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公主已過去攙扶走情緒極其不穩定的宮辰,用手輕撫他的背,宮辰在妹妹的無聲安撫下,也安靜下來。


    寒冷讓每個人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宮辰凍得直打哆嗦,諾諾公主抱著宮辰:“二哥,是不是好點了?”


    宮辰點點頭。


    圖蘭妁也一把抱著契羅丹:“玉姐姐,好冷啊!”


    契羅丹見格桑花也凍得嘴唇發紫,忙一把扯過她,摟在懷裏。


    在如此寒冷的極地,此刻抱團取暖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眾人一邊向前走,一邊三兩人抱在一起,身體互相溫暖著身體,穿越冰洞。


    靡蘇克自從出了匈赫,就壓根沒往昆侖山北麓的極寒之地去。而是匯集了族人後趕往烏倫曾經立國的舊址——祁連山西麓的蒼垚,舉行新烏倫的建國儀式,而後在蒼垚屯糧圈地,畜養牲畜,帶領族人過上了逐水草而居、天大地大任意逍遙的日子,似乎承諾給匈赫王要找迴六王與玉貴人、帶迴冰雪蓮的話,都是前塵往事了,靡蘇克不記得了,他手下的千夫長和族人也無一人記得。


    直到匈赫太子稽粥帶人馬出現於坐落在祁連山西麓蒼垚的新烏倫城門下,靡蘇克才不得不麵對他一直迴避卻又不得不麵對的現實。


    稽粥看著靡蘇克冷笑道:“萬夫長,本太子是不是應該恭喜你自立為王啊!”


    稽粥一身戎裝,氣勢逼人的騎在馬上,兩隻炯目瞪視著靡蘇克,他身後的一萬騎兵個個神勇威猛,對靡蘇克及族人形成了一種無聲震懾力。


    麵對稽粥,靡蘇克內心是複雜的,他自小在匈赫長大,是太子陪讀,兩個人一起讀書,一起吃、一起住,稽粥對他來說,早已成了大哥一般的存在,自己在匈赫唯一的親人是姐姐靡素格和外甥女圖蘭玉,如果說還有親人的話,太子稽粥算一個,二十年來,靡蘇克與稽粥朝夕相伴,早已成了最好的知己好友,隻是如今不得不麵對各自不同的身份與立場,他是匈赫太子,他是烏倫新君,往日的玩伴、兄弟,而今不但要分道揚鑣,還要說道說道,抑或兵戎相見了。


    稽粥看著穿戴了一身國王袍服的靡蘇克被黑壓壓一片的烏倫兵士簇擁著,內心也是震驚的,這個自小在匈赫和自己一起長大,平時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眼的烏倫舊太子,他以為會理所應當的一直留在匈赫,如果不是眼前的場麵太醒目,稽粥早已忘記了靡蘇克還是一國太子的事,烏倫亡國20年,稽粥想“這時間久到恐怕連父王都不記得還有烏倫國這等事了吧!”


    稽粥與靡蘇克都坐在馬上看著對方發愣,靡蘇克已經從萬夫長搖身一變成了烏倫的新國君,麵對這個即成的現實,稽粥知道自己必須調整過來,不然真打起來兵力懸殊,自己才帶了一萬兵馬,而烏倫軍卻有五萬之眾。


    這二十年來,是匈赫養肥了烏倫人,如今硬的來不了,匈赫作為草原上最大的王國,也不可能在一個剛剛成立的小小烏倫新國麵前示半點的弱,可再看靡蘇克手下那十個千夫長的神態,分明是仗著人多勢眾、兵力懸殊,根本沒把他這個一向並不得寵的匈赫太子,及他帶的這一彪匈赫兵馬放在眼裏,真打起來,吃虧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將士。


    尷尬、無盡的尷尬蔓延在兩個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間,不問罪靡蘇克有失匈赫王國草原霸主的威嚴,無法向匈赫士兵們交代,問罪現已為王的烏倫新君靡蘇克,隻會是自取其辱,說不定自己和自己帶來的這些匈赫士兵都會有生命之憂,好漢不逞一時勇,但該威武的時候如果不溫不火了,自己身為匈赫太子的一世英名也將毀於一旦!


    一時之間,稽粥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未等稽粥說話,吳興嗬嗬笑著一旁開腔了:“我說萬夫長,您這也太會偷懶耍滑了吧!人沒找到,冰雪蓮也不去找,您就自己帶著人跑到這兒來逍遙自在了,匈赫把你自小養到大,匈赫王算是你的養父了吧,現在匈赫派你去辦這點小事,您都不肯出力,橫豎說不過去吧?”


    被吳興這樣一說,靡蘇克臉上很掛不著,騰地一下臉就紅了,翻身下馬,跪在稽粥馬前:“請太子贖罪,屬下因刺殺仇家玉貴人未成,被六王擒獲,惹得主上盛怒把屬下關進監獄,姐姐千方百計才將屬下以“尋找冰雪蓮”為借口救出來,因此,屬下怕找不迴冰雪蓮和玉貴人他們,主上再二次治“刺殺之罪”,故此不敢再迴去匈赫王城,匈赫對屬下有養育之恩,屬下不敢忘,請太子念在屬下和您一起長大的份上,替屬下開脫。”


    靡蘇克這一跪,令烏倫新國的十位長老全部大驚失色,眾人心中清楚,新主自幼在匈赫長大,匈赫王對新主的確有恩,可是眼下沒有迴頭路了,烏倫剛剛複立的新國,豈能毀在稽粥身邊這一小廝的三言兩語上!


    靡蘇克跪在了稽粥馬前,烏倫的十位長老非但沒有同靡蘇克一樣翻身下馬,還個個催馬上前來,將靡蘇克圈在了中間,龍兆長老將馬橫在稽粥的馬頭前,冷冷看著吳興道:“你算什麽東西,匈赫太子還沒說什麽,哪輪得到你一個大華國的閹人在這兒胡說八道!”


    一句“閹人”狠狠戳中吳興的痛點,沒錯,他是個隨大華國的和親公主遠嫁匈赫的太監,不男不女、遠離親人,他吳興的人生之悲催怕是無人能及了吧,對,他已經不能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隻能算一個閹人,想到此,吳興的恨意越過茫茫無際的草原,直射向東方大華國,如果不是大華國的國君逼自己非要下半生陪和親公主遠赴匈赫,他至少還有故土可以相依,如今他吳興有的隻是恨,恨命運的不公,恨君主的專橫!


    吳興麵部扭曲,蹬視著龍兆,靡蘇克已被其餘長老強行拉起扶在馬上,如今木已成舟,即便靡蘇克多想與匈赫和睦相處,也改變不了他已成為烏倫新主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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