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師兄!王師兄!你們在幹嘛?不去飯堂用膳嗎?”許樂從窗外路過,見他們手裏抱著盲盒,立馬精神抖擻,一邊說一邊繞過門廊走進來。


    “有盲盒!師兄們太不厚道了,有盲盒怎麽也不跟師妹說呀。”許樂瞄準宇文淩手裏的新品,“這是什麽好吃的?給我看看。”


    她笑眯眯從宇文淩手裏拿。


    宇文淩不肯鬆手,兩人搶了片刻,還是落到許樂手裏。


    許樂低頭一看,粉紅粉紅滿滿都是少女心的包裝袋,瞬間虜獲了她。


    “好漂亮!這是什麽?”她把衛生巾從盒子裏拿出來,捏了捏,看到盒子裏有個木片,寫著介紹。


    許樂盯著木片上的字,麵色忽然詭異起來。


    “這個是你要用的?”她問宇文淩。


    宇文淩聽她語氣不對勁,又不知是哪裏不對,卻注意到了她的說辭,用。


    “這個……不是吃的嗎?”他聲音有些發飄。


    “你管這個,叫吃的?”許樂加重語氣,睜大眼睛,臉色更古怪了。


    王霖拿過盒子,看了眼裏麵的木片,險些笑出來,他忍住了,一本正經地對許樂說:“沒錯小師妹,這個就是阿淩要用的。”


    宇文淩抬手奪過盒子,皺眉道:“別打啞謎了,到底是什麽?”


    他視線落在木片上,話語戛然而止。


    他眼眸瞪大,臉色極為精彩,一道雷轟隆劈在他頭頂上,把他整個人劈的外焦裏嫩,熟透了。


    王霖終於控製不住自己了,放聲大笑。


    許樂也在笑。


    宇文淩咬牙,臉皮扯了扯,把手裏的盒子推到蘇平河麵前的桌案上。


    “其實……”宇文淩慢吞吞說,“小師妹,這是蘇師兄用的,你看這一包袱,都是小嫂子給蘇師兄的,真的。”


    蘇平河抬眸盯他。


    許樂才不信,“肯定是裝錯了,蘇師兄又不是你,怎麽會拿著那種東西到處嗅還當成吃的?”


    宇文淩大受打擊,一蹶不振。


    王霖笑夠了,招唿幾人去飯堂用膳。


    讀書人都講究一個食不言寢不語,奈何架不住有個閑不住話的宇文淩。


    宇文淩見蘇平河端著碗喝粥,頗有感慨。


    “遙想多年前,蘇師兄喝粥總會碎碗,現在竟不碎了。”


    他話音剛落,蘇平河手裏的碗哢嚓,裂開一條縫,他眼疾手快把碗挪到旁邊。


    啪!


    碗裂成兩半,掉在地上。


    所幸裏麵的粥已經喝完了,沒弄得太過狼狽。


    王霖噗嗤一笑,拿起一個大饅頭塞住宇文淩的嘴。


    “吃你的飯,蘇師兄的碗碎不碎,關你什麽事!”


    許樂第一次見蘇平河碎碗,好奇地探腦袋瞧。


    她聽爺爺說,蘇師兄氣運不太好,經常倒黴,尤其碎碗,是書院飯堂一奇景。


    每次隻要聽見碗摔碎的聲音,那肯定是蘇師兄的碗碎了。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從碎裂的碗上挪動,轉移到放滿盲盒的包袱上。


    嗷嗚,想吃。


    *


    上河村,海上。


    幾艘商船緩緩行駛,為首一艘體型最為巨大,船帆高高揚起,竟是一條巨龍形狀,龍頭在商船正前方,純金熔鑄,盡顯土豪之霸氣。


    墨辭站在甲板邊緣往遠處眺望,隱約可見官府的船隻在四處搜尋。


    他微微擰眉,轉身往船艙走,海風吹過,揚起他黑衣袍角和一縷發絲,側臉冷峻又沉穩。


    墨辭推開房門,裏麵的裝潢映入眼簾。


    木質地麵上鋪著純白羊絨地毯,踩上去靜寂無聲,牆壁掛著異國買來的寶石彎刀和畫作,架子上擺著不同風情的古董擺件,地上巨大的蟠龍香爐,一縷幽香冉冉升起,縈繞三尺。


    最裏麵的榻上,鋪著不知名動物的皮毛,竟是淡紫色,柔軟舒適。


    榻上斜斜躺著一個男人,英姿不凡,似乎剛睡醒,身上斜斜披著金縷外袍,邊緣用金線勾勒出的紋理貴氣無比,下擺繡紋是一朵徐徐綻放的海棠。


    “三公子,前麵無法靠岸,秦王的人正大肆搜索抓捕我們,不如掉頭返迴另尋他路?”墨辭腰佩長劍稟報,提起秦王,眼眸都是冷意。


    “返迴啊……”顧煊懶洋洋打了個嗬欠,有些不樂意。


    他都在海上漂了半個月了,好不容易能下船,又被秦王攔了路。


    船上還有很多帶迴來的瓷器貨物,被秦王扣下就是巨大損失,不宜硬碰硬。


    “那就換條路吧。”顧煊說。


    墨辭離開,正欲下令返迴,空中忽然飛來一隻黑色信鴿。


    黑色信鴿。


    是他們與洛洲相互傳遞消息的信使。


    信鴿飛下來,落在他手臂上,墨辭取下鴿子腿上的紙條,走進船艙給顧煊。


    “三公子,王爺那邊有消息傳來。”


    顧煊慢慢直起身子,抬手接過紙條。


    “爹要稱王也不跟我說一聲,早知他要搞這麽大的,我肯定迴去支持啊。”他一邊說一邊打開紙條,然後倏地瞪大眼睛。


    “王爺說什麽?”墨辭察覺有異。


    顧煊很快就恢複了自己的表情,還更高興幾分,嘴角掛著笑。


    “不掉頭了,繼續往前走,一會兒咱們單獨乘個小船靠岸,讓其他人掉頭返迴。”他吩咐完,對墨辭說:“我父王讓我順路去看看妹妹。”


    墨辭毫無波瀾的眸子動了動,“四小姐?”


    顧煊長長一歎,“是啊。”


    顧家當年出事,妹妹才剛出生沒幾日,娘難產而死。


    為躲避追兵,他們兄弟三人分別被顧振庭安排往不同方向送走,各自由命,顧振庭自己則是帶著妹妹一同,去了青州。


    他一個大男人,帶不好小嬰兒,又要躲追兵,隻好在村子裏落腳,尋了個人娶迴家,為方便照顧顧苒。


    原本想著就這樣照顧顧苒長大,不求榮華富貴,但求一世無憂。


    結果邊境戰亂,到處抓壯丁充軍,顧振庭被抓走了。


    那時他們三兄弟尚未匯合,匯合後顧振庭又不願讓顧苒參與到一群大男人的打打殺殺中來,便未曾透露顧苒的下落,隻年年將軍餉寄迴家。


    顧煊想著,爹這時候讓他去找妹妹,應當是想要將妹妹接迴去了。


    畢竟如今顧振庭身份特殊,顧苒在外麵,始終不安全。


    “墨辭,你說我應該給苒苒準備什麽見麵禮?”顧煊想通,突然興奮起來。


    他要和傳說中的妹妹見麵了。


    對於顧煊來說,顧苒從前隻活在顧振庭心裏,什麽嬌軟可愛,靈動聰慧,鍾靈毓秀,所有能跟妹妹搭上邊兒的詞他都聽顧振庭念叨過,就是沒見過真人!


    現在要見到了!


    有點小激動。


    “三公子送的,她都會喜歡。”墨辭沉聲說。


    “那不一定啊,小姑娘畢竟和咱們大老爺們兒的不一樣,總是要費些心思討好的。”顧煊抽出一把扇子,在胸口扇了扇。


    “有了!”他靈光一閃,扇子刷地收起來。


    “我記得這批貨裏,有一隻鸚鵡,會說話的,對吧?把那隻鳥給我拎來,我要給苒苒做見麵禮!”


    墨辭聞言,麵色沉了沉,“那隻鸚鵡我是抓來送你的。”


    “我知道啊。”顧煊理所當然,“你送我了,不就是我的嗎,我有它的支配權,現在我做主,送給苒苒了。”


    墨辭不吱聲了,扭頭去把鸚鵡拎來。


    那是一隻極好看的鸚鵡,羽毛五彩鮮亮,十分順滑,後背是大紅色的,嘴彎成彎鉤,尾羽長而漂亮。


    顧煊把衣裳整了整,帶上鏤空的金冠,那叫一個風流俊逸。


    要見苒苒了,一定要保證第一印象。


    “臭美,臭美,臭美。”鸚鵡舌一張一合。


    顧煊轉身,用扇子指著鸚鵡腦袋。


    “你給本公子閉嘴!”


    “你閉嘴!你閉嘴!”鸚鵡跟著喊。


    顧煊,“……”


    算了,他不跟笨鳥計較。


    命人準備好小船,顧煊將皺著的袖口理了理,一絲不苟。


    他要以一個最完美的形象見到苒苒,這樣大哥二哥就沒了優勢,苒苒以後肯定和他最親!


    小船緊緊挨著商船,他隻需要跳下去就好了。


    顧煊撩起衣擺,一躍而下!


    砰!


    幾把長劍從小船中間伸出來,眨眼把小船劈成幾半。


    顧煊直接掉進海裏!


    “哈哈哈哈!”鸚鵡嗓門洪亮。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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