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雀扭頭瞅了眼,嗤笑道:“何必多此一舉,不過一把破梳子而已,還要一百五十個銅板,莫不是想錢想瘋了?”


    爹爹娘親給她的零花一月也不過一貫錢,這樣講來,隻夠買幾把破梳子?


    宋錦繡垂著頭沒吱聲,抱著木盒的手緊了緊。


    宋雪棠知道沈靈雀正在氣頭上,也不提這事兒了。


    她們二人在前頭挑繡品,宋錦繡不摻和,就默默跟著。


    繡坊還有一層閣樓,是招待貴客的地方,不對外開放。


    王夫人領著雙胞胎,慢悠悠從樓梯上下來,後頭梧桐手裏拿著一幅卷起的繡品。


    這一下來,就跟三位姑娘碰個正著。


    “王夫人?”宋錦繡先看到王夫人,不禁扯扯宋雪棠的衣衫。


    宋雪棠和沈靈雀聞言轉身,都朝樓梯口看去。


    方才拉著臉的沈靈雀仿佛看到親娘一樣,蝴蝶似的飛過去,裝模作樣行了個別扭的禮。


    “王夫人安好。”


    宋雪棠和宋錦繡隨後追上,屈身行一禮。


    “王夫人安好。”


    王夫人認得宋雪棠,宋雪棠是宋家二房嫡女,前些日子迴來時,宋夫人曾帶宋雪棠來王家拜訪。


    “原來是雪棠啊,這兩位姑娘是……”


    “這是沈家姑娘沈靈雀,這位是我妹妹,宋錦繡。”宋雪棠挨個兒介紹。


    王夫人笑著頷首,“兩位姑娘好。”


    沈靈雀激動極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王夫人。


    王夫人卻當沒看到。


    “三位姑娘來繡坊是要買繡品?”


    “正是,娘親的帕子丟了一方,雪棠便來看看,有沒有能入眼的。”宋雪棠笑言,雙手交疊攏於小腹處,氣質端莊溫婉。


    “那快些去吧,我正也要迴府,晚些好看的樣子都要被挑走了。”


    王夫人對這些小輩兒都是很和善的。


    宋家和王家是世交,家中母親也對此頗為上心。


    沈靈雀見王夫人半句話都不曾對自己講,神情有些失落。


    王夫人牽著雙胞胎下樓,王可手裏拿著糖果蹦蹦跳跳,王夫人一時不慎沒抓住,腳腕子在台階上扭了下。


    人沒事,頭發散開了。


    “夫人,您沒事吧?”丫鬟見狀趕忙上前問。


    王夫人扭扭腳腕,不甚在意,“不礙事。”


    她素日戴的銀簪子掉在地上,青絲散亂,眼下根本沒法出去見人。


    “梧桐,你去問問老板,有沒有木梳借我一用。”王夫人吩咐道。


    沈靈雀和宋家姐妹還沒走,宋錦繡想到懷裏的梳子盲盒,唇瓣微動。


    “王夫人。”她喚道。


    王夫人抬眸,不解地望她。


    “王夫人,我這剛好有梳子,方才在外頭買的,您若不嫌棄,可以先拿去用。”


    宋錦繡取出那個外殼被踩碎的盲盒。


    王夫人未曾開口,沈靈雀就忍不住了。


    “那種東西怎麽能給王夫人用。”


    王夫人一怔。


    宋錦繡咬唇,拿著盲盒的手也縮了縮。


    “王夫人,您不知道,方才在門口,那個賣梳子的訛騙我們,一把小小的梳子竟然要一百五十個銅板!”沈靈雀得意洋洋,“還說是什麽盲盒,幸虧我沒有上當,真著了她們的道,能被嘲笑一整年的!”


    說著她瞥宋錦繡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宋錦繡眼中光芒黯淡下去。


    提起盲盒,王夫人便想到那賣糖果盲袋的攤子,確實有很多一樣花紋的盒子。


    “沒關係,梳子而已,都是同樣的。”王夫人看向梧桐。


    梧桐便從宋錦繡手中接過盲盒。


    王夫人對王可和王嬡柔聲說:“來這邊,娘親梳個頭。”


    二樓角落有供客人休息的椅子,王夫人坐在椅子上,讓梧桐幫她綰發。


    宋錦繡左右看看,推來一架屏風,隔絕外人視線。


    王夫人不禁對她多了些許讚賞。


    梧桐打開盲盒,盲盒中散發出一絲濃厚的幽香,她看到裏麵的梳子,不由一滯。


    梳子樣式頗為特別,不似尋常雕刻那般簡單,而是裝點了很多花紋,瞧上去似是桃花壓枝刻紋,邊緣迎合手掌曲線。


    木頭不知選取的何種樹木,紅中帶紫,極有質感。


    她沒深思,用梳子緩緩為王夫人梳發。


    王夫人烏發密而稠,每每梳發都會纏在一起打理好久,這次不知怎的,竟一次都沒纏過,梳過的發無比順和,還留有木梳上的幽香。


    “什麽味道這樣香?”王夫人鼻翼聳動,疑惑問道。


    梧桐利落地為她挽起發髻,簪入銀簪。


    “夫人,奴婢瞧著,應當是這木梳的香味兒。”


    她將木梳拿給王夫人看。


    王夫人開始隻是雲淡風輕地看一眼,隨即便凝住了。


    她蹙起眉毛,細致觀察過木梳,拿近了便有幽香,良久才放下。


    “這木梳竟有發上留香的效果。”王夫人目露了然。


    “非也,夫人,奴婢試著,這一次為您梳發,順暢得很呢。”梧桐多看那梳子幾眼。


    若是夫人有一把這樣的梳子,那就不用梳頭總拉到頭發了。


    王夫人思索過來,好像這次梳頭確實沒拉到發絲。


    她將梳子放進盒中,還給宋錦繡。


    “姑娘好福氣,得了這樣一把好梳子。”


    王夫人說的話方才三人都聽到了,宋錦繡萬萬想不到木梳能被王夫人這樣看中。


    她心中到底是高興的,“謝謝王夫人誇讚。”


    沈靈雀麵色不太好,“王夫人,您是不是誤會了,這不過是普通的梳子。”


    王夫人目光冷淡,“你是在質疑本夫人的眼光嗎,這木梳用起來不勾發絲,順滑無比,還有留香的奇效,最重要的是,它是紫檀木雕刻的。”


    紫檀木?!


    宋雪棠意外極了,宋錦繡也睜大眼。


    沈靈雀不知紫檀木的珍貴,以為不過是普通稍貴的木頭,因著王夫人語氣嚴肅,她有些泄氣。


    “紫檀木……也不過是木頭而已,何必如此?”她不忿道。


    王夫人笑的優雅,“沈姑娘這話甚是有膽量,本夫人別的不說,隻要沈姑娘能尋一塊紫檀木放在我麵前,我便喚沈姑娘一句姐姐。”


    沈靈雀張張唇,麵色難堪,她反應的再慢,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想要挽救時王夫人已經同宋錦繡道謝,帶著雙胞胎和丫鬟下樓去了。


    眼見時辰一點點流逝,香皂一塊都沒賣出去,顧苒也有些著急了。


    她擰著眉毛沉思。


    不等沉思出結果,王夫人婀娜若柳的身姿出現在攤子麵前。


    “聽說,你這裏有梳子?”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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