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手下的戰將們沒有跟過紅雪但對這位老沉持重的上司一直很敬佩。騷動情緒暫時被平息下去。


    可是過了不多時蘭頓將軍們又坐不住了。


    “伯爵大人這夥韃子太囂張了居然對著我們的大營撒尿!”


    文拿起望遠鏡看了看見營前三百米處蔚為壯觀。上百名聯盟軍士兵或對著大營揮灑快意或是齊齊排出一隊光腚。有的士兵顯然放鬆之至揮灑時左右搖擺口中唱歌更有些挑畔式地*得更近些口中還叫道:“誰說我們急流部是膽小鬼?你敢站得象我這樣近嗎?”然後立時有人爭先恐後地站到他前麵道:“來比比啊!”


    文哭笑不得。對方士兵把距離把握得恰到好處正在弓弩有效射程之外。但這樣下去己方軍心必然大亂。可是草原騎兵給他心裏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了又有禹頓侯爵的榜樣在文決定按兵不動死忍到底。


    於是雲鏡南的想象力獲得一片一馬平川天馬行空的自由園地。


    “伯爵大人!敵人在營門前麵停下來用午餐了。”


    “那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文料定雲鏡南的激將法死也不肯出兵。


    “您去看看吧我我實在說不出口!”


    “走看看去。”


    文手下的將軍們看到了他們此生最難以忘懷的恥辱。


    幾十個聯盟軍士兵穿著蘭頓軍裝腰肢亂扭在軍陣前表演鋼管秀。他們一邊舞一邊哼哼一邊把蘭頓軍裝丟上半空口中還一邊哼哼。旁邊圍觀的士兵用長矛接住漫天亂飛的蘭頓軍裝當作小旗亂舞爆出陣陣喝彩。


    再細看這些舞蹈士兵扶著的道具那“鋼管”儼然是從禹頓兵團處繳來的軍旗。


    文身邊的將領炸了窩了。


    “別攔著我我和他們拚了!”


    “堂堂帝國軍隊何曾遭受過如此大辱!”


    更有一個男爵雙手捶胸跪於地上仰天慘唿道:“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帝國帝國軍隊的尊嚴啦!伯爵大人我要出戰!”


    “我要出戰!”


    “我們要出戰!”


    到處是一片悲壯的請戰之聲。


    “高懸免戰牌!任何人等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營否則以軍法論處!”文是鐵了心不上當的。


    “伯爵大人!”一個淒苦的聲音。


    文迴頭一看隻見一個騎兵團副將一腳跨在營柵外麵對著他絕望地叫道:“伯爵大人如果再不答應我們的請戰要求末將隻有從這裏跳下去以命請戰!”


    “跳吧!”文絲毫不為所動“這營柵隻有三米多高你跳下去時最好頭朝下這樣還有一半摔死的可能否則最多是斷條腿。另外請你摘下頭盔再跳。”


    “……”


    不論雲鏡南的招術多毒文都心如鐵石。一場純精神層麵上的對峙開始比的就是誰更能忍。


    文作為統軍十萬的大將修養自然高人一籌“既知敵人是詭計我偏不出戰。不過雲鏡南這個人倒真是個人才如果有機會我想聘請他到波旁的白佬會去但任導演。”文故作輕鬆地道。


    文確實慧眼識英雄繼“鋼杆舞”激將失敗之後雲鏡南契而不舍再創新招。


    白樺皮卷成的話筒裏傳來雲鏡南帶有磁性的聲音聲音在山穀間迴蕩:“尊敬的文伯爵大人……人……人禹頓侯爵在我們手裏……裏……裏!在我們這裏吃好喝好你不要擔心……心……心。侯爵讓我帶話給你他知道你心裏還有他讓你不要擔心……心……心!在來前線之前他給你留了封信……信……信就在波旁城馬其頓大街三百二十號二樓臥室的床墊下麵……麵……麵。他還說……說……說萬一見不上麵要你記住一句話……話……”


    “咳咳。”話筒那邊雲鏡南清了清嗓子兩軍士兵都豎起了耳朵。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衣……衣……衣。”雲鏡南的唱腔沒經過專業訓練但求做到神似學的正是花旦。


    蘭頓軍寨中眾人都不敢看文伯爵心中均在想:“這不會是真的吧?伯爵大人和禹頓侯爵……嘔……不過馬其頓大街三百二十號正是伯爵府的地址啊!難道……難說……這些老貴族什麽都玩過了玩到最後玩這個也不一定……嘔。”


    “沒什麽!沒什麽!”文伯爵語無倫次不知他的意思是“這是汙蔑這沒什麽”還是“我和禹頓伯爵就這點關係沒什麽”。


    老伯爵決心不理雲鏡南轉過身來向帳篷走去。


    還未走出五步隻聽“嘩啦啦”一聲一攤鮮血噴在地上。


    老伯爵轉過身來血痰順著他嘴角流到了戰甲上錚地一聲拔出寶劍惡狠狠道:“忍無可忍毋須再忍!八零四、二三七、零幺五、零幺六重騎兵團馬上出擊給我把雲鏡南活抓迴來!我要讓他在軍營裏麵跳三天三夜鋼杆秀讓他吐血血債血償!”


    老伯爵的臉因人格分裂而變形當時便有幾個蘭頓將軍確信了雲鏡南喊話內容的真實性:“果然是戳到痛處了啊!”


    兩萬了瘋的蘭頓重騎兵衝出軍寨。


    “阿地夜扯唿!”聯盟軍隊伍大亂。“阿地夜”是神族語“兄弟”的意思“扯唿”是王朝黑話意思是“快跑”。


    也許是聯盟軍的腳嚇軟了連馬腿也軟了輕騎兵的度並不比重騎兵快多少。


    丟盔棄甲哭爹喊娘一片悲慘的潰兵之聲。


    “扯唿啊扯唿啊!見鬼了兄弟你還拿著旗幹什麽還不快丟了重死了!”


    “哦謝謝提醒!……扯唿啊扯唿啊!點子硬扯唿啊!”


    蘭頓的重騎射兵放出幾排箭邊跑邊射。


    箭大多都落在輕騎兵身後。


    “啊我中箭了!”


    “啊神箭啊!”


    “啊百步穿楊!”


    聯盟軍騎兵紛紛作中箭狀癱軟在馬背上。(..tw)


    蘭頓追兵頓時士氣大振。


    “敵人嚇破膽了快追啊!”


    “為了伯爵大人的名譽追上敵人殺掉他們!”


    被勝利燒昏了頭的蘭頓人沒有現除了滿地輜重旗幟敵人沒有留下一具屍體。


    寨門上文伯爵大聲叫好但很快便察覺出不對勁:“見鬼雲鏡南前隊的旗幟一點都沒亂!……鳴金收兵快收兵!”


    重騎兵已經追出了三裏多地雖然聽到了鳴金收兵的信號但還是猶豫了一下。敵人眼看就要追到了啊!……事實上敵人一直都是“眼看就要追到了”。


    雲鏡南也聽到了敵營收兵的鑼聲他勒住戰馬道:“關門放桑奴!”


    一枝哨箭衝上半空聲音淒厲如鬼叫。


    蘭頓追兵一愣神的同時兩麵樹林裏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騎兵隊。


    “唿呀啦唿呀啦噢噢!”一個聯盟軍將領赤膊上陣出了衝鋒令。


    蘭頓重騎兵狂奔的隊形被攔腰斷開一陣箭雨便將兩萬追兵截成四五段。聯盟軍以數倍之眾壓了上來。


    ……


    蘭頓西征軍文軍團在蓑山之戰後龜縮不出。


    他們被打怕了!


    兩萬重騎兵蘭頓軍團的驕傲在半個小時之內全部瓦解。


    重騎兵引以為豪的華麗裝甲在失去騎兵度的時候成為近戰的累贅。因為敵人的數量是他們的三四倍一對一格鬥中絕不落下風的重騎兵在同時受到三個敵人進攻時動作呆滯常常是才刺出一槍胳肢窩、下頜就被兩三隻長矛攻擊。


    聯盟軍士兵圍著一個重騎兵象打鐵一樣乒乒乓乓地亂敲一氣直至那個重騎兵象一癱泥一樣軟下去血水順著甲胄的空隙流出來。


    事實上在桑奴等人率軍合圍之前重騎兵已經亂了。鋪天蓋地的箭陣象鬧了蝗災一樣傾泄向蘭頓軍陣。而正麵的雲鏡南反過身來開始反衝鋒。


    箭陣過後四分五裂的重騎兵陷入被圍殲的命運任人宰割。四米長的長矛而對貼身近戰的聯盟軍一點作用都揮不了。而負責打頭陣的神族士兵手上武裝的是與重騎兵一樣的重劍。


    如果說一個神族士兵與一個重騎兵在近戰中無法在一兩分鍾內分出勝負那麽再加上兩個靈活的厥奴族戰士重騎兵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文幾次親率部隊救援都被聯盟軍打了迴來。


    那個臉上長著一圈野豬式的硬毛身材魁梧的聯盟軍將領把文殺得心驚肉跳。


    普通弓箭似乎對這個悍將不起作用蘭頓士兵在他麵前就象紙糊的一樣隻要這個悍將殺到哪裏他身後一堆神族戰士也殺到哪裏就象一台活動的絞肉機吐出的是垂死的蘭頓士兵。


    “阿南王!阿南王神!”


    “擋桑奴者殺無赦!”


    桑奴如一尊血魔般在蘭頓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除了勢不可擋的劈殺他隻做一個動作便是丟掉手中卷刃的兵器從背後抽出一把新的草原戰刀。


    文在損失了數千士兵後隻好退迴營地寨門緊閉。同時他也記住了一個名字桑奴――雲鏡南手下的第一悍將。


    而這時候三裏外屠殺重騎兵的戰鬥還未結束。從這個角度講蘭頓重騎兵的防禦力絕對不容小覷。


    哀莫大於心死。文神情麻木地看著遠方被困的蘭頓重騎兵陣蘭頓軍旗一麵麵倒下軍旗上一個個三頭獅神的繡像好象在血與火中悲吼。


    “完了完了!”文跪倒在木塞箭塔上。


    半小時後大部分蘭頓重騎兵投降。除了桑奴帶著兩萬人監視文大寨其他聯盟軍部隊開始打掃戰場。


    隊伍退向布魯克城押送俘虜的隊伍到處是叮叮當當的聲音遺留在俘虜身上的殘甲奏出聯盟軍凱旋的歌聲。盔甲被擊散變形的重騎兵俘虜們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垂頭喪氣兩腿軟。


    “快點走!”神族士兵騎在馬上開心地看著一萬多名俘虜。


    “大人我們走不快啊盔甲太重了!”一個蘭頓俘虜道。


    因為是第一次被叫作大人神族士兵的心情格外好安慰那俘虜道:“活下來都是合算的晚上到了布魯克還管你們的飯。每人還兩個黃羊肉飯團過幾天就會遣送迴國了。”


    “還能遣送迴國!大人你沒有騙我們吧?”那俘虜的眼中出亮光。當戰士不容易當俘虜更不容易活著總是比赴死更需要勇氣更何況在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流行的就是虐俘。


    “當然是真的啦!我們阿南王神大人是替天行道最不忍的就是殺生。遣送的命令已經下來了肯定會送你們迴國。”神族士兵肯定地道。


    接下來戰場上便出現了曠古未見的場景。


    高高飄揚的聯盟軍美人魚軍旗下一萬多俘虜和勝利者一齊高唱《我愛阿南王》昂闊步地向布魯克城進。


    “天降神子阿南為王。唿呀啦唿呀啦噢噢!阿南王壓把阿南王壓把……”歌詞翻來覆去就這麽兩句除了前麵八個字後麵的意思大概是“衝啊使勁衝啊阿南王最強阿南王最棒”。


    雲鏡南駐馬坡上兩手隨軍歌的節奏揮舞歡快的弧線。他的心情很好至此戰為止布魯克城附近的“掃榻”行動圓滿成功文軍團從此隻是個擺設連騸馬都不如。越過這條名存實亡的蘭頓防線北麵是一片平緩丘陵和平原。


    而麵前這些蘭頓士兵過幾天將被遣送到藍河公國。


    ***為期不到一個月的“掃榻”會戰大大鼓舞了古雲聯軍的士氣。而在蘭頓西征軍看來“掃榻”遠不象字麵上那樣斯文二十萬帝國生力軍連刺尾前線都未上過就這樣垮了。


    蒲力氣得嗷嗷大叫揚言要把禹頓和文處斬。可誰也知道他不會那麽做且不說禹頓現在在雲鏡南的戰俘營裏單以這二人初入王朝時的身分――蘭頓王欽定的增援軍大將就不是說斬就斬那麽簡單的。


    林躍的反應則更冷靜一些:“不能讓古思殺過來。”


    禹頓、文之敗實在讓人哭笑不得不過這也暴露了蘭頓軍隊內部的問題。長期未上戰場使一些蘭頓軍隊放鬆了警惕低估了敵人的力量。林躍亦深深自責他的注意力太多放在刺尾了沒有考慮到布魯克防線如果把文禹所部和西征軍主力作統一調配經常換防也許能讓他們保持比較好的戰鬥狀態。


    當然這也是馬後炮的想法。讓曾經存在的布魯克防線和刺尾地區軍隊換防那會大大增加軍隊補給負擔。而軍需本來就是一直困擾蘭頓人的問題。


    “林躍大人需要您親自動手嗎?我想這隻不過是古思軍的一次騷擾行動罷了。”蒲力絲毫不為自己的語氣而臉紅他在半年前從未停止過向庫克城送一天一彈劾的奏折現在卻把林躍看作是刺尾持久戰勝利的支柱。


    “騷擾?如果一次騷擾就讓我們損失十幾萬軍隊……蒲力大人你是不是把敵人看得太厲害了?”林躍挖苦了一下蒲力把眼光重新放迴軍事地圖上。


    “你不要犯了概念性的錯誤這次進攻文的主力是草原聯盟軍是雲鏡南的軍隊。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聯盟軍已經具有與古思軍媲美的戰鬥力而且戰法更加詭異。十萬聯盟軍加上十幾萬布魯克軍還有葉揚的數萬威烈軍這股力量足以殲滅帝國的任何一個大軍團!”


    “現在威烈與布魯克軍隊之所以沒有傾巢出動那是因為他們還需要這兩座城作為日後與鐵西寧抗衡的根據地。”


    蒲力嘟囔了一句:“如果他們打進來還會缺城嗎?”


    林躍鄙夷地看了蒲力一眼道:“形勢展到現在為止對古思和素箏來說威烈和布魯克這兩座城的地位不可動搖。在王朝全境再找不到直線距離如此近的兩座城也找不到可以背*草原而且身後還有雲鏡南這樣的強援的城市。”


    他見蒲力不再插話才繼道:“我和古、雲二人都交過手古思是個曠世將才可雲鏡南才是讓我覺得可怕的人。如果說古思在用自己的勇氣和威望統帥軍隊那麽雲鏡南則是無所不用其極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讓這一剛一柔兩支軍隊長驅直入占領區腹地將會成為西征軍的墳場。現在唯在將他們擋在固邦平原以南王朝丘陵山地以東才不會影響我們的西征計劃……”


    蒲力再次插話了:“林躍大人您要帶多少軍隊走?”


    “放心吧!”林躍連鄙夷的神情都難得做隻想早早結束這段談話“我帶走第一批參加西征的二十五萬人你的主攻方向上還會剩下四十萬軍隊這應該夠了吧?王朝連皇帝都禦駕親征了禁軍、羽林那可是王朝軍最後的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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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分兵2蒲力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林躍已起身出帳。


    走到帳口林躍忍不住又迴頭挖苦了一句:“我想偉大的西征軍統帥蒲力大人你也不想在這大功將成之際有人在你身邊分功吧?”


    他走出帳篷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這裏的空氣剛報到的士兵根本聞不慣因為風中帶著血腥。而對於林躍來說這已經是全天中空氣最好的時間了。


    “古思雲鏡南等著我。”


    ***古思和雲鏡南正在蘭頓西征軍“東戰區第六聯合軍團”的禹頓侯爵大營裏商談下一步該怎麽走。


    固邦、布魯克艱苦的防守戰王朝山穀與林躍的血戰這些不過是兩人友誼的插曲。在古思眼中這些並肩作戰的經曆與以前在王城時並沒有什麽不同。


    脫了軍裝和流氓打架第一次和雲鏡南上藍磨坊被曲姐識破軍官身份在賭場上一起騙羅蒙的錢……林林總總一齊走過來的經曆加起來或許就叫做友誼又不能完全這麽說。


    雖然一起經曆過許多但象這樣坐在一起商討正兒八經的大事卻很少。


    兩個人都很放鬆根本沒打算和布城軍中的中低級軍官以及頭腦簡單的聯盟軍將領商量。所以大帳前隻有兩個人帥案也被搬到帳外來擺了些酒菜。遠遠巡邏的士兵隻想到兩個大人是在納涼哪想得到二人在談正事。


    可是氣氛很輕鬆並不代表意見很一致。


    “現在布魯克城外的防衛線已經沒有了文那家夥死撐在這兒八成是為了敗軍的罪名輕一些。”雲鏡南現在是“阿南王神”的身份起坐也注意了些不象以前那麽隨隨便便。


    “是啊!下一步我們從飛羽城下手打下飛羽布城、威烈就能和它成三足之勢。那時候互相唿應可攻可守……”古思躊躇滿誌。


    “然後呢?”雲鏡南問道。


    “然後就可以在蘭頓人身後造成麻煩。”古思道。


    “阿思我有不同的看法。”雲鏡南皺眉道。


    “你說。”古思從來不敢輕視雲鏡南的建議。


    “我覺得不應該打飛羽。”雲鏡南道。


    “哦。”古思的眼睛亮了“你覺得應該先打哪裏?”


    雲鏡南知道古思的思路和自己大相徑庭耐心地道:“飛羽城如果沒有蘭頓駐軍那隻能算是一座空城。裏麵的駐軍不多不少三萬多人。估計你的兵馬還不到那邊就不戰而退了。讓這三萬人留在飛羽城無所作為的好還是把他們逼到刺尾去好我情願選前者。”


    古思沉吟一陣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依飛羽的地勢要全殲並不是沒可能。”


    雲鏡南搖了搖頭道:“圍城要想戰傷亡太大要想減少傷亡時間又拖得太長。我不讚成打飛羽。”


    古思皺了皺眉顯然並未馬上接受雲鏡南的說法但他也沒有否定反問道:“那你的方向是?”


    “阿思我不懂兵法可是我覺得應該移師固邦平原。”雲鏡南道。


    “固邦平原……固邦平原……”古思反複念叨著站起身來。


    皎月當空月色如水。聯軍大營中沒有喧囂。古思治軍很嚴雖是大勝之後也沒有舉行慶功會。而聯盟軍士兵早在大勝文那晚就喝了個爛醉興奮早就泄光了。


    古思想了很久。他和雲鏡南剛才談到的事不是有一點意見分岐而是大相徑庭根本就是兩種思路。他很需要雲鏡南的十萬聯盟軍可若雙方主將意見不一就無法統一指揮。


    要十萬兵勢還是要飛羽城?古思一時拿捏不定。


    雲鏡南準備給古思一點時間。同時他亦不指望古思能夠同意自己的戰略。


    素箏王朝需要城池更需要聲望。這是古思把眼光鎖定飛羽城的原因。如果素箏政權無法擴張即使打退了蘭頓人也隻能是偏安一隅的小政權。


    另一方麵古思奉行的戰法從來是穩紮穩打。農耕國度帶來的作戰習慣就是裂城據地。


    再者布魯克軍團是大陸上最強悍的軍團準確一些說任何軍團在正麵對陣中都無法戰勝它。可是布魯克軍戰士畢竟是王朝人他們不習慣聯盟軍的作戰方式。


    避重就輕古思當然不會同意雲鏡南的戰略方向。


    “阿南我……”古思轉過頭來他麵對的是自己的兄弟很多話反而不如在下屬麵前那樣直截了當“我想去固邦平原的提議是有道理的蘭頓糧道的軟肋在那兒。可是請諒解我的立場……”


    “阿思你不必解釋。”雲鏡南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的說法。說實在的除了糧道這個原因我還有一個直覺。打敗蘭頓帝國的契機一定在固邦平原。可這隻是一種感覺我暫時說不上來。”


    “用直覺判斷嗎?隻有你才說得出這種話。”古思笑了笑隨即神色又黯淡下來“看來我們是不得不分開了。”


    “嗯分開。”雲鏡南也決定下來“這世界並不大比起我那時在波旁你在固邦我們要近上一千裏呢。隻要我們同心協力整個大陸都是我們的就象從大帳到床上那麽近。還有阿寧我希望他能頂得住!”


    “阿……”古思硬生生把一個“寧”字收了迴去“阿南早點睡吧這幾天夠辛苦了。”


    “嗯我再坐會兒。”雲鏡南默默地目送古思迴帳心裏對兩個好友之間未來會生什麽事有一點兒擔心。可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考慮。


    “我為什麽會堅持不打飛羽?是怕阿思和阿寧對抗嗎?不是。是因為固邦平原我看準了。是為了截掉蘭頓人的糧道?或是我相信阿寧阿思一定能把蘭頓人打跑我在那兒給他們打包圍?好象也有點不象。見鬼!”


    那一點靈光就象草叢裏的靈貂怎麽也看不清看不全。雲鏡南攪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在大帳外的躺椅上沉沉睡去。


    ***四萬王城援軍開到刺尾城。


    鐵西寧帶著五千羽林直接登上城頭。


    盡管對刺尾戰場的殘酷早有準備可鐵西寧還是被震撼了。


    沒有到過刺尾戰場的人永遠無法想象。


    鐵西寧可以想象到滿布血腥的空氣卻無法想象熟睡的士兵傷腿上的蛆。他可以想象到屍橫遍野卻在看到固邦城下的血坡後沉默了――那個血坡是純用人的軀體踩出來的。他可以想象韓布的疲倦但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位刺尾前線最高長官身上能蔽體的隻剩下鐵甲。


    甚至在鐵西寧登上城樓時大多數官兵正利用這間歇時間酣睡沒有人晉見。韓布和郎翔見到鐵西寧立即跪見卻被鐵西寧止住。


    “兩位將軍辛苦了!”鐵西寧低聲道。


    韓布抬起頭來哽咽道:“臣幸不辱命!”


    “下城去談吧讓將士們多休息一會兒。”鐵西寧向城下走去同時向羽林軍下令“你們不要喧嘩如果蘭頓人攻上來你們就把這些將士換下去。”


    “是。”羽林軍們小聲應道。


    而這時大部分城頭守軍都醒了隻是還沒反應過來皇帝已經到了刺尾城待到現了身邊盔甲鮮亮的王城羽林才略帶顫音地相詢。


    鐵西寧和韓布等人走到城下的時候城頭上出了震天的唿聲。


    “皇帝陛下萬歲!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鐵西寧抬起頭向城上的守軍行了個軍禮。他從來不會流淚這一刻也沒有留相反是心頭的一陣痛。這些軍民是為了整個王朝的利益堅守在這裏的經受了常人百倍的苦難。而這些苦難是他們應該承受的嗎?當然不是全國民眾都不應該經受這樣的苦難。即使是腐朽到搖搖欲墜的明鎮王朝腹地也永遠平靜那時候有古思為他們擋住一切。


    “我真的不如古思他曾經是王朝的守護神。我更不如阿南他能將一盤散沙式的草原部落整合成聯盟。可是眼前這些軍民竟會為我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感激我。刺尾城我早就應該來了!”


    “城裏的糧草還足嗎?”鐵西寧問道他實在不忍麵對千軍萬民質樸的目光。


    “足夠還可以撐好幾個月。鄭福屯糧做得不錯。”韓布絲毫不介意鄭福和羅蒙裝傷偷懶的惡劣行為。


    “那就好。”鐵西寧點點頭幾個人剛剛走過刺尾城的投石機陣。


    殘破的投石機早在對攻中被打得七零八落。


    “這些投石機癱在這兒多久了?”鐵西寧撫摸著其中一架投石機這台機還算完整隻是弦斷了。在這架機旁邊還有十多架投石機也是相同狀況大抵是因為處在投石機陣後部未直接受到巨石攻擊而是用到弦斷才報廢的。


    “有半年了。”郎翔如實答道。


    “半年……”鐵西寧可以想象缺少投石機助力的守軍有多麽艱難“朕對不起你們!”


    郎翔的眼睛紅了。


    而韓布則正色道:“陛下你不必這樣說。王者有王者應該考慮的事。”


    鐵西寧一下清醒過來從進刺尾城以來他第一次清醒了過來。自從韓布在犁師圍攻固邦那場戰役後來到他身邊就一直在擔任一個諫臣的角色。如果沒有韓布鐵西寧不能想象自己能越走越高更不可能登上皇帝之位。


    現在的自己與幾年前的軍機部書辦怎能同日而語。振興王朝的雄心才剛剛有了起飛的實地自己又怎麽能妄自菲薄自挫銳氣?


    鐵西寧突然明白了他身邊不能沒有韓布這樣一個亦友亦臣的人。這幾年正是因為韓布不在身邊他處理事務特別不順手。


    而郎翔已經被韓布的“失言”驚呆了他正要為韓布解釋:“陛下韓大人……”


    “韓布說得對。”鐵西寧打斷了郎翔的話從腰間抽出劍來大步登上投石機的機座一腳踏在投石機的斜頂杆上。


    韓布和郎翔並在場的數萬軍民都望著鐵西寧。皇帝既然來了當然要表一番鼓舞軍心的演說。


    鐵西寧用極小心的動作摘下頭上的皇冠拔出簪解開髻左手拎住梢將寶劍齊著頸後輕輕一劃一把頭頓時到了手中而餘尚不到肩。


    數萬人一齊低唿一聲。


    王朝無論男女自小蓄正所謂“毛體膚皆天地父母所賜”長正有“吉祥長壽”之意。隻有流配東荒地的罪犯才會臉上烙印剪羞辱。


    “我在地方上任騎將時曾經有一個縣城被盜匪圍攻。我們的騎兵團到那兒時已經是七天之後。城裏的駐軍都跑了剩下的隻有農民可是城卻守住了。麵對數倍於己的悍匪這些農夫是怎麽守住城的?八個字上下一心同仇敵愾。”


    “小城寨裏的一百多個男女全都沒有了長。他們的長都剪了給寨裏唯一的投石機做了弦。正是*這個投石機縣城得以保住。刺尾城當然不是*幾台投石機就能守住的但是隻要能增加我們的實力敵人就會早一日被打敗。為了這個目標你們全王朝最英勇的刺尾人連鮮血和體膚都不要了朕怎會吝惜毛?”


    “蘭頓賊寇滾出王朝的日子不會遠了!到了失地全部收複的時候我會再戴上皇冠。”


    無人喝彩但每雙眼睛都閃動著希望。


    “錚”韓布拿起劍來將自己腦後的一叢亂一刀割下。


    “錚。”


    割聲不絕於耳不知有誰叫了一聲“萬歲”千萬人都開始齊唿“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巨大的聲波攜帶著無比強悍的信心傳遍全城傳出城頭傳向蘭頓軍營。


    “終於來了。”蒲力放下刀叉抹了抹嘴。麵前的牛排他才劃了一片。


    ***鐵西寧到達刺尾的第二天天空戰雲密布。灰沉沉的雲層如網狀鋪遍天穹一排排自天際湧來讓刺尾城兩國將士都感到巨大的張力。


    韓布指著天上的雲道:“天助皇威吾皇一到刺尾戰勢必轉。將士們王朝必勝!”


    蒲力歪著頭看天上的雲道:“陰雲密布死死罩在鐵西寧頭上。王朝這是最後一口精氣了隻要大家再拚一拚整個王朝就是我們的!”一切出自政治需要連天氣也不能例外。


    蘭頓營中資格最老的隨軍術士維森素以觀測天象聞名。這天清晨他走出營房抬頭看了看天道:“這雨明天才會來。”


    ……


    雨第二天才來而刺尾城在頭一天就“動”了。


    先是城頭上飛出久違的投石機巨石這讓蘭頓軍營吃了大虧。因為刺尾近半年時間失去了投石能力所以一些蘭頓軍營是搭在射程以內的。


    蓄集了王城政權最高領袖頭纖維力量的巨石先瞄準不及撤走的蘭頓投石機陣地狂轟。巨大的蘭頓投石機還未來得及裝填石彈便有七八架被打得柱斷杠折。投石機陣上的士兵見敵人先出了手一聲喊都跑了。


    剩下的近百架投石機很快便被擊毀擊傷。


    砸了對方的投石機陣和離城最近的兩處軍營東城門處傳來土塊崩塌的聲音。被郎翔堵上一年之久的刺尾城牆開了門洞。


    緊接著由五千羽林和五千禁軍組成的衝鋒隊從城中衝出。


    蒲力立即組織兵力搶占城門位置這可是攻占刺尾的大好機會。而密集的箭雨阻住了蘭頓軍的步伐好不容易箭雨略停王朝羽林和禁軍已經衝到眼前。


    第一輪衝擊馬上就衝亂了蘭頓前軍兵陣。


    這在刺尾之戰開戰以來還是第一次。刺尾城內的士兵高聲歡唿而蘭頓軍陣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開始慌亂。蘭頓戰將們在自己的方陣前來迴馳騁約束士兵而最前沿的蘭頓方陣已經開始有了退卻的跡象!


    羽林和禁軍全是從地方軍隊裏挑來的好手身材魁梧馬術技擊均過普通士兵。此時毛元太領著禁軍韓布領著羽林象一隻長劍的雙鋒利刃般直撞過來頓時勢如破竹。


    蘭頓軍陣前沿的重騎兵方陣因為被弩箭射了一波未能抓住提升馬的時間幾乎隻能揮重步兵的作用。


    重騎兵的四米長矛還未全部挺起列成矛陣韓布已經先尋覓到敵人方陣的突破點率先直殺進去。重騎兵方陣一出現缺口一萬王朝軍都直湧進去。


    方陣中央和後方的蘭頓士兵沒想到敵人來得這麽快很多士兵連長矛還未放定便被羽林長刀揮為兩段。


    被隔在前列的千餘重騎兵成為軍陣中的孤島重騎兵領是一個子爵高唿道:“往迴殺和主力會合!”


    話音未落一騎從他斜後方橫掠而過子爵的頸血衝上半空。


    “給我殺!”剛剛將子爵斬的毛元太集結一時無法衝進敵陣的禁軍向這一千餘名重騎兵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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