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是林家乃至整個林家村裏,唯一的一個舉人,當然也是被家族裏寄以厚望,讓其參加會考乃至一舉成名天下知,用來光宗耀祖的人物。所以在林朝也就是貫良對自己的爺爺說,要去參加春闈時,林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便像是綻開的鮮花一般,缺了幾顆牙齒的嘴更是笑得何不攏了。


    林爺爺看著貫良,雙眼充滿了慈祥之色,笑嗬嗬的道:“朝兒,你是決定現在便要去參加春闈”?


    貫良看著林爺爺,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爺爺,是的,我已經決定今日就走了”。


    林爺爺聞言臉上欣喜之外,亦是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道:“朝兒,為何要這樣急切,現在還未近九月,離明年二月的大考還早”。


    貫良內心一陣慚愧,他一向不慣於撒謊,這一次用會考的名義,撒下如此的滔天大謊,內心中的確是慚愧之極。貫良的臉色一紅,對著林爺爺,他確實是十分不安,道:“爺爺,孫兒想盡快去開封府熟悉一下情況,好提前做好準備”。


    林爺爺默然一陣,思索良久方道:“既然朝兒已經決定了的事,爺爺自是不加阻攔,不過這次會考便讓夕兒陪你一起去吧,你一向隻知讀書,身邊事還少不得你妹妹照顧”。


    貫良臉色一陣大變,雙手衝著林爺爺一陣亂晃道:“爺爺,這可不行,妹妹已經這麽大了,還跟著我出去,這也太不像話了,別人非誤以為夕兒是我婢女不可”。


    林爺爺沉吟片刻,道:“你說的也是,夕兒確實也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陪著你了”。


    林爺爺話音未落,林夕剛巧從外麵推門進來,聽到爺爺和哥哥說起自己,嬌憨問道:“爺爺,你們在談什麽呢,是不是在說夕兒的不好”。


    林爺爺嗬嗬一笑,望向林夕的眼神一片慈祥,道:“我和你哥哥在討論,怎麽讓我們家夕兒開開心心的嫁出去呢”。


    林夕衝到爺爺身邊,一把抱住爺爺的手隻是撒嬌不依,祖孫三兒玩樂了片刻,林爺爺才道:“朝兒,既然你決定今天走,爺爺也不攔你,好在去開封府的盤纏,村裏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林夕聞言臉色一變道:“爺爺,你說的哥哥要走啦,他要去什麽地方”。


    貫良微微一笑道:“夕兒,哥哥是臨時決定今日去開封府,好早點參加會試,所以才跟爺爺說今日去開封的,也好早日熟悉開封府的情形”。


    林夕臉色又是一變,拉住林爺爺,道:“爺爺,哥哥一個人去,夕兒很不放心”。


    貫良摸摸頭,尷尬一笑道:“怎麽會,我可是你哥,還比你大”。


    林爺爺看了兩兄妹一眼,慈祥一笑道:“夕兒,你現在大了,陪著你哥哥去確實不方便”。


    林夕將小嘴一撅道:“爺爺,夕兒不放心,真不放心哥哥啊”。


    貫良插嘴道:“沒什麽不放心的,男兒誌在四方,哥哥怎麽也是個舉人,將來還要出去做官的呢,到時你難道也陪我去,再說夕兒以後還要嫁人,嫁人後難道也陪著我嗎”。


    被貫良一連串反問,林夕一陣語塞,雖不說話,但是臉上的兩行眼淚,很明顯的提醒著別人,她現在很傷心。


    貫良狠住不去看她,衝著林爺爺道:“爺爺,朝兒現在便走罷,晚了可能今天都走不了多少地了”。


    林爺爺點了點頭,走到櫥櫃邊,打開櫃門,從裏麵取出一個包裹,遞給貫良道:“朝兒,出門在外,第一要注意安全,第二要省吃儉用,第三不要招惹是非”。


    貫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包裹入手沉重,顯是村裏人你一點碎銀我一點銅錢,這樣才湊將起來的。


    將包裹背在身上,貫良大踏步離開家門,朝遠方走去。


    泰山在東邊,為了不讓林夕和林爺爺起疑心,貫良先向著開封方向走了一大截,這才轉了個方向向東邊走去。一路向東而行,貫良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前進,每走到一處有人煙的地方,貫良總是詢問一番泰山的大體方位,好在年輕人體力甚好,貫良又不怕勞苦,堪堪走了一個多月,到了九月的一日,貫良終於來到了泰山腳下的泰安城裏。


    來到泰安城時,天色已經暗將下來,看看即將關閉的城門,貫良內心一陣慶幸,要不是自己一路走的急,恐怕到這時泰安城的城門都關閉。


    泰山作為五嶽之,一向便是遊人極多的地方,而作為泰山腳下的泰安,自也是遊人極多。不過在貫良尋找客棧的一路上,貫良極少在街麵上碰到人,看看偌大的泰安城,一天黑竟然是黑燈瞎火的,貫良心中覺得異常的奇怪,這時候要是換在東京,此時恐怕已經是萬家燈火了罷,思忖到這貫良又不禁在心裏,對自己替泰安解釋了番,這也許是泰安城的習俗罷了,就像是豐都一般。


    一路在泰安城中行去,貫良越來越是訝異,走到後麵,在訝異中一絲不安也泛將起來。要知出遊在外,不管在哪找到一處住宿的地方,這才是最好的事情,露宿街頭、露宿荒郊野外,這可不是好事。而現在一路上行去,貫良竟然是沒有看到一家客棧是打開門的。開門營業,對於客棧來說,那可是維持生計的大事,對於客棧老板來說,恨不得自家客棧一天到晚都開著門的,而現在貫良一路上,竟然沒有看到一家客棧的門是打開的,更加看不到有哪家客棧的燈是亮的。貫良心中莫名生出一種駭異,心道:“這也太詭異了”。


    天色越來越暗,漸漸的已經是看不清路了,貫良抬頭望望天空,今日也不知為何,這天上竟然連半顆星星也沒有。貫良此時內心中的駭異此時越來越重,這一路行去找不到半個人影、看不到半點燈光,甚至連半點狗吠聲也沒有,這城中也太詭異。一想到詭異二字,貫良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鬼城”,一念頭一生出,貫良的內心不由的一寒,不知為何,對於鬼城他內心有著一種由衷的恐怖。心中一生出恐怖,貫良便不由自主的撒開腿向前奔去,也不曾思考自己的這般奔跑能否將自己帶出困境。


    貫良費盡全身力氣向前奔跑了一陣,不到片刻便覺的自己的心肺便像火灼般,不由得他不停下來,一把坐在街頭上喘息起來。坐在地上休息了好大會,貫良這才覺得恢複過來,站起身,這才現自己正坐在一家客棧前麵。可能是貫良方才奔跑的動靜很大,這家客棧裏麵微微亮起了一點火光,旋即又即熄滅。不過這一縷微微的火光,對於貫良來說便像是黑暗中,點起的一盞明燈,又像是黑暗中那照亮整個天空的電光,讓貫良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希望,這城並不是空城,這城中還有活人。在這一刻,貫良也終於知道,人對於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剛才微微的一點火光,讓貫良看清了這家客棧名喚迎賓樓,當下貫良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走向這間名為迎賓樓的客棧,朝著大門“砰砰”的敲將起來,同時口中大聲喊道:“店家開門,店家開門”。


    黑暗中,貫良的聲音迴蕩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引來了無數的迴聲,便像是無數的人同時在喊道:“店家開門,店家開門”。


    起先那客棧裏麵的人還能沉住氣,對於貫良的唿喊聲、敲門聲,尚能置之不理,但耐不住貫良持續不斷的如此,要知貫良開始是用手指在敲,在半響沒有動靜後,貫良便索性改成了拳頭來敲,這樣一來誰家被如此高強度的持續不斷的敲門,他也受不了。


    便在貫良拳頭又要敲在門上時,客棧裏騰起一點光亮,繼而客棧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接著貫良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你是人還是鬼?”


    貫良聽到這話,一愣,旋即勃然大怒道:“能敲你家門的自然是活人了,要是鬼還需要敲門麽,直接進去便是了”。


    那人道了聲“也是”,將門稍微打開到僅能容一人進出的縫隙,急聲道:“快進來,快進來”。


    貫良苦笑一聲,從身上取下包袱,從門縫裏鑽了進去。這一進門貫良才現,這客棧的大廳裏滿是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滿了疑懼之色。不過貫良內心中也分外的驚奇,這客棧內分明有人,方才為什麽這麽久不開門。正在貫良猜測之際,方才將貫良領進門的那人道:“這位客官,為何深夜還不投宿,反而在街頭亂走呢”?


    那人手上微弱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借著那火光,貫良才看清那人年約四十,穿著一身尋常百姓人家所穿的衣服,臉色中猶自帶著一點緊張,眼神裏也略微帶著一點驚懼,不過他的舉止還是讓貫良知道,這人便是這店裏的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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