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惠雪扶起了穆塵,緩緩地幫他擦幹淨嘴角的血漬,她並不說話,隻有淚水淒然滴落。


    鬱香靈則瞪著陸祝,厲聲道:“他本是來幫你治傷的,你卻為何又要將他傷成這樣?”


    陸祝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我叫陸祝,帶你來的是我的隨從,叫做地魃。作為一個曾經的大地之神,我有必要向你們解釋一下,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怪我,我開始也以為他是來幫我治病的,卻沒想到他為我配置的藥卻隻會毒害與我。你們若是早點過來,一定還能夠聞到一股藥香之氣,但是現在藥罐子已損毀,藥湯也已冷卻灑盡,所以醉人的藥香之氣,已全然不存,否則你們絕不會責怪於我的!”


    剛才在穆塵和陸祝的激鬥之中,藥罐子的確已經被法力催碎,藥湯也散落在各處,現在隻有一顆綻放著火光的烈焰珠還在一個角落之中閃動著紅光。


    “你沒事吧?”


    鬱香靈蹲身下來,背向著陸祝和地魃,輕聲對穆塵說道:“你傷在了什麽地方?讓我來看看!”


    穆塵沒有迴應,他緊閉著眼睛,像是早已完全暈厥過去。


    陸祝聽到鬱香靈的聲音,輕笑道:“原來你也會為人治傷,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治愈他的傷。但我卻可以告訴你,被本神‘博大玄光’法力所傷者,至今未有生還之輩,包括天界的神將也不例外!所以你隻要能救活他,本神便可以破例讓他多活一年!”


    陸祝不但他的法術很是自信,還很得意。


    “你怎知我就不能治好她的傷?”鬱香靈緩緩解開了穆塵的衣襟,似是要為他查看傷勢。可她眼中閃動著的目光,卻絕不像是準備為穆塵療傷的樣子。


    鬱香靈已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金色的牌子,並迅速放進了穆塵的衣襟之內,然後又幫穆塵將衣襟扣起。


    這一切都順利完成之後,她歎息一聲道:“你的法術果然厲害,我怕是沒有辦法了!”


    陸祝道:“既然如此,你們就隻能死了,本來我還想讓你們多活幾天,但是因為你剛才的一些小動作,使我改變了主意,我決定讓你們兩個和他一起消亡!”


    鬱香靈呆住了,她想不到自己的舉動竟會被發現。


    烈焰珠早已滾到了一個凹陷的角落之中,石窟中的光線並不強,而她也在背對著陸祝和地魃,並且她在往穆塵衣襟之中放置那塊金牌時,手臂上的動作幅度也非常小,她原以為可以瞞過陸祝和地魃的,卻不想早已被發覺了。


    杜惠雪又用力地看了穆塵一眼,然後收起了淚水,閃出憤怒而堅毅的目光。


    她對鬱香靈說:“鬱掌門,你來扶住穆塵,他的傷勢很重,應該躺得更舒服一些!”


    鬱香靈沒有動,她知道杜惠雪要做什麽。


    杜惠雪隻有讓鬱香靈去扶住穆塵之後,才可以衝出去和陸祝拚命了,她並不希望穆塵躺在冰冷堅硬的地上。


    鬱香靈決不能允許她這樣做,因為這樣做隻有死路一條,她們雖然身處危境,死亡隨時都可能降臨,但也決不能自己去找死,他們不應該放棄任何一絲生存的希望。


    “我笨手笨腳,實在不適合照顧身受重傷的人,你比我溫柔,所以還是你扶著他吧!”


    鬱香靈知道杜惠雪現在一定在用怨憤的目光看著她,所以她絕不再去瞧杜惠雪一眼,隻是望著穆塵。


    穆塵仿佛已經死去,而且死得無半點遺憾,因為穆塵此刻的麵容看起來非常安詳,就像是個睡熟的孩子。


    他一定不會死的!


    可是他若是沒有死,又怎麽會一句話也不說?況且陸祝剛剛才說過,被他“博大玄光”法力所傷者,至今沒有一個能夠生還的,包括天將在內。


    難道穆塵真的已經死了?


    鬱香靈將手指輕輕的放到穆塵的鼻孔之下,想要感受一下他的鼻息。


    沒有鼻息。


    連脈搏也沒有,雖然身子並不是冰冷的,但剛死去的人並不會一下子涼透。


    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也沒有了。


    鬱香靈全身忽然沒有了氣力,即使現在她可以繼續存活下去,她也已覺得毫無意義。


    她抬頭望向了杜惠雪,杜惠雪也在望著她。


    兩個人目光相觸之下,瞬間便會意了對方的心思。


    原來杜惠雪早已發現穆塵的鼻息和脈搏全然不存了,所以她才想要去和陸祝拚命。


    現在,鬱香靈也想去拚命,她並不是為了取勝,隻是為了報仇。


    取勝需要考慮周全,但報仇並不一定是這樣,尤其對於杜惠雪和鬱香靈而言,她們的報仇隻是一種發泄,她們不求生,但求死。


    因為穆塵已經死了。


    杜惠雪說:“鬱掌門,你準備好了嗎?”


    鬱香靈看著穆塵,點了點頭,道:“把穆塵放下吧,現在他不論在誰懷裏,不論是否舒適,都已無法感覺到了。”


    杜惠雪將穆塵平放在地上,又深深地注目了他很久,忽然站起了身子。


    鬱香靈也站了起來。


    她們轉身麵對著陸祝和地魃,從懷裏各掏出一個金色的牌子指向陸祝。


    陸祝隻是微微一驚,地魃卻是大退了一步,並且發出“啊”地一聲驚叫。


    陸祝說道:“不用緊張,那些守衛在這裏的天將當時也是手持金牌,還不一樣死在了我們手上,現在隻不過是兩個凡間女子握住了金牌而已,你又何必害怕?”


    地魃顫聲道:“可是,當初我們總共有六個人,現在卻隻剩了我們兩人!”


    陸祝道:“當初天將的數量更多,我們不一樣沒有死嗎?今天的結果還是一樣的,說不定兩位姑娘根本就不會使用手中的金牌!”


    鬱香靈道:“雖然我們是在殿外的浮雲流動的地上發現的金牌,可我們也在東殿的祭壇之上發現了使用金牌的敕令,所以不巧得很,我們已經學會了使用的方法,因為這金牌並不難用!”


    鬱香靈和杜惠雪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口中念訣,並且施注法力於金牌之上。


    金牌開始綻放霞光,霞光萬丈,將昏暗的洞窟照耀的絢麗而明亮。


    地魃已經發出了驚恐的叫聲,陸祝也瞪大了眼睛,並且揮臂釋出一道金色的光耀,迎向了萬丈霞光。


    霞光與金光相撞並未能占據優勢。


    陸祝淡然一笑道:“地魃,你看到了嗎?兩個凡間女子即使學會了使用金牌也是沒用的,她們畢竟是肉體凡胎,而且隻有兩塊金牌,所以單憑本神一己之力,便可以抵禦,你還有什可怕的!”


    地魃不再懼怕,慚愧地說道:“是我太懦弱了,請您原諒!”


    陸祝道:“懦弱有時候並不是缺點,你若不是因為懦弱,在上次屠戮天將之中又怎麽能夠活下來?你活著很好,我畢竟還是需要一個人照顧的!”


    他說著又加了一成的法力,金光更甚,霞光更趨於弱勢。


    這時,地魃也施展出了法力,茫茫金光從他六臂釋出,也迎向了霞光。


    陸祝道:“看來你們隻能死了!”


    “不一定!”


    一個雄宏有力的聲音忽然傳出,頓讓杜惠雪和鬱香靈一陣歡喜。


    她們雖顧不得轉頭相望,卻聽得出來,這是穆塵的聲音。


    穆塵掏出了鬱香靈放進他懷裏的金牌,說道:“三塊金牌被三個肉體凡胎之人拿著,不知道能不能對付你呢?恰好我也剛剛學會了使用它的方法!”


    穆塵單手舉起了金牌指向陸祝,然後也念出了從鬱香靈和杜惠雪口中聽來的法訣,同時施加法力在金牌之上。


    瞬間霞光釋出,迅速與杜惠雪和鬱香靈先前釋出的光華融為了一體。


    霞光已不再處於劣勢,陸祝的眼中也閃出了迷茫疑惑的神色,他的聲音不再平靜淡然,而是充滿了驚惑。


    “你被我‘博大玄光’法力所傷,如何能夠死而複生?”


    穆塵笑道:“你錯了,我並不是死而複生,區區‘博大玄光’隻怕還殺不死我!”


    “可是你方才明明……”


    穆塵道:“方才我隻是感到疲憊,休息了一下而已!”


    “不可能!”


    陸祝狂嘯一聲,臉上完全失去了先前的平靜。


    地魃更是顯得慌措,他的身子已開始發抖,釋出的法力也在漸漸變弱。


    陸祝道:“你何必懼怕幾個凡夫俗子?”


    地魃顫聲道:“我不是懼怕他們,隻是害怕天界金牌……和我一樣的四名隨從,全都已死在了金牌之下,所以……”


    陸祝冷笑道:“你還記不記得四名隨從是如何死在金牌之下的,而我當初又是如何破了金牌之光的?”


    地魃更加驚恐,他已收撤了法力,突然跪身下來,不住地向陸祝磕頭道:“不要!我還要留下來侍奉與你……”


    陸祝陰笑一聲,道:“不必了,相對於侍奉與我,我現在更需要你的心頭之血,你還用你的心頭之血去玷汙那三麵金牌吧!”


    他看著地魃,眼中忽然射出兩道金光,竟立刻將地魃高大的身軀斬成兩截,正好從心房位置斬開。


    地魃的血激射而出,竟是黑色的血。


    他的心已暴露在外麵,依舊砰然跳動著。


    又一道金光射出,刨開了地魃跳動的心,他心中的血卻是紅色。


    這些紅色的血液,突然灑向了三麵金牌。


    霞光頓失,陸祝的狂笑聲卻充斥了整個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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