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近寅時,天空中水汽漸濃,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


    季節還在初秋,天亮的時刻稍晚,太陽還未曾出頭


    雲下,依舊是一片漆黑。


    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個小巷裏的夜謹言三人,將大概情況解釋了一遍,現在,也該迴駐地了。


    “你的傷很重,現在你的左腿,應該還沒法動彈吧?”


    道人撩起小道童的褲腿,看了看裏麵血肉模糊的傷口


    肌肉雖然已經接好了,但是長出來可沒那麽快,【挽心轉命符】再加上【凝神聚氣】也隻能勉強保住小道童的命罷了。


    再說,這兩者起的隻是簡單修補傷口的作用,看夜謹言一臉慘白,就知道,他內腑的傷還是很重的。


    小道童也不多說,隻是笑笑,雖然有些氣惱道人為了考驗他,害的他受了這麽重的傷,不過再計較也沒什麽用處。


    如今道人和他解釋清楚了,讓他的怨氣消了不少,反倒是他自己有些內疚。


    傷都受完了,還要怎麽樣?大罵一通?人家可是要耗費自己十五年的時光來保護自己...


    人生這麽短,總共,又有幾個十五年?


    而像那個小姑娘…


    夜謹言轉頭看了看依然一臉紅潤的李秋穎,此時她正滿臉羞澀的搓著自己的短尾袍衣。


    雖然說話、行為上較同齡孩子稍成熟一些,但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這麽大點的孩子,甚至,要堅持保護自己一輩子,必要時刻,還要用她的命來換自己的性命。


    他夜謹言何德何能,讓兩個人為自己犧牲這麽多?而他現在隻是受些傷而已,難道還要死命的抱怨麽?


    終究還是不習慣...這種所謂天才的日子。


    隻能無奈一聲長歎。


    “好的,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爛在自己肚子裏麵,不會透露的。”


    習慣性的蘸了蘸自己身上已經凝結的血,憑空畫了一道符印,張口將其吞在嘴中。


    這是道人剛剛教給他的一記道印,名為【止言印】,符如其名,是用來保住秘密的。


    很多時候就算你不想說,別人也有千百種方法強迫你說出來,所以衝虛弟子幾乎每個人口中都有這麽一道符印。


    嗯,印在舌尖上。


    道人看完,點了點頭,望望天色,也確實該迴去了。


    年輕純陽弟子獨自呆在駐地外,確實很容易受到威脅,畢竟每個大門派的弟子都代表著不止一門高等武學,容易被人覬覦也是理所應當的。


    揮揮袖子,李文佑向夜謹言示意道:


    “去吧。”


    ……


    外城,純陽駐地


    五個小不點一人趴在一個小板凳上。


    這小板凳真的很小,也就一尺見方那麽大點,像李恆衝這樣個子稍微大一些的孩子,趴著都很費勁。


    不過即使板凳再小,幾人也不敢掉下來,五人隻能死死的攥住椅子腿,穩住身體。


    掉下來可是要增加一倍啊!


    洛風依然是一臉的微笑,


    手中拿著一根小小的竹條在幾人背後走來走去,好像隻是很隨意的想溜達兩步,悠閑的像公園裏的老人。


    不過幾人紅腫起來的屁股,讓人們發覺顯然不是這麽迴事。


    “挺好啊,見義勇為,抓住小偷,毆打小乞丐,救出宅院裏的小公..嗯,小男孩兒,然後還多帶了個小女孩兒出來。”


    臉上還是微笑,隻是語氣不太對勁。


    趴在椅子上的幾個小不點都快哭出聲來了。


    太疼了!


    “厲害啊!徹夜不歸,要不是我抓住你們,你們幾個打算什麽時候迴來啊?”


    竹條在手中甩的‘啪啪’響。


    最委屈的是一身黑衣的明逸清和陸汀柔,剛出家門就挨打,擱誰,誰都不樂意啊。


    “純陽弟子規,第七十一條第三小條是什麽?


    誰能答出來,誰就下來。”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洛風師兄一臉笑容的問著。


    “我滴親娘,這誰知道啊..”


    出聲的,是帶著些許哭腔的李恆衝,這小子從來就沒好好背過弟子規這玩意。


    ‘啪’


    “哎喲!”


    又是一下,手中竹條快的好像從來沒動過地方。洛風師兄依然是一臉的笑容。


    隻是在一個僅點著幾支蠟燭的小黑屋裏,一個手裏拿著竹條的道人,在五個趴在小板凳上的小不點後麵走來走去的,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瘮人。


    “怎麽?沒人知道?”


    洛風師兄還是微笑,隻是突然停了下來,輕輕問了一句,嚇得幾個小不點渾身一激靈。


    “我知道!”


    白庭胤不愧是舉世無雙的天才,過目不忘在這大天才眼裏,那就是個笑話,嘴裏立刻叨叨起來


    “純陽弟子規第七十一條第三小條,純陽弟子必須按刻到達指定地點,不可耽誤、拖延,不可妄自改編命令,不可隨意改變到達路線,違者二十重棍。”


    ‘啪’


    又是一竹條,這迴抽的是白庭胤。


    “知道你還違反?”


    “哎呀!洛師兄你不是說答出來就不打了麽?”


    白庭胤剛剛鬆了口氣,就又挨了一下,頓時叫出聲來。


    竹條又甩起來了,一手把白庭胤身下的板凳抽了下來,單手將他按在地上,笑容不變。


    “我說的是‘誰答出來,誰就能從板凳上下來’啊,哪說不用挨打了?”


    好似隨意的揮了一下,


    ‘啪’


    又是一竹條。


    “明知故犯,加倍。”


    “啊???”


    白衣小鬼一臉哭喪模樣。


    這竹條倒是沒換過,可那是洛風師兄用真氣護住竹條本身的緣故,不然就憑他們幾個的修為哪會怕什麽竹條鞭打?早就一屁股給那竹條震斷了!


    這真氣附著之下,竹條每打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疼,卻不像鞭子抽打那樣一打一道疤,而是用真氣將力道分散開來,一竹條抽在屁股上,卻好像十幾根一起抽似的,疼得更厲害。


    “哦?對了,謹言師弟呢?”


    洛風師兄的笑容,好像更詭異了幾分。


    “不但徹夜不歸,還脫離隊伍,嘖,你們說加幾倍好呢?”


    “嘿嘿嘿。”


    五個小不點突然聽到夜謹言的名字,也突然笑了出來,笑的同樣很詭異,就算明逸清和陸汀柔完全不認識那個叫夜謹言的倒黴鬼,也不妨礙他們慶幸一下。


    ‘原來我們不是最慘的啊。’


    帶著些許哭腔的柔柔聲音響起


    “謹言師弟太可憐了,就加個四倍吧。”


    這是剛剛差點哭出聲來的孟燕蝶,沒想到看上去挺善良的小姑娘居然是第一個發話的。


    “四倍..有點少吧?俺看,還是六倍吧!也算俺發發善心。”這是一臉粗獷的李恆衝,這渾小子比孟燕蝶還狠。


    “十倍,我的十倍!少了十倍我可不依!”


    白庭胤和夜謹言的仇一直很大,又因為他自告奮勇,幫小姑娘蘇緣久抗下了應該打在她身上的那些鞭子,所以他要挨的數量,從一開始就是別人的兩倍,又因為剛剛的‘明知故犯’增了一倍…


    所以這小子要挨的數量是別人的四倍,也因此,他的屁股腫得最高。


    這十倍一出口頓時讓旁邊的幾位甘拜下風,還是白師弟最狠。


    洛師兄臉上還是那麽溫柔的笑,看的幾個小不點一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庭胤師弟的十倍啊?那就是大家的四十倍?嗯,一人二十鞭,乘四十,八百鞭,會不會太疼了?


    算了,管他呢,就這麽決定吧。”


    小小的屋子裏立刻響起了一片歡唿聲。


    遠在十幾裏外的小道童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迴來之前,就已經被自己曾經的隊友們賣了個幹淨。


    要是知道了估計會跳著腳大罵吧?


    天微微泛著光,好像快亮了。


    鞭數最多的白庭胤也咬著牙,把所有的鞭數都扛下來了,在房裏睡覺的蘇緣久還一臉迷糊的睡著,完全不知道幾人在小屋裏挨了一晚上的打。


    洛風師兄雖然還是笑著,不過也有些累了,看了看微亮的天空,再看看屁股腫的老高,都快沒了知覺的幾人,嘴角微微挑起了一點。


    陽光微曲,u看書 w.cm外麵正要散去的霧,呈卷狀聚集在遠方,這是大量真氣被動用,扭曲了空氣,即將引動一方天象的征兆。


    剛剛放下竹條的洛風兩眼微眯,喃喃著:


    “最近,還真是不大太平啊。”


    ……


    內城


    此時居住在這裏的官老爺和皇族們,還大多處於沉睡之中,大街上隻有一列列禁軍精英巡邏著,鎧甲碰撞聲音不大,就連腳步聲也很模糊,讓人聽不太清楚。


    突然,


    ‘轟’


    猛地一陣巨響


    天地仿佛都在晃動,氣壓陡然下降,猛烈的風甚至將穿戴著幾百斤鎧甲的禁軍士兵們直接吹起,皇城內的所有人都被這一陣異動驚醒,匆忙從床上爬起,遙看北方。


    居住在內城北部的,是一品官員,和皇族。


    天空上


    九頭泛著紫色的巨龍在一瞬內爆發,在刹那間便突破城牆、擊碎城門、自空中直衝而下。


    看到此景的人,心中隻會浮現四個字。


    ‘剛猛暴烈’


    風帶著巨石完全追不上那巨龍穿梭的速度,幾道極速從內城跳起衝向巨龍的身影也在剛剛接觸的瞬間被擊的粉碎,九頭巨龍直衝內城,一擊而入。


    九頭巨龍狠狠砸在地上,打碎了幾座府院,將院中所有人碾殺殆盡,院裏院外一地的血。


    這時外麵的人才將將聽見,那幾乎要被巨響掩蓋過去的呐喊。


    “【亢龍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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