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氣笑了。


    “難道是梧桐孤陋寡聞,如今幹旱當下,別說葡萄,普通水果都稀少的可憐,怎麽到沈姑娘嘴中,好似滿大街都是?既然如此,不如沈姑娘補一份葡萄迴來,容我獻給夫人。”


    沈靈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哪裏能弄來葡萄,鎮子上就沒見過賣葡萄的。


    “你這丫頭怎麽迴事,我明明就看到是你故意踩上去的,還耽誤大家買東西,心真壞!”沈靈雀後頭一個大叔不滿意了,在人群中嘟囔。


    “對對,我也看到了,她腳伸的那麽長,可不就是故意的嗎?”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也沒想壓低聲音,流進沈靈雀耳中。


    沈靈雀難堪極了。


    一群刁民!


    前有梧桐目光不善,後有百姓口誅筆伐,沈靈雀待不下去,扭頭就想離開,卻被人擠了迴來。


    “哎哎,走什麽,你還沒賠錢呢!”


    “對啊,要賠錢!”


    “快賠錢!”


    沈靈雀難以置信,伸手指著自己,“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敢攔我!”


    “你故意使壞,踩壞別人的東西,理應賠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和你是誰有什麽關係?!”


    “就是,趕緊賠錢!”


    沈靈雀畢竟是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走也走不掉挨著罵,快急哭了。


    她極不情願地摸了摸懷裏,發現今日出門根本沒帶荷包,麵色一變。


    眾人還盯著她,一副她不賠錢就不讓走的架勢。


    沈靈雀不甘心地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子,扔給顧苒,心裏一陣肉疼。


    那可是她纏著娘好久花了一兩銀子買的,現在白白送給這個賤人,真是虧死了!


    這次沒人攔她,沈靈雀頭也不迴地跑掉了。


    其餘人見沒有熱鬧可看,漸漸就散了。


    剩下兩個還想買水果盲盒的,其中一個是剛剛幫忙說話的大叔。


    “丫頭,你這水果盲盒還賣不賣?”


    “不賣了,剩下的水果盲盒,我身邊這位姐姐全要了。”顧苒收好銀簪子,仿佛並沒有被沈靈雀影響好心情,小臉依然帶著笑。


    大叔有些失望。


    “如果您想要買水果盲盒,可以三日後再來,我三日後還會來鎮子擺攤。”顧苒認真解釋。


    大叔點點頭,“那我過幾日再來吧。”


    說罷他就走了,剩下一個見狀,也跟著離開。


    方才熱熱鬧鬧的攤子,一下冷清不少。


    這一波百姓過去,顧苒收獲頗豐,香皂盲盒還剩三個,糖果盲袋也賣出去一小半,剩三盒多的樣子。


    預留出的貨品在紙箱中,顧苒打開給梧桐看了看,玻璃小櫃一角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梧桐立馬睜大眼捂住嘴。


    她驚疑不定。


    “妹子,這就是你說的,那玻璃做的盲盒?”


    顧苒表現十分自然,“沒錯,那是個大盒子,香皂盲盒都在裏麵放著,如果你想細看,我可以給你拿出來,反正也要驗貨的。”


    她又把木盒裝的香皂盲盒打開,二十四個小木盒整齊排列在裏麵,模樣十分雅致。


    隻是方才剛見過精致漂亮的玻璃,再見木盒便覺遜色幾分。


    梧桐拿不定主意,“妹子,你可否與我走一趟,我需要問問夫人的意思。”


    “可以。”顧苒頷首。


    這在她意料之中,不管做什麽買賣,都要經過驗貨這一流程。


    事不宜遲,梧桐當即就決定帶著顧苒迴府。m.Ъimilou


    顧苒把剩餘的水果盲盒收入紙箱,一並帶走,交代蘇玉兒和徐惠心兩人不要亂走,繼續在這裏賣,等她迴來。


    徐惠心沒見過梧桐,並不放心。


    “苒苒,不如讓玉兒跟你一起,我自己在這兒就可以了。”


    “二嫂不用擔心,我去去就迴,你們兩人照應著有個伴兒,你頭一次來鎮子擺攤,怕是應付不來。”顧苒小聲安慰她。


    徐惠心確實忐忑不安,見顧苒胸有成竹,便不再勸說。


    顧苒和車夫合力把紙箱搬上馬車,梧桐隨即跟著上去,馬鞭一甩,晃晃悠悠朝王家府邸方向駛去。


    王家府邸距離王家學堂隔了兩條街,正門平日不開,梧桐和車夫走的後門。


    王家是鎮子上數一數二的人家,早年發家之際,王夫人的夫君因緣際遇,去了青州城,獨留王老太太和王二老爺在家中。


    王老太太最是注重門麵整潔,時不時請人刷新門漆。


    這後門的門漆就剛刷過,黑色油亮一層,上方掛著兩個紅燈籠。


    “妹子,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梧桐撩開車簾先跳下去。


    “我叫顧苒,住在楊柳村,梧桐姐姐叫我苒苒就好。”


    “好,苒苒,你在這先等片刻,我去稟告夫人。”


    顧苒應聲,梧桐便快步進了後門,消失在門口。


    顧苒跳下馬車,沒等多久,梧桐就迴來了,身後還帶著兩個小丫鬟,她指揮小丫鬟把紙箱抬出來,然後笑著對顧苒招手,“苒苒,來,進來吧。”


    梧桐在前麵帶路,顧苒跟在後麵,身後還有兩個抬著紙箱的小丫鬟。


    王家是一處三進的宅院,有個漂亮的小花園,還有假山流水望風亭,外麵幹旱莊稼顆粒無收,王家竟然綠草茵茵,鳥語花香。


    顧苒無暇顧及周圍,跟著梧桐進了一門,來到王夫人居住的院落。


    王夫人已然等在花廳中,手上捧著一盞熱茶,正慢悠悠地喝。


    “王夫人。”顧苒站定,禮貌地問候,“近日可安好?”


    王夫人放下茶盞,打量她一番,好看的眉毛揚起,“一切如常,自然好得很,坐吧。”


    梧桐引著顧苒坐在王夫人右手邊,細心拿了隻柔軟的抱枕給她,又奉上熱茶。


    茶水清香,幾縷茶絲兒在茶盞中緩緩沉底,白氣升騰。


    小丫鬟將紙箱抬了進來,擺在花廳中間。


    “我聽梧桐說,你開始賣水果了?”王夫人懶得多說,直入主題。


    “是水果盲盒。”顧苒糾正道。


    “梧桐,打開看看。”王夫人覷小姑娘一眼。


    水果盲盒?那不還是水果?


    梧桐將紙箱打開,從裏麵拿出一隻小竹籃。


    王夫人饒有興致地看著紙箱,“這箱子是用什麽做的,木頭嗎?”瞧著不太像。


    “不是木頭,是紙,比較硬的紙罷了。”顧苒簡單提一句,並不想和她解釋紙箱是怎麽構成的,這要真解釋,怕是多久也說不完。


    小竹籃被呈給王夫人,王夫人保養極好的指甲戳在封條上,直接把封條戳斷了。


    打開蓋子,兩顆淺黃碩大的豐水梨出現在眼前。


    王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細細觀察許久,才疑惑出聲,“這是梨子?”


    瞧上去外表有些相似,但……這個頭也太大了。


    “竹籃裏麵有木片,寫有水果名字,夫人一看便知。”顧苒提醒她。


    王夫人找到木片,上麵寫著三個字,豐水梨。


    “豐水梨,那不還是梨子嗎?”她納悶道。


    “豐水梨,是梨子的一種,梨子也分很多種梨,有豐水梨,有鴨梨,還有香水梨,雪花梨,紅梨,酥梨。”顧苒數著,頓了頓,“以及很多很多種,隻靠數可能數不過來。”


    饒是家住青州城的王夫人,此時也迷糊了不少。


    她吃了這麽久的梨,居然不知道梨子有這麽多種。


    “這些梨子,有何不同嗎?”


    顧苒微笑,“味道不同,雖然都是梨子,但是細品,就會發現梨子味道是不一樣的。”


    王夫人看著手下兩顆豐水梨,有種想要嚐一嚐的衝動。


    她忍住了,卻想把所有不同梨子集齊瞧瞧。


    於是王夫人讓梧桐把剩下的水果盲盒都搬過來,挨個兒拆。


    顧苒默不作聲望著。


    王夫人注定是要失望的。


    第二個竹籃中是蘋果,但是黃色的蘋果。


    她驚訝極了。


    “蘋果還有黃色的?是沒有熟嗎?”


    “夫人,黃蘋果,跟豐水梨一樣,是其中一種種類,並不是沒有熟,吃起來和普通蘋果口感不同。”


    王夫人把黃蘋果放在旁邊,繼續拆。


    第三籃是杏子,杏子算比較尋常,隻要不幹旱,山上有不少野山杏供人采摘,青州城也是不缺的。


    第四籃還是杏子。


    第五籃是普通蘋果。


    第六籃是一份山楂,大約十來顆的模樣,紅豔豔的。


    王夫人麵色有些不好了。


    她並不愛吃山楂和杏子,山楂太酸,杏子則是吃的多,就不驚奇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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