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用征詢的目光看著契杵諾。


    契杵諾點點頭。


    “放下我的丹兒,不日,本王可以考慮送你迴匈赫。”


    冒頓把刀遞給契羅丹。


    契杵諾鬆了口氣:“來人,把冒頓帶下去。”


    “別忘了你剛剛說過的話。”


    “年底你們匈赫送來例貢,年後開春,我就派人送你迴去。”


    “多謝!”


    冒頓被士卒帶下去,契杵諾長長的吐了口氣。


    “丹兒,過來,讓父王看看。”


    契羅丹走向契杵諾,契杵諾緊緊的將兒子摟在懷裏。


    “丹兒,你可不能出事,我們大月國的未來就靠你了。”


    契杵諾向左右吩咐。


    “迴營。”


    五千獵手們簇擁著契杵諾父子返迴大月行獵大營。


    冒頓也騎在馬上,一臉的如釋重負!遠遠的目光與契羅丹的目光相接,看著粉雕玉砌一樣的大月小王子,冒頓眼中閃現出一絲少有的溫情,唇角也被一絲笑意挑起,讓他剛毅的麵龐看起來不再那樣冷冰冰、硬生生,契羅丹也迴了他一個甜美的笑,那一笑,太銷魂,能令冰雪融化、嚴冬返春。


    岐芝宮內,冒頓與契羅丹在凱旋的笛聲旋律中不由自主的對望了一眼,冒頓看著玉貴人是滿眼的懷念;而契羅丹卻是一臉的傷感,笛聲在歡樂的凱旋聲中加進了絲絲入扣的低沉,讓人聽來頓覺心思凝重起來。


    契羅丹難忘八年前自己的那次失誤,如若沒有那次自己的‘婦人之仁’,也許大月不會亡國,父王與母後也不會死……此刻想起了,滿滿的都是悔恨!


    八年前,大月國的金頂大帳。


    為了慶祝今天的滿載而歸,契杵諾大擺宴宴,大月健兒個個大塊剁頤,金頂大帳內外沉浸在一片歡樂喜慶的氣氛中。


    契杵諾被眾人簇擁,很是開懷,時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


    軍師維西坐在契杵諾的左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契羅丹最愛的娘親、美麗的大月王後就坐在大月王契杵諾的右側,緊挨著王後右側坐的就是大月王子契羅丹,王後將剛端上來的雪豹子肉,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在契羅丹麵前的盤子裏。


    “丹兒,趕緊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王後語音溫厚,滿是溺愛。


    契羅丹眼睛有些發直,尚未從那場劫持裏醒過神來。


    左側席的首位上坐著東胡的公主朵倫珠,如今她已經是大月王的寵妃。一件紫色的雪地袍裹著玲瓏的身段,配上俏生生的鵝蛋臉,使她整個人洋溢在一團旺盛的青春朝氣裏。


    朵倫珠瞟了一眼契羅丹,朗聲道:“我說大姐,我們的少主今天怕是嚇壞了吧?聽說先是被雪豹攻擊,後又被匈赫的質子挾持,差點小命都沒了。你看他那眼神,直直的,都不會打彎了。”


    王後心疼的捧過契羅丹的俊臉,仔細地撫摸著契羅丹的眉、眼、耳朵,十分的擔心。


    “丹兒,丹兒,快讓娘看看,我的丹兒,你可不能有什麽事,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讓娘怎麽活啊?”


    “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麽嬌氣!丹兒,過來。”契杵諾邊說邊衝契羅丹招招手。


    契羅丹聽到父親喚他,起身向契杵諾走去。


    契杵諾拿起桌上的彎刀,割了大大的一塊腱子肉,遞給契羅丹:“來,丹兒,坐在父王身邊”


    王後挪了挪身子,讓出自己的位子給契羅丹,自己則坐在兒子剛剛坐的位置上。


    契羅丹接過父王遞過來的肉,雙手舉過頭頂,躬身為禮,道謝:“多謝父王!”


    “丹兒,剛剛在想什麽?”契杵諾關切的問。


    契羅丹咽完剛吃的一口肉,低頭嚅囁著,好半天才張口。


    “丹兒剛剛在想匈赫那個質子,父王真的會兌現諾言放了他嗎?”


    “那是當然,我們草原的漢子,說一不二!”


    契杵諾拿起一整個肘子,邊說邊大塊剁頤。


    契羅丹這時才一臉的輕鬆,開心的坐在父王身邊大吃大嚼起來。


    契杵諾突然停下來手中的動作,看著契羅丹:“丹兒,你為什麽總替這個匈赫人質求情呢?”


    “父王,我就是看他可憐,這麽冷的天,他凍成那樣還硬撐著。”


    契杵諾不再往下問。


    軍師維西看了一眼天真無邪的小王子,搖搖頭,默默的喝起馬奶酒來,一臉的諱莫如深!


    一名大月士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單膝跪地:“報!主上,大事不好,匈赫王頭曼帶著匈赫騎兵來攻打我部。”


    “什麽?”契杵諾霍地一聲站起身來:“竟然有這等事?”


    契羅丹大吃一驚,嘴裏塞著滿滿的雪豹肉,傻怔在當場。


    軍師維西也站起來:“主上!匈赫王頭曼前腳剛送太子過來當質子,後腳就發兵和我們打仗,這裏麵另有文章啊!”


    契杵諾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有什麽文章?他這是出爾反爾!本王剛剛還答應了丹兒要遵守諾言,來年開春送冒頓迴匈赫本部的,他老子現在打進來,這不是明擺著讓我殺了他兒子祭旗嗎?來人啊,把冒頓給我帶上來。”


    契羅丹也走到契杵諾跟前,道:“父王,既然匈赫的人來了,我們直接把冒頓還給他們就好了。”


    “閉嘴!”契杵諾怒斥愛子:“男子漢大丈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哪有別人打到家門口不應戰的道理,我契杵諾一向說一不二,最恨這種出爾反爾的小人。”


    軍師維西上前一步走到契杵諾麵前,拱手為禮:“據臣所知,頭曼的這次對大月用兵,是受他最寵愛的玉桂皇妃挑唆,玉桂皇妃想趁匈赫太子冒頓來我們大月做人質的這個機會,借故說自己出遊時被幾個大月將士非禮了,激怒頭曼出兵打大月,而後借大月的手除掉冒頓,自己的兒子冒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新的太子,將來順利成為匈赫的王,即便我們不殺冒頓,放冒頓迴匈赫,玉桂皇妃也會除掉他的。”


    那是他們的事,本王管不著,他們這樣前腳送來,後腳就打上來,就是欺負我們大月。


    冒頓被帶進來,仍然是一副居高冷傲的樣子,神情漠然的掃過全堂,隻在目光掃在契羅丹臉上時,柔了柔,而後抬頭挺胸立在金頂大帳中央,虎背熊腰、偉岸不羈,猶如天神臨凡,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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