩一緩薑嬈的累與乏,一邊按著,還一邊討饒地說道:“怪我不知輕重。”


    薑嬈意識到自己的腰上落上來他的手指,她的心裏便一緊,察覺到他這會兒動作裏麵並不沾染情//色味道,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並沒有迴頭。


    她腰上忽然一緊,榻邊守著她的那個人忽歎了一口氣,聲線裏帶著濃濃的委屈,“年年此刻這樣……”


    “莫不是要了我的清白,就不打算再看我一眼了?”


    他這話,說得她好像始亂終棄的人渣一樣。


    薑嬈終於無可奈何地翻身迴來,看向了容渟。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疲憊與責怪,“我累。”


    “該起來了。”


    容渟輕聲哄著她,好脾氣地將她連人帶被子抱起來,抱到梳妝台邊,伺候著她穿衣洗漱。


    前幾日丫鬟來幫薑嬈打理時,他便在一旁看著。


    短短幾迴而已,倒是讓他把丫鬟伺候人的手法都學了去。


    薑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皮稍微有些腫,殘留著昨夜淚水漣漣泣不成聲後留下的潮紅。


    平日裏再好用的粉都遮不掉她眼角的紅。


    她一向愛美,被折騰成這樣,心裏也生了點惱意,正想發脾氣,從鏡子裏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為她梳著頭的人,一時有些看愣,忘了追究。


    他為她梳頭發的動作一板一眼的,和她身邊那些手法老成的丫鬟比起來,竟是分不出誰高誰下。


    梳好頭,丫鬟呈來了潤喉的梨湯。


    薑嬈喝了半碗,啞起來的嗓子才朗潤起來,說話沒那麽難了。


    她好商好量地對坐在她對側的容渟說道:“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容渟仿佛不懂,支著臉追問,“不能如何?”


    薑嬈:“……”


    “不得白/日/宣/淫。”她本指望他一點就通,他卻懵懂無知模樣,薑嬈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了,說著說著耳朵便變得有些紅。


    容渟看薑嬈說得認真,耳尖還冒著有些瑩潤的粉,唇邊含笑,點了點頭。


    薑嬈見他居然在笑,十分的不放心,微微皺著眉頭,追問了一句,“當真記好了?”


    等到親耳聽到了容渟的保證,她才放下心來。


    薑嬈這一整日都在昏昏沉沉,她醒來得太晚,醒來後沒多久,轉眼便入了夜。


    天黑了下來,光線被黑暗吞並。


    白日裏睡得久了,薑嬈晚上便沒有很困倦,看著屋裏桌上擺著的那壇酒,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微妙的怪異感來。


    她一邊覺得是她趁著微醺的醉意,沒能抵擋得住他這禍水一樣的顏色受了誘惑,自己定性不夠而已,一邊又覺得她想做什麽都被他牢牢掌控住了一樣。


    但再仔細一想,他也沒逼著她喝酒也沒逼著她做那些羞羞的事,明明他給足了她抉擇的權利。


    薑嬈將心頭這股怪異感壓了下去。


    總歸已經成婚,這事她是心甘情願的,除卻累得要命以外,也沒什麽別的不好的地方。尤其……第一迴是她主動,後來又對他縱容……她總不能自己把便宜都占盡了,再事後算賬。


    薑嬈開解了自己一遭,不怎麽想再看到這壇看一眼就讓她胡思亂想許多的酒。


    這酒她是從梅樹下挖出來的,想重新封迴到梅樹底下去,讓明芍帶上鋤頭和她一起去梅樹下埋酒,看了眼天上月明星稀,星鬥滿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是以後每年都能來這裏就好了。


    可惜她沒能夢見過昭武帝最後傳位給了誰,但不管夢到過還是沒夢到過,日子都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地往前慢慢過。她還是要盡她所能地守護好她想守護的。


    ……


    小半個月眨眼而過,離開行莊以後沒多久,扈梨與扈棠兩姐妹到齊王府來找薑嬈,扈棠像是頭一迴見到薑嬈那樣,拉著薑嬈的手,上上下下左看右看,看得薑嬈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軟軟地喚了聲“棠兒”。


    扈棠慣是沒臉沒皮模樣,先前她沒見過薑嬈梳夫人髻的樣子,這會兒見了,隻覺得新鮮,笑嘻嘻說道:“你如今真好看。”


    扈梨在一旁道:“你若是眼饞別人出嫁的樣子,便該答應母親為你找的那門婚事。”


    扈梨出嫁已有一年,扈棠的婚事仍然沒有著落,不僅扈夫人發愁此事,連扈梨也開始操心。


    扈棠撇撇嘴,捂著耳朵不愛聽,“張家的那位公子,我還沒嫁過去,他身邊早就有了通房小妾,我怕我出嫁沒幾天,就會被氣得動手打人。”


    “若按你這樣說,金陵裏有通房小妾的都嫁不得,你倒是真要覓不到如意郎君了。”


    扈棠哼了兩聲,扭頭不再理會扈梨,往薑嬈身邊湊。


    扈梨拉著薑嬈的手,賭氣一般把薑嬈拉到她這邊,朝薑嬈說著玩笑話,“年年可別再和這混賬混在一塊兒了,遲早會被她帶壞。”


    扈梨這時低眸,掃了薑嬈手腕一眼,原本還嘲笑著自家妹妹,這時忽的驚訝起來。


    她順勢往下壓了壓薑嬈的袖子,看著那截雪白手腕上幾圈紅印,扈梨早就嫁了人,一眼便知道了這紅印是怎麽一迴事,看得臉有些紅,悄悄拉近薑嬈,湊到她耳邊,輕聲嘀咕道:“你這……我那兒有些好的玉脂膏,可要找丫鬟送來,給你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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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嬈不好意思地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紅著臉糯糯道:“用了藥的。”


    她的肌膚磕了碰了就容易留下印子,容渟那時候最喜歡攥著她的手腕,今日是她大意,穿了件雪色寬袖的襦裙,沒能將手腕蓋攏嚴實,讓扈梨看到了她腕上的紅印。


    一想到扈梨可能已經看出來了什麽,薑嬈還是羞得想找地方將自己埋了。


    “用了藥?”扈梨驚唿一聲,“齊王殿下看上去是個斯文的,怎這般沒輕沒重?”


    那一圈緋紅壓在薑嬈的手腕上,顯得格外明顯,薑嬈自己雖然不覺得疼,看得人不知道她的感受,隻會覺得心驚。


    扈梨心疼薑嬈,擰著眉頭,一時沒能壓住聲音的音量,語氣有些重,薑嬈下意識想反駁,頓了一下,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確實看上去是個斯文的,也確實沒輕沒重。


    她心裏也有些好奇,是男人到了床//榻上都是這種模樣,還是,隻是容渟是這樣……


    不然他一個白日裏格外乖順聽話,對她百依百順的,怎麽到了夜裏,就換了一副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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